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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底宛如烧着熊熊烈火,冲上去抓她的头发揪她的衣裳,乔素儿躲避不及,本是皎丽的左颊被她指甲生生划出一条血口子。
“啊!”乔素儿捂脸惊呼,面对泼妇一般的幼幼,根本毫无招架的能力,吓得赶紧往孟瑾成怀里钻去。
“素儿!”孟瑾成见她指缝里淌着血,一张姝容更是哭得梨花带雨,顿时疼惜到心都快碎了,而此际幼幼又伸手挠来,他下意识伸臂用力一挥,幼幼哪儿抵得过他的力道,娇躯倒退着踉跄几步,继而摔倒在地。
“素儿,素儿,伤成什么样了,快让我看看,疼不疼?”那时孟瑾成只顾着乔素儿的伤势,连她这边看也不看一眼。
幼幼呆呆凝着眼前一幕,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上,却不知痛不知觉,像个木偶,表情麻木到近乎绝望。
恰好这一刻,守在外面的容欢听到动静赶来,目睹幼幼被推倒,素来对凡事不上心的他,俊庞上居然闪过一丝慌乱:“幼幼!”
他快步近前,来至身侧,然而幼幼毫无反应,傻了一样跌坐原地,双目红肿,鬓乱钗横,几滴子眼泪正“吧嗒吧嗒”地顺腮滑落,令原本眼角处精心描绘的凤梢被泪水哭花,在小小杏核般的脸蛋上,突显出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显得滑稽而可笑。
想想先前还是兴高采烈的她,容欢只觉胸口一窒,紧随而来是一股无名怒火,转过首:“孟瑾成,你疯了么,你知不知道你推的人是谁?”
孟瑾成不料还有人闯进来,而对方还是尊贵无比的瑜亲王、当今圣上跟前的大红人,他与容欢见过几面,尽管交谈不多,但也算认识。
容欢瞧他护着那乔素儿,便知晓个大概,声音冷然:“再怎么样,你也该分清楚身份,为了区区一名婢女,你要向幼幼动手?”
孟瑾成方醒悟过来,刚刚……他竟然将幼幼推倒了?当时他只惦记着素儿脸上的伤,完全忽视了幼幼,他到底从小呵护着幼幼长大,此刻看着幼幼对他一瞬不瞬、噙泪悲伤的眼神,不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悔,但以当时的情况而言,他只是出于下意识反应,因为跟幼幼相比,素儿在他心底显然最为重要。
面对容欢的指责,孟瑾成抿了抿唇,无言以对,但依旧坚定地握着乔素儿的手不放。
容欢不再多说,很快掏出绢帕拭着幼幼的小泪颊,像把她当成襁褓婴儿,一面笑着一面哄劝:“瞧瞧,怎么把自己弄得跟只小花猫似的,听话,先起来。”
幼幼吸溜着鼻子,麻木瘫软的身体好比没了骨头架,任由他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身,一对星眸却始终盯着孟瑾成,她不敢置信,那样对她宠爱备至的瑾成哥哥,如今会当着她的面去维护另一个女子,她浑身发着抖,含带哭腔地开口:“瑾成哥哥,你以前……从来没用过那种语气跟我说话,更不曾跟我动过手……可是现在,只要这个女人在场,你待我的态度就跟从前不一样了……”她越说越委屈,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滚落,同时挣开了容欢的搀扶,眼中除了前方的蓝衫男子,再看不到其他。
孟瑾成一向舍不得她流泪,以往她若是委屈难过,定会温言哄劝,比起几位哥哥来,幼幼最听他的话,只要孟瑾成哄上几句,立马破涕为笑。
然而现在,孟瑾成只是僵硬地立在原地,仿佛忍受不了她一串又一串的眼泪,偏过脸去,知事已至此,再隐瞒不住,对旁人轻言道:“素儿,你先回书房去。”
乔素儿怯怯地点了点头,眼波流动,似往容欢的方向绕了一下,便背身进屋。
这么一闹,引来不少家仆,因其中牵扯到国公府千金,有心思玲珑的婢女,忙赶去通报荣安侯夫人。不久,荣安候夫人携丰公国夫人闵氏而来,闵氏一见幼幼那番模样,差点没昏过去,而荣安候夫人没料到居然连瑜亲王也在场,几乎要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强忍着质问次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孟瑾成眉眼低垂,淡淡开口:“一切都是我的错。”
幼幼眼见到了这地步,他还要去维护乔素儿,难过与心酸一股脑涌现出来,扑入闵氏怀中啜泣:“娘,我要回家。”
闵氏想她不在玉惠园做宴,却出现在孟瑾成的书房,就知道事情十有八…九是她任性不对,但这闺女是她千娇万宠的娇宝贝,眼下光景,恐怕是与孟瑾成发生不快,在外人看来,也是孟瑾成欺负了幼幼,闵氏捡着这理,自然不能让闺女受委屈,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娘吩咐人备车,先带你回去。”
荣安候夫人亦有分寸之人,听出闵氏这么说有埋怨的意思。而次子承认错在自己,今日又是老太君的寿辰,一切应以大局为重,万万不能将事情闹大,一来怕影响两府之间的交情,二来荣安候夫人也一直把幼幼当做未来儿媳看待,用力握下闵氏的手腕:“是瑾成这孩子不懂事,回头我一定给你个交待。”
这话出口,闵氏当然得给面子,微微一笑,刚要领着人走,结果发现容欢在场吃了一惊。
容欢一直注视着幼幼,察觉到闵氏的目光,才抬起头:“表姨。”
闵氏颔首,想了想,问:“太妃身体可好?”
容欢回答:“蒙表姨惦记,一切安康。”
闵氏知道自己这个外甥的一些风流韵事,却并不像老亲王那般沾花惹草不学无术,毕竟能得圣上信赖,连太后都被他哄得眉开眼笑,这等手段,可不是一般王公贵臣能做到的。
她疑惑容欢为何会在这里,但幼幼正哭的厉害,无奈下,只好跟他点头示意,带着幼幼先行离去。
容欢又看了几眼幼幼,可惜幼幼始终把脸埋在闵氏的臂弯里,跟随母亲一行人慢慢走远。直至看不清,容欢才敛回眸子,甫一动脚步,发现一枚饰物被人遗落在角落,正是那枚“肥鹅”嬉水荷包。
趁无人注意,容欢拾捡起来,塞入怀中。
幼幼一回到悠鸣居,就埋在枕头里哭个不停,因她突然离席,对外称是身体不适,是以寿宴结束后,几位哥哥就焦急地赶回来,当得知真相,纷纷跟炸开锅似的,围坐一团又是安慰又是哄劝——
“五妹,你也别难过,要我说,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瞧我上个月纳进的那个,还不是新鲜几天就过去了?我看孟瑾成就是尝个鲜,你以后跟他成了亲,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二哥公玉乾就是所谓二百五的性子,原本出于好意想安慰幼幼,结果话一脱口,适得其反,幼幼“哇”地一声,更加嚎啕大哭了。
公玉熙急得跺脚,从旁责怪:“二哥,你这讲话不过脑子的毛病怎么还没改?你瞧瞧现在……”
公玉乾尴尬地蹭蹭鼻子。
“好五妹,明儿个天好,三哥带你骑马去。”
“就是,四哥也去,那个孟瑾成再惹你不快,我就揍他一顿!”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快别哭了好不好?”
闵氏听他们叽叽喳喳的,惹得屋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开口往外轰人:“行了行了,都给我出去,让你们五妹清静清静。”
一群人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等安静下来,幼幼仍在小小声地抽噎,闵氏温柔地把女儿揽在怀里,故意吓唬:“回头把眼睛哭肿了,可就真没法见人了啊?到时候孟瑾成来给你道歉,瞧你还怎么见人家。”
幼幼果然不顾着哭了,吸溜几下鼻子,抬头断断续续地问:“什……什么道歉……”
闵氏朝掬珠递下眼色,接过一方凉毛巾,一边轻轻替她敷着两圈红肿的眼睛,一边讲道:“荣安侯府那里派人传了话,说二公子这段日子被荣安侯罚去闭门思过,你想等这事后,他还不来给你道歉?”
“瑾成哥哥被罚了?”幼幼有些意外,又有点心疼,随即问,“那乔素儿呢?”
事情原委闵氏已经知晓个大概,笑话她:“傻丫头,偌大个荣安侯府,难道还拿个丫鬟没辙?”
幼幼抿着唇,迟疑一下:“可是瑾成哥哥……当时那么维护她……”
闵氏没吭声,按说贴身丫鬟勾引主子在豪门大族里属于屡见不鲜的事,若是幸运直接被主子收了房,不幸则被惩罚抑或打发了。但这回乔素儿究竟如何处置,荣安侯府并没交待明白,最坏的消息,即是孟瑾成坚持要纳乔素儿为妾。
闵氏暗自叹气,女儿从小被宠坏,总是自我为中心,任性妄为,这种性格日后嫁过去,迟早要吃亏的,忍不住给女儿提前扎针:“其实有些事,你二哥说的不无道理,孟二公子只是喜欢个丫鬟而已,你又何必非得怄气动怒,跟一个丫鬟见识,到了最后,丢的岂不是自己的身份?”
“娘!怎么连您也这样说!”幼幼瞪大眸子,简直难以接受,适才止住的泪珠,又唰唰地喷薄而出,“既然二哥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那为什么爹跟娘就鹣鲽情深,府上没有一个姬妾!”
闵氏一时哑口无言,良久,将手中的凉巾递给掬珠,掬珠捧着巾盆出去后,才缓缓启唇:“幼幼,你看到的只是现在,你以为娘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平坦无坷的吗?”
幼幼摇头,听不明白:“爹对娘这样好,娘也喜欢爹,这不就够了吗?”
闵氏眸光隐晦地闪烁下,把她一缕滑落的发丝拂到耳后,温和地笑了笑:“娘遇见你爹,是娘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可是幼幼,你要知道,很多事如果避免不了,就得接受,你需想想,你是什么身份,那个乔素儿又是什么身份,你日后是要嫁入荣安侯府的,是正经八百的原配夫人,乔素儿哪怕再受宠,又岂能与你的地位相较?你要明白像孟瑾成这样优秀的男儿,将来会有更多的乔素儿层出不穷,到时候你应付的来吗?抓住一个人的心,不能靠你耍性子犯脾气,而是需要手腕与心计。”
看着一脸懵懂的女儿,闵氏再次叹气,知道她一时间接受不了那么多,想她打小衣食无忧,娇生惯养,环境使然,养成现在万事无忧骄纵冲动的性子,而闵氏又不愿让她知道太多人世间污糟不堪之事,只想让她做个养尊处优的娇娇女,以致如今出现个乔素儿,就会让她束手无策。
转眼过去一个月,尽管荣安侯府那边没再传来什么消息,但幼幼依然一心记挂着孟瑾成,也不知道他要闭门思过多久,想着下一次相见,他会跟她道歉吗?偏偏这一个月,举办的全是女眷小宴,幼幼心情不好,俱推辞不去。
没多久,公玉煕的那处庄子终于修建好,取名“晚园”,别人不知这名字的来意,幼幼却晓得这“晚”字取自柯英婉的乳名,可谓同音不同字。
晚园一建好,公玉煕便选个吉日,邀请几位亲朋好友在晚园举办上梁宴,结果赶上柯英婉连续几天风寒未好,未能出席,幼幼得知柯英婉不去,也不想去,可公玉煕非说她在府上懒了这么久不动弹,身上都该长毛了,硬是将她强行拉去。
比及晚园,幼幼嫌人多喧闹,寻借口在后院的西厢房呆着,公玉煕不好勉强她,继续留在主园招待客人。幼幼坐到午后觉得肚子饿,吩咐习侬去弄些吃的来,孰料不一会儿习侬急匆匆地推门而入:“五姑娘不好了,三公子把孟二公子给打了!”
☆、第13章 '绝情'
她模样慌张,说话没个始末,倒把幼幼听得一头雾水:“你说谁把谁打了?”
习侬赶紧喘口气,重复一遍:“是咱们三公子,把荣安侯府的二公子给打了!”
这回听清楚,幼幼“蹭”地从炕上起身,显得震惊无比:“你是说瑾成哥哥?”
习侬点点头。
幼幼张大嘴,身形轻微往后仰下,伸手扶住炕沿,自言自语:“这……怎么会……瑾成哥哥来了?我之前都没有听三哥说过……”后一神经绷紧,差点没碰翻茶盏,抓着习侬的肩膀追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快仔细说来。”
习侬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听一个从主园跑来的小丫头说的,说三公子当时正在招待客人,后来没多久,孟二公子也来了,原本说说笑笑挺高兴的,三公子还拉着孟二公子喝了几杯,结果谁知好好的,二人就发生口角,三公子遣散宴席后便给了孟二公子一拳,之后的事,奴婢就不知晓了。”
幼幼一听是公玉熙先动手伤人,脸色都变白了,孟瑾成是动口不动脚的谦谦君子,哪里像公玉煕自幼便开始习武,二人真打起来,自然是孟瑾成吃亏。
习侬话音甫落,幼幼已经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害怕公玉煕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一路不敢耽搁直奔主园,果见一群人围做一团,除了公玉煕与孟瑾成之外,还有两边拉架的仆从,而公玉煕身旁站着一名服饰华贵的紫衣男子,远远望去格外熟悉——竟是容欢。
这次容欢是与明郡王世子一伙人共同受到邀请而来,说起关系,容欢也不算外人,公玉煕跟孟瑾成翻脸的事一出,他自愿留下来劝架。
好不容易将公玉煕拉开,容欢眼尾余光映入一抹娇小的纤影,侧过脸,看到幼幼正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她下颌尖了,气色不像以往红润饱满,似乎瘦了许多。
幼幼与容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