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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巩昌自被寘鐇攻打之后,毕知府与郝参将率领着守城兵士,真是日夜校巡,毫不疏忽。这日忽见贼兵渐渐的有些懈怠。又过两日,只见贼兵大半倒戈卸甲,军气不扬,或坐或卧,甚是疲惫。毕知府见此光景,心中大喜,便与郝参将说道:“贼兵如此疲惫,正是我等得手之时,何不乘此机会,挥兵出城,以精锐之师而攻疲惫之卒,且可攻其无备,杀他个片甲不留。不识将军意下何如?”郝参将闻说,并不思议,便大喜道:“太尊之言,正合鄙意。”于是二人大喜,便传齐兵卒,披挂上马,一声炮响,冲出城来。只见喊杀之声震动山谷,那些诱敌贼兵俱各且战且走。
毕知府与郝参将正与贼将酣杀之际,忽听城中一声炮响,毕知府吃了一惊,暗道:“此时城中谁人放炮,莫非有什么变动么?”正自疑惑,只听贼兵齐声大呼道:“我等奉了王爷之命,前来诱敌。知尔等有勇无谋,一见疲惫情形,必然挥军出城,攻我无备,那时便乘势袭取巩昌,以断尔等归路。此时巩昌已被我家前军都指挥王将军袭取多时了,尔等何尚不省,仍欲追杀么?依我等主意,不如早早下马投降,尚可免其诛戮;若再执迷不悟,定然玉石俱焚,那时悔之晚矣。”毕知府一闻此言,心中大惊,口内仍自骂道:“俺老爷误中尔等诡计,若不将逆贼擒住,碎尸万段,誓不为人!”说着抡刀乱砍。
寘鐇在军中看见,一见如此光景,便将令旗一挥,那些贼兵贼将即一齐掩杀过来,将毕知府、郝参将二人团团围住,猛力厮杀。此时毕知府与郝参将也就拚命乱杀起来,左冲右突。但见刀起处人人丧命,枪到时个个身亡。好一场恶战,只杀得日月无光,旌旗减色。由辰牌杀至申刻,毕知府与郝参将看看抵敌不住,正思奋力冲出重围,落荒而走,再作计议,忽有贼将左天成,蓦地在郝忠背后举起镔铁钢鞭,出其不意一鞭打下,将郝参将连人带马打成肉泥。毕知府正与吴方杰死战,忽见郝忠被鞭打死,心中一慌,手中的刀一慢,早被吴方杰一枪刺中咽喉,挑于马下,当时取了首级。可怜两个忠臣,俱死干贼将之手。后人有赞华云龙力战身亡、捐躯报国诗云:
卓尔巩昌守,危城独力持。刀芒挥贼将,马革裹残尸。
血战捐躯日,孤忠报国时。可怜千古后,肝胆有谁知?
又有诗赞郝忠云:
大战沙场胆气寒,半生血肉染征衫。
忠魂到此犹遗恨,误失孤城属逆藩。
话说寘鐇袭了巩昌,便率同众将入城,大排筵宴,犒赏三军。次日又盘查仓库,追拿华云龙、郝忠的家小。所幸毕知府与郝参将二家眷属,早已逃出城去,不为寘鐇所获。寘鐇犒军三日,又与李智诚议道:“孤闻宁远、西和两县,为巩昌根本之地,钱粮杂税,以该县为最富。若得此两县,巩昌便固若金汤。孤意分兵两枝,以左天成攻取西和,吴方杰攻取宁远。此二城一下,其余会宁、伏羌、安定、通渭、岷州,皆不战可得矣。军师之意以为如何?”李智诚道:“主公卓识,正合参谋鄙意,可急分兵取之。”寘鐇当即命左天成带领兵马三千,往攻西和;吴方杰带领兵马三千,往攻宁远。左天成、吴方杰当下领兵,分头而去,暂且不表。
再说杨一清大兵这日行至半途,忽有探马报道:“现在寘鐇围困巩昌府,甚是危急。巩昌府知府已坚守半月,城中人心惶惶,若再救兵不到,巩昌就支持不住了。”杨一清闻报,一面饬探赶紧再探,一面饬令先锋徐鸣皋趱赶前行。
走了一日,又见探子飞马前来,高声报道:“探得巩昌府被围甚急,不过日内即不能守了。”说罢,飞身上马而去。过了一日,又见探马报来说:“巩昌府已被寘鐇用诱敌之计暗暗袭取了,巩昌知府毕云龙、参将郝忠俱已尽节。现在寘鐇已盘踞巩昌,后又分兵往攻宁远、西和两县去了。”说罢,仍自飞马而去。
杨一清闻报好生着急,便与张永及诸将议道:“现在巩昌已失,宁远、西和又分兵往攻,若此两县再为过贼所得,其势更觉浩大。本帅之意,拟一面分兵进救宁远、西和,一面自统大军直取巩昌,使逆贼不能兼顾,或者西和、宁远两县可保,而巩昌亦易于克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徐庆道;“元帅之计,妙是妙极了,末将以为与其分兵进救宁远、西和,不若分兵间道进取安化。彼处是寘鐇根本之地,所有资财家属尽在彼处。闻安化游击仇钺本无心思背叛,以迫于势,不得已,故暂随之。现在寘鐇攻取各府州县,仇铖并未随征,推其意名为镇守安化、实则待兵援救,一俟大兵前去,他必开城献纳。今元帅若急分兵进取安化,只要安化一复,寘鐇必以为根本既失,大势已去,那时寘鐇可擒,巩昌可复,及已失之各府州县,也可不战而复得矣。不知元帅意下如何?”
杨一清闻言,甚觉有理,当下说道:“徐将军之言甚合吾意。但安化之行,谁可任为己任?”徐庆道:“末将不才,愿当此任。”杨一清大喜,即刻拨兵三千,以罗季芳副之,便令徐庆去攻安化。徐庆得令,即便挑了三千人马,随同罗季芳间道趱赶前进。杨一清又飞令徐鸣皋改道进援宁远。此时一枝梅运粮已到,即命一枝梅带兵三千,随同王能进援西和,一枝梅也就领兵即刻前进。杨一清便自统大兵,率领狄洪道、李武、包行恭、杨小舫暨偏裨牙将等人,再望巩昌进发,暂且不表。
再说宁远县知县郭汝曾,这日闻报巩昌府已经失守,在城各官俱已尽难,他便与城守营守备赵尔锐议道:“叛王寘鐇势甚猖獗,巩昌既失,他必分兵来取宁远。在将军之意,战守之策,当以何策为先?”赵守备道:“以愚意万不可战。今逆王其势方张,又以战胜之兵,来攻此县,若与交战,势必难敌。不若一面死守,一面飞表入告,请速发救兵来援。况宁远一城钱粮甚富,以粮草而论,虽周年可守也。未识尊意若何?”郭知县闻言,大喜道;“高论甚合鄙意。”二人正在谈论,忽见探马进来报道:“叛王寘鐇今又派令参将左天成,带领三千人马,来攻宁远,离城不远了。”郭知县闻言,即刻与赵守备商议守城之策。欲知宁远果守得住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部分第76回 郭汝曾议守宁远县 徐鸣皋伏兵土耳墩
话说宁远县知县郭汝曾与守备赵尔锐,正在那里议论守城之策,忽见探马来报:“逆藩寘鐇既据巩昌,现又分兵,派令参将左天成来攻宁远。”郭知县与赵守备闻报,即督率兵丁,将各城门所有擂木炮石均安置停当,准备死守。一面又写了文书暨表章,分头求救告急。忽一日,又有探马来报说:“朝廷已钦派右都御史杨一清,督领精兵十万,猛将多员,限日进剿逆贼。现在大兵已到宁夏了。”赵守备与郭知县闻报,心下略觉稍宽,因彼此商议道:“现有天兵到此,何不赶修文书,前赴大营求救,或可分兵前来救援,亦未可定。”彼此都道甚好。于是又修了求救文书,差人星夜驰往杨一清大营,投递告急。
差官去后,不到一日,又有探马来报:“杨元帅在宁夏闻报道藩分兵攻取西和、宁远,刻也分兵遣将,派今先锋徐鸣皋、指挥周湘帆、徐寿,带领精兵三千,间道进援宁远;行军运粮指挥慕容贞、指挥王能,带领精兵三千,进援西和,不日即可抵境了。”郭知县、赵守备闻报大喜,于是更加督率在城兵士,竭力御守。
这日天将晌午,忽听一声炮响,鼓角齐鸣。郭知县与赵守备正欲着人探听,忽见探子报道:“贼将左天成带领兵卒,已在城外挑战,请令定夺。”知县闻报,即刻飞马上城,向城外一望,只见左天成在马上大声喝道:“尔等守城官听者:现在朝廷荒淫无度,安化工应天顺人,特举精兵拯救生灵,所到之处,皆望风归顺。兹特派本参将前来,谕尔等知悉,速速献出城池,将来不患加官进禄;若执迷不悟,本参将即率领精兵攻打城池了,少不得玉石俱焚,那时悔之晚矣。”郭知县骂道:“逆贼胆敢如此,朝廷不曾薄待妆等,何敢造反!眼见天兵到此,尔等皆要身首异处了。”说罢,即命将擂木炮石放下。左天成也即督率贼兵奋力攻城。只听一声梆子响,城头上擂木炮石尽放下来,贼兵不能前进,只得鸣金收兵。次日又去攻打,这且按下。
再说徐鸣皋率领三千人马,正望宁远趱赶前行,忽见一骑马如旋风般跑来,走到军前,跳下马高声报道:“探得宁远县已被贼将左天成督率贼兵三千,攻打甚急,已将该城围得水泄不通了,请令定夺。”说罢,跳上马如飞而去。徐鸣皋闻报立刻传令三军,星夜趱赶前进。
不一日,有向导官报道:“前面已离宁远不远,只有六十里了。”徐鸣皋当即传令,再走四十里安营。不到半日,四十里已走下来,当即放炮安营立寨。休息片刻,徐鸣皋即带同徐寿、周湘帆及合营兵马,直望宁远城下而来。不一刻已离城不远,只听喊杀之声震动天地。徐鸣皋知是左天成在那里攻城,当即传令三军奋勇杀上前去。三军得令,便响一声喊,直望贼兵队里冲杀过来。左天成正在攻打宁远,忽见探子报道:“救兵已到,离城只有二十里,已立下营寨,现在已冲杀过来了。”左天成闻报,急传令众将分兵一半攻打城池,一半准备御敌,即刻以后队为前队,列成阵势。
徐鸣皋一见贼将已有准备,也就传令三军列成阵势。一声炮响,徐鸣皋已飞出阵来,大声喝道:“贼将何在,速来打话!”左天成就飞马走出阵来,怒道:“本参将系奉安化王谕旨,只因朝廷荒淫无道,不理朝纲,安化王应天顺人,救民水火,故特提大兵到此,以救生灵。尔是何人,敢来逆天行事么?快通名来,好待本参将取尔的首级。”徐鸣皋喝道:“无知道贼,大胆匹夫!尔死在目前,尚不知觉,还敢口出妄言,自取灭亡之祸。若问我老爷大名,乃总制军务右都御史杨元帅麾下先锋官,随营都指挥徐鹤是也。尔系何人,亦通下名来,我老爷枪下不挑无名之卒。”左天成道:“俺老爷乃安化王驾前随营参将左天成是也。徐鹤尔这匹夫,胆敢口出狂言,违背天意,待俺老爷取尔的狗命。”说着举起大砍刀,向徐鸣皋当头劈来,徐鸣皋急将烂银枪架开。二马过门,徐鸣皋兜转马头,向左天成肋下就是一枪刺到,左天成也就急急将枪隔在一旁,翻起一刀,连肩带背向徐鸣皋砍下。徐鸣皋将枪向上一架,只听噹的一声,将大砍刀掀开,拨回枪就认定左天成当胸刺去,左天成急架相迎。二人一来一往,约战了二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两边的金鼓之声,真是震动山岳。又战了十数个回合,两边鸣金收军。
当下郭知县早在敌楼上看得真切,见两军业已收兵,也就下了城头,回至县署,将守备赵尔锐请来商议道:“吾观两军对敌,贼兵势甚勇猛,恐大军急切不能得手。若令旷日持久,设使贼兵再有接应,其势更不可当。莫若今晚驰书前赴大营,暗约徐将军里外夹击,庶几事半功倍。不识尊意为何如?”赵守备道:“便是某也有此意,且看明日胜负如何,再作计议便了。”当下赵守备退出。到了晚间,又与郭知县轮流上城巡视,一夜无话。
次日,徐鸣皋又与左天成战了一阵,仍是不分胜负。徐鸣皋好生着急,便与周湘帆、徐寿说道:“贼将左天成武艺精通,兵机娴熟,急切尚难取胜。在两位贤弟有何妙策,可解宁远之围?若不急急救了此城,万一贼将再添兵接应,其势更不易敌了。”周湘帆道:“在小弟之意,莫若今晚便去偷营,使他猝不及备,或者可以杀他个片甲不留。”徐鸣皋道:“贤弟岂不闻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今左天成非一勇武夫可比,智谋勇略,不在我辈之下。若去幼寨,是速取败之道也,万万不可。我却有一计在此,拟于明日以诱敌之计擒之。”周湘帆道:“如何诱法?”徐鸣皋道:“我明日诈败,二位贤弟可预先带领校刀手五百名,离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