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那之前,陈则铭应该已经班师了。
正是鉴于这样的判断,萧定将事情全揽了下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萧谨这个傻小子,居然似乎就此除去心结,露出了欢颜。
这样的反应让萧定又下了个判断,这小子对陈则铭是低声下气的仰慕单恋啊。
哪怕陈则铭曾在自己身下承欢,只要他不是自愿的,萧谨居然也可以心甘情愿地忽视。
他又是好气又是鄙视,萧家居然出了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还做了天子。宠溺大臣也就罢了,可问题是,是这么玩的吗?
陈则铭,你还真是能耐。
他冷笑不已。
这之后呢,他有些想笑,萧谨会做什么,陈则铭会有什么反应,总之未来的朝堂会有些混乱吧,他冷静地猜测将来的发展,不知为什么却还是绕不过心中那点古怪的焦躁。
杜进澹也听说了这次会面,老人家不禁目瞪口呆。
萧谨是少年心性他不是不知道,可幼稚到直接去问对方,并以此定案,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常人做得出来的。
不用问也知道,萧定如此老奸巨猾的人轻而易举便能将这小子糊弄过去。
杜进澹满心懊恼,早知道如此,自己暗下上奏的时候就该将话说得更确定些,而不要那么含糊其辞。
他从来觉得越是语焉不详的事情,旁人反越容易被误导,因为大部分细节其实是本人自己根据线索臆想出来的,而人对自己的推断总有种固执的执着。
他原是想借此勾起萧谨对胞兄的杀意。要避过独孤航的严格看管杀一个人,到底还是有些困难。何况之前殿前司的调兵行为实在是有些惊到他,使得他策划已久的那项大事临时中断不说,也骇得他不敢有其他的轻举妄动。
可魏王离京这样的良机千载难逢,什么也不做坐等时机消逝,实在是种天大的浪费。
何况这样的往事,也能顺便勾起萧谨对陈则铭的疑心。
他自问这是一石二鸟之计,相当精妙。
萧谨却蠢到跑去询问萧定。
杜进澹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他不得不承认正是这种够不上级别的直线行为使他的初衷效果打折了。
据宫里来的人说,废帝在万岁面前泪流不止,显然正痛改前非。万岁不负仁者之名,还赐了新的佛经,以示奖赏。
杜进澹异常恼火,却不能露出半分。
他和萧定是隔着一个人,在相互较量,显然对方并未落了下风。
自己重权在握,却还是杀不了萧定。
这样的挫折,让杜进澹意识到自己必须改变一些行事方式了。
萧谨的浅薄,使得他不得不把那些原本深沉内敛,引以为傲的阴谋改得直白浅显些,方可能奏效。
而此刻,律延正派出使者,试图以平和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
乌子勒是律延独子,于是也有人说该物尽其用。最好能一步做到位,直接打到草原深处匈奴老家,以绝后患。
可陈则铭与京中飞鸽传书,几经商议后,却还是遵从后方传来的旨意,同意了律延所遣来使的提议——双方暂停战火,各派使者商议降顺诸事。
这样结果,一来是因为匈奴此役其实并未伤及根本,真往下打,对方全无退路后,难免要争个鱼死网破。虽然黑衣旅实力强劲,这么做也难免两败俱伤,朝中大臣大多并不赞成这种做法。
二来陈则铭离京时日渐久,实在心中难安。
左右权衡后,他决定见好就收。
他自然明白老对手律延的野心不可能就此真正臣服,可用这样的战果换短暂的和平显然已经足够。
几日后,匈奴退军。
陈则铭又等了几天,待探子回报匈奴大军果然撤回草原了,才命人将乌子勒放了回去。
临行前,江中震见乌子勒形容狼狈,神情低落宛如丧家之犬,忍不住大笑,扬鞭指他:“看尔等蛮族敢再张狂!”
乌子勒回过头看他,目中恨意尖刻锐利,却是咬牙一言不发。
陈则铭手下众将士离京数月,终于大胜得返家乡。
大军抵达京城之外那日,远远见到城墙下人潮涌动。众将士都道是家人来迎,难免欢声鹊起,群情激动。
陈则铭在马背上看到,心中不由得一动。
这时前方兵士已经回马来报:“是万岁带百官来迎千岁!”
陈则铭勒紧了缰绳,有些怔忪。
远处万岁銮驾候在道中,应对着几里外围观众人难以遏制的喧嚣之声,更显出沉默之下不可轻犯的皇家威严。
陈则铭微微吁了口气。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又物是人非。
銮驾渐近,陈则铭跃下马来,跪倒在地。少年天子欢喜下车,一行人走近,萧谨低身将爱将扶起。
陈则铭端详尚矮自己半个头的萧谨,后者早已经红了眼圈。
陈则铭微笑道:“臣有幸不辱使命。”
萧谨激动感慨:“朕等这天等的好苦!如今终于能见魏王带黑衣旅凯旋回朝,好生开心天朝威严如今又得大振,实在是众位将士的功劳!”
说着招手,身后立刻上来一位内侍,手捧一顶暗赤重锦斗篷。仔细看斗篷上隐约绣着黑色花纹。但折成一团,到底绣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萧谨道:“这斗篷是宫中织造特为魏王赶制,虚置了多日,只待魏王得胜归来之时披上。”说着将那斗篷接到手中。
陈则铭行跪礼前,早有亲卫军士为他摘去衣后斗篷,以示尊重。闻言跪倒谢恩,双手高举过头,待接赏赐。
萧谨迟疑片刻,抬手将斗篷迎风扬开。
那绸缎随风而起,呼啦啦舒卷宛如旗帜,周遭立即哗声四起。
陈则铭抬头,萧谨已将那偌大斗篷覆在他背上。并弯腰将衣前带子系起。
陈则铭惊讶看着近在咫尺的天子。
萧谨目中发亮,似乎很是激动,手指抖个不休,几次用力方将那锦带结好。
待做好这一切,萧谨抬起上身,笑道:“爱卿请起。”
陈则铭心中感动万分,微垂眼睑。静了片刻,禁不住喉间有些发涩,之前人生中受过的那些憋屈在这一刻似乎都淡了下来,一切终有所值。
他起身那一刻,四下喧嚣突然停止,众人盯着道中,不约而同地屏息振奋。
那斗篷长至委地,下方绣的却是只黑虎据石昂头,威风凛凛栩栩如生,似乎随时便要抬爪从锦缎上扑将下来。袍内裹住的一身轻甲,英气逼人,正与那黑虎相映成辉。
萧谨忍不住抽气赞叹,兴奋不已,得意往身旁看看,一名老太监连忙踏上前道:“万岁圣明,真是让人骇一跳的出采漂亮!”
待回到朝中,论资排辈,按功行赏。
除陈则铭之外,掳到律延之子的猛将江中震自然是头功。
他原本是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这下直接升至都指挥使。从正五品跳到从三品,连跳数级,算得上一步登天。
杜进澹借口调度不便,本有些搪塞敷衍。陈则铭见他弹制打压功臣,心中不悦,步出西班为部下力争了几句。
萧谨见他发言,频频点头,满口道有理。
杜进澹心下啼笑皆非,由此也看出陛下心中偏向太过,索性顺水推舟,倒也不言语了。
如此大行封赏,众人都是喜笑颜开。
夜间,萧谨下令光禄寺夜宴群臣,庆贺此战大捷。酒至半酣,有太常卿出面启奏,如此良辰,君臣同乐之时,可请出废帝与百官一同畅饮,以显陛下宽厚待人之德。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陈则铭心头猛震,目光已往杜进澹瞥过去,杜进澹坐在桌后,满面含笑,泰然自若,觉察陈则铭的眼神后,杜大人后知后觉地做了个很惊讶的表情。
萧谨听了这话,沉吟不言,往左右看了看,很是犹豫。
陈则铭连忙出席:“此举不妥。”
萧谨心中微震。
陈则铭继续道:“请陛下三思。”
太常卿奇道:“魏王说不妥,却不说出不妥之处,让万岁怎么三思?”
陈则铭微微一笑:“万岁聪慧,为人仁厚,自然有他自己处事的道理。”
萧谨心中有些恍然,陈则铭此言原来是为了引导维护他名下“仁君”里的这个仁字。在这满朝文武,一堆人精里头,他虽然不够精明,可太常卿进言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却还是心知肚明的,想到到底萧定是自己血脉相同的大哥,而且曾与自己一样是一任君王,他自然而然犹豫了。
此刻陈则铭出面说的这些话,诚然是冠冕堂皇了,也给足了他台阶下,却不知道为何,反让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起来。
杜进澹吐出的那些往事,不得不说在他心底还是划下了些痕迹的。萧定说陈则铭是被迫,可在他看来,眼下陈则铭的行径,却委实是有些回护的意思在里头了。
萧谨沉吟片刻,抬眼又见陈则铭目中满是鼓励神色,心中不由一动,强打精神道:“不必如此着人送些酒菜去也是一样。”
杜进澹闻言,眼神微微动了动。
太常卿尴尬退下。
陈则铭极是欣慰,也含笑退回席中。
萧谨见到他面上笑容明朗,心下震动,暗道只要能博魏王这一笑,天下又有什么事做不得。
他本来有些不快,可转念一想无论如何这笑总是因自己而起,与旁人是无关的,想着又禁不住乐了起来,立刻抛开先前那些郁闷的念头,一心只想着这种时候,其实该彼此坐得更近些才好。
可这举动也不能明显得太离谱。
于是萧谨命人将左右相的席位都抬到自己身旁,宣称是要与臣同乐。
陈则铭杜进澹两人跪倒谢过恩,杜进澹边起身边道:“这可真是托了魏王千岁的福”
他声音不大,只身侧陈则铭听得清楚。
陈则铭讶然转头,杜进澹颤巍巍地笑:“与君同席,这样大的恩宠,可不是常人可以享的。”
陈则铭心下不禁有些诧异,却并不开口追问。
萧谨与左右相坐在一起,显然兴致高了不少,更与陈则铭频频劝酒,赞他是朝中功臣。
此刻夜已经深了,然而时近初夏,纵然起风,大家也不过觉得更加惬意,并无寒冷之感。萧谨于是更当这是良辰美景,不肯虚度了一刻。却哪里知道,陈则铭在塞外长年以酒驱寒,是喝惯了酒的,萧谨酒量怎敌得过他。几轮下来,竟然先醉倒了,刚打个酒嗝,整个人已经瘫软下来,只将头软软靠在陈则铭肩上。
杜进澹呵呵直笑,待陈则铭纳闷转头去看,他的神情又单单只是长辈宠溺之色而已,着实有些童叟无欺的味道。
陈则铭心中好气又好笑,这少年天子酒量不大,却是不懂节制,每饮必醉。正叫了人来扶,萧谨那手只是扯着他衣袖不放,众人也不敢强力去掰,那随身老太监道:“干脆烦劳千岁将万岁送回宫吧。”
陈则铭见不好推辞,弯身将天子搀起。萧谨比他矮了许多,身体也轻,他单手扶着对方也并不觉吃力。
这一瞬间,本来心无杂念,却突然脑中一片空白,只闪过萧定喝醉后的样子。
陈则铭骇然一震,差点松手。
他回京数日,还不曾去冷宫中见过萧定,一来是事务繁忙抽不出时间,二来却是他心中惧怕自己的杂思,不愿去面对这个人。此刻无意中想起来,心头猛跳不已,似乎是一脚踏下去,却发觉足下是个深渊,只是恍惚难明。
他无圣命不敢上銮驾,老太监叫人另抬了一乘大轿,让两人坐进去,一干人跟在后头,赶回寝宫。
萧谨酣然不醒,那只手却死活不肯松开。
陈则铭不时挑起轿帘,越是近后宫,越有去一趟静华宫的想法。那念头便如火烛,最初不过一亮而已,真正燃起来,却是舔着心肺的火烧火燎。
陈则铭暗骂自己只怕也是吃多了些酒,才这样胡思乱想,这么想着,面上感觉火热,自己拿手一摸,该是那酒上了头。
此刻萧谨突然叫了一声魏王,声音中似乎是不甘责备,又有些缠绵悱恻之意。
陈则铭惊讶转头,在那一颠一簸间,就着从外头透进来的昏暗灯光,隐约看萧谨面容,竟然和他胞兄当年有几分神似。
陈则铭不由心头大惊,身体立刻避让退开了几分,等缓过神,这才想到此人是萧谨并不是萧定。
将萧谨送回寝宫,陈则铭换身袍子,看众人安顿着陛下睡下,也退了出来。
那太监赶出来,命人送陈则铭出宫门。陈则铭摇手道:“不必了,我看离天明也不久了,黄公公也自去休息吧,我到前面朝房睡一夜便是。”
那黄公公见他坚持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