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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李世民笑而不语,起身走到御桌边,拿来一份刚刚起草还未盖上玺印的圣旨递给秦慕白。秦慕白异讶的展开来看,顿时惊道:“原来陛下早有预料!这是一份抚慰高昌国王麴文泰的圣旨呀!”
“呵呵!”李世民抚髯笑道,“所以朕说,你是个人才,也是朕的知己。高昌国坐落在丝稠之路的要冲之上,掐守大唐对西域数十国边贸的咽喉。虽然西域有二十多国家都曾上表归附我大唐并尊朕为天可汗,但是历年来,大唐对西域的控制力并不强,远不如突厥(是指西突厥,并非已被李靖灭了的*厥),更比不上吐蕃。有句俗语叫山高皇帝远,就算高昌王麴文泰无心背反大唐,也抵不过吐蕃的压力。近年来大唐蒸蒸日上,吐蕃与突厥等部心生惶惑暗底结盟,合力对抗。突厥因离我大唐疆域较远一直鲜有作乱,但是他们在西域的实力相当强大,强龙难压地头蛇,就是吐蕃人在西域也未敢轻易与之交锋。因此,如果高昌背反,那一处丝绸之路的咽喉地带,就会形成三家争鸣之态势。大唐,吐蕃,突厥。此外,西域多达数十个的小国彼此之间往来甚密千丝万缕,好虎不敌群狼,因此,西域的局势相当之复杂。一但高昌国当真背反,将会是一场旷世之战。因此,朕没敢半分掉以轻心,连日召开御前会议,以商讨良策。”
秦慕白听完这一席话,心中豁然开朗,同时也禁不住有些兴奋,说道:“陛下,这不就是说,您经心策划良久的西域大计,就要拉开序幕了么?”
“不错。”李世民眉梢一扬,英气勃发有如少年,说道,“之前你有句话说得好,我们现今多打一仗,就能让子孙后代少打十仗百仗,这是很划算的。用兵西域,那是迟早的事情。朕不办,朕的儿子孙子也必须要办。与其这样,朕何不趁年华未老先替他们给办了?当然,话说回来,若非是你在西域经营有方打下了扎实的根基,还有‘铁谷’与‘红衣大炮’这样的天神之器,朕短时间内断断不会有此念想。所以,表面上看,策成这一重大国策的是朕,但实际上,却是你在一直积极努力的推动。他日,若当真能成此大功,朕顶多只能吃得一分功劳。余下九分,得分与你秦慕白与其他浴血奋战、积极开拓的军民百姓。”
“陛下过谦了。”秦慕白拱手抱了一拳,说道,“若非是遇到陛下您这样的圣明之君,微臣纵然有心有力,恐怖也是无处施展。良禽择木忠臣择主,微臣等一干臣民遇到陛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哈哈!”李世民笑得分外爽朗,说道,“慕白,知道朕在想什么吗?”
“请陛下明示。”
“朕在想,如果有秦慕白一直在兰州,会不会能够达成这样的局面?”李世民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道,“以大唐一隅之力,对抗吐蕃、突厥与西域诸十大小国邦?”
“陛下说笑了。”秦慕白笑道,“兰州能够小有成绩,还不多亏了陛下、朝廷与中原的鼎力支持?微臣何德何能,敢与松赞干布这样的一时枭雄较个长短?这样的对手,还是留给陛下为好。”
“不,朕偏要你跟他较量较量。”李世民呵呵的笑,笑得却并非完全随意与调侃,明显有几分当真的味道。
秦慕白心中隐隐的激动了一下,但嘴上仍道:“陛下太过高看微臣了。微臣入仕不足五载,德浅才疏经验浅薄,兰州大计,关乎大唐西边的半壁江山与百年大计,微臣这双肩膀尚且稚嫩,恐怕接不下这么大的一份担子。不过,如若陛下筹谋妥当,微臣跃马疆场再所不辞!”
“哈哈!秦三郎呀秦三郎!”李世民指着秦慕白大笑道,“看你这份口是心非的态度,当真学了你父亲九分去了。谦虚是好,但太过谦虚,未必真好。你有几分才德,朕何尝不知?你是年轻,根基疏松经验浅薄,但天下人没有谁是一生下来就有根基有经验的。朕十六岁从军之时,还不照样连自己的马鞍披挂都料理不妥?未雨绸缪,在吐蕃与高昌尚未正式动作之前,朕已做下三分安排:一是给高昌王送去加爵抚慰之信,这未必当真有用,但能让高昌王投鼠忌器。朕已善加抚慰他还背反的话,那可就怨不得朕了。其二,给兰州都督府的密旨已经先行上路,你父亲在薛万彻等人的辅佐之下,会早先做好备战。如若高昌有变,兰州大军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以攻代守兵发高昌,将丝绸之路的损失尽量减到最少,将高昌的反叛气焰尽早扑灭,以免波及其他诸国成燎原之势。其三,就是给你准备的。”
秦慕白表情略变,正襟危坐抱拳沉声道:“请陛下降旨!”
“你马上就要与玲儿成婚了。”李世民面带微笑,有些歉意,但更多的是期许与欣赏,说道,“但国大于家,如若社稷有需,你随时都要做好准备,奔赴兰州甚至是开挺疆场。朕留给你的,算不得圣旨,只能算是约定。高昌何时反,朕不得而知。如果是你大婚之后,那便好说。秦驸马就请带上你的公主,一同前往兰州,该干什么干什么。她嫁给了你,就是你的人。就算她是朕最爱的女儿,朕也会让她与你寸步不离。反过来说,如果高昌在你大婚之前先行背反,你父亲与薛万彻等人就要领兵出征,届时兰州空虚,必须要有你来坐镇。所以……”
“陛下!”秦慕白重一抱拳,诺道,“就算此时此刻要微臣去兰州,微臣出得这御书房拔马便走!”
李世民的表情略微一滞,点头:“好。有你这句话,朕一切安心。”
“陛下何必多虑?”秦慕白说道,“有国才有家,如此浅显的道理小儿皆懂。玲儿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但凡我决定了要做的事,只要是正确的有道理的,她也必然不会阻拦,只会在背后支持我。不过,此次无论如何,我不会再带玲儿去兰州了。放在长安,挺好。”
“你这么想,她却未必。”李世民笑道,“朕自己的女儿自己心里清楚。一但她认定的事,就是九条牛也拉不回来。现在你们二人已是夫妻,别说是兰州,就是摆明了的血火河山枪林箭雨,她也会陪你一起闯。这是她的执着,也是她的乐趣。如果将她独自一人留在长安,安全是安全了,但朕估计,她会失魂落魄寝食难安。不过,朕当然支持你不带她去兰州,毕竟是边塞之地什么事情也有可能发生,有时候也不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兼顾。玲儿若在,也会让你分心。但这是你们小两口的事情了,朕不插言,你自己看着办。”
“微臣定好妥当料理,陛下放心。”秦慕白拱手道。
“呵呵!”李世民笑,亲自给秦慕白添了一盏茶,说道,“朕的这么多儿女婿媳当中,也就只有你最能让朕放心,也最为得力了。话说回来,恪儿去了高句丽已有多时,捷报频传,朕心甚慰。如果那边能够太平稳当,朕也是时候召他回来了。”
秦慕白闷声喝茶,没有搭言。
“你为何不说话?”李世民笑而问道,笑得有些神秘莫测。
“此乃陛下家事,亦是私事、国事,微臣不敢插言。”秦慕白轻松的笑言道。
李世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说道:“再看看吧!高句丽、新罗与百济的使者,都还留在长安没走。兴许,他们也嗅到了一些吐蕃人留下的腥味,在观望在嘀咕,更在猜测我大唐是否还有闲情逸致去关注高丽半岛上的事情。高句丽从来就没老实,也没真正把我中原放在眼里过。前隋杨广数征高句丽失败,让他们理直气壮的翘起了尾巴。说实话,相比于西域,朕更想先收拾了高句丽再说。它与我大唐辽东直接接壤,挑衅与威胁更是**而直接。不过,万幸有恪儿为朕分忧,争取了这一段宝贵的时光。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恪儿独自一人,能凭一双肉嘴在他们三国之间支撑多久。所以,西域那边多延俄一天,高句丽就多一分尾大不悼与狼子野心,恪儿就多一分压力与危险。反之,若恪儿用智用谋在高丽三国纵横得法,朝廷就能少一份压力,得以全情投入西线。这将直接影响到,兰州与西域态势。”
秦慕白心中略微一紧,说了有半天,李世民的心机这时才算斗露了一个干净。西域秦慕白,高丽李恪,两个年轻人就像是在一同扛鼎一扇即将倒下来的大石匣门。谁先倒下,另一方也必然被压成肉酱。二人必须一同拼足全力的扛住顶住并寻找解脱之法,为人更为己。
秦慕白没有想到,至从襄阳卸职回来之后,与李恪已然划清界线,二人之间又如此阴差阳错的乘上了同一条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天意?
人为?
秦慕白想不通,理不清。也许冥冥之中真有定数,也许一切都在李世民的安排策划与大局掌控之中。
总而言之,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秦慕白、李恪,又鬼使神差的联系到了一起。
第341章 白衣胜雪
在家歇息了两日,旅途的疲劳一扫而空。;这一日清晨,秦慕白刚在后院练完一通武艺出了一身汗,长兄秦通与二哥秦斌,一同拖儿带口的回老家了。说仍是正月里,来给母亲拜年。
一家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午饭自是酒至半酣,秦慕白却没敢喝醉了。待安顿了兄长与嫂嫂侄儿们,他便收拾起一撂儿礼物,准备出门。母亲好奇的问他这是要去哪里?秦慕白说是去给人拜年。
刘氏便好奇道:“你回京已有两三日,除了皇宫也不见你去别的地方。这满京城皆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你却只带一份礼物走访一家,岂不是厚此薄彼?”
秦慕白便笑道:“娘,你多虑了。这满京城的皇亲贵族,我一个也不去走访。眼下正是非常时期,相信他们也不会来主动走访我。不过有一户人家我却是非去不可的,而且旁人知道了也无大碍。”
“谁家?”
“当然是我那恩师,卫国公李药师了。”秦慕白说明了此事,拜别母亲与家人,只剩了一辆不起眼的普通小车,出门望卫公府而去。
来得甚巧,一向大门紧闭概不问客的卫公府,今日倒是热闹,来了客人。找门子打听,说是苏烈陪同江夏王专程造访卫国公。
“江夏王李道宗?”秦慕白一时不禁有些好奇,“他不是在幽州都督府坐镇么,何时回了京城,我也未曾听闻?”
“这小人便不知道了,将军何不自行进去一问便知。”
秦慕白便大步进了内院,仆从挑了礼物自行跟随。离正堂仍远,便听到江夏王李道宗中气十足的爽朗大笑:“哈哈,好你个大胡子!仍用这般烂招,真够毒损的!”
李靖也是大笑:“偏是这招对王爷最管用,屡试不爽。老夫不用这招用哪招啊?”
“哎!小王的棋艺仍是输予卫公一大着啊,自叹不如!”李道宗呵呵的笑,一转头看到廊亭边有一个挺拔的身影走来,眼睛一眯,面露惊喜之色,“瞧瞧,这是谁来了?”
李靖的眼神已是不大好,眯着老眼瞟了一眼看不真切,一旁站立的苏烈连忙弯腰下身来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恩师,是慕白来了。”
“哦,三郎啊,呵呵!”李靖抚髯微笑,脸上顿时漾起一丝欣然的笑意。
李道宗斜睨了李靖一眼,嗤笑一声道:“瞧你还挺得意的。你美什么美?若非是小王将这小子推荐给你,你能有今日这般扬眉吐气?怎么样,小王的举荐断然没错吧,这小子,是块好料子。”
李靖笑而不语,苏烈拱了一手轻笑道:“王爷好眼光。师弟天资过人,苏烈远远不如。”
正说着,秦慕白走了过来。远远就拱手而揖,拜见恩师与江夏王,也与师兄苏烈对了礼。李道宗与秦慕白最是投缘,便拉着他紧挨自己坐于客席,李靖也破天荒的在家中置办了两盅清酒相待,一席相谈。
秦慕白从襄阳带了一些土特产,专是一些温补的药材与江南的好茶,一并送给李靖。李道宗见了好生不满,说秦慕白厚此薄彼,秦慕白只好赔罪说稍后再行拜访江夏王,一并奉上他喜欢的江南好茶,李道宗这才作罢。
傍晚时分李靖摆宴相待,四人都喝了不少酒。李道宗豪爽大气,大觥来饮,每饮必是觥底朝天滴酒不剩,因而多喝了一些有些醉意。秦慕白本想与恩师及师兄聊些军伍兵法之事,碍于李道宗在此只得按住不表,扯了些闲谈见天色已晚,便与李道宗一并告辞而去。
出了卫国府,秦慕白发现李道宗原是骑马来的,也没带一个随从。他有些不放心,怕李道宗酒醉坠马,于是将李道宗搬进了马车里,秦慕白自己却骑他的马一路护送,送他回江夏王府。
李道宗确实快醉了,进马车时犹在惩能说方才喝到一半谈不上醉,马车方才开动片刻,却传来了他的如雷鼾声。
秦慕白摇头而笑,一路将他护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