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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所言即是。看来,皇帝是早已谋划在先成竹在胸了。也就是说,眼下的境况,对吴王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秦慕白说道,“考验我们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陛下。胜南侯与这绛州大小的官吏,其实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皇帝想考验吴王,是否会趁这机会对太子落井下石、是否有夺嫡争储之野心;顺便考验你我,是否赤胆为国忠心事主。权先生,在下说得可对?”
“对极。”权万纪重重一点头,“秦将军,在下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能有如此见识!你说得极对。眼下,其实就是皇帝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道难题。如果做答,关乎生死!而我们三个人,必须对皇帝要有不同的回答才行!”
“请先生教诲,我们三人,该分别如何作答?”秦慕白拱手而拜,诚心请教了。
“嗯……容某想想……”权万纪点点头,又背剪起手踱了一阵步子,时不时用手轻轻的敲几下额头,终于走到窗边停了一下来。
“先生……可是有良策了?”秦慕白上前一步,问道。
“其实……良策早已摆在眼前。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你秦将军,早就给出了答案。”权万纪背对着秦慕白,淡淡说道,“这件事情,就让吴王殿下装作不知的好。这样,皇帝或许会责备他隐匿不报因私废公,但绝对不会真正的怪罪。然后,我再出面检举揭发胜南侯,上书进谏强辞弹劾。而你,完全可以将此事密奏皇帝,如实相告。这三个答案,岂非是你早就想好了再来搬请在下的?……你又何必再问?”
秦慕白沉默了半晌,尴尬的轻笑两声:“先生,还在生在下的气吗?”
“没有。”权万纪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在下还没有那么小气。虽然我一时中了你的计被你牵着鼻子走,那也是因为我智不如人输给了你。等到醒悟之时,已经全然落入了你的陷阱。但是这个陷阱,你纵然是不亲自设下,我也会主动跳进来的。因为,我权万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像胜南侯与绛州贪官这样的一群人,继续荼毒我大唐子民的!”
“那……如果因此而引发朝廷的大地震,牵一发而动全身从而导致太子被废呢?”秦慕白问道,“这样一来,先生可就成了一根引线,要引爆一场剧烈的动荡了!”
“我知道。”权万纪一字一顿的吐出这三字,停顿了半晌,嚯然一下转过身来,“但是,这不正是皇帝陛下需要的么?否则,他何必派我们三人前来!!!”
秦慕白恍然一怔,半晌无语。
权万纪说得极对。以李世民之精明,在他与李恪临行之时下了那样的密令,就肯定是早已对一切有了一些了解与推断。虽说谈不上十拿九稳,但他李世民肯定早已心中料定此事与胜南侯脱不了干系。牵扯出胜南侯,那就是剑指太子李承乾……李世民的用心,昭然若揭!
“皇帝……真是要废立了么?”秦慕白喃喃道。
“帝心不可测,你我不便之言。”权万纪双眉立竖连连摆手,沉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揪出胜南侯,是皇帝想要的。我权某人如果因此被人阴谋杀害,那也是死节为君,死得其所!天网恢恢疏而不露,若能能将绛州的这些贪官一网打尽,那我权万纪为民请命而死,死得其所!”
“壮哉!好一个死得其所!”秦慕白深吸一口气重重抱拳,“先生若往,某愿同去!”
“不!在皇帝陛下的局中,你与李恪都是不能死的。”权万纪双眼圆瞪,沉声宛如咆哮一般的说道,“李恪,皇帝只是在考验他的孝悌之心,只要他不借师发挥主动出击对太子落井下石,他就没有事;而你,其实大家都明白,皇帝只是想让你暂时离开长安的那个风流漩涡才将你一起派出来的,顺便让你和你麾下的百骑给李恪壮壮胆。其实,最与此案无关的,就是你,因此你这个无辜之人也大可不必死。而我权万纪,是李恪的老师,也是皇帝派来专程匡正他得失的王府长史。此事我若不出头,那便是罪该万死!”
“权先生……这样一来,你可就太委屈了!”秦慕白叹息道。
“不。”权万纪重哼一声斩钉截铁道,“守于臣节死于忠义,我权万纪死得其所。其实我如果这样做了,皇帝陛下非但不会杀我,反而会嘉奖我。只不过这样一来,我就得罪了太子和所有太子阵营里的人,他们会与我不共戴天。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了。这么多年来,我权万纪得罪的人上至皇帝下至庶民,数都数不清了。我唯一忌惮和担心的,就是因此而引发废立这样的巨大震动。只不过刚才一瞬间我突然想通了——如果皇帝派我们来的时候真的是心中早已有数,那么他缺的只是一个借口。就算绛州这里给不了他这个借口,在别的地方也一样能行。与其让皇帝这样反复的折腾为难,但不如我权万纪硬着头皮顶上去,把皇帝陛下需要的东西,拱手托出。为臣者,不就是要为国解难为君分忧么?”
秦慕白听完,沉默无语。只在心中叹道:封建时代的忠臣,就有这样的觉悟……换作我秦慕白,那是肯定做不到的。权万纪,这究竟是算迂腐、傻气还是磊落、忠直呢?我想,在不同的时代对他这种做法与精神,会有不同的理解吧……
“现在,一切照旧,我们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权万纪说道,“以大局为重,先把赈灾抚民的事情办好。待这件大事办妥当了,我自有主张。这一切,也都不必你来操心了。从今天起,你就专心陪着殿下,帮他一起赈灾抚民。关于此案的事情,全部交给我来料理就行。我会将它查个水落石出的,但不会打草惊蛇。这个你大可放心。”
“如果需要帮助,权先生尽管直言。”秦慕白有点抱愧的拱手道,“从今往后,在下便与先生同舟共济了!”
权万纪神情严峻的转过头来看着秦慕白,轻点了一下头:“嗯!”
秦慕白的心里也轻松不了多少。其实他也清楚,自己完全可以和这件案子撇清干系,听由皇帝所说,但有难以决断的事情,就密奏给他知道然后撒手不管听由皇帝处断就可以了。可是如果自己不与李恪、权万纪商量而私自行事,就会陷他们于被动,甚至有可能会因此害了他们的性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一个是妹妹钟情、对自己有恩、又待我如挚友兄弟的李恪,一个是权万纪这样铮铮铁骨正直无私的忠臣……自己要去陷害他们,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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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好戏开台
时间就如白驹过隙闪得飞快,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时已深秋,离秦慕白他们从长安启程,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最近的这一个多月里,秦慕白基本上没再管案子的事情,而是辅佐李恪忙碌着赈灾抚民。眼看就要入冬了,灾民过冬的物资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两三个县的人,人数可不少。从民事到军事,凡是稍稍大一点的事情都需要李恪来拍板决定。因为此这一段时间来,李恪明显的瘦了,之前在王府里养尊处优无所事事养肥的一点点小肚腩没了影踪,整个人看上去虽有点憔悴,但显得更加精干了。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秦慕白对李恪的认识再深一层。之前,李恪给他的一个笼统的感觉就是,精明,强干,有城府,少年老成。而这一个多月的忙碌,让秦慕白看到了李恪务实与踏实的一面。
秦慕白远远没有想到,一个自幼在京城生活、在皇宫里长大的皇子,会对地方州县的政务如此了如指掌,料理起各种事情来也是轻车熟路,没有半分的生涩。现在,绛州上下每一个仓库里的钱粮甲胄都在他心中有本账,哪一处堤口还要加固,哪一处灾民还缺几件寒衣冬褥,他都了然如胸。另外,凡是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官吏甚至是小小百姓,他都能熟记如胸,绝不会弄错。记忆力之强悍,让秦慕白都有些叹为观止。
而且,高高在上的李恪也并非是只会指挥。他甚至会亲上堤坝去扛木挑土加固洪防,也会脱下了鞋子下到洪涝的田地里,和灾民们一起检查受害的庄稼地,以确定损失。忙得累了或是误了时辰,他也会像个民夫一样躺在地上就睡,随便吃些寻常士兵民夫们吃的干粮充饥。
也许是出于作秀,也许是诚心要做一些事情,总之,现在的李恪摇身一变,再不是以前那个在王府里游手好闲的太平王爷了。绛州一带大小的官员和百姓们,无不称赞他勤恳务实一心为民。
短短的两个月时间,李恪在绛州一带可是收获了不少人心,赢得一身清名。
而秦慕白做得最多的,就是指挥那些府兵们办事。其实救灾抚民,他们才是真正的主力。普通的民夫难以组织,而且他们多半自己家里遭了灾,也不好强力的征调他们。从外地征调民夫,难度和成本也更大。于是,秦慕白俨然成了一个“工头”。李恪总领全局决定拍板并忙于“做秀”,秦慕白才是真正的“项目经理”,手下近万名大兵头都要听他的指派征调,忙于几县之间帮助灾民们重建房屋,送运钱粮物资等等。
这两个月,秦慕白也着实的忙坏了。这可比在百骑的任何时候都还要忙。从早上起床到晚上合上眼睛,几乎就难有坐下喝杯水的时候,经常吃饭都是在马背上解决。两三个受灾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也有方圆数百里。早上在甲县晚上在乙县,第二天清晨又在丙县,这种事情可是司空见惯了。
总的来说,这两个月秦慕白也着实学了一些东西。地方州县与朝廷皇宫里不同。这里的人更多。人一多心就容易散,队伍就不好带。现在办事可比在百骑一声令下莫敢谁何的时候难多了。
尤其是灾害的时候,人出于本能都想活下去,往往变得更加的激动敏感甚至是暴力。经常,两个村子的人因为朝廷下发的救济不均匀而吵得不可开交,灾民们抡起锄头来发生冲突的都有。两个月下来,秦慕白|带人镇压安抚这类冲突,就不下十余次,其中不乏流血冲突。也曾抓捕了一批人,但大半都在劝慰说服后放回去了。毕竟他们都是大唐子民,受了灾丢了家园田产有的家里还死了人,心情可以理解。
**,往往比天灾还要可怕。怪不得皇帝要在救灾的时候派军队来。因为,灾害的时候随时可能酿出民变!
正当李恪与秦慕白忙碌于这些事情的时候,权万纪私下里的案情调查工作也进行得十分迅速,而且隐蔽。
在与他的几次交底谈话中,秦慕白了解到,权万纪几乎已经百分之百的能够断定,绛州一案的幕后黑手,就是胜南侯张天赐。从贪污朝廷拨放的防洪款项开始,再到洪涝爆发后水冲稷山城、谋杀祝成文、强迁灾民掠夺财物、低价贱购陈米以次充好投入军队冒充军粮,用以救灾……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张天赐一伙人合谋干出来的。
案犯,自然包括绛州刺史成松年、绛州府兵都尉马昆,以及稷山县县尉廖立荣。那封遗书也不出秦慕白意料,是廖立荣在成松年的安排授意之下,摸仿他的上司与“知己挚友”祝成文的笔迹,伪造的。如今,最重要的证人廖立荣都已经招供了,而且被秦慕白巧立了一个名目,对外宣扬说派他去了一趟京城催促朝廷下发救灾钱粮,实则已经被百骑拿下,暗中严密控制并保护了起来。
现在,一切证据已经确凿,只要皇帝下令御史台和大理寺批文并派人来,随时都可以将胜南侯一伙人抓捕归案。
案情调查到这个程度,基本已经算是水落石出,该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候了。权万纪便找到秦慕白商议,最后这紧要的一步,如何处理。
秦慕白寻思良久,说道:“权先生,在下以为,现在我们要演两场大戏才行。”
“如何来演?”权万纪问道。
“第一场大戏,是用来浑淆视听蒙骗寻常人的。”秦慕白说道,“现在,不得不委屈权先生与吴王殿下决裂了。你们不妨找个借口大吵一架,最好是让越多人知道越好。这样,就为以后的事情埋下伏笔。”
权万纪眉头一拧,寻思片刻后点头:“如此甚好。到时,吴王隐匿胜南侯的案情不报,我却突然反水将此事捅给皇帝知晓。有了我与吴王之前的矛盾做为铺垫,一切看起来才会顺其自然。”
“只是……要委屈先生了。”秦慕白轻叹一声道,“先生本是一身清正刚直不阿,与吴王之间更是师生情深。现在……却要你公然对抗吴王,与其闹僵翻脸并且告秘,无异于背上背叛的骂名。”
“哈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权万纪无所顾忌的大笑道,“区区一点诽谤与虚名算得了什么?忠于事主死于臣节,是作臣子的本份。莫说是受一点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