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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卧室的门关好，黑路易就蹿了上来。他进门后先抽了一通鼻子，然后很神秘地说：〃有生人的气味，还是个女人，嘿嘿，你的，金屋藏娇的干活？〃
〃说什么呢。没有的事。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能像你似的吗？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尴尬地笑笑，然后说：〃我下个月结婚了，你当伴郎，没问题吧？〃
〃我当伴郎？〃
〃废话，你不当伴郎谁当？〃
〃好，我当。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事？〃
〃靠，别拿豆包不当干粮。结婚对你不重要，对我可重要。呵呵……我还要告诉你，我马上要当爸爸了！哈哈……〃
〃好，真好，太好了，实在太好了。〃我敷衍着，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该怎么收场，事情已经越来越乱，太糟了。
〃你这两天争取把自己弄得脏乱差点，别到结婚那时候抢我的风头。还有，这两天把你车借我用，我们单位的车死活不敢让我开了。我这两天买点东西，准备准备，结婚了，这就结婚了，呵呵，真快呀。〃
〃你不是没驾驶本吗？〃我把车钥匙给他后才想起来，〃你还是别开了吧。〃
〃那怕什么，我水平再差也比你强。再说，扣了车还有那洋妞儿呢，她多神通广大呀。〃
我脑子乱乱的，被好几件事所分割，每件都让我忧心忡忡，以致黑路易走后我就被一件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甚至都没有情节的事情所左右。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非常重要，可就是无法忆起全部。
我已经被种种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事折腾得快散架子了。
夜冷得让我心酸，能穿的衣服我都套身上了。厨房里空空荡荡，一点儿能往肚子里塞的东西都没有。我忽然很想吃一顿饱饭。在有空调的屋子里吃一顿火锅，羊肉、肥牛、海鲜……全塞在一起，再加几个辣椒，出一头汗。然后，把之前的事全部忘掉，当自己是个失忆的傻子。
这种样子挺不错。轻松地活着，不为任何目的而心碎，让心始终完整着。
第四部分第27节 打电话
我来到了萤虹家楼下的酒店里。我自己要了一个火锅，然后给萤虹打电话。她接电话的声音跟往常完全不一样。她说：〃你疯了，这个时间你怎么往我家里打电话？幸亏今天我先生不在家，不然……〃
我打断了她的话，我说：〃我就要死了。〃
她的声音立刻又变了回来，她说：〃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我说：〃我在你家楼下的小饭店里，我想见你，是现在。〃
〃可是……现在不行，绝对不行，我有我的家庭，你别任性。我已经说过了，咱们就这么结束了，谁也不去骚扰谁。〃
〃好了好了。〃我打断她的话，〃你甭说了，就当我没说过，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我喝足了就会离开这里。〃
我扣下电话，要了一瓶二锅头，慢慢地喝着。
半个小时之后，我再一次打通她家的电话。我说：〃永别了。〃
她愣了，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冲着话机嘿嘿地傻笑了一通，然后说：〃明天我就离开这里了，永远不再回来。〃
〃什么？你等着我，我马上去找你。〃
放下电话，我忽然体味到一阵强烈的感动，这种感动尽管强烈，但却莫名其妙，在这个冷冷的夜里，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走进门来，坐在我面前，抚摸着我的脸，嘴角是那熟悉的浅笑。
我忽然抱着她，把头埋到她的胸前，哀痛地哭泣着，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哭得伤心之极。
哭痛快了，我扬起头，抄起桌上的酒瓶子，把它狠狠地摔在地上。
酒瓶子四散炸开，在深夜里发出清脆的响声，传出了很远。
一伙人从饭馆的单间里伸出头来，奇怪地打量着我。然后，就有个家伙向我们冲过来。我本以为他是朝我身后冲，可一扭头却发现我身后是墙。于是，我便理所当然的和他们动起手来。
我抄起椅子，砸倒一个，脑袋却被一个酒瓶子精确地砸正，接着就是一通混战。
我不知道打架的理由，我想那个拿酒瓶子砸我脑袋的家伙他也不知道。算来算去，这里面只有萤虹和另一个愤怒异常的家伙知道打这架的原因是什么。
我被砸倒之后也明白了：萤虹的老公就是那个愤怒异常的家伙。
我在泡他的老婆，他完全有理由愤怒，也完全有理由指挥别人用酒瓶子往我头上招呼。设身处地的为他想一想的话，我一点儿也不怪他，如果我们位置互换的话，我要比他狠得多。起码，我绝不会指挥别人砸酒瓶子，至少也得拿个菜刀什么的。
这种结局是我所想像不到的，刚刚被感动过的我变得无所适从。于是我发现，在这种局面下，装成被砸晕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省是最好的逃避办法，就是黑社会也得讲究点儿仁义道德。
我就这么干了。这样的效果挺好，我稀里糊涂的就被送进了医院，而且把警察都给惊动了，饭店老板怕出人命，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我还躺在地上装死，他们二话不说就把我塞上门口的警车送到了医院。人民警察为人民，这话一点也不错。有机会真应该请他们好好喝几杯。
冬瓜来医院看我的时候领了七八条壮汉，据说都是蒙古人，裸着上半身，直接套了一件棉袄，隐隐的能看到他们的皮肤，全是黑里透红，健康得让人感到可怕。他跟我说：〃谁？他们怎么着你了？人在哪儿？我这就领人废了他。也不打听打听，我兄弟是什么人，说动就能动了的？〃
我冲着冬瓜说：〃算了，这事就算了吧。〃
冬瓜一脸的悲愤：〃这哪能算了，欺负我哥儿们就等于是欺负我！妈的，这口气我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我招手让冬瓜趴过来，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这事咱不占理，我撬了人家老婆。〃
冬瓜愣了一下，然后一脸无奈的冲身后那群家伙说：〃走吧走吧，都走吧！没事，家庭内部矛盾，内部解决。〃
之后，冬瓜一脸茫然地问我：〃你泡人家有夫之妇干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烦，我郁闷，我无聊，我总得干点什么吧？〃
冬瓜想了想说：〃也是，闲着也是闲着。〃
下午，在去商场的路上，两辆车迎面撞在了一起。我从他们身边快速走过。我看到车厢里两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就像微波炉里沸腾的鸡架子。
两条生命就这么被收走了，甚至没人和他们打招呼。
上苍似乎被触动了，天上下起了雨。
两辆警车从远处驶来，我看到一脸严肃的警察在警车里目光呆滞，他们的嘴里叼着烟。
我转了一次头，算是对那两条陌生生命的纪念。
商场里人和往常一样多。我找到烟酒柜，拿起一条平时抽的烟。烟上另有个标签，上面写着：买一送一。就不客气的又拿了一条。
出门时我咧了咧嘴，觉得今天运气不错。
我刚回到家，奇怪的事情就接连而来。冬瓜打进电话来，说他正在期货交易所里，他穿仓了，赔了，成穷光蛋了，让我请他吃饭。我觉得他不可信，因为他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穷到极点的人。
穷人说话的声音和富人说话的声音完全不一致。穷人说起话来没有底气，声音越大底气越显不足。富人则不一样，打个喷嚏都那么有声有势。
穷人和富人的概念完全是自己测算的。最关键的你得看跟谁比。跟比尔·盖茨比，谁都得算穷人。
冬瓜的声音仍然厚重而有气势，根本就不像一个穷光蛋。这让我对他产生了极度的怀疑。一天前他还领着人去医院看我，那时候耀武扬威的，像个外星人。于是，我顺理成章的琢磨这家伙就是为了来蹭我的饭。我吃了他那么多顿，今天该返还了。
朋友之间就应该吃来吃去的，今天你吃我的，明天我吃你的，谁体格好就多请点儿，谁体格差就少请点儿，天底下没有白蹭的饭，早晚得返还的。
第四部分第28节 气愤异常
晚饭时他要了一瓶洋酒，还要了大闸蟹、鲍汁海参、佛跳墙，这几道菜是这里最贵的，每道菜都让我气愤异常，这家伙太狠了。
他边吃边喝，然后打了个饱嗝，告诉我：〃这可能是我吃的最后一顿饱饭了。〃
他说这话时满脸惨白，目光呆滞，一改刚才猛吃猛喝时的痛快。这种表情大大增加了他说这话的真实性，于是我觉得没什么可抱怨的，这一天终于来了他成了一个穷光蛋。但这根本无所谓，是不是穷光蛋，他都是我朋友。尤其是对今天而言，不就是一顿饭吗？
但很快，我就明白过来了，这并不仅仅只是一顿饭这么简单。
吃完饭后，他又让我带他去洗桑拿。在洗桑拿的过程中，他出去单独开了一个房。他单独开房的目的是显而易见的：我还得多掏一个小姐的小费。
找小姐这事没吃饭之前我都能想到。但我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找了整个桑拿城里要价最高的小姐，而且还不跟人砍价。弄得我身上的现金都不够了，最后只能用信用卡结账。
这怎么能看出他是一个刚刚穿了仓的穷光蛋？我就是发了财都不可能这么干。算了，已经这样了，就把好人当到底吧。让我当好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从桑拿城出来，我又领他去喝粥。我这么做的原因是想让他永远记住我，之后一旦他中了彩票再得志了什么的，也好报答我。人在穷到极点的时候，能吃一顿饱饭，自然得记住是谁请的客。
我没想到他的胃口居然好到了极点，一口气就喝了三碗最贵的粥。粥店是不收信用卡的，而我身上的现金已经没了。正尴尬的时候，他褪下了手上的戒指，扔给服务员。他的戒指是纯金的，又粗又重，上面还镶着块成色极棒的蓝宝石。
服务员拿着戒指看了半天，判断出是真的之后，才戴在自己指头上离去。
我有些傻。疯狂的事我见过不少，自己也做过不少。但为了几碗粥就把自己的戒指扔了的事我可从来没见过。这已经完全超越了疯狂的概念。
我说：〃你疯了是不是？不过是几碗粥，至于吗？〃
他说：〃无所谓了，已经无所谓了。愿意，你明天就拿钱把它换回去。这玩意儿对我已经没什么用了。戴着既不能吃也不能喝，那还戴着它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只看到他的眼睛里罩了一层厚重的雾。不是每个男人都能让自己眼睛变得水灵灵的，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以一脸忧伤来记忆生命的。
这一刻，我发现他变了，他已经离我越来越远，再不是我所认识的冬瓜了。
我为这一发现感到可怕，心里冰冰的。
子纤再一次到我家里来的时候，是一个清晨。她手里拎了几个袋子，里面有鱼有肉，还有葱。我刚跟她说完〃来就来吧这么客气干什么〃，她就不客气地说：〃这不是买给你的，是买给我自己的，我是借买菜的引子出来找你的。〃
〃有事？〃
〃废话，没事我找你干什么？〃
〃有事你就说吧。说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
她顿了一下，说：〃你先给我接杯水来，不要凉的，要热的。〃
我找了一圈，只找到牛奶，就把它塞进微波炉里转了一圈，然后端给她。
她喝了一口，说：〃那天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我是在气头上，当时就想着怎么报复他。换成是别人，我一样会那么做。〃
〃你什么意思，你直说吧，我没指望你会爱上我。同样，我也不会爱上你。〃
〃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孩子是无辜的，我要把他生下来，但这必将成为我的一块心病，我不知道以后的婚姻生活会怎么样，但我知道，一看到孩子，我就会想起你，这样，我会更痛恨我自己。孩子是你的，你有责任让他幸福。〃
〃这两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事，但我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处理方法，我甚至都要离开这里，选择永远的逃避。〃
〃我想到了一个，但需要你做出牺牲，孩子是你的，你有义务让他幸福。〃
〃你说吧。〃
〃这办法你刚才你已经说了，你离开这里。我们的婚礼之后，你就永远的离开这里，再也别回来，再也别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