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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无非是两件事,一是上书请战,二是征兵扩伍,对么?”李道宗淡淡道。
“对。”秦慕白点头,说道,“王爷认为是否妥当?”
李道宗沉吟了片刻,说道:“其实本王知道,你都已经决定了,对么?所说问计于本王,只是出于对本王的尊重。”
秦慕白微微的笑了一笑,点点头道:“王爷说了一句大实话。这一次我的确是已经决定了,无论是谁,也改变不了我的主意!”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问什么妥不妥当!”李道宗突然放下茶盏,将手一挥提高声音,说道,“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这是自然。”秦慕白说道,“我只是想知道,朝廷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最主要的,我想知道朝廷是否会给我一些实质的支持?”
“难说。”李道宗摇了摇头,说道,“刚才你有一句话说得对,于公于私,仇不戴天。对大唐来说,叔宝是三军大元帅,是大唐派往西域的封疆大吏。不管是谁杀了他,就是公然与大唐为敌,再无回头之路。站在陛下的立场上,这种事情是绝不能容忍的。纵然朝廷之上有再多的人反对、有再大的压力,依他的个性,定然会与叔宝报仇,西域不平誓不罢休!”
“其实……”秦慕白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只有我,能体会我父亲的心思。原本,他根本就不用死的!”
“哦?说来听听?”李道宗诧异道。
秦慕白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前日里我与西征大军回来的将士们问话,他们告诉我说,早在许久已前,左威卫将军薛仁贵就曾谏言家父,劝他退兵。那时候,正是安西都护府刚刚成立,麴智盛邀请家父入主府衙的时候。”
李道宗似有所悟的点头,长叹道:“我能想像了……依你父亲的性格,他肯定不会采纳薛仁贵的谏言,还是会坚持入主都护府。”
“是的。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们也就都知道了。”秦慕白双眉紧锁,说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是我父亲的性格。还有……从他第一脚踏进高昌王城的时候开始,他就早已报定了以身殉国的必死之心!”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李道宗颇有点不解的问道,“既然已经有薛仁贵点破了吐蕃人的奸计,又说明了当前兰州的大局,你父亲因何还要一死殉国。”
“原因,我猜的话,无非是三层吧!”秦慕白说道,“其一,当然是个性使然。家父戎马半生名扬天下,所战无不向前,何曾言及一个‘退’字?西征大军奔袭千里连战十八捷,好不容易才征服高昌,让大唐在西域扎下第一块根基。在这种情况下,要谁放弃撤退都会很不甘心,更何况是父亲那样的刚烈之人?其二,在我父亲的心中,始终是把皇帝陛下摆在第一位的……一死报君恩,如此而已!”
李道宗浓眉紧锁陷入了沉思,半晌后点点头,悠然叹息道:“我明白了……当初,父亲抗旨起兵奔袭高昌,这件事情在朝堂之上并没有掀起轩然大波,囫囵就掩饰过去了,还为你父亲及麾下将士表了军功。为此,你父亲肯定对陛下感恩戴德,这是其一;其二,他若是不及上报天听又自作主张撤离高昌,岂非是自毁前事、掌掴龙颜?以叔宝的个性,宁愿自己饮戗受戮也不愿累及皇帝名声或是令他为难。其三,叔宝知道朝廷之上对于兰州用兵的阻力很大,连皇帝陛下也莫之奈何。假如他当真中计身陨,便是结下了一段国仇。如此一来,压力顿消,皇帝陛下便也能力排众议施展他的西域大计了……哎!叔宝啊叔宝,真是亘古难得一见的勇烈忠臣、无双国士啊!”
“王爷的分析,与我这两日琢磨出来的道理,别无二致。”秦慕白的眼神黯淡了几分,说道,“说到底,我父亲就是慷慨赴困难,一死报君恩。我特意留下薛仁贵给父亲,就是因为薛仁贵智勇双全眼光独到,他已经看破了吐蕃人的奸计也看清了当前大局。其实,我父亲也肯定知道薛仁贵所言极有道理,也深为赞同。可是,他就是不愿意走……于是,他将军队委托给了薛仁贵统领,只身入高昌。为的,就是保存那支军队的实力。到他最后战死之前,他命宇文洪泰突围给薛仁贵下达遗命,命其南撤突围前往蒲昌海。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没有叫薛仁贵前去救援,足以见得,我父亲也是早已看清大局洞悉敌人阴谋……可惜,可叹!早知如此,我当初真不该回长安与高阳成亲!”
“算了,这不怨你。”李道宗连连叹息了数声,说道,“叔宝之死,虽有诸多原因,但也是性情使然。如此也好,全他一世英烈之名。而且,他绝不会白白死去!——现在,兰州治下千军万民,无不同仇敌忾誓为大帅报仇;消息一但传到长安,必定满朝哗然天下震动。到那时候,不管主和派有多大势力,也无法阻止这一场浩世之战了!——最后能不能成功,能不能为父亲报仇,全看你的!”
“我知道。”秦慕白双眼微眯精光毕露,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父亲用自己的一条性命,成全了忠义勇烈与一世之英名,成全了皇帝陛下的雄心大志,也成全了我……的野心与报负!——说到底,父亲是为陛下而死,为我而亡!”
“本来这些话,我是准备跟你说的,但不知该如何开口。很好,你自己明悟了。”李道宗重叹一声,拍拍秦慕白的肩膀,说道,“秦家有父,老骥伏励志在千里,为骓子死,慨既而慷;秦家有子,千里驹儿继往驰骋,为万人屠,轰轰烈烈!”
“为骓子死,为万人屠!……”秦慕白双眼刺痛到通红,禁不住闭上了眼睛仰天长叹,然后一拍桌几,喝道,“王爷,你说得对!家父甘为骓子死,我就敢为万人屠!轰轰烈烈,无怨无悔!”
“好!要的是你这份魄力与霸气!”李道宗大喝一声重重拍上秦慕白的肩膀,说道,“现在,随本王到兰州城外的军营一观,你便清楚,何谓——轰轰烈烈!”
带着几分迷茫与好奇,秦慕白跟随李道宗走出家门,先到了都督府。这里,三军将士全府官吏一个不少尽皆到齐,都在等他一同出城;兰州城中,举城挂孝入眼一片白茫。
到了郊外大军营,离营屯还有数里,秦慕白差点就被震惊了!
茫茫一片,白幡如海!
约有十余万人,聚集在军营的两侧,人人披麻戴孝,遍举魂幡;三军将士,人披甲,马上鞍,刀枪高举盔缚白翎,壮阔如潮。
秦慕白和李道宗等大小官将数十人,眼见此景,深为震撼!
这时,一队骑兵拍马跑过来,领头者便是白袍白孝的侯君集。
“少帅!三军将士同仇敌忾士气如狂,誓为大帅报仇!本将受众将士所托,特来请战!”侯君集重重抱拳,大声喝道。
“这些百姓怎么回事?”秦慕白沉声问道。
“百姓们,都是自发聚集而来!”侯君集说道,“本将驱之不去,劝慰不退!百姓们说,大帅在生之日,保境安民护佑黎庶,扶危救难宛如神砥,百姓视之如父如母、如神如佛!如今大帅战死异邦仇人逍遥,百姓们便视同为父仇不共戴天,誓为大帅报仇血恨!——这些百姓,全是兰州大都督府治下的汉胡青壮,全部自愿入伍充为府兵!他们自备粮食衣褥、甲具马匹,不要大都督府支出一钱一粮!只待少帅一声令下,兰州麾下顿增数万雄兵——兴兵伐罪,报仇血恨!”
说罢,侯君集将手中的令旗朝天一挥,身后十余万军民同时高声呼喊——“兴兵伐罪,报仇血恨!”
“兴兵伐罪,报仇血恨!”
……
乾坤震动,山河失色!
第400章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关陇域野三千里,因秦叔宝之死而狂起波澜。。
现在,漫天遍野都是激昂的战意与愤怒的民声;反而,秦慕白的私宅里却是一片祥和与安宁。
他在享受,天伦之乐。
小楼儿的出现,对秦慕白来说就如同是天使降临。只有真正做了父亲,他才理解自己的父母对自己是一样什么样的情感,那会有多么伟大。
为骓子死……现在的秦慕白,也会愿意为小楼儿这么做。
琼玉楼后面,有一个武媚娘新手培植起来的小花圃,别有匠心的栽了许多长安和江南特有的花卉。不是很名贵,但在河陇这地方绝对稀有。也不知她何时练就了这等超群的园艺,居然能将它们养活。
一家人,就在花圃的青草地里,铺就了柔软的毡毯席地坐卧,以小楼儿为核心,悠闲自得的享受时光。
武媚娘和高阳公主一直在想,如果不是陈妍与小楼儿在这时候出现,现在的秦慕白,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无论秦慕白心里装了多少的悲愤承受了多少的压力,至少现在,他脸上的笑容是舒畅且放松的。
“妍,什么时候来的兰州,为何也不来看我?”秦慕白问道。
陈妍微微一笑,说道:“大约是半个月前吧,那时候你正忙。我不想打扰你办了正事,于是带着小楼儿找个地方住了下来,然后先拜会了义父,便在那里遇到了公主殿下。”
秦慕白瞥了高阳公主一眼,说道:“玲儿,你现在不错了啊,心里能装事了,这也能瞒我?”
高阳公主正待争辩,陈妍忙道:“不怨王爷和公主,是我强力要求他们先瞒着你的。反正现在我们在一起,这就够了,不是吗?以往的事情不必在意。”
秦慕白微笑点了点头,说道:“妍,我知道你一直想回避我。现在,你没这个权力与资格了。纵然你不认我这个男人,小楼儿不可以没有我这个父亲,不是么?”
“嗬,你这个轻浮浪荡不负责任的臭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拿小楼儿来要挟陈妍呢!”高阳公主忿忿的叫了起来,“你也不想想,她孤身一人怀胎十月何等辛苦?又带着小楼儿不远万里从幽州来到兰州,当中吃了多大苦头——你可得好好补偿人家!”
“不必了。”陈妍笑道,“我行走江湖十几年,倒是习惯了独来独往。小楼儿从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很听话,倒也没让我吃多少苦——对了,说到幽州,慕白,你可曾还记得一个故人?”
“谁啊?”秦慕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笨哪!当然是我三皇兄,吴王李恪啊!”高阳公主快言快语道,“他从高句丽回来了,暂代江夏王皇叔担任幽州大都督一职!”
“吴王……”秦慕白微拧了一下眉头,点点头道,“你在幽州见过他么?”
“何止是见过?我在他王府里住了有一个多月。他以皇子之尊奉我为嫂、彬礼相待,还非得认了小楼儿做干女儿,每天抱在膝上逗玩。”陈妍微笑道,“原本,我是不想来兰州的。一是太远,二是见你戎马倥偬,怕给你添乱,只等来日再与你相认。但是吴王劝我,还是越早前来越好。于是,我便来了。”
“这便有意思了。”秦慕白笑道,“这世上,能劝得动你的人,可是不多。”
“吴王算是一个。”陈妍微笑。
“为什么?”高阳公主与武媚娘一并好奇的问道。
“就因为他当初,曾经从长安奔回襄阳,为王妃送行。”陈妍说道,“他是一个懂情、惜情、重情之人。因此,他的话,我愿意听。”
“他说什么了?”秦慕白问道。
“他说,我们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孩儿的身上,不可因为自己的患得患失,而自私的驳夺孩儿的幸福。小楼儿需要父亲,每时每刻,一天也不能迟缓。”陈妍说道,“他跟我说,就算你不要秦慕白这个男人,也必须让小楼儿拥有父亲。”
“这话在理。”高阳公主与武媚娘异口同声道。
秦慕白微笑的点了点头,说道:“还是吴王了解我。”
“是呀!你们两个本就是臭味相投,狼狈为奸!混在一起专不干好事,拈花惹草最在行。”高阳公主忿忿道,“大概,我三哥最是清楚你有多喜欢妍姐,对吧?”
陈妍和武媚娘顿时婉尔失笑。秦慕白也笑道:“玲儿,你瞧瞧你现在这德性,哪里还有一个公主的尊严?分明就是一个打翻了醋坛的小媳妇!”
“我本来就是你秦家名媒正娶的小媳妇,这怎么啦!”高阳公主越发上火了,双手往腰上一叉,趾高气扬道,“在内,我与媚娘、妍姐情如姐妹不分彼此;但是在外,名义上我可是皇帝赐婚的公主、是秦家主母!现在,本主母宣布——秦慕白,你以后不许再招惹女人了!家里有我们三个,就够啦!听到没有?”
众人一并大笑,前俯后仰!
反倒把趴在地上玩得正开心的小楼儿吓了一跳,哇哇大哭起来。
“不许笑!……小楼儿乖乖不要哭!都听到没有啦!”高阳公主急煞了直跳脚。
没人再理她,都哄小楼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