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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晓生
儒以文乱法
01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这是历史学家司马迁说的话。侠姑且不论,在中国,儒实在是一个虎头蛇尾的名词。在司马迁说话的年代,儒以及儒家已经成为了一个专有名词,一个专利产品,类似于××肾宝或者印度神油之类,“货卖帝王家”,一方面起到了保证帝王金枪不倒的特权,一方面赚取白花花的银子。
在司马迁之前的时代,或者再往前推,在灿烂的战国时代,儒还只是一种社会职业,类似于唱曲的卖瓜的做烧酒的。一个人,只要不属于奴隶阶层(这是历史局限性使然),又没有粗胳膊壮大腿可以舞刀弄剑去打仗,那么,买两斤腊肉拜一个老师,摇身一变变成儒生,出师之后,基本上能够找到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小则账房先生,中则门生食客,大则登堂拜相。
“儒以文乱法”,意思是说,儒生们总是依靠写文章,打乱各种法律法规。然而,那个时代的法律法规,大多是不成文法,用的都是故典,也就是老祖宗口耳相传留下来的东西,基本上和今天的传统文化、传统道德大致等同。所谓“乱法”,不过是打破了传统,不再把传统高高挂起顶礼膜拜烧香磕头,让传统走下神坛,吃民间的香喝民间的辣。在“儒以文乱法”的时代,由于没有传统的束缚,理论上来说,每一张嘴都是平等的,每一篇文章都是平等的(当然,绝对的平等是不可能存在的,毕竟有着谁的胳膊粗的实际问题存在)——千余年后,有唐宋八大家横空出世,提倡文章的改革,他们所尊崇的文章体例,就是先秦诸子之作,就是“儒以文乱法”,就是文章面前人人平等。
02
可惜的是,“儒以文乱法”的时代,在中国历史上只存在了三百年。从那以后的大部分时间,儒以及儒家转正,从而开始了专政。儒家专政的结果,使全国各地多了许多“文化保护单位”以及泥塑木雕的孔夫子像,层积了许多民族英雄、文化名人、孝子贞女;除此之外,就是我们的传统文化无限膨胀,一个个脑满肠肥大肚便便,横着走路,谁也碰不得(“破四旧”的时候除外。这属于另外一个话题,姑且不论)。并且,享受着传统文化的人,一代一代理直气壮地把这种文化强加到子孙头上,不仅确立了许多“中学生必读课外书”,而且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天天叫嚷传统文化正在衰弱,甚至宣称要在大学里设立“国学班”。这种做派,类似于死了爹娘老子。民间有句俗话,床头百日无孝子。所谓哭灵和守孝,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毕竟,出丧的时候还有一笔礼金可收,岂能不秀得真切感人一些,让远来吊孝送礼的人值回票钱。
如此这般,造成的结果便是,传统文化比当代文化高出一头,《红楼梦》《三国演义》比如今所有的小说加起来都高出一头——以上所述的这些,单纯从文学价值来说,的确都挺高,但是,毕竟没有高到“一字不可易”的金刚不坏之身,没有高到和尚摸不得、阿Q也摸不得的千金处女之身。现在的某些专家学者乃至于热爱传统文化、传统文学的热心读者,一味地强调传统的贞洁摸不得碰不得,除了出于“敝帚自珍”的私心之外,还在于,他们都是没有活力的人——没有摸的念头和气力;或者是入了化境的人——言行举止,怎么变态怎么来。
03
传统文化摸不摸得?
摸得。
碰不碰得?
碰得。
民间传说里有牛郎织女的故事,说的是天上的神仙和地上的无赖的爱情。织女下凡尘洗澡,牛郎偷看,是为偷窥;牛郎拿走织女的衣服,是为恋物和要挟;织女半推半就,终于从了,最终为牛郎生儿育女,是为人的本能反应。男女之间,除了发神经般的爱慕之外,更多的,还是锅碗瓢盆和床。假如牛郎是一个热爱传统文化的人,首先想到的是男女授受不亲的“法”,其次是把织女烧香供起来。没有摸与碰,没有男欢女爱,就没有这段民间爱情——老百姓不关心这段“野合”合不合法,关心的只是,他们野了没有,合了没有,双方互相满意否。
《红楼梦》里,贾宝玉与林黛玉,好像是爱着对方。惟一的解释便是,那时候他们年幼无知——其实,贾宝玉已经是情窦初开,尝过云雨,只不过抹不开面子和林黛玉分手罢了。在经历了秦可卿和秦钟的启蒙之后,天天又和袭人晴雯的妖艳相伴,怎么能够一门心思爱上骨瘦如柴的林黛玉?看到薛宝钗雪白的膀子,宝玉心中所想的,一定是她的大腿。后四十回,贾宝玉娶薛宝钗,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的正常的选择。他心里清楚,一些女人,只能够年轻的时候一起坐在花前月下,另一些女人,却可以一起躺在床上。
贾宝玉的这段选择,是人的选择,而不是传统的选择。
04
不过,《红楼梦》这一类的文学名著,在其传播和流行过程中,已经成为了一种强势话语,变成了一种“蛊”,影响到大众的生活和学习。无数少女乃至中年妇女,都希望自己化身林黛玉遇见一个天雷勾动地火的纯情贾宝玉——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不知道这些妇女同志们怎么煎熬?
因而,破除《红楼梦》《三国演义》等名著的“蛊”,是老百姓乐意看到的事情,也是乐意干的事情。单说《红楼梦》,民间说书、二人转乃至戏曲,都有着各种版本在山村野地里流传,其中,老百姓最喜闻乐见的,还是里面的荤段子——也就是被曹雪芹省略掉的那些内容,如“淫丧天香楼”之类。
还有一种“破蛊法”,关公战秦琼。这就是王小山的这本书里所写的内容。关公战秦琼,尽管没有“淫丧天香楼”生猛,却胜在热闹,有趣,好看。
老百姓看书听曲,图的不是从中学习到中国文化,图的是一个乐子。而在写作这一行当里面,既有向《红楼梦》看齐的“继承和发展”的文学史写作,也有纵横九万里上下五千年的“狂欢节”写作。前者是传统文化熏陶和训练的结果,后者则是民间的、狂想的结果。如果说前者需要十年磨一剑、铁杵磨成针,那么,后者则需要才华。
在王小山的这本书里,纵横九万里上下五千年,关公战秦琼宝玉爱貂蝉,打破的就是写作的“法度”、普通人对传统文化对《三国演义》《红楼梦》《水浒传》和《西游记》的敬畏之心——“儒以文乱法”,恰恰是写作的本质。这种写作,所产生的效果,就是让读者在捧书大笑之余,能够愉快地生活下去。
老百姓也是人,生活本来艰辛困苦,整个苦大仇深的批判现实主义,纯粹是把站在火坑边的人再推一把;整个贾宝玉爱上林黛玉的浪漫主义,更加拉大了现实和想像的距离,画饼充饥不如不画。而既不脱离现实场景又天马行空的王小山,打通、建设了读者所熟悉的《三国演义》《红楼梦》《水浒传》和《西游记》的大架构,中间填充以日常生活的场景、细节、俏皮话、故事、街头笑话,古今熔为一炉,想像和现实交相辉映,既熟悉又陌生,既怪诞又贴切,既可以捧书大笑,又可以品出字里行间的酸甜。
在生活中,笑,来源于熟悉的事物忽然发生奇怪的举止。对于熟悉的事物,我们一贯漠视。对于奇怪的举止,我们一贯忽视。生活已经使我们习惯了按部就班、法度森严,不敢越雷池一步。然而,只要迈出一步,只要轻轻推开隔壁的一扇门,我们就可以看到美女貂蝉躺在隔壁阿三的床上;再仔细一看,我们就可以发现那是一个现实中的、情趣用品店出售兼售后服务的橡皮人,于是,我们开始笑,我们的生活开始充满乐趣。
——这就是王小山这本书的创作思路。
05
还是需要回到开头的话题。
当下的不少媒体和各种“家”们,对“戏说”嗤之以鼻甚而大加鞭挞,认为所有的“戏说”都是在胡说,在糟蹋传统文化、传统文学、传统道德的优美身段。这种理直气壮的说法大行其道,根源在于,这一群人,都是吃传统喝传统靠传统养家糊口伺候二奶的主,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至于他们是不是真正热爱传统,热爱《三国演义》《红楼梦》《水浒传》和《西游记》,那就只有天知晓了——反正我是不信。
我却知道王小山是一个真正热爱《三国演义》《红楼梦》的人——这些是他的文学启蒙读物,同时也是他吃饭上厕所的时候所看的书。
“儒以文乱法”,“乱”的是既成的规矩和法则。一件事物或这一条规矩,既然既成,就说明它已经失去了发展的空间和潜力。文学也是这样。《三国演义》《红楼梦》,成书百年,传颂无数,一方面,后面的写作者按照它们的规则来写,顶多写成《小二黑结婚》;另一方面,后人对它们顶礼膜拜,不敢碰不敢摸不敢破坏,造成的结局便是,普中国之下,除却巫山不是云,除却贾宝玉不是男人,除却宝黛恋不是情感。这种情况,不仅天下所有的男人不答应,就是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不会答应——男人都喜欢花前月下《西厢记》,正常的夫妻生活内容谁来填写?
需要“摸”,需要“碰”。因而,需要“破”和需要“乱”,要说戏说《三国演义》和《红楼梦》,王小山实在是最佳人选——因为他有才华——天马行空的才华,有呵佛骂祖的勇气,有提炼现实的能力,更主要的,他熟谙《三国演义》和《红楼梦》。
爱一个人,重要的,不是带她去吃哈根达斯,也不是带她去浪漫欧洲游,而是首先要实现人伦之道——换句话说是实现相互的满足。贾宝玉真爱的是薛宝钗,因为有人健康的欲在里面,而他和林黛玉的卿卿我我你唱我和,类似于哈根达斯,是一种虚假的应景的遵循传统的小花招。牛郎爱织女,假如连浴室偷窥都不敢,连野外作战都回避,一味地妹妹我爱你你在天上我供着你,理所当然的结果,织女回到天上,再也不搭理这个无趣之人——当然,存在着一种绝望之爱,那就是恋尸。
因而,爱《三国演义》爱《红楼梦》,不是把它们买回家放在书架里供着,也不是时不时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批判别人对它们的“糟蹋”,而是“摸”它们,“碰”它们,以雨露浇灌之,以当下的想法改变之,让它们重新焕发出青春,让读者在重新阅读时发笑。
这就是王小山所做的工作,这项工作说不上伟大,更不是什么开天辟地,但是,在当下口口声声“发扬传统”的社会里,这的确需要勇气和才华——我已经可以想见,当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已经无数板儿砖拍向王小山了。有多少爱可以胡来,就有多少板儿砖必须硬着头皮去挨。
第一章序(2)
序二
王小山的山
郑 平
那天,报社副总编很严肃地告诉我:“今天有四个人打电话,说对王小山的文章忍无可忍了,要是还登他的文章,他们就不再看《京华时报》的坐家版了。”问题相当严重,坐家版每天有五个不同作者的五篇文章,看报不像看电视,愣塞个卫生巾、痔疮栓的广告你想躲都没法躲,不喜欢王小山,你可以不看他,去看别的啊,至于连整个版上其他宣传好人好事歌颂太平盛世的精神食粮都要一起扔掉吗?居然还是四个人同时打电话,算不算绝后我不知道,这事在我的经历中绝对是空前的。
对一个人的文字不喜欢很正常,但不喜欢到恨的地步实在罕见。所以我赶紧打电话问王小山:“你丫是不是在外面有仇人想毁你啊?”
不想探讨“不喜欢”是不是可以作为不容忍的理由,王小山的文字在坐家版上的存在让人不能忽视、想躲都躲不了的事实却是无疑的。有人曾经给我打电话骂王小山的“玩弄名著”是“放屁”,但他承认“看看王小山今天又放了什么屁”是他阅读报纸前的最大悬念。
四大名著的基本情节和人物的命运纠葛,在王小山的把玩之下不露声色地演绎着现代生活的娱情声色,可谓巧矣。但作为一个普通读者,这不是我个人阅读王小山文字的最大乐趣,在文字和言语上,像王小山一样聪明甚至比王小山更聪明的人我每天都可以碰上——宝玉和熙凤攒春节晚会、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