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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但突然之间,一下子又来了这么多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这就意味着上桃花坞事实上已经是一座空寨子。刚才那个多嘴的家丁不已经说了吗?既然是座空寨子,按照他与牯牛岭土匪之间秘密达成的协议,就有可能不能实施。因为土匪进攻上桃花坞寨子时,一旦发现自己受了愚弄,可想而知,那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灾难?自己不成了土匪眼中钉,肉中刺?更有可能,土匪将直接把进攻矛头对准自己,势必形成被动挨打的局面!即使侥幸躲过此劫,弄不好下桃花坞从此便再无安宁之日。
然而,这一切又似乎并非自己想的那么悲观,也非自己想的那么负责,一时间,又觉得自己过于多虑,过于担忧。但不这么想,又实在找不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来。
“秦铁匠?”霍地,他再次想到了秦铁匠。因为,太阳已经开始偏西,按正常时间来推算,这个时候秦铁匠似乎应该回来了。
于是,家洛三步并两步地下了寨墙,往祠堂走去,顺便再了解一下上桃花坞寨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让这些百姓到自己寨子里来躲避。
刚下了寨墙,就迎面碰到了气喘吁吁走来的家风。
“什么事如此惊慌失措?成何体统!?”嗔怪中,家洛一脸的蔑视。
家风神色慌张说道:“不~不好了,杀~杀人了……”
家洛一惊,劈口问:“在哪?”
“祠堂,祠堂后院里啊。”家风杀猪似叫嚷,“都这个时候了,偏偏事多!”
“嚷,嚷个屌!”家洛狠狠瞪一眼家风,“赶紧走哇,还愣个神啊!?”
潜踪隐迹 第二十八章 突施冷箭
家洛与家风随领一拨家丁风风火火赶到祠堂后院时,现场已经被十来个手持刀枪的家丁团团围住了。个个表情严肃,如临大敌!见家洛二兄弟急匆匆赶来,赶紧闪出一条道来。
家洛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的两个家丁尸首。两具尸首一东一西横躺。面色苍白,渗出嘴角的血液已经呈紫黑色,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了。他马上想起那间柴房里关押的月娥。抬头一瞥,只见柴房门大开,里面却空无一人。
“月娥呢!?月娥呢!?”咆哮中,家洛两眼喷火,横扫在场的每一个人。
没有人吱声。
两具尸首就这样莫名奇妙的摆在冰冷的地上。看不出死因。家洛轻挪一下其中一具尸首的头部,想看过究竟,没想到尸首的头,脖颈处的皮肉里,却轻轻传出一声细小的咔嚓声音。随之,脑袋软绵绵耷拉下来。
颈椎骨被人扭断了!家洛第一反映就是敌人暗中偷袭,趁家丁不注意,突下杀手!或许两个家丁连哼一声都来不及,便命绝当场!
会是谁下的毒手呢?家洛疏然感到背脊直冒冷汗。眼看大战临近,一连串怪事开始不断出现!明里暗里,似乎都冲着他来!
“大哥,还是办正经事吧。”家风走过来,低声提醒家洛,“铁匠还等着你呐。”随后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外围的秦铁匠。
秦铁匠走上来,瞥了一眼在场的人,似乎有些犹豫。
家洛站起身来,叹口气,对家风说:“你们退下吧,好好安葬二位,晚些时候给家属多发些银两。”随后又说,“此事不宜声扬,否则……按扰乱军心处置!”
“寨主放心,属下明白!”众家丁唯诺一声,将两具尸首用稻草裹了,放上一辆辘轳车,又覆盖一层稻草,然后拉出祠堂。
“事儿办得如何?”见四下无人,家洛开门见山,话儿直奔主题。
秦铁匠:“禀寨主,信是送到了,牯牛岭答应可以考虑你开出的五五分成条件。”直接省略了“土匪”二字。
家洛冷哼一声,说:“考虑?难道他们还怀疑我秦某人的为人!?”
秦铁匠:“那也未必见得,只是他们过于多虑罢了。”
“何以见得?”
“寨主岂不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呵呵呵呵,多虑,多虑哪。”家洛一阵冷笑,觉得牯牛岭土匪兴师动众,数千人竟然还担忧区区几百个民兵?其实家洛何尝不知道,因为那些暗藏的利器,牯牛岭土匪多少还是有些投鼠忌器。怕两败俱伤时,被自己拣个便宜。虽然如此,但是情况已经有所变化——上桃花坞此刻几乎是空寨子一座。这倒是他自己没有考虑到的一点!想到此,家洛本是踌躇的表情却一下子凝固起来,脸色也愈来愈难看。
见状,秦铁匠试探地问道:“敢问寨主,是否有何变故?”
家洛长叹一声,幽怨地:“不错,恐怕计划要变了。那上桃花坞现在不过是一空城而已。”
“哪咋办?”秦铁匠撩起衣襟,忙乱抹了一把脑门子上沁出的汗珠儿,连连问,“咋办?咋办呢?那土匪万一发现自己上当了,寨主您……您岂不是……”紧忙打住,没敢继续说下去。
家洛沉吟片刻,喃喃自语道:“怕他作甚,至少老夫这里还有十几架炮箭车、没羽箭,倘若惹恼了咱,管他天王老子,老夫一概不认!不过……铁匠,”忽然,他想起刚才那两个死去的家丁,心里始终没底。这事让他无法释然,就说,“铁匠,你说,那两个家丁怎么就会离奇死亡?而且,下手的人干嘛非要置他们于死地呢?你说,怪不怪?尤其是在这节骨眼上?当时你也在场。”
秦铁匠局促不安地说道:“莫非寨主怀疑是铁匠干的?”
家洛闷声说道:“换上别人,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老夫自会怀疑上他的。但此话从你口中说出,老夫也断然不好乱猜乱疑啊。”
“寨主英明。铁匠佩服得五体投地!”秦铁匠一脸无辜地说。霍然,仿佛想起什么似地,说,“你看我这脑瓜子,忘了告诉寨主,我从牯牛岭下来事,偷偷看见那些土匪正在吃饭呢?”
“是么?”家洛一怔,忙问:“什么时候?”
“一个半时辰前。”
“难道今晚他们真要来?”家洛面色已是愈来愈沉重。
“寨主,恕铁匠还有事要忙。”这时,秦铁匠准备与家洛告辞。
“去吧。”家洛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铁匠,“下去后,嘴巴严着点。”
“铁匠明白。”秦铁匠拿着银子,在手中掂了掂,随后揣好银子,笑着说,“谢谢寨主,铁匠告辞了。”说罢,离开祠堂。
随后,家洛缓步往祠堂外走。拐过后院屋角,经过那处废弃已久的后厢房时,看见那些避难的上桃花坞村民正与下桃花坞寨子的一些村民们一齐打理住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追逐嬉戏。有的已经在烧火做饭。家洛没有理会,背着手出了祠堂。
一路上,心情格外沉重。虎着脸,见谁也不打招呼。发生的事太多,已经让他无法轻松起来。这时,几乎没入西山的夕阳,惨红的余晖,将他投在青石板上的身影拉得老长,飘飘忽忽,狰狞而怪谲。
寨墙上已经燃起一堆堆篝火。篝火在夕阳映衬下,熊熊燃烧,似乎预示一场血腥战争即将拉开序幕!
然而,就在战幕即将拉开的那一刻起,夕阳笼罩下的柳河滩,已经不在平静——
事实上,自从那伙家丁拉着轱辘车从祠堂后门出来后,其中一个身材有些单薄的家丁走着走着,突然“哎哟”一声痛唤,蹲在了地上,看样子是崴了脚脖子。这看似不正常的举动,但对于这些急着要了事的家丁们来说,没有引起丝毫注意,只是要他抓紧跟上来。其实,这种情况下,多一人,少一人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更何况眼下战乱临近,人心惶惶。
等那些家丁渐渐走远,四下也无甚人,那蹲在地上一直揉脚脖子的家丁站起身来,一溜烟闪进旁边的小巷,没了影子。大概一刻钟后,他出现在柳河滩那间柴房前,正要推门,“嗖”的一声,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刀,电石火花间已经架在自己下颌处!
家丁没敢动,大气不敢出,泥塑一般呆立当场!
从里面出来一拨人,少说也有十个人!为首的自然是天灏。持刀的人是木老六。而两个人的身后,分别是一声不吭的介川和另外几个衣杉不振,流浪汉模样的人。个个手中持刀,目光凛冽,夺人心魄!
“月娥?”乍然一见,天灏认出了眼前这个家丁打扮的人,有些惊喜地叫道。其时,月娥已经将头巾揭下,露出了一头诱人的秀发。
见是认识的人,木老六迅速将刀撤去,闪在一边。
“铁匠呢?”天灏问。
“他~他救了我,不知去了哪儿?”想起开头秦铁匠救自己那一幕,直到现在,月娥还是心有余悸。惊怵恐惧的情景,犹如抛洒不开的阴影,不停交叠浮现在眼前:鬼魅一闪,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咔嚓,咔嚓,”颈椎骨断裂时的脆响,两个站岗的家丁,惊诧瞬间中,随着各自一声闷哼,瞳孔渐渐放大,气绝身亡!一切来的陡然,毫无征兆,匪夷所思!令伫立在铁窗后的月娥,简直无法分辨来者是人是鬼?只有那扇铁门“咣啷”一声打开,月娥痴呆地以为自己或是要被诛杀时,蒙着面罩的杀手,揭开了面罩。“铁匠?是你——?”
铁匠就是秦铁匠。他没有多说话,只是拿出一套家丁穿着,让月娥赶紧换上,虽衣杉不是很贴身,但不细看之下一时还真能蒙人呢。也许是现场混乱,家洛以及那些家丁只注意死者去了,因此,月娥混迹在一群家丁中,逃出祠堂。
月娥不知道铁匠为何要救自己?但不知天灏为何要问铁匠?莫非——她没有再想下去。
“老六,天黑时,你务必要率领其手下几个兄弟趁夜潜入下桃花坞寨子,寻机控制住秦家二兄弟,控制了他们,就控制了全局!那地方可是咱立足之地啊!”天灏开始下达晚上行动计划。
木老六拱手抱拳道:“属下明白!”话音一落,那七个流浪汉装束的锦衣卫,已经聚在木老六身旁,个个摩拳擦掌,随时待命。
天灏强调:“必要时,将那些不受节制的家伙,可先斩后奏!”接着,他继续说,“我和介川一之、月娥一齐潜入上桃花坞寨子,一些事情还没有了结呢。”说的那事儿,是关于徐霆云阳一路押运的银子藏匿何处。为此,他一直未曾放弃过。即使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属下遵命!”众人应诺。
“半个时辰后,各自依计划行动,保持联系!”天灏最后强调了一遍。
潜踪隐迹 第二十九章 无法预料的事
谁都不知道下一步将会是怎样一个情景。大凡一场战祸(或称人祸),抑或是灾难降临之前,所有的景象几乎呈一种(状态)趋势发展:既,愈是事物发展到极至,愈是不可避免之时,一切都是出奇的沉静,出奇的安宁。往往这种沉静下的气氛有时却让人喘不过气来。无法预料。好比火山爆发前夕,总是沉静的。但一旦爆发,则不可收拾!
似乎应验了幂幂之中,一切自有感应。而这种感应却无法道明。它是一种潜在的心灵感应,一种莫名的心灵呼唤,一种可以相隔百千万里都能感受存在的一种无法看见却能明显感受到的来自另一种平行空间的呼唤。其实,都无法解释。
这种感应至少在同一个时空,不同的地点,以一种肉眼无法看到的模式,分别向两个人传递。
先说第一个人。
德州。夏家堡。
作为马家戏班班主的女儿,阿娇尽管年纪尚小,但极有同情心。这同情心源自于她对于一个另类所付出的感情。当那只黑猩猩成了她生活中一部分时,渐渐的就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不知道那只黑猩猩,也就是“黑毛”来自于哪里?也不知道黑毛今后是否天天伴随她走南闯北?但是黑毛却是她快乐和不开心时,都是她倾诉的伙伴,不难看出,她已经与黑毛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一直以来,在夏家堡看过马家戏班尤其是阿娇与黑猩猩所演出的每一个节目,没有一个人不夸奖二者之间的默契,以及二者眼神间相互传递的一种超出一般人想象热切。那是一种关切,一种信任,一种不同种类(还没人意识到)的心灵感应。多多是那种长者或是父辈对孩子的殷切。自然没有谁看得出来。
一天下午,演出间歇。阿娇又一次坐在那只笼子里,与黑毛聊起了话。阿娇边抚摩黑毛的皮毛,边独自倾诉:“黑毛,你的家乡在哪里?你的孩子呢?”
仿佛拨动了黑毛的心弦,黑毛突然急剧地抽搐起来,一刹那又归于平静。正好轮到阿娇和黑毛的演出,阿娇与黑毛的独自交流匆匆结束了,但没想到,当晚,阿娇再次到后台,准备与黑毛继续倾诉时,那只关黑毛的笼子,却大门敞开,黑毛已经不知去向。而彪叔却躺在地上,搭拉着一只胳膊,杀猪一般叫苦不迭。“跑了,跑了,那畜生跑了,还拧了我的胳膊,哎哟,我的娘哦……”
彪叔这边叫唤,阿娇那边也嚎啕大哭。毕竟有了感情,这黑毛说走就走,走的又是那么突然!
马家戏班当家的抬起彪叔的胳膊一看,倒抽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