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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个子被责骂得只好又喝了几大口,慢慢适应了腥气。狍子血流到他的胃里,他感觉体力回来很多。脸上被高个子打得热辣辣的疼,小个子暗自发誓,以后等再上战场,找个机会非杀了他不可。
刚才的狍子血增加了他们的体力。休息片刻之后,高个子把狍子腿拿绑腿带绑起来,两人用步枪抬着往几公里外的桦树林走去。
等快到林子的时候,早有人迎了过来,接过了狍子,大家兴高采烈地簇拥着这两人,如同簇拥英雄一般。狍子被迅速剥皮放血,大卸了几块扔到一口破锅里面煮。尽管除了盐什么都没放,但大伙还是吃得很高兴。这三十多人至少两天多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
高个子耐心地坐在火堆边上捧着一块肉啃,他啃得非常仔细,差不多每个肉丝都不放过。不好啃的地方就用刺刀把肉挑出来。他一边啃一边和火堆边的瘦削身材的人说话:“长官,这雪怕是没个几天停不下来。我们下一步该咋整?”
荒原(2)
瘦削身材也在认真地啃着骨头,他恨不得把里面骨髓都全部吸出来,听了高个子的话,他停下来琢磨了一下,然后一脸无奈的表情:“还能咋整,等这场雪停了再走,反正不管咋样,我们一定要走到关内。”
高个子也不说话,继续对付手里的肉,然后从锅里拿刺刀扎起一块肉,递给坐在他身边的小个子:“三儿,再吃一块,你年岁小,还长个子呢。”
因为狍子是他们两个打的,所以尽管小个子多吃了一块,但没人敢说个不字。高个子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小个子,心里暗自地佩服。没想到丁三居然跟着部队一步不落地走完了这么艰难的行军,部队上次在嫩江边被鬼子切断后路,被迫翻越大兴安岭,然后沿着山脉东侧一路跋涉。因为没有地图,所以绕了很多弯路。特别是翻越大兴安岭,整个就根本没路,沿途还不敢问老乡,怕有人告密。
幸亏是曹猛以前跟在一个老客后面上山采过人参,所以勉强还能摸着点东南西北。部队就这么跌跌撞撞大半个月,才勉强走了出来。等出了山就碰到下雪,三天两头雪就封住了路,这一路上狼狈到了极点。很多人鞋子都破了,脚丫子伸出来卖呆。为了不暴露行踪,部队一直都是昼伏夜出。这么一来就更加寒冷,路上三天两头有人当逃兵。孙寒倒是不觉得当逃兵的都是想去当汉奸,关键是天太冷了,再加上弄不到吃的,这哪是人过的日子。
但大家谁都没想到丁三居然一直没跑,这让孙寒、武鸣这些人实在是搞不明白。更是搞不明白的是李雄明,丁三一直是他手下的兵,所以他隐隐地觉得丁三是个好苗子,以后绝对是打仗的材料。
其实谁都没有想到,丁三一直没跑是因为他想打死李雄明。在丁三看来,要不是那天李雄明把他摁在地上,没准儿他还不会当兵呢。现在既然当上了兵,丁三就不想再被人欺负。结果李雄明觉得丁三应该好好摔打摔打,对丁三的责骂就尤其重。三天两头的,丁三老是挨打,心里面就认定了非把李雄明打死不可。但他要等机会,等在战场上从李雄明身后放冷枪的机会。
就这么着,丁三一直咬着牙跟着队伍走,要说人的精气神真是重要,过了大兴安岭就是蒙古高原的大荒草滩了,几天吃不上一顿都算正常的。好多人走得累趴下了,唯独丁三坚持了下来。
在蒙古高原上又走了大半个月,结果遇到了暴雪,那雪花飘的,拳头大的雪片往人身上砸。这么一来实在走不动,只好找了片林子宿营,打算等雪停了再走。也该这帮人走运,林子里面居然有处荒废的小煤矿,好歹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部队停下来之后,孙寒组织几路人马出去打猎,能打着什么都行,只要是能吃的。这会儿好多人身上只有一点野菜和干草子,这么下去别说行军走路了,躺那儿都撑不了几天。
半上午刚出去李雄明带着丁三就先打到了一只狍子,扛回来之后大家美美吃了一顿,虽然不能每个人都吃饱,但至少肚子里面有了东西,力气也回来了很多。
等到下去,曹猛和武鸣都带人回来了,武鸣打了几只兔子。曹猛更神,抬进来几只羊,居然还有一大坛子酒。孙寒看着奇怪,就问这羊和酒的来历。曹猛见瞒不过,只好老实说是拿步枪换的。孙寒叹了口气,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连枪都要拿去换吃的了。
边上的兄弟看孙寒脸上不对,就开解说秦叔宝当年还卖过马呢。
但孙寒并没有怪曹猛,损失一条枪,总比人心散了兄弟们带着枪逃跑强。有人说带枪跑的就是汉奸,但孙寒觉得这荒郊野外的,带着枪主要是防身。所以现在每次宿营都把枪支统一收缴,只有站岗的背一支,而且枪膛里只给一发子弹。后来走的地方都是荒郊野外,连个人烟都没有,哪还用站什么岗,干脆就不设岗哨了。
荒原(3)
曹猛看着孙寒没怪,心里多少踏实了下来。孙寒让大家都喝点酒御寒,但不许喝多。剩下的酒封起来,等到天更冷的时候再喝。孙寒自己爱喝酒,但这次他忍住没喝,好让自己兄弟们多喝一点。
就这么一连几天,还真打到了不少野物。李雄明还打到了一只狼。那天碰到两只狼,好像一公一母,李雄明一枪就把那只公的撂倒了,没想到那母的舍不得离开,绕在公狼边上死活不肯走。等李雄明走近了还围着公狼转呢,边上人要开枪,李雄明不让,说这是背仁义的事。最后坚持要把那只公狼埋了,其他兄弟也不敢反对,私下都议论李雄明脑子让驴踢了。
尽管是荒原,但兄弟们凑合着也能有点东西吃,好多人说干脆就在这里待到开春再说吧。孙寒没同意,他是在琢磨鬼子如果能把东北打下来,那么蒙古也跑不掉。总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得往南走,只要能到察哈尔,那么兄弟们就安全了。
没几天,雪终于停了。孙寒带着兄弟们继续向南行军。荒凉的蒙古高原上,雪地一眼望不到头,只有远处隐隐的地平线在默默地横着。雪地里反射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到了晚上眼泡就往外流水。每个人的脚上都生了冻疮,脸上被冻得青紫青紫的。西北风从地上把雪沫刮起来往人衣服缝里钻,寒冷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把人身上的热量切下来。
惨红如血的太阳悬在天边,将荒原上这群败兵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此时谁能想到这群人此后还能成为一支钢铁劲旅,驰骋疆场最终将逼得他们背井离乡的日本鬼子赶了出去……
除夕佳节(1)
孙寒带着兄弟们连着又走了半个月的样子,前面远远地有一座小城,终于能休整一下了,大家都挺高兴的。但孙寒还是加了点小心,天亮之前他把部队驻扎在小城边上的山坳里。让武鸣、曹猛看着兄弟们不要乱跑,自己带着丁三来到城边上侦察。
天蒙蒙亮,远处赶过来一辆大车。孙寒看得清楚,大车上拉的好像是几大铁桶牛奶。这种桶都是白铁皮打的,上面是黄铜的箍,几年前孙寒在抚顺换防的时候曾经见过。他示意一下丁三,等大车近了,两个人从路边站了出来。赶车的三个牧民一看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吓得腿都软了,叽里呱啦的也听不懂在喊些什么。
孙寒心说对不住几位了,把人挨个拉下车检查了一下,这几个牧民除了刀之外没有带其他的武器。孙寒手势示意他们跟自己走,然后和丁三一起押着他们把大车赶到部队埋伏的山坳。
兄弟过去要抢牛奶桶,孙寒只让搬下来一桶,其余的不让搬了,他还有其他的用处。然后又把牧民的衣服扒了,自己和丁三换上。孙寒把手枪用布包好,放在车辕后面的粪袋里,当时大车经常挂个粪袋,因为大粪收集起来可以烧。
到了小城边上,孙寒老远就看到前面有几个穿着东北军军服的人在站岗,但走近了一看,帽子不对,大檐帽的帽圈是白色的。孙寒就此长了个心眼,心说该不是在这地方还有伪军吧。那几个伪军看了一眼孙寒和丁三,两个身上穿着脏了吧唧的牧民衣服,脸上全是土,摆摆手让他们过去了。
两个人赶着大车在小城里面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处有两个伪军站岗的地方。他们不知道,再过几个月伪满洲国就要成立了,这些伪军以前都是东北军,最近刚刚被鬼子收编过来。
孙寒心里在计算,进进出出的伪军算在一起,这个小城里面驻扎了大概一个连不到的伪军。但始终没看到鬼子。
街市上慢慢热闹起来,时不时有人摆出春联摊子在叫卖。两人都愣了一下,敢情马上要春节了。因为身上没有钱,只好把几桶牛奶全给卖了,然后换了点盐、火柴之类的东西。
到了中午人渐渐少了下去,孙寒估摸着兵力侦察得差不多了就赶着大车又往回走。一直走到半下午才回到山坳那里。因为牛奶都没了,孙寒凑了四十发子弹补偿给了牧民,然后把大车也还给了他们。
从侦察情况看,小城里的驻军可能已经不是东北军了。这里离察哈尔不是很远,孙寒打算在这附近休整几天再走。另外他有个想法,他想从城里的伪军身上捞上一把再走。但现在的情形想打仗谈何容易,自己还泥菩萨过河呢,所以在没有成熟的想法之前,孙寒还不想把这个念头说出来。
为了解决吃饭的问题,曹猛领着人偷了几个牧场。他偷得很策略,先是用慢药趁放牧的时候把狗毒死了,然后从毡房外面用绳子绑牢,一口气偷了四十多只羊。孙寒假装责怪曹猛,说将来有机会再还人家吧,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废话,只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本来山坳里面还有几个守林的,兄弟们去了之后就把他们的房子占了,把守林的关在一间放杂物的小房子里。经过差不多两个多月的跋涉,所有人都疲劳到了极限,这段时间成了难得的休整机会。
这天听见远处乒乓作响,大家本以为是枪声,听了一下才听出是鞭炮的声音。本来孙寒是知道今天是除夕的,但他害怕大家想家,就没敢说出来。这段时间孙寒觉得身上的担子快要把自己压垮了,他本是个火暴脾气,但现在憋得有火也不敢轻易发,现在关键是要把兄弟们拢住。
他暗自发誓一定要把这支队伍带进关内。孙寒在想,别看小鬼子现在很牛,早晚被老子带着人打回去。
除夕佳节(2)
除夕佳节,兄弟们闷在几间木头房子里,背井离乡的哀愁不禁悄然袭来。所有人都沉默着不说话,他们,堂堂的东北军,丢掉了东北,让自己的家乡落到了鬼子手中。
看着气氛这么沉重,孙寒有意想和大家唠唠嗑,好排遣一下大家的乡愁,就让李雄明讲几个笑话,他了解李雄明,肚子里面荤段子不少。
可此刻的李雄明也是被强烈的思乡之愁笼罩着,哪里还能讲什么笑话啊,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李,整两段,赶紧麻利的。”孙寒一脚踢在李雄明的屁股上。李雄明不情不愿地起身挪了个地方,这下孙寒够不着了。
“我操,你这鳖孙,赶紧整。”孙寒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挨个发了一圈,唯独不给李雄明。烟是前几天在城里买的,他一直没舍得抽。
“那好,整一段。”李雄明咳嗽一声,把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然后朗声说道:“东北是咱老家啊,那疙瘩大伙儿都知道冷,可咋个冷法,大伙说说。”
“撒尿抖慢了,尿都能冻住。”一个兄弟接着说,众人大笑。
“听老辈人说,以前有老客从山上下来,嘴唇冻掉了,走哪儿都龇着牙笑。”
“这都不算啥,我给你们整个绝的,听好了,真人真事。大家听好了啊。”李雄明确实是个说笑话的材料,几句话把大家的心说得跟猴挠的一般。
等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之后,李雄明说道:“有一年啊,那天冷得嘎嘎的,雪一气儿就下了一个来月。那树都冻得咔吧响。俺们村有祖孙爷俩,有一天小孙子出门拉屎,结果刚拉出来就被冻在地上了。冻住了之后那屁眼门子疼啊,就扯嗓子喊他爷爷。老头一看心疼孙子啊,赶紧爬过去拿嘴哈气,想把屎橛子给整化了。哪想到啊,那天太冷了,老头的胡子立马给冻在小孙子屁股上了,两个人都被冻在那儿了。”
说到这里李雄明停下来不说了,孙寒心里在骂,掏出一根烟扔了过去,李雄明接住了狠狠吸了两口,火头没几下就烧掉了一半,烟头被烧成尖尖的红点。
边上兄弟的兴致刚被逗上来,这下哪里肯罢休啊,催促着李雄明接着讲。
“好好,我再整一口。”李雄明紧着把烟抽到快要烧着手了才扔,刚才他是不舍得烟,怕讲笑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