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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侬捏住她的耳朵:“小蹄子,我说半晌不见你人影,又跑去偷懒了是不?”
“哎呦!”掬珠故意大叫一声,唬得对方松手,她一边揉耳朵一边反驳,“谁偷懒啦,今儿个是王爷出发的日子,我不是怕王妃担心嘛,所以赶紧打探打探消息,好叫王妃心里踏实!”
习侬没吭声,她知道主子但凡有心事,都是憋着闷着的那种,这一上午都不讲话,恐怕也与王爷此次出征有关。稍后开口:“那你还打听到什么了?”
“这个……”掬珠变得几分踌躇,也不知有没有干系,“我本来正要走了,结果有名小厮来找姜总管,我就不小心听到几句,说是王爷之前留在别府上的一个丫鬟……哦,好像叫小双来着,今早突然失踪了。”
“失踪?”习侬对那个小双倒是有些印象,长相乖巧清纯,蛮讨人喜欢的,不过习侬可不喜欢,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对王爷有意。
“是啊,早上蔡妈妈去敲她的门,结果发现屋内空空无人,院里院外都快翻了个遍,可就是不见她的踪影。”她皱着眉,匪夷所思地道,“说最后倒是没发现丢什么东西,只是少了一套男装。”
习侬大不以为意:“不过一个丫鬟罢了,跑就跑了,有什么可着急的,难不成泥鳅还能翻出大浪来?”言讫不提,从盅里舀出热腾腾的鸡汤,盛在碗里端来,朝幼幼温声哄劝,“王妃,这汤都熬了一个上午了,您尝尝看,味道很不错的。”
幼幼脑际倏然回响起容欢临走前留下的那番话,情不自禁又是拽紧了掌心,仿佛把心脏也攥紧了,胸口处开始窒起来,闷闷的、沉沉的,想呼吸,却又觉得痛。
自从王妃有孕后,心情总是郁郁寡欢,吃东西便成了难题,习侬本以为这次对方又要摇头,但没料到自己说完,幼幼居然扭过头,慢慢张开嘴巴,这可把习侬高兴坏了,赶紧一小匙一小匙地喂她,急得手腕直发抖,唯恐她稍后改变心意又肯不喝了。
“王妃,光喝汤也不好,再吃点细点垫垫底吧?”习侬试探地问。
“嗯……”幼幼颔首。
习侬与掬珠对视一眼,皆掩不住内心那股欣喜,其实王妃跟王爷闹生分,一直以来她们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作为下人,只能安心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敢掺和。而这回王妃打从怀上王爷的骨肉,整个人就变得心情郁郁,整天整天的哭,看得她们心里干着急,长此下去,只怕孩子真会保不住的。
不过现在,王妃仿佛突然想开了似的,肯主动吃东西,这便是极好的现象,一听她同意,两个人几乎要手忙脚乱了。
以前幼幼偏爱甜食,但成为孕妇后,口味就有所变化,如今的细点吃食皆以酸咸为主,幼幼吃了两块鸭肉酥,可惜没多久,又是害喜想吐,掬珠拿口盂接着,习侬则为她抚背,不过此次她们的心情不同,想到那喝掉多半盅的鸡汤,总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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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天开了春,乔素儿被张初惠邀到楚乐伯府喝茶,着实因张初惠自嫁给楚乐伯世子爷后,两个人便三天两头吵架,楚乐伯世子那是好色成瘾的人物,如今张初惠怀胎五月,反而更加变本加厉,成日不归家不说,还在外头养人,偶尔回来一趟,就被张初惠拿着鞋底子拽人,楚乐伯世子看在她怀有子嗣的份上,懒得跟她计较,况且回她这儿本就是做做面子,转身就出了门。
为此张初惠成亲后,便犯上动不动就头痛的毛病,尤其痛的厉害时,当真要命,恰好乔素儿通晓些经络穴位之法,动辄被邀到府上给对方按摩。
“世子妃觉得好些没有?”乔素儿两手中指点在她两侧太阳穴上,力道由轻至重,缓揉五六圈,渐渐着力渗透,尔后又改拇指按在百会穴处,配合着刚中带柔的手法,为她调运气血,疏通脉络。
“果然好多了。”等她松开手,张初惠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叹息,“我身边几个丫头,就没一个比你手法好的。”
乔素儿与她坐到炕上:“承蒙世子妃看重,世子妃若有需要,随时吩咐素儿一声便是了。如今春寒料峭,极易风邪入体,还请世子妃尽量少出门,为了孩子,心情也要保持舒畅。”
“可不是呢,我这下半辈子就指望他了。”张初惠抚了抚已明显凸出的小腹,府里两个小妾都生了儿子,听说外头的也怀上了,为此这一胎必须是个儿子才行,如此她才能站稳脚跟,也能出口怨气。
乔素儿睨眼摆在吉位上的那尊送子观音,淡淡一笑:“世子妃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张初惠听得受用,随即想到什么,哼哼两声:“南边那位也足满三个月了吧,呵,老天真是不开眼,我还当她是不会生蛋的鸡呢,居然叫她也怀上了。”
乔素儿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南边”,是指瑜亲王府,想孕妇怀胎头三个月,行动稍有不慎,是非常容易流产的,张初惠那是巴不得对方有个闪失意外,把孩子流了才好,可惜天不遂人愿,还是让对方熬过了三个月。
而这又何尝不是乔素儿所巴望的,扯唇冷笑:“怀上又如何,倘若生个女儿,还不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张初惠解释:“那你就不懂了,甭管是男是女,只要生了,以后再要孩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她恨的是公玉幼凭什么天生就要高人一等,出身好,嫁的好,这次瑜亲王出征北伐,一旦击退蛮人大获全胜,瑜亲王府更是荣极一时,而公玉幼又该是何等光鲜尊贵了。
她说完,忽然意识到失言,改口笑道:“要我说,你也该好好调养调养身子,虽说二公子宠爱你,但咱们作为女人,身边有个孩子傍身才算踏实。”
乔素儿微笑:“谁说不是呢,但公子爷总说我身子底薄,再怀孩子怕有危险,说先缓一缓的。”
张初惠嘴角不自然地弯了弯,要说乔素儿不过是个姨娘身份,却能得到一个男人真心实意地喜爱,真不知这好运怎么就砸在她头上了,而自己呢,不仅嫁的男人混账无能,还得跟一帮姬妾争宠,这一点,还真让她对乔素儿又羡又嫉,肚子里直泛酸水。
当然,张初惠是不晓得乔素儿内心的火烧火燎,如果说张初惠对公玉幼是单纯的嫉妒,那么乔素儿就是恨不得对方去死。可惜乔素儿的老底被容欢摸得一清二楚,有容欢这一层拦着,她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这次容欢出征,公玉幼又怀上容家子嗣,她本打算伺机动手的,原先她曾在瑜亲王府安插了两名人手,但结果都是下落不明,如今她只能靠着买通下人来打探消息,可惜算盘又是落空,容欢哪怕人不在,也是把公玉幼身边安排得密不透风,想在吃穿用度上浑水摸鱼根本不可能,况且公玉幼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在王府里安心养胎,让人任何空隙都抓不着。
想到公玉幼,乔素儿真是狠毒这个贱人了,从小到大就被人呵护疼爱,无忧无虑得像个公主,直至现在,日子依旧过得顺风顺水,丝毫不知有个男人在外面给她遮风挡雨。乔素儿又想到杜织吟不久前订下的那门亲事,大概情况也有所耳闻,她可不信会那么巧合,里面十之八…九有瑜亲王的手笔,他还真爱惨了那个贱人,什么事都给她抹平了。
至于孩子,乔素儿口头上讲的轻松,实际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目前她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孩子,孟瑾成虽待她一如既然的好,但房事上明显不如以前,哪怕她主动诱邀,孟瑾成也能不为所动地拒绝,说不忍她目前生小孩,先把身子养好要紧。
乔素儿回忆最初跟了孟瑾成的时候,不过两三次便怀上了,而这将近两年时光,加起来次数也不算少,但为什么就是怀不上?吃药、把脉,请郎中她都试过,身子也证明无恙,她只恨,如今公玉幼这个贱人都怀上孩子了,为什么她就没有?
☆、第69章 '降临'
实际上;容欢已经回府三天了,如今京城谁人不知;瑜亲王在不到一年的光景里;先是领军与辽人颉颃数月,又夺回被攻占的澹城,随后瑜亲王一马当先,在塞上平原亲手射杀了逃窜的蛮夷酋首,据说对方当场被一箭贯穿胸口;死死钉在一块巨石上,当将士想要挪开尸首时,发现人跟石头根本分不开;不得不惊叹其射石饮羽的神技!
最终;瑜亲王将无恶不作的北辽蛮子驱回塞外,至少三十年内,这些蛮夷不敢再猖狂肆侵,使得边疆百姓重获太平;于夏;瑜亲王领军大胜而归;雍元帝闻得喜讯;龙颜大悦,亲自出城迎接,因征战有功,故赏赐良田庄宅,各种珠宝绫罗皆如流水一般进了亲王府邸,真真荣极一时,此次瑜亲王平定边塞战乱,京城百姓都讨论的热火朝天,只不过到了幼幼这里,一切就变得悄无声息了。
今日是为瑜亲王举办的贺宴,但由于容欢在途中不幸受了残军埋伏,肩中一箭,至今伤势未愈,今日在贺宴上不过匆匆露个面,便又回去休养了。
习侬说完怕幼幼多想,便补充句:“王爷不愿声张回府的消息,可能也是为了王妃的身子着想,毕竟王妃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不易受到惊动。”略一踌躇,也没敢提要不要去探望王爷的话。
容欢此举,名义上是让她安心养胎,实际却避而不见,幼幼心里清楚,他们的关系早在当初就已经差到水深火热的地步,若非为了这个孩子,只怕现在她连瑜王妃都不是了。
一连过去五天,因着圆滚滚的肚子行动不便,幼幼每日做的事大概也就是吃吃睡睡,看着窗外日升日落。夜晚,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孩子没有生下来,化成一大滩血,她就跌坐在一团血红里不知所措,而容欢跟疯了一样冲上前,掐住她的脖子大嚷:“你杀了我的孩子,你杀了我的孩子!”
她拼命摇头:“我没有……”
容欢恶狠狠道:“贱人,你好毒的心!杀人偿命,你杀了我的孩子,我也要你的命!”
“我没有……我没有……”幼幼不断摇晃着脑袋,忽而转醒,瞠着眼睛,一阵喘气,不久之后,情绪渐渐平静了,没有血,也没有容欢,只有她,微低的呼吸声伴着案台上摇曳的烛光,那样孤寂。
空气里似乎徘徊着一股淡淡熟悉的气息,她心头猛一提紧,扭过头,可是床边空空无人,开口唤道:“习侬!习侬!”
习侬今晚当值,闻声迅速奔进来:“王妃,出什么事了?”
幼幼有些神经兮兮地朝四处张望:“是……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
习侬奇怪地眨下眼:“没有啊,只有奴婢一个人。”紧接着问,“王妃做噩梦了吗,怎么出了一头的汗。”
幼幼这才感觉到额头间的湿热,用手抹下:“现在什么时辰了?”
习侬答道:“已经寅时初了。”
寅时初……她恍然,原来这么晚了,那个人又怎么可能……大概,真是做梦的缘故吧。
习侬拿来湿帕给她擦了擦脸,等幼幼躺下睡熟,她走到隔壁间,朝座上人福个身:“王爷,王妃已经睡下了。”
容欢启唇问:“王妃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吗?”
习侬整顿下措辞:“近一个月如此,可能是离临产的日子近了,心里不踏实,田太医也说王妃的状况可能与心情紧张有关。”
容欢颔首,起身出去,习侬跟在背后,见他不是出门,而是又往内室走:“王爷……”她想到还守在外面的吕淞,“时辰不早了,王爷有伤在身,也应注意休养。”
容欢明白又是吕淞在背后嚼舌根:“无妨,我再坐一会儿,跟之前一样,不要让王妃知道。”
已经是第七天了吧,每次都说坐一会儿,但哪回不是快至天明才走的,习侬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帘后,叹息。
容欢进来时,看到原本盖在幼幼身上的夏被,又被她扯到一旁,露出大半个身子,容欢无奈摇头,想她如今怀着身孕,睡觉竟也不老实,拾了被子给她重新覆上,又从头到脚掖紧一遍,随后视线转向她的脸,她本就骨架轻,身躯娇小,怀孕后挺着一个圆挺挺的肚子,更衬得那张脸小小的,比他走前还要略显苍白,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他没忍住,俯首轻吻她的眉、她的睫,还有那白皙的鼻尖以及嫣红的唇,他的吻很烫,每一下好似烙印,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她烫醒了,可惜像染上毒瘾一般,总是无法遏制,吻了一遍又一遍。
他停下来,接着伸手摸了摸她鼓鼓的肚子,把面颊轻贴上面,仔细聆听,都说这个时候,已经能清楚感受到胎动了,宝宝会在肚子里揣小脚伸伸手,可是他听了这些天,怎么就没听到半点动静呢?
他坐在床头的绣墩上,凝睇着幼幼的脸发呆,或许谁都想不到吧,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瑜亲王,此刻却变得像个木人,出神到哪怕被人从后捅上一刀,也不会察觉。
又坐至天近破晓,才起身离去。
一转眼,距离幼幼临盆的日子只剩五六天了,一大清早,掬珠就叽叽喳喳地在外间跟习侬描绘着什么,等二人端着膳盘进来,幼幼搁下书卷问:“一早就兴奋什么呢?”
掬珠这才晓得自己嗓门大,羞红起脸,然后兴致勃勃地讲:“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