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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么。”幼幼倒有些自鸣得意,好像手指头破了,是件多么自豪的事,“这样才能体现出的我用心啊,如果瑾成哥哥知道我为了给他绣荷包,熬得好几个晚上没睡,一定会特别感动的……”
出乎意料,容欢这次居然没调侃她傻,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幼幼焦急地问:“你快点说说,究竟怎么样嘛。”
在她一番催促下,容欢只好审视起那枚粉缎荷包,突然像发现与众不同的宝物,一副赞赏口吻:“嗯……这个图案,倒是挺特别的。”
“咦。”听得此话,幼幼好比打了鸡血,整个人显得即兴奋又激动,追问,“怎么说?”
容欢跟说书先生似的,长指指着图案,一本正经地给她解释:“你想,这不是两只肥鹅吗?每次拿出来一瞧,岂不是让人觉得很有胃口?那些不想吃饭的人能引起食欲,想吃饭的人会胃口大增……比起普通的荷包,此荷包可谓别出心裁,一举两得,构思巧妙,甚好、甚好……”
幼幼顿时额角狂抽,小脸黑如焦糊的锅底一般,直至他滔滔不绝地讲完,才硬邦邦地吐字:“这不是肥鹅。”
“不是?”容欢讶异自己居然看错,跟近视眼一样又冲着荷包端详几眼,“那是什么?水鸭子?”
幼幼面涨通红,胸口被体内一股气流撞的上下起伏:“不是!”
容欢又猜:“难道是野鸟?”
“不是,都不是!”幼幼气急败坏地跺跺玉足,破口指责,“你什么眼神啊,人家绣的明明是对鸳鸯!”
“啊,鸳鸯……”容欢好像真的大吃一惊,忍不住发出感叹,仔细听来,还有一丝惋惜的味道,“原来不是肥鹅啊……”
幼幼黑着脸:“当然不是了!”
容欢笑眯眯地讲:“那就是吃得太肥的鸳鸯。”
“你!”幼幼终于看清他眸底漾着邪魅笑意,方知自己又被戏弄了,裙下伸出一只绣花小鞋去踩他的脚,可惜容欢反应灵敏,竟然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幼幼眼瞅偷袭失败,又拿对方莫可奈何,急的像只抓狂小兽:“坏蛋,我再不理你了!”
容欢哈哈大笑,面对她狂奔的背影,举起手中的荷包晃了晃:“走的这么快,不要你给你瑾成哥哥辛辛苦苦所绣的荷包啦?”
幼幼果然身形一刹,尽管不想再看到这个讨厌鬼,但为了荷包,还是迫不得已地转身,一把从他手上夺过来,接着脖子一仰,怒气冲冲地走了,只剩下容欢在后面一阵难以抑制的坏笑。
*******
转眼过去五天,荣安侯府的寿宴请柬已经收到,幼幼却在房内坐立不安,她口是心非,虽然之前说了不再理会对方,但其实一直在等待容欢的消息,当到了第八天,公玉熙来到悠鸣居,将午后打盹的幼幼从软榻上摇晃起来。
“干什么,睡得正香呢。”幼幼揉着惺忪睡眼,撅嘴抱怨。
“你说你,现在越来越有本事了是不是,连哥哥都瞒着?”公玉熙觉得自己这个宝贝妹妹睡醒时的样子最可爱,也是最容易欺负的时候,趁机往那腴颊上捏了几把,过过手瘾。
“什么?”幼幼肌肤本就白,细嫩透莹,像是白腻腻的牛奶冻,因此被公玉熙这么一捏,一小块淤红很快就从脸上浮现,平时幼幼定会反抗,但这回他的话说得没个来龙去脉,害得幼幼一头雾水,任他在脸上搞小动作。
公玉熙故作生气地“呵”了声:“死丫头,在哥哥面前还装傻?”
幼幼这才知道,原来今儿个一大早,有人就以她的名义,将翡翠珠华作为贺礼,提前送到荣安侯府了。
“真的啊。”幼幼难以置信,登时倦意全无,又惊又喜,拉着他的袖角确定。
“当然是真的。”公玉煕瞧她都快美上天了,疑惑地问,“可是我听说这株‘翡翠珠华’是十分名贵的品种,你从哪里弄来的?”
“呃……”幼幼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含含糊糊地回答,“反正……我自有我的办法,三哥你就别问啦。”
最后又说了几句,终于将公玉煕打发走,幼幼拍着胸脯长长舒口气,好似从此去掉一块心病,畅快极了,她千想万想,也没料到容欢会如此出其不意,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以前认为对方既小气又坏心眼,现在她突然觉得容欢其实也没那么讨厌,甚至还挺仗义的。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疮好忘痛?
很快,到了老太君寿辰那日,临出门前,幼幼仍忍不住在妆镜前左右打量,唯恐哪里有不如意的地方,习侬跟掬珠在一旁叹气,天知道,她们打从一个时辰前就开始给她梳妆打扮,原本充足的时间,却被她耽搁到被人过来催促的地步。
“父亲说了,你再墨迹,我们就不等你先乘马车走了。”隔着镂花窗纸,公玉煕故意在外面扯着嗓子让她听见。
“来了来了!”幼幼这才舍得从镜前移开目光,尔后将桌上那枚粉红缎底绣鸳鸯嬉水荷包塞进襟内,匆匆跑出屋。
比及荣安侯府,幼幼跟着家人到聚仁厅给老太君拜贺,老太君今日红光满面,富态十足,一瞧见幼幼,就跟看见自家嫡孙女儿似的,将她拉近身前坐。
再瞅幼幼,梳垂挂髻,戴雪莲色珠花、蝴蝶落花钗,左右白玉珥璫,穿一件蜜合色金粉烟罗裙,裙裾周边散花,薄纱上镶着碎光流珠,一旦沐光,整件衣裳宛若星华闪烁,繁丽璀璨,再加上幼幼那张与生俱来的纯美脸蛋,整个人简直美如发光东珠,说不出的光艳慑人。
连荣安侯夫人都越看越喜,今天府上也来了不少名门贵女,但哪个都比不过幼幼的丽质容颜:“五姑娘如今越大越出挑,真真叫人移不开眼了。”模样好,家世好,唯一不足就是瘦了些,瞧那束带小腰,比她年轻时还要不盈一握,日后若要生子可得好好补养,现在荣安侯夫人已是拿她当未来儿媳来看待了。
被这样一夸,幼幼面泛羞赧,整个人歪进老太君的怀里,趁机还跟老太君说了几句悄悄话,可把老太君哄得笑若灿菊:“喜欢喜欢,你个小鬼灵精,我这点喜好,全被你给摸透了。”
因客人多,稍后老太君唤来府上的姑娘们,招呼着幼幼到玉惠园作宴。柯英婉比她提前早到,二人一见面,就聊得热乎,趁彼此独处时,柯英婉将她拉到一旁,问出心底疑惑:“那株‘翡翠珠华’竟然被你弄到手了,先前不是说,是被一位贵人买走了吗?”
幼幼与她至交,只要是柯英婉问的,一向不愿隐瞒,便将实情一五一十地交待出来。
“原来是瑜亲王……”柯英婉瞪大眼,仿佛听到不可思议的事,接着一叹,“真没想到,瑜亲王出手如此大方……不过看来,他对你这个表妹倒挺好的。”对于容欢的事,柯英婉略知一二,其实像那种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她一直没有太大好感。
哪有,明明老是欺负她。幼幼暗自腹诽下,却没说出口,因揣着小心事,她跟柯英婉聊了一会儿就寻借口离开,来至一处屋檐下,不久看到习侬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打听到没有?”幼幼不等她缓过气,就开始询问。
习侬一边急喘一边摇头:“没有,贵子仔细找过了,说孟二公子不在那边。”
男宾所在的园子与玉惠园隔着一条回廊与杏林,贵子是公玉熙身边的小厮,照他所说,现在孟瑾成并没在寿宴上招待客人。
原本幼幼是想让贵子传话,邀孟瑾成私下相见,再把荷包交给他,可看情况,孟瑾成今日貌似没有出席,连刚刚给老太君拜寿时都不见人影。
瑾成哥哥怎么了,该不会是病了吧?
幼幼焦躁不安,决定再偷偷摸摸溜到他的书房一趟,一路驾轻就熟地穿廊绕堂,半途经过牡丹园,不料一行人远远行来,吓得幼幼左右张望下,连忙躲进一座假山石后,一众脚步声渐近渐驰,人声交谈,而她居然听到其中有父亲的声音,原来是荣安侯正邀请几位男宾在园中欣赏牡丹,待他们有说有笑地离远,幼幼才松口气,从假山后探出一个脑袋,察觉周围无恙,迈出腿,刚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肩膀却被人从后用力一拍!
☆、第10章 '暧昧'
“啊——”她下意识叫出声,可惜被背后人旋即堵住嘴巴。
那是一个男人的手,白皙如玉,修长有劲,带着一点名贵的檀香味道,许是衣袍上沾染的。
幼幼惊惶之下,猛然回首,撞入一对桃花美目,太近的距离,可以瞧清那人精致绝伦的五官,浓墨长眉、高挺鼻梁、菲薄红唇,那黑睫细长分明,恨不得能一根根数出来。
容欢像抓到一只淘气小猫,勾唇坏笑:“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呜……呜……”幼幼跟他大眼瞪小眼,似乎想说什么,但被他捂着嘴,喉咙里发出一串呜囔声,脸蛋都渐渐憋红了。
容欢放开手,幼幼这才狂喘几下,尔后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嘘。”容欢食指抵唇,提醒,“他们还没走远,你想把人再招回来?”
幼幼恍然,自觉地捂住嘴巴,仿佛刚才的声音不是她发出来的一般。
容欢笑了笑:“你怎么会在牡丹园?”
“我……”幼幼略一顿,不答反问:“你又为什么在?”
容欢悠然自若地回答:“当然是被荣安侯邀来赏花啊,然后,我好像看到一只小猫蹿到假山后了。”
幼幼心想自己真倒霉,做的那点糗事总能被他撞见。不过因为翡翠珠华的事,现在看他也没那么不顺眼了,感激道:“表哥……谢谢你了。”
容欢心如七窍玲珑,不必点明,亦明白她所指:“打算怎么谢我?”
“你说吧,反正我说过了,答应帮你做一件事。”幼幼也是说到做到,言而有信之人。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模糊不清的交谈声。
幼幼吓得小脸一白,每每遇见紧张事,她脑子就有点发懵,是以任由容欢拉着躲进假山后,那里空间局促,勉强能容纳三个人,他们二人皆属纤瘦之人,站在一起倒还尚可,但也是身子挨着身子,等幼幼反应过来,才发觉彼此离得这么近,他就站在身后,只要她稍稍一动能贴上他的胸膛,原来这个家伙真高,要踮起脚尖,脑顶才能碰及到他的下颌。
幼幼突然觉得这个姿势有些暧昧,仿佛自己依偎在他怀里一样,以前她跟瑾成哥哥都没这般接近过,那男子温热的气息,好似炎炎夏日的风,一波一波地往身上袭来,她面颊莫名其妙滚烫,要中暑似的。
“你用的什么香?”他从后问。
幼幼微怔,随后答:“茉莉蜜露。”
容欢沉默一阵儿,才开口:“不单是茉莉。”
幼幼惊诧他对香料还挺懂行,她素来不喜蔷薇、牡丹之类浓烈馥郁的花香,而是偏爱茉莉花一般清新幽淡的香,她身上所用的花露,的确不止包含茉莉一种,而是在茉莉根露中,又放入从梨子、葡萄里提取出的水果鲜汁,与蜂蜜、木樨、雪松等混合调和,让茉莉花更为澄澈香渺之间,还散发出水果的清芳甜纯,两股香相互依融,淡淡甜甜,煞是好闻,只那一小瓶,涂抹于耳根、颈项、小腹,连那肌肤骨髓都透出花儿似的娇味来。
他问话时,声音离得极近,就在耳畔,浅浅的呼吸触在肌肤上……幼幼想他问自己使的什么香,似正俯首浅嗅,不免有些面红耳赤,但随着外面的声音渐渐临近,又不敢动弹出声。
“淑琳,你记得是这里吗?”
“是啊,应该就在这附近,奇怪,究竟丢到哪里去了。”
“那快点找吧,待会要是遇见人就不好了。”
幼幼竖起耳朵,听出这两道声音居然是谭淑琳跟杜织吟,也不知她俩在找什么。
“唉,都怪我,总是粗心大意的。”找了一会儿无果,谭淑琳自我责备起来。
原来杜织吟听闻丰国公府五姑娘送了一株罕品牡丹给老太君当做寿礼,她对花草颇有研究,也不知那翡翠珠华究竟有何稀奇之处,被人赞不绝口,心下难免不服气,但以她自矜的性情,不愿在人前表露,遂拉着谭淑琳私下到牡丹园一探究竟,偏偏谭淑琳是个丢三落四的主儿,结果花没看成,光顾着找她那颗珍珠耳坠。
杜织吟心里后悔,早知如此,就不拉着她一起来了:“你再想想,都经过哪里了?”
谭淑琳猛然记起:“对了,先前我以为有人来,就躲到假山后来着,也许是落在那里。”
幼幼听她们要进来,吓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回头求助地望向容欢,眼窝处直淌泪光,容欢好笑地勾下她的鼻尖,径自走了出去,幼幼不由得傻眼,他、他就这样出去了?
谭淑琳跟杜织吟刚一接近,却见一道人影从假山后闪现,身穿兰紫色绣祥云纹镶边长袍,衣领袖口以金丝银线交绘精雅的如意花纹,头戴紫金冠,白玉簪束发,修长如玉的手上玛瑙扳指、翡翠玉戒,再执一柄象牙骨雅扇,平添风流写意,他身量尤为高挑,腰际束以三指宽宝石亮丝腰带,愈发显出一把劲瘦的蜂腰,长眉浓藐,斜飞入鬓,一对细挑的桃花目若嗔若醉,带着一点点迷离莫测,他的唇天生微翘,看上去总是似笑非笑,眼波流转,顾盼含情,仿佛世间没什么能吸引住那双眸子,然当那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