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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太过客气、太过友好、太过尊重,于是就显得见外了。”苏定方笑道,“一个美人,在你面前,你却只把她当作友军统帅,当作男人一般。你让人家姑娘家心里怎么想?更何况,她摆明了还是慕你而来,这不让人心里更加憋屈?这可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众人忍不住了大笑起来。
“笑什么!”秦慕白没好气的喝斥了一声,说道,“噢,照你这话说,落花有情,流水就非得有意了?为了这四万回纥铁骑,我秦某人就非得以身相许?”
“嗯,一针见血,说到坎上了。”苏定方眉眼一抬,定正腔圆道,“这可是人货两得的好事啊,干嘛不答应?”
“扯淡!”秦慕白嘴一撇,没好气的道,“我又不是那妓竂里的莺儿燕儿,还得靠着卖身求活——别说废话了,随我进营看看。”
“是。”
众人应了一声跟秦慕白往军营里走,却仍旧交头结耳私下窃笑。
“强扭的瓜不甜,这男欢女爱之事,的确是强求不得啊!”薛仁贵尤自摇头叹息,无可奈何。
“啧!我说你还真就是太过老实巴交!”苏定方凑过来,低声道,“秦慕白是什么人?风流大过天!他这会儿也就是当着众人面,非得嘴硬不可。指不定他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跟人家姑娘洞房了!”
“呃?”薛仁贵一时愣住,轮了轮眼睛,“当真如此?”
“这不是因为……有陈妍在嘛!”苏定方嘿嘿的低笑道,“再者说了,人家姑娘往他门上一登,他就张开双臂收下了——这不‘人尽可妇’了嘛?”
“人尽可妇?……还有这一说呢!”薛仁贵也笑了。
苏定方笑道:“少帅嘛,如今已是名扬天下的英雄人物,那必须得摆一摆架子、做一做场面功夫,对不对?否则,也就会显得这秦家的门也太好进、秦家的媳妇也太好当了;到时候这血莲,也多少会觉得自己不值钱了。对不?”
“还有这么深的弯弯绕绕啊?”薛仁贵的头都要晕了,摇头道,“当初我在草原上与阿史那夕言成亲时,可就没想这么多!……我就觉得,跟她成亲没坏处,至少当时能让我手下一万多兄弟存活下来,并有机会借得兵马卷土重来报仇血恨。说白了,当时我和回纥人就是相互利用了。不过夕言真是个好女子,我必不负她!”
“瞧你那点出息,那么便宜就把自己给卖了,哈哈!换作是秦慕白,肯定还得再多拐骗一点东西回来——要不说,你弄不懂少帅的心思呢?你就是太过耿直老实!”苏定方笑得越发贼了,说道,“你且看看少帅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女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就说高阳公主吧,那可是当今陛下都降伏不了的一匹小烈马,怎么样,还不是被少帅整得伏伏贴贴?对血莲嘛,慕白的态度是很奇怪。我隐隐就是觉得,慕白是不愿让她风头太盛压住了自己,否则非但是军事上被动,以后到了家里也被动……这御女啊,跟带兵一样,除了有天赋还得要修炼!显然,慕白在这两方面,那都是惊才绝艳的呀,哈哈!”
“哈哈!苏兄说得极是、极是!”薛仁贵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惊动了走在前面的秦慕白,他回头瞪了二人一眼,“你们两个怎么笑得如此猖狂猥琐?——快走吧!”
第461章 不杀一人,胜似屠城
秦慕白等一行人进了高昌军的军营里,来到中军帐。!高昌军的两名主将麴文盛与麴文渊慌忙率领大小将佐与官员一并跪迎。
薛仁贵告诉秦慕白说,麴文盛与麴文渊是高昌王戚,前两任高昌王在世时都先后让他们统领高昌兵权。整个高昌王国人口不过二十余万,兵马却有三万余。只因高昌国是丝路上的一处枢纽地带,商阜相当活跃,而因国家虽小却非常富裕。高昌国的军队,实际上有**成是花钱请来的募兵,其中以游牧民族的突厥人与九姓铁勒人居多,大多精通骑射常年混迹于军旅以战争为生。此外还有一些背景离乡的汉族游侠与西域诸国的职业军人。因此,高昌国的军队实际上还是有一点战斗力的,尤其是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只不过这些人很杂难免不齐心,加上高昌无将才,平常对军队也疏于操练与管束,因此高昌军队显得一盘散沙不堪一击。
秦慕白心忖,游牧民族精通骑射的职业军人,这可是一笔难得的好资源。这两三万高昌骑兵在麴文盛等人手上是一块朽木,到了我秦某人手上,我就要让他们摇身一变,化为神奇。
麴文盛等二十余名高昌将佐,分两列跪在军帐外的雪地上,头都不敢抬起。
秦慕白驻足不动看了他们半晌,抬脚朝军帐里走,快进军帐时才冷不叮的扔了一句,“起来吧,帐内说话。”
大冷的天,麴文盛等人已是汗冷涔涔湿了衣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当初他们可是参与了杀害秦叔宝的军事行动的。虽说是受了北庭突厥人的威逼利诱身不由己,但他们手上毕竟沾着西征军将士与秦叔宝的鲜血。现在是,打不过也逃不掉,左右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麴文盛等人早已是忐忑惊魂惶惶不可终日。
入了军帐内,秦慕白在正位上大马金刀的坐下,薛仁贵与苏定方左右站定,随行的一队军士荷甲执刀布列两旁,隐隐有杀气蒸腾。麴文盛等人走进来时,个个噤若寒蝉,额角冷汗直流。
“麴文盛。”秦慕白唤了一声。
“啊?……啊!!在,末将在!”麴文盛骇了一弹,慌忙应答。
“你慌什么?”秦慕白不动声色道,“我且问你,你与高昌小王麴智盛是什么关系?”
“末将是大王……哦不,是麴智盛的堂弟,堂弟。麴文渊是我的亲弟弟。我们二人,皆是麴智盛的堂弟。”麴智盛嘴皮子直哆嗦的答道。
秦慕白双眉略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不怒而威道:“尔等肖小之辈,反复无常、背盟弑主!——该当剥皮抽筋锉骨扬灰!”
“喝!!”旁边肃立的百骑近卫军士齐声大喝一声,威武凶悍!
麴文盛等人吓得屁滚尿浪的跪倒在地,大叫道:“末将人微言轻不得不奉命行事,万望少帅恕我死罪!如今罪渠已然伏诛,我等、我等愿为犬为奴,誓死效忠少帅阁下以恕前罪!誓死效忠、誓死效忠!”
一边惊惶的磕头,麴文盛一边跪行向前,双手捧起几本厚实的本册,哆嗦道:“此乃敝国的口薄田契、牛马牲畜以及库颤钱粮、军士籍册,请、请少帅收下!”
秦慕白冷冷的瞟了他几眼,慢吞吞的拿起那几本册子随意的翻了翻,蓦然心中一痛神色大变!
其中有一本记载府库钱粮的册子,上面正好有他亡父秦叔宝的亲笔笔迹!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大半明白缘由。麴文盛一时傻了眼,心中大声叫苦。本想主动示好请免死罪,没成想忽略了这样一个致命的细节!
连薛仁贵都替麴文盛等人捏了一把冷汗。如今睹物思人牵动仇恨,秦慕白肯定要杀人了!
“收下。”出乎他人意料之外,秦慕白只是淡淡了说了一声,便将这些册子交给了身边的军士,然后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虽然你们也是帮凶,但罪不至死。起来吧!”
“谢秦少帅、谢秦少帅!”麴文盛等人蹦得发疯了的一颗心,终于回到了体内,忙不迭的磕头谢恩,惶惶起身立于一旁。刚站定了半分,麴文盛又急忙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献给秦慕白,说道,“此乃高昌军队的调兵虎符,请少帅一并笑纳!高昌国的军队里多是募兵,众将士只认虎符不认人。有了这面虎符,这些军士就都是秦少帅的人了!”
秦慕白瞟了他一眼,漠然的笑了一笑,毫不客气的伸手拿了过来在手里掂了掂,说道:“不错,纯紫金的虎符。也就这样东西还算有点份量。麴文盛,于公于私你们现在都是必死之人。但我不杀你,我派人送你们几个去长安,去我大唐皇帝陛下那里当面请罪。”
“呃!……”麴文盛等人再度傻眼,心忖除了这项上人头能献的全部献了,还买不回一条性命啊?
秦慕白一眼看穿了他们的心思,说道:“这些东西,你们献与不献,终将是我的。也就是念在你们态度还算不错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丝活命的机会。实话实说,你们去长安,比留在这里活命的机会要大。纵然本帅不杀你,难保麾下将士不与你们寻仇。我大唐一向以仁德治世,吾皇更是仁义圣明之君。你们去长安,还能碰一碰运气。”
“好,我等愿被押解前往长安,一切听凭秦少帅发落便是。”麴文盛等人只得惶惶应命。这明摆着,秦慕白就是吞并了他们的军队,顺便还把他们当作战利品一般,拿去送给了大唐皇帝,给了他一个展现人君之威严与气度的机会。
“这才叫狠!”麴文盛在心里失魂落魄的大喊,“他不杀人一人,却比屠尽全城还要狠,简直就是把整个高昌国生吞活剥斩草除根了!如今他非但落得个以德报怨不计私仇的好名声,其实早已经将高昌国啃了个精光,连吐出的一点骨头渣子还拿去做了顺水人情!这小子,比他亲爹狠辣多了!如今是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连斗心眼也是个完败下场——栽在他手上,活该我们命苦!”
“除夕之夜,就请你们也一并到玉门关的大营里来,过节吧!”秦慕白说罢起了身,带着众将就朝外走了。
出了营帐,秦慕白就将虎符递给苏定方,说道,“定方,你现在就将高昌国的两万骑兵迁入玉门关,与关中的三万唐军将士混编。每伍十人当中,以六|四为比,先均匀的安插混编进来。”
“是!”苏定方应诺接了虎符。
“仁贵,待队伍混编完毕之后,你与定方一起花些时间操练几场,将高昌军士里的残兵弱卒给剔除掉。”秦慕白说道,“仁贵带回的一万西征军将士,与我亲勋的两万越骑,加之玉门关幸存的人马,都是百炼成钢以一挡十的精锐部曲!以后,这就是我的亲勋翊府,是关西军的中流砥柱!其中,不能有一个孬兵以次充好!”
“少帅放心!”苏、薛二人都郑重的应了诺。苏定方又道:“那吐蕃的俘虏怎么处置呢?还有仁贵阵前生擒的吐蕃大将,噶尔悉多于,他是噶尔钦陵的亲弟弟。”
“昆仑铁骑,无疑是相当生猛的骑兵。要尽量招降收编。”秦慕白果决的答道,“但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收编降兵,也不能操之过急。先将这两万高昌兵马吃完消化了再说。”
“如此甚好。如今这玉门关十几万大军,我们自己人其实只有三万人。”苏定方说道,“要想将其整合成一支完整默契的军队,是得花得时间和精力,按部就班的来。不管怎么样,必须保证我们的原班将士,是这支军队的核心与主干!”
“我也正是这个想法。”秦慕白说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只图数量毫无意义。十几万乌合之众,还不如两三万精锐之师。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吸收精锐,并将他们同化与融合到我关西军中来。就跟打铁似的,要狠点心一锤一锤结结实实的砸下去,不必心疼这铁块越打越小。剩下的,才是精华!”
一阵风起,雪花乱舞。
秦慕白以手搭沿朝天上看了一眼,说道:“大雪估计还要持续一段日子,用不了几天,就要阻封道路了。看来军队想要开拔已是不可能,只能等待冰雪消融再说。这段时间,我们就休生养息操练兵马,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嘛!”
苏定方笑了一笑,说道:“少帅是想让这些将士们,尽早的适应高原的冰雪天气吧?”
“知我者,定方也!”秦慕白也笑道,“杀上高原与噶尔钦陵决一死战,那是迟早的事情。我非但要求关军西能适应这等极寒的冰雪天气,还必须克服高原之上呼吸困难的大麻烦。玉门之危得解,西域之事可以暂时告一段落。目前,我们的主要战略仍是针对吐蕃。只等大雪一停道路通畅,我就亲率大军赶赴大非川!”
薛仁贵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秦慕白看了看他,微笑道:“仁贵,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来,咱们先回关去,等定方忙完了也一并来我这里相聚。陈妍下得一手好厨,稍后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除夕年夜饭。”
“好!”
稍后不久,秦慕白与薛仁贵先回了玉门关中,来到守关大将的宅第内。因是边关关城,可没有什么金碧辉煌的大宅院落,只是青砖土瓦的简单房舍,还就算是不错的了。此前苏定方为了守城拆了九成的军营房舍去,也就剩下几间砖房拆不动幸存了下来。大半将士,现在都住在行军帐篷里。
刚进屋,二人就闻到沁人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吞咽口水。
“想不到少帅夫人还有这样一手好厨艺!”薛仁贵赞不绝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