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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令1-3部全 by偷偷写文(古代 君臣 强强 虐恋)-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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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贵,不好当面撕破这张脸而已。但处境本身的艰难和大多数人形成共识般的冷漠,甚至冷嘲热讽已经使这位年近弱冠的少年痛苦不堪。而之后突如其来的遣返,更加重了他的惊恐。

  直到路从云说出此刻驻军主帅是陈则铭时,萧谨才如梦初醒般冲了出去。

  到了牙帐,当他看到营帐里的陈则铭脸上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惊喜,朝他快步迎上来的时候,萧谨的心才第一次放松下来。

  只有他,所有的人中间只有他没有变。

  其他那些人,那些人他再也不想看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当初会鬼迷心窍,为什么会信杜进澹那个老匹夫的话怀疑这个人?如果当初没有做过这个错误的选择该多好,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该多好。

  萧谨拥住对方宽厚的胸膛痛哭流涕,似乎是落水者死死揪住岸边最后一束稻草。他不断呼唤着魏王两个字。

  那是个能解开梦魇的咒语,而他在这场噩梦中已经沉溺得太久。

  陈则铭任他抱着自己,就这么默默站立了片刻,才反手轻轻扯开他的双臂,迟疑了一会,终于开口道:“殿下,臣早已经不是魏王了”

  殿下?

  萧谨心中咯噔一跳。他直到此刻才想起了某些事情,他左右看了看,身体突然间冷了下来,在被俘的时候,他无数次地期望能再度见到这个人,然而真见到的时候,却发觉见了也不过如此。

  他站直了身体,隔了很久才低声道:“他真的又做皇帝了?!”

  陈则铭斟酌片刻,微微点头。

  萧谨悄悄后退了一步,慢慢道:“那么陈将军是打算押我上京送死?”

  陈则铭吃惊看他,迟疑着,片刻间没有作答。

  萧谨目中闪动着绝望,这一路上,他因为惧怕众人的冷漠,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追问什么的,然而此刻他心中涌起了莫大的勇气因而敢于质疑:“那当初,陈将军为什么要拥立我呢?!”

  陈则铭分明被他的话刺痛了,面色大变,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萧谨。

  萧谨灵巧地避开了,他几乎喊叫起来,话语中满是悲怆愤恨:“所以!如今,造反的还领兵做着将军,傀儡却要先死了吗?!”

  陈则铭身体猛地一震,声音也有些嘶哑了,语调间似乎在恳求他:“殿下!!”

  然而他进一步,萧谨便退后一步,不肯再让他靠近。

  第二日,陈则铭领着几名亲信出营查看地形。

  这时候的边境平静无波,各方都等待着这次和谈的结果落定,应该说,这种消耗战已经没有人想继续打下去,这样的行为不过是有备无患。

  陈则铭带上了萧谨和韦寒绝,说是让两个少年顺道打打猎。

  走出军营四十里,到了一条浅河边,陈则铭唤来侍卫,腾出一匹空马,又取出一个包裹,对萧谨道:“臣只能送到这里了。”

  萧谨瞪了陈则铭半晌,终于明白他是要放自己逃走,呆滞了片刻,突然嚎啕大哭,手中紧紧拽着陈则铭的缰绳,不肯放开。

  陈则铭下马道:“此后的路,殿下孤身一个人,千万要小心。”

  萧谨抬眼望他,深悔昨日自己说话太绝:“魏王,魏王!”他喃喃道,“我走了你怎么对皇兄交待呢?”

  陈则铭笑一笑:“想掩饰总有办法。”

  萧谨还是不肯离去,踌躇难安:“可,可我该去哪里?”

  陈则铭叹息一声,很多时候天下之大让他也觉得茫然,何况是萧谨。他伸臂将萧谨抱在怀中,紧了紧,低声道:“走得越远越好,别让人找到你。”

  萧谨泪眼朦胧地看他,不知所措。

  旁边的韦寒绝微微摇头,他被陈则铭叫出来本来已经觉得事情蹊跷,看这一幕才知道陈则铭拿自己当幌子,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陈则铭看着萧谨骑马沿着河道一直往下流而去,单薄孤独的背影在阳光下拖出一道窄长的阴影。

  他不知道萧谨能走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这样娇生惯养的孩子能不能在民间生活,更不知道这举动是对是错。他曾为萧谨安排过一次人生,可结局惨淡。若是时光倒流,一切能翻倒重来,他不会让这少年再踏入这摊浑水,然而现实已经走到今天这样的境地,他怎么能让萧谨一个人来承担最残酷的后果,自己却隔岸观火独善其身。

  秋天的阳光还是很刺眼,他突然觉得眼前模糊起来,山水树木被泼成一片,并且渐渐灰暗下去。他重重地摇了摇头,再睁开眼,那些景色还是搅在一起,或明或暗地撕扯不清,又过了片刻,它们才从那种魔幻般的扭曲中渐渐恢复了正常。

  半个时辰后,身在军营的路从云听到卫兵飞马传信,得知萧谨在追猎途中失足跌落山崖,不禁大惊失色。

  他立刻安排数百人前往失事地点进行搜寻,却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在崖下找到血迹残衣。兵士四下询问,得知此地常有虎豹出没,尸体或者是被叼走了只怕也不无可能。这才率众无功而返。

  萧谨落崖的事情在军营中一石惊起千层浪,一时间众说纷纭。

  数日后,陈则铭亲笔上书,惶恐请罪。

  史册上关于这事件的记载极少,史官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京师中两国结盟的要务之上。

  实录中只有一处涉及了这桩在当时分明轰动一时的大事件——在和谈的过程中,回到天朝的萧谨坠崖而亡,萧定指责陈则铭玩忽职守,并扣罚了他一年的俸禄。

  这样的平淡记载与当时京师中的沸沸扬扬其实是全然相反的。而这份沸沸扬扬,却与萧定处理这件事情的反常态度有关。

  半个月后,其他遣返大臣被护送抵京,萧定立刻下了第二道谕旨,再度封赏陈则铭。

  短短十数日间,一罚一赏,罚是浅罚,赏是重赏,这其中的潜台词耐人寻味。坊间立刻谣言四起,质疑萧谨的死与陈则铭甚至坐在庙堂之中的萧定不无关系。

  证据便是这一罚一赏。

  若说浅罚,人们还可以理解为萧谨的生死对于萧定而言,本身就是个累赘,所谓惩罚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的话,那么重赏,就显然可以对应为去掉这个累赘所应得的报酬了。而陈则铭曾经的首鼠两端又为整个事件提供了最恰当的注脚。

  为了邀宠新主杀了旧君,这样让人义愤填膺的桥段使得人们在谈论这事情的时候更多了几分热情和鄙夷,而这情理上的丝丝入扣,则让这谣传几乎有取代尚不明朗的事实之势,总之,这谣言很快占领京师,朝野上下莫不深信。

  而此刻,陈则铭尚在千里之外,等待和谈的结果最终落定。

  韦寒绝是第一个发觉陈则铭眼睛出问题的人。

  他曾在陈则铭手下做幕僚,早知道对方有头痛的顽症,可这一次跟随陈则铭追击匈奴时并没看到他的病症发作,原以为这旧疾已经治好了,谁知道倒似乎更严重了些。

  陈则铭倒不这么认为,他出京前曾问一位老医师讨过药,为的就是怕在行军途中突然发病自己受不住,那老医师曾说这药丸药力霸道,多吃无益,应该是这药力导致了视野的短暂模糊,停了药大概便好了。

  韦寒绝认识一名良医,遂派人去请。

  陈则铭笑,你年纪尚小,已经交友满天下啊。

  这一说,韦寒绝忍不住憨笑,又想起一件事情,说道,我那位好友仰慕将军威名已久,总想见将军一面,可他出身草莽,不敢唐突。

  陈则铭正色道,你那位好友传递军情快捷准确,与律延的追逐战,他才是第一功臣,实在是该我去求见他。

  匈奴使臣入京大概月余,和谈终成,萧定指派了几人作为使臣,奔往两国边境签订盟约,其中以参知政事杨如钦为首。众臣辗转跋涉到达陈则铭驻守处,匈奴使臣则返回国境,此刻匈奴也早驻兵此处,两军相隔不过百里。

  眼见大功告成,陈则铭心绪难平。

  杨如钦带来萧定的亲笔信,叫他负责和谈期间安全事宜,到最后,萧定来了句,萧谨的尸体找不着就继续派人找,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陈则铭满腔激动突然一下沉下来,反复看了数遍,确实是萧定亲笔所书。

  杨如钦在旁边看着他脸色不对,忍不住追问,陈则铭抬头道,也没什么。

  他们两人曾经各自为主,如今一朝为臣,见了面不能说是全无芥蒂,好在结盟之事事关重大,各项细节一旦商议起来,这些个人恩怨往日情仇也就淡了。

  陈则铭叫来众人在帐中会谈,敲定次日派将领护送杨如钦到歃盟之地,自己则坐镇军中,若有意外,也好呼应。

  说到由谁护送使臣时,杨如钦左右一看,点着一人道:“就是他吧。”

  陈则铭抬头微微一怔,被点那小将也是神情复杂,只是盯着杨如钦,全不答话,却正是此前随敬王军而来的独孤航。

  独孤航武功超群,身经百战,应变机敏,确实也是极适当的人选。可近期的战斗中,不知道为何消沉低落,并无建树。

  陈则铭虽然有些担忧,但独孤航跟随他时日已久,底细如何还是明白的,往两人面上来回看了一周,点头应允。

  到了晚间,陈则铭将萧定的信又看了数遍,扬声将帐外的路从云叫了进来。

  路从云入内,陈则铭道:“那日你找到萧谨残衣是在何地?”萧谨死讯一传入京城,萧定立刻醒悟,先前事务繁忙之下,自己废萧谨为王之后竟然忘记这茬了,立刻将萧谨去王号贬为庶民。如今陈则铭也只能指名道姓地称呼他了。

  路从云神情立刻古怪起来,迟疑道:“便是那山崖底下。”

  陈则铭凝目看他许久,叹道:“这些日子我一直不曾详细追问,那些衣物你从哪里弄来的?”

  路从云急忙跪下:“小将自作主张,请将军恕罪。”

  那一日,陈则铭谎称萧谨落崖,派人回营叫人营救,本来不过是布局做个样子,哪知道路从云搜了两日,居然真找到了所谓血迹残衣,虽然还是有疑点,但这戏总算是做了个十足十。旁人信不信,那又是另一回事情了。他一方面惊讶于路从云竟然一眼识破了自己的托词,一方面却并不怎么想在这上头再多花心思。

  他满心盼的只是尽快派出天朝使臣缔结两国间的盟约,那是他想象中最好的结局。他为此呕心沥血,诸多推算,百般隐忍。若说之前许多事情都是天意弄人的话,那这一次,老天却如此地怜惜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往最好的方向上推进着。

  尤其是律延的死,他想过一定要杀掉这个人,追击律延的时候他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眠,因为那是最关键的一步,做不到,便前功尽弃,最终律延虽然没直接死在他手上,却还是死在了最适当的时候。

  之后,匈奴的兄弟相残,安图继位,使臣求和,没有哪一件不是出乎他意料的惊喜,他想自己到底可以赎罪了。天朝在飞速冲向灭亡的途中,终于在最后关头被死死扯住。

  还可以转回来,事情步入绝境前终于能峰回路转,能有余地可以周旋

  杨梁的话竟然在这个时候被他想起来,他突然浑身冷汗。

  陈则铭抬起头,盯着跪倒在地的路从云:“不,这不是自作主张,你在救我。”

  路从云抬头:“将军这一战救的人更多。”

  陈则铭脱口而出:“不!不是。”

  路从云讶然。

  陈则铭低声喃喃,灯下他的神情怅然,似乎在讲叙又似乎在自语:“当年,我同你现在一般大的时候有个朋友,叫杨梁。那时候我觉得很困惑,我觉得我一辈子也上不了战场,我同杨梁说,将来我一定要成为不世名将,驰骋疆场。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出头,我会叱咤风云,光耀门庭可后来”

  后来呢,后来他反了,若不是那次宫变,会死这么多人,会有今天的江山摇曳家国将倾吗。他如今是弥补了很多,可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吗?

  这债太重了,重到他无法负荷,逼得他动弹不得,然而他最终将它说了出来,“可后来,引出这个乱世的居然是我这哪里是什么驰骋疆场的不世名将,这分明是罪孽深重的千古罪人!”

  这样的话他从未与人讲过,今夜他却忍不住要将它们吐露出来。他有种难以遏制的冲动,想把很多东西告诉旁人,哪怕只是路从云。

  他压抑得太久。

  朝华门之变后,这一路走过来,他只为一个目标。最初他以为那个目标是退敌,直到听到匈奴单于的死讯后,他意识到机会来了,他可以做得更多。

  天朝需要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否则这条大船就会垮塌,会散架,陈则铭太明白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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