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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这一拨又一拨孩子们以后又都是绝对化的独生子女,心理的成熟和独立更缓慢,更需要时间。也更需要老师们的引导和帮忙,象帮助自家孩子一样的帮忙,对他们不应该太苛刻。
这些道理,她在大会小会上也跟老师们讲过。可是有几个人能充分理解可就不好说了。
梁丽茹先到了自己系里的那栋楼,直接去主任办公室,跟值班的副主任打招呼,问了问系里情况。他们系还好,学生都比较老实,跳墙逃跑的学生都是工经和财贸两个系的。他们系目前还没有人受处分。梁丽茹跟他道了辛苦,自己也不必多问什么,就仿佛联合国轮值主席,没轮到你当值,就不好多插嘴干涉。
了解了大概情况,也销了假报过到,又来到系办,有好些老师都在哪儿。今天恰巧是每周固定的返校学习日,按往常的规矩,不管有课没课的教师,逢到这个日子都要来,看看系里有没有什么事情,顺便拿拿报纸和信件,报销医药费差旅费什么的。这段时间属于特殊时期,系里也就不要求全来了,谁有事谁来。因为刚过完五·一,来办事的老师还是非常多。梁丽茹开信箱,取信,和各位老师打招呼,寒暄。一抬眼,透过人群,就在各种各样的人影交错、各种各样的人声嘈杂当中,一眼捉见了董强,那个董强,健康明朗、青春酷靓的董强,穿着一身伦敦风名牌休闲服,脸上仍有青春的不羁和痴顽笑靥。
董强说:回来了?
梁丽茹说:回来了。
董强说:都挺好的?
梁丽茹说:挺好的。
又说:你呢?也挺好的。
董强说:恩,还行。
他们对视,笑。在众人之中,寻到了以后,那么惊鸿一瞥,紧紧咬定、注视、凝望而笑。是默许。默契。也是关怀,问候,抚慰,与相知。
笃定和塌实。
是甜。
是两个成年人的好。男女的好。一定要经历那么一个过程,那么一个深入彼此身体、交付身体的仪式,才算是好,好到了底。才算放心,塌实。
梁丽茹纳闷:这些日子里,竟没有想起董强,甚至都曾想起过顾跃进,也不曾想起过董强。
一想,顾跃进对待其他玩伴,也是相应态度吧。
摇摇头,去掉这种荒唐联想。
她以自己的好,来推测别人的好。心里,就有了平衡,也有了舒缓。似是懂了。理解了。成年人的游戏规则。
不管怎样,她感激董强,感激他抚慰了她的身心,让她更自信,对男女关系有了深入肌肤的体会。
至于以后,她想,一切都不会因此而改变。
生活还在继续。非典也在继续。人们还须相互扶持着向前。
第三部分跌入阴晦潮湿的夜晚
顾跃进隔离出来的三天以后,就出现了感冒不适症状,发烧,流鼻涕,头疼。
他在隔离出来之后发现,整个公司业务都处于停顿状态,不光他们,几乎所有行业都不景气,不同程度受到了非典的影响。他出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公司。一走进那个往日威严气派的写字楼,消毒水的气息迎面而来。大楼里空荡荡的,全不见往日热气腾腾人员进出景象,象从阳光灿烂的早晨一下子跌入阴晦潮湿的夜晚,一片凄凉。几乎所有在这里办公的公司都放假歇班了。楼玻璃门上贴的“推销者请勿进入“的条子,也形同摆设。没有人来上门推销了,请都请不来。
进了他公司所在的B座21楼层,一个个写字间里,职员们都不在,只有副总和秘书在值班。副总见了他来,颇有点意外,忙问顾总今天怎么来了,您母亲的病好点了没有?他回答说没事了。因为不放心公司里的情况,所以才赶了回来。又问“帝都烟云”的销售情况怎么样了,副总回答说毫无进展,一切都停顿了,股市楼市什么的全都停了。什么时候恢复,一时还说不上,公司现在没法做进一步的促销。
顾跃进回到自己的老总办公室,在自己的大班椅上坐了一坐。望着摩天楼下空旷的长街,心里也是空落落的。想了一想,顺手拨了几个电话,都是熟悉的朋友,说自己回来了,假装问候一番。十几天来,都是别人主动打电话问候他,这是他头一次有心情主动向别人表示问候。他发现被呼叫的人都不在各自办公室,电话全都是打到了手机上。他们一看到显示出的顾总办公室的来电号码,都表示惊讶,回电话说顾总,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在料理公务啊?那些人在郊区的郊区,在外地的在外地,还有的是不知跟谁躲在哪儿的,神神秘秘,不肯泄露方位,没有谁还呆在城里办公。顾总说,是啊,是啊,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其实他很想跟人说,晚上有空没有?出来,一起吃个饭吧。看到这种情况,听到众人所处的方位,他又把到嘴边的邀请咽了下去。这会儿人们都怀忧惧之心,谁跟谁也不愿意见面,都怕传染。朋友之间也只能彼此相互之间打个电话联络。
他没想到被隔离了十多天,离开正常世界十多天,这世界就变得不正常了。不正常的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可是他真的是怀念啊!真是想!酒桌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人味,喧哗的人味,主宰沉浮,挥斥方遒的人味。他怀念人味,怀念那种熟悉的生活。
好久没聚会了,好久没有闻到人味了,如今这个时候又找不到人,没有人能出来跟他吃一顿。
没办法,想了想,他只好打电话找到二柱子,说晚上陪他出去吃点饭。二柱子说:哥,现在饭馆都歇业关门了,没有人到那里头去。要不,请你到家来,让丫蛋她妈给整点啥,我陪哥咱俩喝两杯。
顾跃进一听就泄气,心说那个农村妇女,能整出个啥。再说二柱子家住的那个地方,也跟他刚逃离出来的那个鬼地方差不多,穷人住的多,容易染病,别一不小心,又给圈里头去。
于是就说,那就算了,别麻烦弟媳妇了。
放下电话,还是不死心。心说,我现在去哪?不能就这么见不到人就回去啊。回去不也是自己个儿呆着,也跟隔离似的?若在平常,他自己独住的那个所谓家,也只是晚上睡觉时回去一下,哪有这么早回家去的?回去干嘛啊?
还在打电话,拼命的找,心说我真就连个能一起吃饭的朋友都没有了吗?越是这个时候,应该越是见人心呐!平常那些假称跟我好、一味称兄道弟的朋友,就越应该奋不顾身出来陪我才对,危机时刻,才能真正见出个好来。
由于顾跃进一直处于隔离状态,根本不了解这市面上的风气,人们早早就不敢聚会,早早就各自为战,纷纷躲起来保命要紧了。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还没来得及深入体会罢了,所以就一厢情愿,以为是自己人缘儿有问题,或者还担心是自己被隔离的事漏了出去,众人都不愿意跟他玩了呢。
他锲而不舍,还把电话打到了住在郊区别墅的朋友那里,问能不能一起吃个饭。朋友说好啊!顾总要吃饭,咱能不吃吗?顾跃进一听有戏,忙说,那咱们去哪?朋友说:当然是您来我这里,在水库边上,青山绿水,空气新鲜。我给您叫上几条水库新打上来的罗菲鱼。
顾跃进说:那好啊!我马上开车过去。
等等,朋友拦住他,说,顾总,您一旦出了城,可就回不去了,就得呆这儿。等于是隔离。现在就连北京郊区也把上了大门,也不让城里城外人口来回流动。
什么?
顾跃进一惊,然后泄气。这叫个什么事!
朋友说:没关系,顾总,您既然出来了,就别回去,住我这里吧……
顾跃进垂头丧气说:那就算了吧,改日吧。
这是怎么说的呢?顾跃进放下手里电话,心情沮丧灰颓。眼看夕阳如一团巨大火球,在宽大的玻璃窗外面一点一点落下。他实在没兴趣现在就回家。想了想,又随手操起电话,骚扰一个平时跟他关系很铁的、也是做生意的老乡朋友,拿起电话,二话不说,也不客气了,大嗓门道:你要是个爷们你就跟我出去吃一顿饭!
第三部分一个辩证法的问题
还好,老乡朋友到底是实在,也大叫了一声:顾总我今天就跟你俩舍命陪君子、冒死吃河豚一次!
顾跃进听着来气,心说,跟我吃顿饭还成了吃河豚了,嚓!这世界!都成什么样了。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其实那位铁杆朋友也是因为在家憋得时间太久,有点憋不住了。他们这群社会中坚是属于天天声色犬马、靠夜生活来消磨光阴放松神经的人,猛咕叮一下子憋在家里,实在是难以适应。
二人说好,到一个海鲜酒楼见面。也就顾跃进被隔离前招待网络CEO的那个海鲜渔港。
顾跃进到那里时,铁杆朋友恰好也刚到。两人在停车场从车门一钻出来就碰上了,因为停车场空空荡荡,能够容纳四五十辆车的门前停车场没有什么车,就他们俩。
想想,平常想来这里,必须电话提前订位,到了以后还经常碰到没有停车位的情况。门前看车车童就想出了歪招,他们一看哪些人开的车不太好,比方说面包捷达奥拓什么的,就叫人家泊车后不要拉手刹,说要随时推车倒位。食客不明就里,也就由在他们。等到再来了奔驰、宝马没有位置停了,车童就把前边这些普通车型,用人力暂时给推到一边过道上去停着,哪有空儿就先给搁到哪儿,空出来的正经宽敞车位来给阔佬们的车进去。
这是一个显然比较缺德的办法。一般情况下,吃完酒出来的人,都醉醺醺迷迷糊糊,被车童带着去找车,停车场黑压压一片,也看不明白个什么。车童还会假装万分热情的迎前迎后,帮着调车倒车。食客们也觉不出什么。人们就是知道了,也懒得跟他们计较,反正饭也吃完了,开车走人算了。
这会,这一套都用不上了。没几个人来吃饭。只有象顾跃进这种实在太憋闷、不怕死的,才要拼死也要一饱口福。
其实他们哪里是来饱什么口福啊?他们是来找生活来了。寻找他们被非典失落的生活。
没什么人光顾,里面宽敞得很。顾跃进和那位老乡就在酒店一楼的大众座位上落座,推杯换盏,划拳行令。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小姐先是笑盈盈地过来,问:先生,两位要不要分餐?
非典时期,电视报纸里天天教导大家聚会吃饭时要实行分餐制,并且一定要将这个好习惯坚持下去,说是中国人聚会七个盘子八个碗的转桌合吃传统很不卫生,不科学,我们都要学会分餐,向西方看齐。
顾跃进一听却不乐意了,说:分什么餐分餐!要分餐还找人到你这里来吃干啥?那就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吃得了呗。别整那个景。上菜。
小姐又请他们上二楼包间,他们不去,说是要坐在通风处,离大门口近,来回风吹着,染不上非典。两人喝了两瓶五粮液,直喝到深夜,喝够数落够闹够,两个人宣泄够了,然后各自打电话叫来自己司机开车,把二人送回家。
这一天,终于又过去了。顾跃进幸福无忧地飘忽,沉浸在酒精的迷醉里。虽然就只跟一个人喝了酒,那毕竟也叫跟人在一起了啊!毕竟也是进了一回人类的酒店。他这么飘飘忽忽的想。隔离的这段日子,他几乎忘了正常的酒是什么滋味,正常的人味是个什么味。
二柱子开车把他送到家,然后就回去了。顾跃进一进家门,还好,客厅、卧室、楼上、楼下、锅碗瓢盆、里里外外已经是窗明几净锃明瓦亮了的欢迎他了。
昨天他已经打电话提前告诉二柱子今天他回家,让他媳妇先去家里给搞一次清洁。自从二柱子媳妇也过北京来之后,顾跃进家里的保洁,就交给她定期打扫了。屋子太大,搞一次清洁不容易,一个人楼上楼下都擦遍的话,大概也得有个一天半晌的。二柱子媳妇毕竟是自己家里实在亲戚,把家里钥匙给她,放心,不用看着,也不会担心偷东西,进了门,她就一个人在那慢慢干着,也没人给她计时,放松得很,活也干得塌实。月底一块给她结帐。
而在以前,就因为家里打扫卫生的事,闹得顾跃进很头疼。以前花钱请来社区“三八服务公司”的保洁工来打扫卫生,家里必须留人盯着,就这样还挡不住她们顺手牵羊偷东西。顾跃进家里摆的的那些坛坛罐罐小玩意也没个数,看着不起眼,都是价格不菲,当时丢了也不知道,过后发现时再找,早已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