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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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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布衣。” 
“不过,你多少也该看出来了吧,昨天是节日呀!”好心 
肠的乌达德又说。 
“看出来了。”隐修女答道。“我水罐里已经两天没有水 
了。” 
她停了一下又说:“大家过节,把我给忘了。人家做得对。 
我不想世人,世人为什么要想我呢?冷灰对熄炭嘛。” 
话音一落,她好像说了这么多话感到疲乏了,又垂下头, 
靠在膝盖上。乌达德,头脑简单而心地善良,自以为听懂了 
她最后几句话的意思,认为她还在埋怨寒冷,便天真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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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要一点火啦?” 
“火!”麻衣女说,腔调显得很怪。“那个已在地下十五年 
之久的可怜小娃娃,难道你也能给她生个火吗?” 
她手脚哆嗦,声音发颤,眼睛闪亮,一下子跪了起来。忽 
然,伸出惨白枯瘦的手,指着那个正惊奇望着她的孩子,喊 
道:“快把这孩子带走!埃及婆娘就要来了!” 
她随即一头扑倒在地下,额头碰在地面石板上,其响声 
就好比石头相击那样。那三个女子以为她死了,但过了一会 
儿,她又动起来了,只见她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爬到放小 
鞋的那个角落去。这时她们三人不敢看下去了,再也瞅不见 
她了,只听到接连不断的亲吻声,接连不断的叹息声,间杂 
着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一下又一下好像是头撞墙的闷浊声。接 
着,传来一个猛烈的撞声,把三个女子都吓得摇摇晃晃,随 
后就再也无声无息了。 
“说不定撞死了?”热尔维丝说着,一边贸然把头伸到窗 
洞口去张望。“嬷嬷!古杜尔嬷嬷!” 
“古杜尔嬷嬷!”乌达德也喊道。 
“啊!我的天呀!她不动了!”热尔维丝接着说。“她真的 
死了?古杜尔!古杜尔!” 
马伊埃特一直哽咽在那里,连话也说不出来,这时使劲 
振作起精神来,说:“等一下。”随即俯身向着窗洞喊道:“帕 
盖特!花喜儿帕盖特!” 
就是一个孩子放鞭炮,看见没有点燃,楞头楞脑去吹,结 
果鞭炮竟对着他的眼睛炸开了,即便如此,也没有像马伊埃 
特冷不防高喊古杜尔修女的真名实姓,把她吓得魂不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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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修女浑身战栗,光着脚站起,一下子跳到窗洞口,两 
眼直冒火,把马伊埃特、乌达德,另一个女子和孩子吓得连 
忙往后退,一直退到河岸的栏杆边去了。 
这当儿,隐修女那张阴森的脸孔出现在窗洞口,紧贴着 
窗栏。她发出可怕的笑声,喊道:“嗬!嗬!是那个埃及婆娘 
在喊我吧!” 
就在这时候,她狂乱的目光被耻辱柱那边的情景吸引住 
了。她憎恶地皱起额头,两只骷髅般的胳膊伸到黑牢的外面, 
像垂死的人那样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地吼道:“还是你,埃及 
妞!是你在叫我吧,你这偷小孩的贼婆娘!好呀!你该死!该 
死!该死!该死!” 
四 一滴水,一滴泪 
隐修女的这几句话,可以说是两幕戏的汇合点。在此之 
前,这两幕戏同时在各自特别的舞台上并行展开,一幕是我 
们刚看过的,发生在老鼠洞里,另一幕我们即将看到,发生 
在耻辱柱架子上。头一幕的目击者只有读者刚认识的那三个 
女子,后一幕的观众则是我们在前面见过的那些聚集在河滩 
广场耻辱柱和绞刑架周围的公众。 
这群人看见四名捕快从早上九点起就分立在耻辱柱四 
角,便料想到快行刑了,大概不是绞刑,却会是笞刑,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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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刑,总之,某种玩意儿吧。于是顷刻间,围观的人群急剧 
增多,把四名捕快紧紧围住,四名捕快只得不止一次地用皮 
鞭猛抽和用马屁股推挡,按照当时的说法,把人群挤一挤。 
民众等候观看公开行刑倒是安份守己的,并不显得急不 
可耐的样子。闲着无聊,就以观看耻辱柱来消遣。所谓耻辱 
柱,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一种石碑,呈立方形,高约一丈,中 
间是空的。有一道称为梯子的陡峭的粗糙石级,直通顶上的 
平台,台上平放着一轮橡木板的转盘。犯人跪着,双臂反剪, 
被绑在转盘上面。平台里面暗藏着一个绞盘,绞盘一转动,推 
动着一杆木头轮轴,轮盘随之转动起来,始终保持在一个平 
面上,这样,犯人的面孔便连续不断地呈现在观众面前,广 
场上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得见。这就叫做车转罪犯。 
如人们所见,就供人娱乐而言,河滩广场的耻辱柱远不 
如菜市场的那么好玩。没有一丝一毫的建筑艺术性,没有一 
星半点的宏伟气派。见不到竖着铁十字架的屋顶,见不到八 
角灯,见不到那些直耸屋檐上的精致小圆柱顶端花形斗拱和 
叶板斗拱争妍斗艳,也见不到奇形怪状的神秘水槽、精雕细 
刻的屋架、玲珑剔透的石刻。 
要看,只好看看碎石的四片台壁、砂岩的台顶和台底,还 
有旁边一个凶相毕露的石柱绞刑架,干瘪瘪,赤裸裸。 
对于爱好哥特式建筑艺术的人来说,这种赏心乐事未免 
大煞风景了吧。诚然,中世纪那班爱看热闹的闲汉,对什么 
建筑物都毫无兴趣,才不管耻辱柱美不美呐。 
犯人被绑在一辆大车屁股后面,终于来了。随即被拖上 
平台,从广场四面八方都能看见他被绳子和皮条牢牢绑在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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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柱的转盘上面,这时候,广场上爆发了一阵震天价响的嘘 
声,混杂着狂笑声和欢呼声。大家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 
卡齐莫多。 
果然是他。他这次回来真是今非昔比,太不可思议了。昨 
天同样在这广场上,在埃及公爵、狄纳王和加利列皇帝的陪 
同下,万众一齐向他欢呼致敬,拥立他为愚人教皇,而今天 
竟成了耻辱柱上的囚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人群中没有 
一个人,甚至连忽而是胜利者忽而又是罪犯的卡齐莫多本人, 
脑子里会清楚地把前后不同的处境进行这种观照。格兰古瓦 
和他的人生哲学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不一会儿,我们国王陛下指定的号手米歇尔·努瓦雷要 
大家肃静,并根据司法长官大人的裁决和命令,扯着嗓子宣 
读判决书。随后,便率领手下身著盔甲的一班人退到大车子 
后面去了。 
卡齐莫多毫无表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何反抗都 
是不可能的,按照刑事司法的文体用语来说,捆绑毫不容情 
而坚实,意思是说皮条和铁链很可能直陷入皮肉里去了。再 
说,这是监狱和苦刑船的一种传统,至今并没有消失,而且 
在我们这样文明、温和、人道的民族当中,镣铐岂不是还把 
这种传统当成宝贝保留至今么 (顺便说一句,苦役所和断头 
台就是例证)! 
卡齐莫多任凭别人拖呀,推呀,扛呀,抬呀,绑了又绑。 
他的表情除了流露出野人或是白痴般的惊愕外,别的一点也 
猜不出来。人们知道他是聋子,似乎还是瞎子。 
人家把他按在轮盘上跪下,他听任摆布,要跪就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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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扒掉他的上衣和衬衫,直到赤裸着上身,他也听任摆布,要 
扒就让人扒去;人家用皮带和环扣重新把他五花大绑,他依 
旧听任摆布,要绑就让人绑去。只见他不时喘着粗气,好比 
一头被绑在屠夫大车上的小牛,脑袋耷拉在车沿上摇来晃去。 
“这个傻瓜蛋!”磨坊的约翰·弗罗洛对其朋友罗班·普 
斯潘说道 (这两个学子理所当然似地跟着犯人来到这里)。 
“他简直是一只关在盒子里的金龟子,什么也不明白!” 
观众一看到卡齐莫多赤裸的驼背、鸡胸、满是老茧和毛 
茸茸的双肩,不由一阵狂笑。正在大家乐不可支的时候,平 
台上爬上了一个身穿号衣、五短三粗的汉子,走过去往犯人 
旁边一站。他的名字立即在群众中传开了,此人就是小堡法 
定的刽子手皮埃拉·托特吕老爷。 
他先把一只黑色沙漏放在耻辱柱的一个角落。沙漏上端 
的瓶子里装满红色沙子,向下端的容器漏下去。随后脱掉身 
上的两色外衣,只见他右手悬着一根用白色长皮条绞成的细 
长皮鞭,油光闪亮,尽是疙瘩,末端有着一些金属爪。他用 
左手漫不经心地揭起右臂衬衫的袖子,一直撩到腋下。 
这时,约翰·弗罗洛爬到罗班·普斯潘的肩膀上,把他 
长满金色卷发的脑袋伸出人群之上,高声喊道:“先生们,太 
太们,快来看呀!这儿马上就要专横地鞭打我哥哥若札副主 
教大人的敲钟人卡齐莫多,一个东方建筑艺术的怪物,瞧他 
的脊背是圆盖,双腿是弯曲的柱子!” 
话音一落,人群哈哈大笑,尤其是孩子们和姑娘们。 
末了,刽子手一跺脚,圆轮立即旋转起来。卡齐莫多被 
绑得扎扎实实,摇晃了一下。畸形的脸孔顿时惊慌失色,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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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的观众笑得更凶了。 
旋转的轮盘把卡齐莫多的驼峰一送到皮埃拉老爷的面 
前,皮埃拉老爷举起右臂,细长的皮条有如一条毒蛇,在空 
中发出刺耳的嘶嘶声,狠命地抽打在那可怜虫的肩上。 
卡齐莫多如猛然惊醒,身子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这 
才渐渐明白过来了。他痛得直往绑索里缩,由于吃惊和苦痛 
的缘故,脸上肌肉一阵猛烈抽搐,脸孔都变了样啦。可是他 
没有呻吟一声,只是把头往后一仰,向左一转,再向左一闪, 
摇来晃去,就像一头公牛被牛虻叮着肋部,痛得摇头摆尾。 
紧接着是第二鞭,第三鞭,一鞭接一鞭,连连不断。轮 
盘不停旋转,皮鞭雨点般不断落下,顿时鲜血直冒,驼子黝 
黑的肩背上淌出一道道血丝,而细长的皮条在空中抡动时,血 
滴四溅,飞溅到人群中间。 
卡齐莫多又恢复了原先冷漠的神态,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他先是不露声色,外表上也看不出什么动静,暗地里却歇力 
要挣断身上的镣铐。只见他那只独眼发亮,肌肉紧绷,四肢 
蜷缩,皮带和链条拉得紧紧的。这种挣扎有力,奇妙,却又 
无望。然而司法衙门那些陈旧的镣铐倒是坚固得很,只是轧 
轧响了一下,仅此而已。卡齐莫多精疲力竭,一头又栽倒了。 
脸上的表情顿时由惊愕变成了苦楚和沮丧。他闭起了那只独 
眼,脑袋一下子低垂到胸前,断了气似的。 
随后,他不再动弹了。不论他身上血流不止也罢,鞭挞 
一鞭狠过一鞭也罢,愈来愈兴奋、沉醉在行刑淫威中的刽子 
手火冒三丈也罢,比魔爪更锐利、发出嘶鸣声更尖厉的可怕 
皮鞭呼啸不已也罢,没有什么能使他再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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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一开始,小堡一个穿黑衣骑黑马的执达吏就守候在 
梯子旁边。他这时伸出手上的乌木棒,指了指沙漏。刽子手 
这才住手,转盘也才停住。卡齐莫多慢慢地再张开眼睛。 
鞭笞算是完了。法定刽子手的两个隶役过来替犯人擦洗 
肩背上的血迹,给他涂上一种立刻可以愈合各种伤口的什么 
油膏,并往他背上扔了一块状如祭披的黄披布。与此同时,皮 
埃拉·托特吕抖动着他那被鲜血浸湿并染红的皮鞭,血一滴 
滴便落在地面石板上。 
对于卡齐莫多,事情并没有了结,还得在台上示众一个 
钟头,这是弗洛里昂·巴伯迪安老爷极其明智地在罗贝尔· 
德·埃斯杜特维尔大人所作的判决以外附加的。记得让·德 
·居梅纳说过聋即荒谬,这一做法真使得这句包含生理学和 
心理学的古老戏言大放光彩。 
于是又把沙漏翻转过来,把捆绑着的驼子留在刑台上,好 
把惩罚进行到底。 
民众,尤其在中世纪,他们在社会上就像孩子在家庭里 
一样。只要他们依然停留在原始的愚昧状态,停留在精神上 
和智力上未成熟的状态,那就可以用形容稚童的话儿来形容 
他们: 
这个年龄没有同情心。 
从我们前面叙说中已经可以看出,卡齐莫多是到处招人 
怨惹人恨的,怨恨的理由不止一个,这倒也不假。群众中几 
乎人人有理由,或者自认为有理由可以抱怨圣母院这个驼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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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坏蛋。起初看见他出现在耻辱柱台上,大家欢天喜地,一 
片欢腾;随后看见他受到酷刑和受刑后惨不忍睹的境况,大 
家非但不可怜他,反而增添几分乐趣,怨恨更加刻毒了。 
按照那班戴方形帽的法官们至今仍沿用的行话来说,公 
诉一完,就轮到成千上万种私人的伸冤报仇了。在这里也像 
在司法大厅里一样,妇女闹得特别凶,她们个个对卡齐莫多 
都怀着某种怨恨,有的恨他狡诈,有的恨他丑恶,而后一种 
女人最狠,恨得咬牙切齿。 
“呸!反基督的丑东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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