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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你走吧,快走。”
黄依依大为震惊:“这……她……是怎么回事……”
“这……我们以后再说,现在你快走吧,快离开这里,我心里很乱,很慌,我怕……伤害了死者的亡灵,小雨是个极腼腆的女人,你说的话一定吓着了她……”
“对不起,我不知道。”
“走吧,不早了,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
黄依依转身跑了出去。
安在天惊魂未定地靠着门边站了很久,直到目光碰到妻子的骨灰盒时,才慢慢走过来,抚摸着骨灰盒,轻轻地说:“小雨,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我真没想到,她……会这样……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黄依依回到房间,也像经历了一场心力用尽的大事,丧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弹。
她来到窗前,望着安在天的灯光……
安在天准备睡了。他先进卧室开了灯,回头去关掉了其它房间的灯。当他再回到卧室时,似乎预感到黄依依在窥视他,马上关了灯,在黑暗中脱了衣服,上床。
安在天躺在床上,看着窗外……
黄依依是一个与安在天的妻子小雨太不一样的女人,她天生丽质,同时她的知识和身份、地位和她漂亮的容貌一样过人,一样耀眼。这种女人是天使,亦梦亦幻,可遇不可求;然而又热艳、妖冶、痴迷、大胆、辛辣、放浪、自私、无忌,无法无天,无羞无耻,像个多情的魔女。
天亮了。
高音喇叭里转播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节目。一夜没有睡好的安在天从卧室里出来,眼睛有些肿,他一眼就看到门缝下躺着一封信。
安在天把信拿起来。信封上没有地址、姓名,也没封口,他取出信来,抬头写着“亲爱的”几个字……
他立即收起信,恼怒着,犹豫着,最后决然地把信揉了,丢在垃圾桶里。他进卫生间开始洗漱,又回来,在垃圾桶里找出信来,点了一根火柴,把它烧了。
陈二湖带了三个人来,两男一女,女的叫小查,21岁;两个男的,一个叫小费,25岁;另一个叫老杨,年纪在安在天和陈二湖之间,不到50岁。这会儿,五个人都在安在天的办公室里坐着,准备开会。
安在天的办公室很大,有普通两个房间大,中间隔开,里面是他的破译室,外面是接待室,兼做会议室的功能。安在天进来,看了一圈问:“黄研究员还没来吗?”
陈二湖有些生气地说:“这可是特别行动小组的第一个会,太无组织无纪律了,开了我们破译处的天窗。”
“大家先去布置自己的办公室,会还是等黄依依同志到了以后再开。她昨天刚到701,一路跋山涉水的,可能还没休息过来呢。”
陈二湖坐立不宁的,他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出去。过了一会儿,陈二湖又气冲冲地进安在天的办公室,劈头对安在天说:“她到底还来不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这个人,太自由散漫了,没有任何时间观念,这哪象一个科研工作者的样子……”
“回头给她房间装个电话。”
陈二湖看看手表:“都几点了,日上三竿,太阳都照见屁股了,上午把会开了算了,该明确的明确了,下午就分头各干各的。”
安在天下了决心:“行,开会吧,不等她了。”
会议已经开始,安在天:“……我明确一下,陈二湖同志为特别行动小组副组长、破译科长,老杨是他的助手,配合他的工作;小查是黄依依同志的助手;小费是我的助手。其中,小费又是大家的助手,破译科的对外事务都由他负责……”
陈二湖插话道:“小费忙的过来吗?”
“没有问题,小伙子年轻,能者多劳。”安在天对小费,“小费,你开完会就去后勤处,给黄依依同志的房间装一部电话。另外,黄依依同志以前一直在地方科研单位工作,组织纪律性相对要差一些。”安在天又对小查,“以后你必须多操点心,上班时该叫要叫一声,有事出去该请假要请假,不要放任自流,要有管理。像今天这种情况,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你看,我们都快下班了,她还没来上班。”
小查问:“她会不会有什么事?”
陈二湖:“有事也要说,要打招呼,不能让大家猜。”
安在天:“对。另外,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平时生活上该关心的也要关心,要让她尽快融入到我们这个温暖的大家庭中来。还有,黄依依同志在国外生活的时间比较长,平时说话随便,爱开玩笑,大家听归听,但自己要有分析和判断的能力,要有对错标准,要有是非观念,不要因为她专业上有成绩、有地位,就以为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以我的感受,她的很多观点是偏激的,需要我们一分为二地看待。”
陈二湖:“安副院长所言极是,我们每个人心里都要有杆秤,哪头沉,哪头轻,一定要分分清楚。”
安在天:“我因为院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平时这里的日常工作主要由陈处长负责,在我们这儿,严格地说叫陈科长,级别降了,但地位高了,因为任务重了。我们这是特别行动小组,担负的是总部直管的‘天字一号行动’任务。我想,大家能够来到这儿,一要珍惜机会,二要做好打硬仗、打苦仗的准备。老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陈二湖:“反正都绑在一起了,大家心都一起想,劲往一起使。另外,麻烦小查把我们这个会的精神转达给黄依依同志,要一字不拉。没有了。”
小查突然站了起来,往楼下一指:“那是她吧?”
安在天走到窗口往下看,看见黄依依正在来的路上,她戴着一顶红毛线帽,东张西望地,像是一位游客在观光。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往树林里跑去,而且越跑越远,像在追赶什么东西。
安在天皱起了眉头。
·21·
第十五章
小查来到树林子里,看到黄依依正举目望着树顶,也不知在看什么,很专心致志的样子。
小查:“你好,黄依依同志。”
黄依依也不惊诧,头都没回,朝背后伸出一个手指头,“嘘”了一声,又指指树上。小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只松鼠藏在树上,正瞪着一双小眼睛看着自己。小查做了个怪相,小松鼠被吓跑了。
黄依依生气了,回身就说:“就你来了,把它吓跑了。”她还不知道是小查故意赶走的。
小查笑了:“这种小松鼠,在我们这儿,它比人还多,有什么好稀罕的。”
“是吗?”
“是,在冬天,它没准儿还窜到你屋里去呢。”
“它为什么要来我屋里?”
“找吃的。”
“它爱吃什么?”
“松籽,玉米,瓜子,谷子,高粱米,小米,都爱吃。”
黄依依看看树上,说:“这小松鼠太可爱了,它刚才一直逗我呢。我追一会儿,它停一会儿,等着我追到它,它又跑了。”
“你永远追不上它的。”
“是,它跑得多快,有些人跟它一样。”也许她是联想起了安在天,后一句几乎是自言自语的。
小查笑了笑:“黄依依同志,几点了,你还不去上班?”
黄依依问:“你是谁?”
“我姓查,现在是你的助手。”
黄依依伸出手来:“哦,你好,我昨天听安副院长说了,你就是小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到处找你去上班。上午刚开了会,就你没到,安副院长和陈处长都在问呢。”
“严格地说,是安组长和陈小组长,我们现在是小组行动。”这一说法把小查逗乐了,也放松了。
黄依依皱了皱眉头:“我跟安组长请了假的,他怎么还问我?”
“哦,他没说起。”
“这些当领导的真是,还没老呢,就官僚主义了。走,小查。以后我就喊你小查,你今年多大了?”
“21。”
“太小了。”
“你看上去也很年轻。”
黄依依哈哈大笑,道:“以后就喊我依依,别研究‘圆’研究‘方’的。你是真小,我是显小,我们有着本质的区别……我太有迷惑性,打老远儿看是个小姑娘,近了、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个狼外婆……”她娇憨可爱的样子,令小查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两人开心地往回走去。
两人经过演算室门口的时候,黄依依隐约听到里面有算盘声。
黄依依问:“怎么,已经开张了?”说着,她大大咧咧地推开了门,一下子像走进了砂石厂,一片“噼叭”拨算盘珠子的声音。大家都在忙碌,没有人抬头看她。
黄依依退了出来,问小查:“他们在算什么?”
“密码机的拆算报告出来了,安副院长要求他们尽快演算出结果。”
老陈已经把“分尸”的电报,一份份地都贴在了墙上。他苦思冥想,像走进了密码的深谷里。
安在天正在忙着,黄依依探头探脑地,进来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安在天头都没抬:“进都进来了,还缩回去干什么?”
黄依依跳了出来,说:“谁缩回去了,我还要兴师问罪呢!”
“你兴什么师?问什么罪?别人都要下班了,你才来上班,你的上班也太迟了吧。我看你应该先检讨一下自己。”
“我有事。”
“你有事也要请假。”
“我不是跟你请假了……”
“你什么时候跟我请假了?”
“我给你门里塞了一封信,你没看到吗?”
“看到了。”
“那上面不是说了嘛。”
安在天明白了:“噢,那我还没看呢。”
黄依依笑了起来,说:“这就怪不得我了,怪你自己,你为什么不看?”
“……没来得及呢。”
“是不敢往下看了吧?”
安在天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严肃地说:“以后有事要请假,就跟你助手说。”
“我和小查见过面了。”
“小查是个革命孤儿,以后你们要互帮互学,共同进步。”
“怎么我身边都是些革命孤儿,是因为我还不够革命吗?所以组织上才要安排一些革命孤儿来教育我,改变我。可我是不能改变的,我本来还下定决心想改变你呢!”
“谁都不要试图去改变谁,但是谁都不要给谁制造不愉快。今天是我们小组的第一个会,你这种表现就让人不愉快了,我希望以后你引以为戒。”
“好,我会引以为戒的,就是要尊重你,尊重别人。但我希望你也要尊重别人,尊重我,以后我给你写的信,你必须封封都要看,这是尊重人最起码的常识。”
安在天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耐心地说:“黄依依,我希望今后你不要给我写信,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也不可能有,有什么都可以拿到桌面上来说,都可以当着大家的面说。”
“这是我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你无权干涉。爱情是你我两个人的事,与他人无关。所以拿到桌面,也是我们彼此的桌面。”
“我们之间有友情,但与爱情无关。同心协力,尽快破译‘光密’,就是我们最大的友情。而且,你我萍水相逢,认识不过三天,大战在即,你却还沉湎于儿女情长个人恩怨,这种思想苗头实在不该有,不足取。还有,我认为你以后上班没必要化妆,尤其是这种浓妆,影响多不好。女人靠的是天生丽质,清水芙蓉为最好看。”
黄依依突然往他跟前一凑,笑嘻嘻地说:“看我今天有什么变化?”
安在天摇摇头。
“你没看见我戴了一顶红毛线帽吗?这是专门为你戴的,女为悦己者容,这顶帽子还是我在苏联的时候朋友送给我的。你喜欢吗?”
安在天毫不领情,冲口而出:“这和我有关系吗?一条伏尔加的鱼!”
黄依依愣了一下,盯了他一眼,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她狠狠地把帽子摘了下来,从包里掏出几页纸,甩给了安在天,说:“今天上午我在睡觉,可我昨天晚上4点钟还没休息呢,就在做这个。”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以你的身份给安德罗写的信,我的口气肯定不对,你需要彻底换成你的口气。总的说,我希望你能从安德罗那里,了解到斯金斯的一些个人私密的资料,比如她最崇敬的数学家、她的生活习性、家庭背景、婚姻状况、生活小节等等。了解了这些,对我们破译‘光密’没有坏处。”
“这样去信太冒昧了吧?”
“那你觉得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呢?我写了这么长一封信,请了半个上午的假,不算过分吧。我是伏尔加的鱼,这也和你有关系吗?”黄依依眼睛里的泪水越积越多,忍不住要掉出来,她跑了出去。
黄依依又难过,又生气,只顾埋头往前走,不觉上了沙河,荒凉的河滩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