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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你们三个的武艺,都非比寻常。尤其是秦校尉,堪称当世之虎将,不愧是战神秦叔宝的儿子!”李恪当众夸赞了几句,说道,“天寒地冻又下大雪,你们快回去洗浴更衣吧。慕白,收拾停当后到我房中一叙。”
“是,殿下。”秦慕白应了诺,和宇文洪泰、殷扬一起痛快的哈哈大笑散了去,各自更衣洗浴了。
李恪头一次将秦慕白请进了自己的起居卧房里,燃起炉火,煮起香茗。房中暖如春日,茗香更是宜人。
“看来他今天是有私密的事情跟我聊。”秦慕白如此思忖,和李恪对坐下来。进房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发现李恪的床榻边有很大的一堆书,如同小山一般堆在他床头。虽然没有细看区分出是哪些书,但最上面一层的几本书秦慕白看见了。其中有一本兵书,一本时事政论,还有一本先秦时的法家古籍。
李恪一多半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里,很少有人进来过。今天秦慕白才算知道,这家伙虽说是韬光养晦,可平常可没少修炼。他修炼的办法,就是看书!长安贵族都时兴收藏书籍,以书香门第示人。许多大户人家的书房里,大量书籍汗牛充栋,但很多都是当作摆设。
但李恪的这些书显然不是摆设——因为它们都放在床头。但凡放在床头的书,那必然是常看的。
兵书,政论,古籍……却没有一本现在流行于贵族公子哥儿之间的,诗书曲谱游记杂谈这种东西。
“怎么,慕白也喜欢看书?”李恪见秦慕白对那堆书感兴趣,问道。
“平常也会看一点吧。”秦慕白笑了笑说道,“不过我看的书很杂,大多是野史笔记这类猎奇蛊惑博人一笑的肤浅玩艺儿。不像殿下,都是研究的一些博大精深的典籍。”
“呵,我也就是穷极无聊了随便翻翻。”李恪随意的笑了笑,说道,“但我看你最近练武好像十分的玩命,为什么?”
“嗯?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为将者练好武艺,不是份内之事么?”秦慕白说道,心里却隐隐一堵:难道李恪也听到了风声?
李恪呵呵的笑了笑,轻松随意的拿水壶倒茶,说道:“慕白,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有件事情跟你说。这件事情呢,你其实早就想跟我说,却不敢说、不好说、不便说,所以,只好我主动来找你说了。”
听着李恪这番绕口令一般的话,秦慕白心里明白:这家伙的确是知道了。好吧,迟早要面对的,说穿挑明了也好。
“那殿下就请说吧。”
“昨天我去宫里参加了一年一次的皇族家宴。家宴上父皇说起一件小事,过年后他老人家会组建一支亲勋卫队,保卫内宫。”李恪说道,“大约是几个月前的时候吧,有个皇宫禁卫将军喝多了酒,又骑了一匹疯马,居然径直闯进了内宫直到皇帝御前。把父皇身边的两个小皇弟皇妹吓坏了,父皇大怒。因此有了这个想法——这只亲勋卫队,主要是保护皇帝私人以及他身边的人。”
“皇帝身边还带了小皇子?”秦慕白问道。
“是的。皇后去世后,父皇将皇后生下的最小的九皇弟李治和小皇妹兕子带在了身边,亲自抚养。这支亲勋卫队,说白了其实是父皇的私人护士。”李恪说道,“慕白,这些日子以来我见你疯狂的练武,起初还以为你是一时兴起。昨天参加了这次家宴后我才明白,你是在为入选这只亲勋卫队,做准备吧?”
“是的。”事已至此,秦慕白也不想再瞒下去了,坦白说道,“父亲已经给我报了名,我自己也对这件事情比较感兴趣。”
“很好,很坦白。”李恪面带微笑的点点头,说道,“良禽择木而栖,我如果是你,也会这么做。”
秦慕白微皱了一下眉头:“殿下是在怪我了?”
“不,绝对没有。”李恪挥了一下手,说道,“我如果心中记恨怪你,今天就绝对不会把你叫来,开诚布公的跟你说起这件事情。说实话,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个难得的人才,留在我这一滩死水样的吴王府里当个小小的校尉,实在是屈才。就算我把你提拔成五品典军又怎么样?困在我这王府里,你难得有什么大出息。我既然把你当兄弟,就希望你能有个好出路。我不会那么自私的非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当个无足轻重的芝麻小官的。”
“殿下能有如此的胸襟,真是让我既感激,又汗颜。”秦慕白拱手而拜。
“这没什么,应该的。”李恪淡定的笑了笑,说道,“这次我被谪贬回来后,以前的许多故友,都躲得离我远远的,把我李恪当作瘟神一样。以前一些对我还算不错的朝堂大臣们,也对我敬而远之,好像我李恪就真的会让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一样。不过,我不怪他们。我知道,现在我是太子和魏王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管我如何低调韬晦,他们都惦记着我。我这吴王府,表面看来是一潭死水,实则是暗流汹涌。慕白,你知道我这府里有多少个太子和魏王的眼线吗?”
“还有这种事情?那殿下为什么不想办法把这些人赶出去?”秦慕白不禁皱了下眉头,太子和魏王他还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也的确是第一次听说。
“赶出去干什么?他们喜欢呆在这里,就让他们呆着吧。”李恪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没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相反,我要是把这些人赶走,反倒更让太子和魏王生疑了。指不定又要搬弄什么是非,去父皇那里告我的状。”
“如此说来,殿下的确是睿智。”秦慕白说道,心想:这是李恪第一次跟我说起,他和太子、魏王之间的矛盾。虽然只有只鳞片爪,但足以见得朝堂之上的夺嫡党争,已经渗入到了每个角落。
“你是秦叔宝的儿子,起初就是由父皇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虽然在我这吴王府里当官,但我从来没把你看作是我的属下,实际上,你一直都应该是皇帝的人。”李恪微笑说道,“你还记得当初在你家里,皇帝要封你官职时的情景吗?我当时不过是顺手推舟做了个人情罢了。你早该从吴王府跳出去,到父皇身边为官了。”
“殿下都这么说,那在下也就无话可说了。”秦慕白拱了拱手,说道,“不管怎么样,在下非常感激殿下的提拔和厚恩。”
“这都是套话,不中听。”李恪摆了摆手,说道,“你我,还有霜儿妹子,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虽然长大了各奔东西,但我对你们的情谊却是仍在。你也许感受不到一个皇子是什么样的心境。对我们而言,真正的情谊是非常稀少的。友情,爱情,甚至是亲情,都在权力争斗中变得淡漠又稀少,有时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讽刺的笑话。慕白,坦白跟你说吧!我很喜欢霜儿,一直想和她结成连理。但我也知道,我娶了她,或许就会害了她,甚至是害了你们秦家。现在,太子和魏王左右对我不相容,我真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很无奈,也很无助。这段时间我仔细想清楚了,相爱,却不一定要相守。以前我总是努力的想娶到霜儿,现在我改变了想法。”
“改变了什么想法?”秦慕白问道。
“情谊无双,真情难得。”李恪摇了摇头,浅笑说道,“当你真正爱一个人时,会真心希望她过得好,这就足够了。而不是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拥有她。”
秦慕白沉默无语,这个李恪,的确是个多情种子,性情中人。
“对于你秦慕白,虽然我们的身份有天壤之别,但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作是我的好朋友,而不是属下或奴仆。”李恪说道,“既然是朋友,那我就希望你能过得更好。离开吴王府,去皇帝身边当职,这是大好的事情。我支持你。”
“……”秦慕白沉默了良久,眉头轻皱,说道,“那殿下,你呢?”
“我不会有事的。”李恪微然一笑,说道,“虽然太子和魏王一心针对我,但我不会给他们什么把柄。我不过是个庶出的皇子,要说夺嫡争储,怎么也轮不到我。我现在想的只是做个太平王爷,安享富贵,余愿足矣。时间一长他们就知道了,我不会对他们构成什么威胁,那自然就没事了。”
秦慕白摇了摇头,无语以对。李恪的这番话,且不说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事实就是,他的确从来没有对太子和魏王出过什么招,在夺嫡争储上直接表达出什么昭然的野心。太子和魏王一心针对他,无非是因为他太过能干,文武全才锋芒毕露,有潜在的威胁。
如果能干也是一种错,那李恪的确是罪该万死。
但这,未必太过讽刺!
“我朋友寥少,一向都很珍惜,而慕白你就是其中的一个。”李恪举起茶杯,“来,以茶代酒,我送你一程。良禽择木而栖,希望你离开王府后,能蒸蒸日上!”
“谢殿下!”秦慕白举杯迎上与他碰杯,一口喝干茶水,心里却挺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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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万里挑一
秦家的新年过得很热闹很温馨。。长子秦通和次子秦斌,都带着妻儿回家一起过了年。一家子其乐融融。
秦叔宝淡出朝堂多年了,很少与谁有什么走动,过年期间来串门拜年的人很少,也就只有程知节等寥寥几个。贞观时官场风气廉洁,官员之间的走亲访友,也很少奉送什么贵重礼品。像程知节这样的大人物来拜年,也就是送了一包从普州带来的土特产,然后秦家置酒相待。
除了享受亲情,秦慕白比所有人都要忙,因为正月十五的皇帝选兵日已经越来越近了,他要抓紧时间练好武艺。因此,哪怕是大年三十或是新春初一,他也要练上好几个时辰,不敢怠慢。
看到他如此用功,秦叔宝和程知节自然是满意,就连秦通和秦斌这两个兄长,也对秦慕白彻底刮目相看赞口不绝了。
秦家,整体来说家庭还是很和睦很温馨的,嫡庶之间也没什么大的隔阂。两个哥哥都在朝堂上混了几年了,一个从文一个从武,他们的经验和见识对秦慕白来说大有裨益。过年一段时间的相处,秦慕白和两个兄长之间的感情也有所增进,三兄弟经常凑在一起品酒叙话,无所不谈。
眼看着元宵节一天天临近,秦慕白的心中的忐忑一丝丝增加。倒不是因为皇帝选兵引起的紧张,而是大神棍袁天罡预言的秦叔宝的寿命……这些日子以来,秦慕白时时留意秦叔宝的一举一动,发现他非但没有任何油尽灯枯寿元将尽的征兆,反而越活越精神,身体越来越好。有一次,秦叔宝喝了一点小酒兴致起来,还让秦慕白三兄弟合战他一人,居然力战不输!
一家人叹为观止,个个心中暗暗欢喜。
正月十四日晚,秦叔宝将秦慕白叫到房中,问话。
“三郎,明天就是皇帝选兵日了,我看你的武艺,应该是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年轻一辈的人当中胜过你的应该少。”秦叔宝说道,“不过,李恪那边,你准备怎么跟他说?就算离开吴王府去皇帝身边当差是名正言顺,你也不要得罪他的好。毕竟,他对我们秦家也只有好意,没有恶意。”
“爹,这件事情,其实早就解决了……”秦慕白便将年前那天,他和李恪谈话的事情跟秦叔宝说了。当然,其中省略了有关四妹霜儿的事情。
“李恪,真是聪明人,他这一点简直像极了皇帝陛下!”秦叔宝听完后,啧啧的摇头赞叹。
“怎么说?”秦慕白问道。
秦叔宝抚着长髯,悠然说道:“三郎啊,你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年轻,仕途经验短浅。有些事情当你身在局中的时候,你是看不明白的。或许为父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父了,但你难道没有感觉到,李恪这是在欲擒故纵么?”
“有么?”秦慕白微然一怔,问道。
秦叔宝微自笑了一笑,说道:“但凡上位者,都有自己的一套御下之术。皇帝如此,皇帝的儿子李恪,也是如此。不约而同的是,他们都用上了最强有力的武器——感情!”
“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秦慕白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李恪听说了我要去参加选兵的事情后,知道留不住我,所以做个顺水人情表示乐意送我走,让我在感情上亏欠他,是么?”
“是啊,这与皇帝处理武媚娘一事,何等的相似?”秦叔宝微笑道,“不过,也唯有雄才大略心胸如海的上位者,才有可能使用这样的御下之术。当年陛下还是秦王时,他手下的臣将包括为父在内,谁不是对他感恩戴德死心报效呢?原因就是,皇帝陛下最善长在感情上征服属下,‘拘其身不如诛其心’,这是何等高妙的手段啊!”
“父亲说得是。”秦慕白轻叹一声,说道,“现在,孩儿就有点亏欠了李恪的感觉。他举我入仕,给我说媒,又承诺给我加官,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