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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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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带高束在臀部之上的样子来看,她好久没到巴黎来了。除 
此之外,她的绉领是打褶的,鞋子上打着绸带结子,裙子的 
条纹是横的而不是直的,还有其他许多不伦不类的装束,叫 
高雅趣味的人大倒胃口。 
头两位向前走着,迈着巴黎女子带领外省妇女游览巴黎 
的那种特别步履。那个外省女子手拉着一个胖男孩,男孩手 
里拿着一大块饼。 
我们很抱歉还得加上一笔:由于季节严寒,他竟把舌头 
当手帕使用了。 
这孩子硬是被拖着才走,正如维吉尔所说的,步子并不 
稳重 ① 
,老是绊跤,惹得他母亲大声嚷叫,事实上,他眼睛只 
盯着手里的饼,并不注意看路。大概由于某种的重大的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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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原文为拉丁文。 

他才没有去咬那块饼,只是深情地把它看来看去。其实,这 
块饼本来应该由他母亲来拿的,却把胖娃娃变成了坦塔洛 
斯 ① 
,真有点残忍了。这时三位佳妇(因为“夫人”一词当时 
只用于贵妇)一起说开了。 
“快点走,马伊埃特大嫂。”三人中最年轻也是最胖的一 
个对外省来的那个女子说道。“我真怕我们去迟了,刚才听小 
堡的人说,马上就要把他带到耻辱柱去啦。” 
“唔!得了,乌达德·缪斯尼埃大嫂,瞧你说什么来的呀!” 
另个巴黎女子接着说。“他要在耻辱柱待两个钟头哩。我们来 
得及。亲爱的马伊埃特,你见过刑台示众吗?” 
“见过,在兰斯。”外省女子应道。 
“呵,得了!你们兰斯的耻辱刑柱那算什么玩艺儿?不过 
是一只蹩脚笼子,只用来惩罚一些乡下人罢了。那真是了不 
起呀!” 
“何止乡下人!”马伊埃特说道。“在呢绒市场!在兰斯! 
我们见过许多罪大恶极的杀人犯,他们弑父杀母呐!哪里只 
是乡下人!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啦,热尔维丝?” 
这外地女子为了家乡耻辱柱的名声,真的快要生气了,幸 
亏乌达德·缪斯尼埃大嫂识趣,及时掉转了话题。 
“对啦,马伊埃特大嫂,你认为那些弗朗德勒御使怎么样? 
兰斯也见过这么漂亮的御使吗?” 
“我承认,要看这样的弗朗德勒人,只有在巴黎呐。”马 
伊埃特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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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古希腊神话中的人物,因得罪众神,被罚永受饥渴之苦。 

“御使团当中有个身材魁梧的使臣是卖袜子的,你看到了 
吗?”乌达德问道。 
“看到了。”马伊埃特答道。“他活像个萨图尔努斯 ① 
。” 
“还有那个大胖子,面孔像个光溜溜的大肚皮,也看见 
啦?”热尔维丝再问道。“还有那个矮个子,小眼睛,红眼皮, 
眼皮像缺刻的叶子,睫毛蓬乱,跟毛球似的?” 
“他们的马才好看哩,全按照他们国家的方式打扮的!”乌 
达德说道。 
“啊!亲爱的,”外省来的马伊埃特打断她的话,轮到她 
摆出一副神气的样子。“要是你在六一年,即十八年前在兰斯 
举行加冕典礼时,亲眼看见那班王侯和王上随从的乘骑,那 
不知道你会有何感想呢!马鞍和马披,形形色色,有大马士 
革呢的,金丝细呢的,全镶有黑貂皮;也有天鹅绒的,镶着 
白鼬皮;还有的缀满金银制品,挂着粗大的金铃银铃!那要 
花费多少钱呀!骑在马上的年轻侍从,个个多么标致呀!” 
“就算是这样,”乌达德大嫂冷淡地反驳道,“还是弗朗德 
勒使臣的马来得漂亮,而且他们昨天到市政厅赴巴黎府尹大 
人的晚宴,酒肴才丰盛哩,有糖杏仁啦,肉桂酒啦,珍馐啦, 
以及其他种种山珍海味啦。” 
“说到哪里去啦,我的好邻居?”热尔维丝嚷道。“弗朗德 
勒使臣们是在小波旁宫红衣主教大人府用膳的。” 
“不对。在市政厅!” 
“不是。在小波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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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古希腊神话中农林神,长着羊角和羊蹄。 

“明明是在市政厅,”乌达德尖刻地接着说,“还是斯古拉 
布尔大夫用拉丁文向他们致词的,把他们听得心里乐滋滋的。 
这是我丈夫—— 由法院指定的书商—— 亲自告诉我的。” 
“明明是在小波旁宫,”热尔维丝也激动地回敬道,“红衣 
主教大人的总管赠送他们的礼品有:十二瓶半升的肉桂滋补 
酒,有白的,淡红的,朱红的;二十四大盒里昂的蛋黄双层 
杏仁糕;二十四支大蜡烛,每支足有两磅重;六桶两百升的 
波纳葡萄酒,白的和淡红的,那是世上最好的美酒。这可是 
千真万确的,是从我丈夫那儿听来的,他是市民接待室的五 
什长,今天早上他还把弗朗德勒使臣同博雷特—约翰的使臣 
以及特雷比宗德皇帝的使臣做了一番比较,这些使臣是前朝 
时从美索不达米亚到巴黎来的,耳朵上都戴着耳环哩。” 
“他们确实是在市政厅用膳的,”乌达德听到这番炫耀的 
话有点按捺不住了,反驳道,“从没有人见过那样阔绰的酒肉 
和杏仁糕。” 
“我呀,还可以告诉你,他们是在小波旁府邸由城防捕头 
勒·塞克服侍用膳的,而你恰好在这一点上搞错了。” 
“在市政厅,错不了!” 
“在小波旁,亲爱的!准没错,还用幻灯照亮大门廊上希 
望那两个字哩。” 
“在市政厅!市政厅!准没错,于松·勒·瓦尔甚至还吹 
奏笛子来着呢。” 
“告诉你,不是!” 
“告诉你,就是!” 
“给我听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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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墩墩的乌达德正要还口,眼看这场争吵就可能要变成 
动手互相揪头发了,正在这当儿,幸亏马伊埃特突然喊道: 
“你们快看呀,那边桥头上挤着那么多人!他们正在围观什 
么。” 
“真的呢,”热尔维丝说道,“我听见手鼓声哩。我看,准 
是爱斯梅拉达同她的小山羊在耍把戏啦。快,马伊埃特!放 
大脚步,攥着孩子快走。你到巴黎就是来看新奇玩艺儿的,昨 
日看过了弗朗德勒人,今天该瞧一瞧埃及女郎。” 
“埃及女郎!”马伊埃特一边说,一边猛然折回去攥住儿 
子的胳膊。“上帝保佑!她说不定会拐走我孩子的!—— 快来, 
厄斯塔舍!” 
话音一落,拔腿沿着河岸向河滩广场跑去,直到远远离 
开了那座桥。这时她拽着的孩子跌倒了,她这才停了下来,上 
气不接下气。乌达德和热尔维丝赶了上来。 
“那埃及女郎会偷你的孩子!你真是胡思乱想,离奇古 
怪。”热尔维丝说道。 
马伊埃特一听,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说来也奇怪,那个麻衣女对埃及女人也有同样的看法。” 
乌达德提醒了一句。 
“谁是麻衣女?”马伊埃特问道。 
“哦!就是古杜尔修女嘛。”乌达德应道。 
“古杜尔修女又是谁?”马伊埃特接着再问。 
“你真是地道的兰斯人,连这也不知道!”乌达德答道。 
“就是老鼠洞的那个隐修女呗!” 
“怎么!就是我们带这个饼去给她的那个可怜女人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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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埃特问道。 
乌达德点了点头。 
“正是。你等一下到了河滩广场,就可以从她小屋的窗洞 
口看到她。她对那班敲着手鼓给人算命的埃及浪人,看法跟 
你一样。她对吉普赛人和埃及人的这种恐惧心理,不知道因 
何而来的。可是你,马伊埃特,一听到吉普赛人和埃及人,就 
这样没命地逃跑,到底为什么?” 
“唉!”马伊埃特双手抱着儿子的圆脑袋瓜,说道。“我可 
不想遭到像那个叫花喜儿的帕盖特的那种遭遇。” 
“啊!那准是一个动人的故事,快讲给我们听听,我的好 
人儿马伊埃特。”热尔维丝边说边挽起她的手臂。 
“我倒是愿意,”马伊埃特应道,“不过,你真是地道的巴 
黎人,才会连这件事也不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吧,可是用 
不着站在这里讲呀。帕盖特是个十八岁的俊俏姑娘,那时我 
也是,就是十八年前我也是,如今我却是个三十六岁的母亲, 
体态丰满,容光焕发,有丈夫,有儿子,要说帕盖特今天不 
像我这样,那全怪她自己,况且,打从十四岁起,她就悔之 
晚矣!其父亲叫居贝托,兰斯船上吟游诗人和乐师;查理七 
世加冕时,乘船沿着维尔河顺流而下,从西勒里驾临缪宗,贵 
妇人贞女 ① 
也在船上,那个在圣驾面前献过艺的就是居贝托。 
老父亲去世时,帕盖特还小得很,身边只有母亲了。她母亲 
有个哥哥,即马蒂厄·普拉东先生,是巴黎帕兰一加兰街一 
个黄铜器皿匠和锅匠,去年刚亡故。你们看,她出身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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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即英法百年战争中法国女英雄贞德 (约1412—1431)。 

的。可惜她母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妇道人家,只教帕盖特做点 
针线活和小玩意儿,别的什么也没有教她,然而她还是长大 
了,依旧很穷。母女俩就住在兰斯沿河那条名为‘苦难街’上。 
请注意这一点,我相信那正是帕盖特不幸的根由。在六一年, 
即我们圣上路易十一愿上帝保佑—— 加冕的那一年,帕盖特 
长得又活泼又俊俏,真是百里挑一,到处都叫她花喜儿。可 
怜的姑娘!她长着一口漂亮的牙齿,老是笑盈盈的,好露给 
人看。话说回来,爱笑的姑娘到头来就得哭鼻子,美丽的牙 
齿到头来就会糟蹋美丽的眼睛。花喜儿就是如此。她同母亲 
相依为命,度日艰难。自从乐师死后,家境一落千丈,完全 
败了,母女俩做一星期的针线活,所挣的钱超不过六德尼埃, 
还折合不到两个鹰里亚 ① 
。想当初,居贝埃老爹逢到一次仅有 
绝无的加冕典礼,唱一支歌便能挣到十二巴黎索尔,这种良 
机到哪里去找呢?有一年冬天,就是六一年那个冬天,母女 
俩连根柴火棒儿也没有,天气又非常寒冷,把花喜儿冻得脸 
色分外红艳,男人们嘴上都挂着她名字:帕盖特!有些人叫 
她帕盖丽特 ② 
!她就走上堕落了。—— 厄斯塔舍,看你还敢咬 
那个饼!—— 有一个礼拜天,她上教堂去,脖子上挂着饰有 
金十字架的项链,一看就明白她完了。才十四岁!你们瞧瞧 
这种事!头一个勾搭上的是住在兰斯三公里外的科蒙雷伊的 
年轻子爵。接着是御前侍骑亨利·德·特里昂古老爷。随后, 
就不那么露面了,是击剑侍卫希亚尔·德·博利翁;再后,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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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② 意为雏菊。 
法国古铜币名,一里亚相当于四分之一苏 (铜钱)。 

况愈下,是御膳的切肉侍仆格里·奥贝尔戎,太子殿下的理 
发师马塞·德·弗雷皮,外号‘修士’的厨子王泰弗南;最 
后,一个不如一个,岁数大的、地位低的也行,随便倒给了 
弦琴手吉约姆·拉辛,掌管路灯的蒂埃里·德·梅尔。可怜 
的花喜儿,于是成了众人的玩物。她这块金币的价值早已丧 
失,所值无几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两位大嫂?就在六一 
年王上加冕的那一年,她还给丐帮大王垫被呢!—— 不错,就 
是那一年!” 
说到这里,马伊埃特眼泪盈眶,叹息了一声,揩掉一滴 
泪水。 
“这算不上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热尔维丝说,“我也看 
不出这一切与埃及人有什么相干,与孩子有什么相干。” 
“别急!”马伊埃特接着说下去。“说到孩子嘛,马上就会 
有一个的。—— 在六六年,到这个月圣保罗节已十六个年头 
了,帕盖特生了一个小女孩。不幸的女人!她高兴极了。她 
早就期盼生个孩子。她的母亲,那个只知道闭着眼睛装做一 
无所知的老实女人,已经死了。在这人世间,帕盖特再也没 
有什么人可爱的,也没有什么人爱她的了。自从开始堕落后 
五年间,花喜儿真是怪可怜见的,孑然一身,在这红尘中无 
依无靠,到处被人指指戳戳,被街上的人叫骂,被捕役殴打, 
被那些一身破旧的男娃嘲弄。接着,年到二十,而对于卖弄 
风情的娘儿来说,二十岁已经人老珠黄了。放荡营生越来越 
掉价,并不比从前卖针线活挣得多,每增添一条皱纹,便少 
了一个金埃居。冬天又变得很艰难了,炉子里又难得有木柴, 
食橱里又难得有面包了。什么活计再也干不了,因为纵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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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变懒了,而变懒也就越纵欲,她越陷越深,再不能自拔 
了。—— 圣雷米的本堂神父在解释为什么这类女人比其他穷 
苦女人在年老时更受饥寒的折磨,至少是这么说的。” 
“一点不错,”热尔维丝说道,“可是埃及人呢?” 
“等一下嘛,热尔维丝!”乌达德比较耐心听,说道。“要 
是一开头就和盘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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