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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铁栅。铁栅纹丝不动。于是,转身到屋角去,找来一块
平日化为枕头的大石板,使出浑身的力气,用劲向铁栅砸去,
只见火花四溅,一根铁条给砸断了,又砸了一下,拦住窗洞
口的那古老的十字铁栅完全掉了下来。这时,她用手把铁栅
生锈的残段短截,一一弄断,统统拔除。有时候,一个女人
的双手也具有超人的力量!
不到一分钟的工夫,通道便打通了,她拦腰抱住女儿,把
她拖到小室里来,喃喃说道,“来!让我把你救出深渊!”
等她女儿进了小室,便轻轻地把她放在地上,随后又把
她抱起来,仿佛这始终是她的小阿妮丝,紧紧搂在怀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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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小室里走来走去,陶醉了,疯颠了,兴高采烈,又是
叫,又是唱,对女儿又吻又说,忽而放声大笑,忽而泪流满
面,所有这一切都交织在一起,而且兴奋若狂。
“孩儿啊!我的孩儿!”她说道,“我找到女儿了!她就在
这里。仁慈的上帝把她还给我了。嘿,你们!你们大家都来
看呀!这里有没有人看见我又找到了女儿呀?我主耶稣啊,她
长得多俊!我仁慈的上帝呀,您让我等了十五年,只是为了
把这样一个美人儿还给我。埃及女人并没有把她吃掉!这是
谁胡说的?我的小乖乖!我的小宝贝!吻我一下吧!那些好
心的埃及女人!我喜欢埃及女人。……确实,就是你。怪不
得你每次打从这里经过,我的心就怦怦直跳。可我把这错当
成仇恨!原谅我,亲爱的阿妮丝,原谅我吧!你觉得我很凶
狠恶毒,是不是?我是爱你的。……你脖子上的小黑痣还在
吗?我们看一看。是的,还在。啊!你真漂亮!是我给了你
这双大眼睛,小姐儿。亲一亲我,我多么爱你呀!别的母亲
有孩子,我才不在乎哩,现在我压根儿不把她们放在眼里。让
她们过来看就是了。这是我的孩子,看看她这脖子,这双眼
睛,这头秀发,这只手。像她这样秀丽的人儿,你们找来给
我看看!哦!我敢说,这样的人儿,会有许多人钟爱她的!我
哭了十五年,我的美貌姿色尽都离开了我,全到她身上去了。
吻一吻我吧!”
她滔滔不绝还给她说了许许多多荒唐的话儿,其语气声
调说有多美就有多美:她弄乱可怜少女身上的衣服,把她的
脸都羞红了;用手摩挲她那丝一般的秀发,还吻她的脚丫、膝
盖、额头、眼睛,一切都使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醉神迷。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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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她爱抚,不时以无限的温柔,悄悄地一再喊道:“妈妈!”
“你看,我的孩儿,”隐修女接着说,说一句就吻一下。
“你看,我会好好疼爱你的。我们将从这里逃出去。我们就会
很幸福的。我在我们家乡兰斯继承了一点产业。兰斯,你知
道吗?啊!不,你不知道,你那时太小了!你四个月时长得
漂亮极了,要是你知道就好了!一双小脚丫多逗人喜欢,有
人好奇,从二三十里外的埃佩奈赶来看呢!我们就要有一块
田地,一座房子。我要你睡在我床上。上帝呀上帝!这有谁
会相信呢?我找到了我的女儿!”
“噢!母亲!”少女激动不已,但终于有了力气说话了。
“埃及女人早就对我说过了。我们当中有个心地善良的埃及女
人,一直像奶妈一样照料我,去年去世了。是她把这个袋子
挂在我脖子上,常对我说:‘小宝贝,留神把这个精巧的东西
保存好。这可是个珍宝呀!凭着它,你将来有一天可以……
找到你的生母。这无异于把你的母亲随身带在脖子上。’她真
是未卜先知,这个埃及女人!”
麻衣女又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过来,让我亲亲你!你
说得多可爱。等我们回到了故乡,就把这双小鞋拿去教堂给
圣婴穿。这一切我们都得感谢仁慈的圣母。我的上帝呀!你
的声音多么甜美呀!你刚才跟我说话时,就像一曲音乐那么
好听!啊!我主上帝呀!我的孩子找到了!这样离奇的故事,
难道可信吗?人是不会平白无故就死的,我并没有因为高兴
就送了命。”
随后,她又是拍手,又是大笑,又是喊叫:“我们就要过
幸福日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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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候,小屋里回响着兵器的撞击声和奔驰的马蹄
声,这马蹄声似乎从圣母院桥驰来,从河岸上越来越近了。埃
及少女惶恐不安,一头扑进麻衣女的怀抱里。
“救救我!救救我!母亲!他们来了!”
隐修女顿时脸色煞白。
“噢,天啊!你说什么?我却忘了!他们追捕你!那你干
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不幸的孩子应道,“可是我被判处了死刑。”
“死刑!”古杜尔好像遭到雷打电劈,打了个趔趄。接着,
目光定定地盯着女儿,缓慢地又说:“死刑!”
“是的,母亲,”少女失魂落魄,应道。“他们要杀死我。
他们正要抓我来了。那个绞刑架就是为我准备的!救救我!救
救我吧!他们到了!救救我!”
隐修女半晌纹丝不动,好像变成了一块石头。接着她摇
了摇头,深不以为然,并且突然纵声大笑,又恢复了她原先
那种吓人的狂笑声。只听见她说:
“嗬!嗬!不!你所说的只是一场梦。啊!是的!这怎么
可能呢,我失去了她,长达十五年之久,然后找到了她,却
只有短短的一分钟!现在他们又要把她从我身边抢走!如今
她长大了,水灵灵的,跟我说话,爱我,而正在这个时候,他
们却要来把她生吞活噬,就在我这个当母亲的眼皮底下!啊,
不!这种事是不行的。仁慈的上帝是不会允许这样做的。”
这时候,马队似乎停了下来,只听见远处有个人说:“从
这边走,特里斯丹大爷!教士说的,到老鼠洞可以找到她。”
马蹄声又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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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修女一下子站起来,悲痛欲绝,大声喊叫:“快逃!快
逃!我的孩子!一切我全想起来了。你说得对。是要你的命!
可怕呀!该死!快逃!”
她将脑袋探出窗洞口,很快又缩了回来。
“留下!”她低声说道,语气简短而阴郁,痉挛地抓住半
死不活的埃及姑娘的手。“留下!别作声!到处都是兵,你出
不去。天已大亮了。”
她的眼睛干涩,像火在燃烧。她半晌没有说话,只在小
屋里走来走去,不时停下来,揪下一把把花白头发,又用牙
齿咬断。
忽然,她说道:“他们过来了。我去跟他们说说。你躲在
这个角落里。他们不会看见你的。我就跟他们说你逃走了,是
我把你放了,真的!”
她本来一直抱着女儿,这时把她放在石屋的一个角落里,
从外面是看不见的。她让她蹲着,小心翼翼地把她安顿好,不
让她的手脚露在阴影外面;还把她乌黑的头发披散开来,遮
住她的白袍子,把她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还在她面前摆上唯
一的家具,即水罐和权当枕头用的那块石板,以为这两样东
西就可以把她掩盖住。安顿就绪后,她放心多了,这才跪下
来祈祷。天刚亮,老鼠洞里还有许多地方依然是阴影重重。
就在这时,教士那恶魔似的声音在小室近旁喊道:“这边
走,弗比斯·德·夏托佩尔队长!”
听到这个名字,听到这个声音,蜷缩在角落里的爱斯梅
拉达不由得悸动了一下。“别动!”古杜尔说道。
话音一落,就听见人声、刀剑声、马蹄声一片嘈杂,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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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周围停住了。母亲一下子站起身来,跑去站在窗洞前,将
它堵起来。她看到一大群全副武装的人,有的徒步,有的骑
马,排列在河滩广场。指挥他们的人刚一下马,就朝河滩走
来。“老太婆,”这个人说道,凶相毕露,“我们正在搜捕一个
女巫,要把她绞死:听说,她在你这里。”
可怜的母亲竭尽所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应道:“您
说些什么,我不太明白。”
对方又说:“上帝脑袋呀!乱弹琴,那魂不守舍的副主教
胡扯些什么?他在哪儿?”
“大人,”一个兵卒说。“他不见了。”
“喂喂,疯老婆子,”指挥官接着说。“别骗我,有人把一
个女巫交给你看管。你把她怎么了?”
隐修女不便全盘否认,免得引起怀疑,遂用一种真诚而
又生硬的口吻应道:“要是您说的是刚才有人硬塞给我的那高
挑个儿的姑娘,我可以告诉您,她咬了我,我只好松开手。就
是这样,别再打扰我啦。”
指挥官大失所望,做了个鬼脸。
“休想骗我,老妖怪!”他接着说道。“我叫隐修士特里斯
丹,我是国王的老朋友。隐修士特里斯丹,你明白了吗?”他
望着周围的河滩广场,又添上一句。“在这里,这可是一个掷
地有声的名字。”
“即使你是隐修士撒旦,”古杜尔又萌发了希望,答道:
“我也没有别的话跟你说,我也不怕你。”
“上帝脑袋呀!”特里斯丹道。“你这个嚼舌头的老太婆!
啊!巫女溜跑啦!往哪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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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杜尔漫不经心地应道:
“从绵羊街,我想。”
特里斯丹转过头,向他的人马打了个手势,叫他们准备
重新上路。隐修女松了一口气。
“大人,您得问问老巫婆,她窗洞上的铁栏杆怎么拆成这
样子的?”一个弓手突然说道。
听到这个问题,可怜的母亲心里又焦急万分,可她并没
有失去清醒的头脑,遂结结巴巴应道:“过去一直就是这样
子。”
“呵!直到昨天,那些铁栅还是个漂亮的黑十字架形,很
虔诚的样子。”那个弓手又说。
特里斯丹斜眄了隐修女一眼。
“我看这老婆子慌了阵脚。”
不幸的女人觉得,一切取决于她能否泰然自若,于是把
生死置之度外,冷笑起来。做母亲的都有这种力量。她说:
“呸!这家伙喝醉了。一年多以前,有辆载石头的大车,尾部
撞到了窗洞上,把铁栅撞坏了。我还把驾车的骂得狗血喷头!”
“一点不假,我当时在场。”另一个弓手插嘴说。
现实中到处总有一些无所不知的人。这个弓手所作的意
想不到的证词,鼓舞了隐修女的勇气。对她来说,这场盘问
就像踏着刀刃的吊桥越过万丈深渊那样艰险。
然而,她注定要经受忽而满怀希望、忽而惊惶失措这两
种情绪不断交替的熬煎。
“要是大车撞的,撞断的铁条应当是向内拐的,可这些断
铁条却是向外倒的。”头一个弓手又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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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特里斯丹对这个兵卒说。“你的鼻子倒真灵,
比得上小堡的调查官。……老婆子,快快回答他的话!”
“我的上帝呀!”她陷于绝境,不由得喊叫起来,声音里
不由自主地带着哭声。“我向您发誓,大人,确实是大车把铁
栅撞断的。那个人说曾亲眼看见,这您是听到的。况且,这
跟你们要找的那个埃及女子又有什么相干?”
“嗯!”特里斯丹吟哦了一声。
“见鬼!”那个受到巡检大人夸奖而得意忘形的弓手又说。
“铁条的断痕还全是新的!”
特里斯丹点了点头。隐修女一下子脸无血色。“您说说看,
大车撞的,有多久了?”
“一个月,也许半个月,大人。我,我记不清了。”
“她开头说一年多。”那个弓手指出。
“这里面有蹊跷。”巡检大人说道。
“大人!”她喊道,身子一直贴在窗洞前,战战兢兢,深
怕他们疑心,把头伸到小室里来张望。“大人,我向您发誓,
这个栅栏的确是大车撞坏的。我以天堂众圣天使的名义向您
起誓。如果不是大车,我情愿永远下地狱,我就是大逆不道,
背弃上帝!”
“你发誓倒挺起劲的呀!”特里斯丹说道,并带着审问的
目光瞅了她一眼。
可怜的女人觉得自信心越来越消失了,已经到了胡言乱
语的地步,惊恐地意识到自己所说的恰恰是不该说的。
就在这节骨眼上,有个兵卒喊叫着跑来:“大人,老巫婆
撒谎。巫女并没有从绵羊街逃走。封锁街道的铁链整夜都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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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未动的拉挂着,看守的人也没有看见有人通过。”
特里斯丹的面容越来越阴沉下来,他质问隐修女道:“这,
你作何解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还竭尽全力顶住:“大人,我
不知道,我可能搞错了。我想,她其实过河去了。”
“那是对岸。”巡检大人说道。“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迹象说
明她情愿回到老城去,老城那边到处正在搜捕她。你撒谎,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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