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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衣衫褴褛疲惫不堪,中间夹着很多伤兵。狄爱国走在团里队列的最前面,他一路上很留心地看了一下,几乎大部分弟兄身上都缠着绷带,但很多勉强都还能走,看来伤亡主要是炮火的破片杀伤造成的。
“你,过去问问他们的番号,另外问问他们和鬼子作战的经过。”狄爱国回头命令担负尖兵任务的曹猛。
“是。”曹猛一溜烟地跑到了前面,不一会儿就领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过来。
“兄弟,你是哪个部队的?”狄爱国抢先敬礼。
那个年轻的军官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还了军礼:“长官,我是二十五师七十三旅的,部队正要撤下来休整。”
“哦,你们这是撤下来的一个营吧?”
“长官,这是全团的弟兄,都在这儿了。”二十五师的军官表情肃然地说道。
狄爱国一下子被震撼了,二十五师一直负责主要防守任务,所以始终受到日军的反复强攻,但狄爱国怎么也想不到伤亡会如此巨大。
“兄弟,你们打得太苦了。”狄爱国注意到那个军官军服的胳膊肘处早已磨出了一个大洞,胳膊都露了出来,就赶忙把身上的军服脱下来递给他。
“可不是,我们二月底开拔的,走的时候连菜金都没发下来,还是临时借的款子。等到了北方,弟兄们都傻了,走得匆忙,连棉衣都没有,好多兄弟还穿着草鞋,还是北平的社会名流捐的衣服。”
狄爱国看着他眼窝下陷,颧骨鼓鼓的,眼珠子里全是血丝。看来二十五师也是经历了一场苦战。狄爱国最关心的还是和鬼子交手的情况,他沉吟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兄弟,你们和鬼子打得怎么样,说说看,我们马上要去增援南门阵地。”
“唉,没法说,刚打个照面,鬼子的大炮就炸掉我们差不多三成的弟兄,我的孩哦,没见过这么猛的炮火。打不过鬼子啊,要是给我们一样的装备,鬼子长了八个卵子,我也能把他给阉了。”
“兄弟是合肥人吧。”
“是啊,长官听出来了?”
“瞎猜的,兄弟,我看你们剩了不少军械弹药,能不能补充一点给我们,你看看,弟兄们身上的弹药不够了啊。”
“长官,这不为难我吗?”
“哈哈,那好,不为难你。那你说说,我们回头增援过去之后,遇到鬼子要注意哪些地方?”
增援(3)
“长官,千万要防他们的炮火,他们散兵线拉得开,不用太管它,主要是防炮,只要一有时间就加固工事,把沟挖得越深越好。另外表面阵地不要放太多人,兵力也不要太密集了,不然鬼子几轮炮弹,你就垮掉了。”
“谢谢兄弟了,我这有不少粮食,分一点给你们吧。”
那个年轻军官顿时腼腆起来:“长官,这哪好意思啊。”
“没啥,我们的粮食也都是老百姓给的,我是按照现在的兵力往下补给的,但我估计过不了几天,人就没多少了。扔在阵地上回头便宜鬼子。”狄爱国轻描淡写地说,可边上其他人都听得心惊胆战,这分明是狄爱国打算不计伤亡了。
“长官,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哦,弹药的事情嘛,弟兄我是做不了主,但要是你的士兵找我的士兵私下索要,我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听这话大家都立刻心领神会,当下团里的兄弟都找二十五师的士兵套近乎,很多人扔过去几根香烟就明目张胆地换过来子弹和手榴弹。
南门阵地越来越近,狄爱国让弟兄抓紧时间从兄弟部队身上搞弹药。他很清楚,南门阵地很可能就是他和这全团将士的葬身之地了。
鏖战关帝庙(1)
等到了南门阵地上,团里的兄弟看着都犯傻。这里完全都是石头山,连树木都很少,怪不得不好修工事呢。狄爱国一看这地形脑袋就犯疼,这样的地质条件,想修工事确实很难。
没过一会儿,团里的参谋带回来一个命令,是旅里的,让团里火速增援南门阵地边上的关帝庙,那里的中央军一个营几乎要拼光了。
战争就是这样,战局往往在意想不到的十几分钟内就会发生逆转。主攻关帝庙的日军兵力规模约为混编了炮兵的一个大队,主要的攻击路径是从关帝庙北侧缓坡发起攻击,在配合了大炮和飞机的情况下,混编大队借助优势火力反复冲击,给中央军造成了极大伤亡。
狄爱国看到命令之后立刻命令一营副营长张秉成带着一营跑步去增援关帝庙,其余各部相机投入战斗。狄爱国考虑到南门阵地可能将是团里的恶仗,所以他决定在身边留下一支预备队,必要的时候顶上去。
张秉成是承德人,个子不高,作战指挥能力一般,但为人谨慎小心。狄爱国觉得张秉成不可担重任,但要是论防守,张秉成还是没问题的。命令被传令兵跑步下达到了一营,张秉成二话不说,带着一营飞奔着增援关帝庙阵地。
而此时的关帝庙阵地也激战正酣,日军指挥官南次勇部队长透过硝烟观察着关帝庙阵地。陆军步兵大尉南次勇,这是一位才华和骄横同样引人注目的军官,早年毕业于帝国军校,九一八事变后,他因为负伤及战功获得过五级金鵄勋章。现在这枚直径四厘米,装饰着金色的雄鹰、绿紫色的武士宝剑、深宝蓝色盾牌和银黄色长矛的勋章就挂在南次勇的左胸前。这是他的荣誉,更是帝国的荣誉,以表彰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赴锦州战场。
但此时的南次勇再没有当初获得勋章时的心高志满了,他集中了山、野炮共计七门对关帝庙阵地反复炮击半个小时,然后三百多名最精锐善战的士兵勇猛地发动攻击,战斗已经持续两个小时了,却未能拿下关帝庙阵地。
在望远镜里面,关帝庙阵地的中国守军每次都是在最后的五十多米开始密集射击的,然后就是反复扔手榴弹。帝国皇军最精锐的关东军居然拿这么个小小的阵地毫无办法,南次勇觉得他被激怒了。
“长官,联队部队长的电话。”边上的通信兵大声地报告着,南次勇走到野战电话旁拿起听筒靠在军帽边,然后大声地对着话筒说:“部队长阁下,混编大队指挥官南次勇等待你的指挥。”
“南次勇部队长,我认为有必要提醒你,帝国的资源非常紧张,正是资源的匮乏,所以我们要占领满洲。现在你的部队使用了七门火炮,要知道如果给我这么多的火炮,在日俄战争的时候我可以打败俄军一个师,难道无能的支那军会比俄国军队更加顽强吗?”
“部队长,请允许我解释,我认为今天我所遇到的支那军,英勇程度丝毫不亚于俄国军队。”
“放肆,南次勇部队长,我不能容忍你这么赞扬支那军,更不容许你继续浪费帝国宝贵的战争资源。你今天的无能将使你的门第蒙羞。我再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拿不下这个小小的阵地,那么你的火炮将被优先调给能作战的军官使用。”咣当一声,紧跟着听筒里面一片杂音。
“浑蛋!”南次勇感到自己仿佛蒙受了奇耻大辱一般,他一脚将放着野战电话的桌子踢飞,然后高声命令道:“命令停止进攻!”
片刻之后,山坡上的日军慢慢地退了下来。
南次勇拿望远镜观察着关帝庙阵地,短暂的战斗间隙,关帝庙阵地上的中国军队正在拼命地抢修工事。
“命令,所有火炮必须在十五分钟内将所有炮弹打光,只要还剩下一发炮弹,那么负责那门炮的曹长就要剖腹向天皇请罪。”
鏖战关帝庙(2)
“可是,长官,我们的炮弹储备按照正常射速就是打一个小时也打不完啊。”
“浑蛋,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只管把命令告诉炮兵吧。”看见参谋敢于顶嘴,南次勇左右开弓抽了他几个嘴巴。参谋嘴角流着血,要通野战电话向炮兵指挥官下达了命令。
短短几分钟后,整个阵地上面地动山摇,这次日军火炮的射速整整提高了两三倍,炮火也远远比前几次炮击要密集。而且更麻烦的是阵地上的兄弟们正在忙着抢修工事,很多人都离开了野战工事,所以一时间伤亡巨大。
南次勇满意地露出微笑,他的目的达到了,密集炮击的目的就是造成更大的杀伤以及挫败中国军队的意志。
看着两百多米开外的关帝庙阵地上面被炸得一片火海,弹片横飞,张秉成命令部队停止前进。此时的一营仅仅还有不到两百人,只能勉强算是个加强连,这么少的兵力够干什么啊,张秉成心里很是着急。
张秉成属于那种别人打得很漂亮的进攻战,换上他来打,可能不见得打得好到哪里去。别人打得很吃力的防守仗,他却打得不一定差到哪儿去。善防守而不善进攻就是张秉成的特点。所以狄爱国不派其他部队,而是把一营先派上还是看中了张秉成的特点。
此时的炮击让张秉成心里也一个劲地嘀咕,从来没听过这么密集的炮声,感觉炮弹落地的爆炸声仿佛连成了片。地面震动得像是有人拿着巨大无比的石磙子在夯地面一般。尽管隔着几百米,但感觉关帝庙阵地上面的烈火烤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硝烟飘散过来如同一层黑雾一般。
炮击停下来的时候,张秉成的耳朵还是嗡嗡响呢,感觉就像有人刚刚把一颗粗大的二踢脚在他耳朵眼里炸响了似的。张秉成抬头看了看,被爆炸掀起来的尘土和硝烟混合在一起,在关帝庙阵地上空盖了一顶巨大的黑帽子。
“大家跟着我冲。”张秉成端起步枪,挑头冲到最前面。
两百多米片刻工夫就跑到了,张秉成一头钻进了黑蒙蒙的烟尘中。他心里很着急,一方面是要找到阵地上面的军官,另一方面要将部队迅速展开。炮击刚刚结束,鬼子很可能会马上投入进攻。
跑着跑着张秉成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人也是慌慌张张的,撞到张秉成之后扭脸就跑。张秉成一把把他拽住大声问道:“你们长官呢?”
这时张秉成突然一愣,他本能地侧身躲了一下,就见到一杆上着乌黑油亮的刺刀的步枪刷地一下扎了过来。张秉成闪身躲过,一抬手抓住了枪管,把那人摁倒在地。原来刚才电光石火的那个瞬间,张秉成发现那人的军服是马粪黄色的。本能的反应救了张秉成一命。
那人个子和张秉成差不多,但力气却并不大,被张秉成一扑之下倒在地上。两个人在地上厮打起来,张秉成用一只胳膊牢牢按住了他的步枪,另一只手伸到他脸上抠他的眼珠子。只见那人的眼珠被手指头挤得就要鼓出来了,张秉成狠狠地往下挖,那人一口咬住了张秉成的小指。
两个人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要制伏对方,最后张秉成的小指被那人完全咬掉,而张秉成也把他的眼珠几乎抠得扯出眼眶。钻心的疼痛从张秉成的手上传过来,他从腰上拔出刺刀,那人也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了刺刀。
毛瑟步枪刺刀的双面把那人的手掌豁出了大口子,刺刀缓缓地从他脖子根的锁骨处扎了下去。血顺着刺刀上的血槽喷了张秉成一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秉成才一身虚汗地从地上站起来,左手断掉的小指处传来钻心的疼痛。而这时整个阵地上也枪声不断,张秉成知道,这是部队和冲上来的鬼子遭遇上了,看来这又是一场鏖战。
鏖战关帝庙(3)
因为整个关帝庙都被笼罩在炮击腾起来的烟尘中,鬼子也就稀里糊涂地和张秉成的一营撞到了一起,但误打误撞反而对一营有利,因为鬼子机枪数量众多,烟尘下面谁也看不清楚谁,所以只能肉搏战。
可能文字很难去描述那场近身肉搏的血战。枪托对刺刀,手榴弹砸在脑门子上,大刀砍碎颅骨的声音夹在绝望的日语呼喊中……两军在关帝庙阵地上就这么血拼厮杀着。
战斗到了最后时刻,团里其他部队也纷纷冲上了关帝庙,而这时阵地上的烟尘也渐渐被风吹散了。盘踞在阵地中心位置的五六名日军士兵困兽犹斗地端着刺刀。而在他们的四周,团里的兄弟们已将他们团团围住。陈锋举着快慢机冷冷地看着他们,这五六个日军士兵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却异常冷静,他们摘下刺刀把步枪的照门后面一处枪管拿刀使劲地刮,仿佛对边上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中国士兵视而不见。
大家都觉得新奇,这些鬼子在干吗呢?陈锋也是不得其解。那五六个士兵把步枪刮完了之后,重新将刺刀上好,然后一起退出子弹。六个人列成了一个横列,然后领头的士兵一声号叫,六个人一起朝阵地上的中国人冲了过去。
陈锋抬手就是好几枪,同时其他人也纷纷开枪,那六个人身体痉挛着倒在地上。陈锋带着刚才的疑问,他从一个人手上把步枪拿起来仔细观察。只见三八步枪照门后面的菊花纹样被他们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