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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美人湾-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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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称姑娘为妹,所以熟人喊我田妹。”
  其实田纳这名字根本就不是她的真实姓名,她的真姓实名叫王二腊,王二腊才
是父母为她出生时取的大名。
  王二腊出生在大年前夕,当时她父亲是军人,休假回来过年,腊月二十回到老
家,腊月二十四是小年。小年那天田纳的奶奶煮腊肉,母亲给丈夫王大川赶过年的
新鞋正纳鞋底,她纳着纳着突然感觉肚子痛,而且痛得很厉害,就急忙往房间里跑,
从灶屋穿过堂屋,再到房间她就生了。洗三的那天田纳的奶奶说:“大川,你们该
给孩子取个名儿了。”
  田纳的父亲想了想说:“我看就叫个王军吧。”
  “孩子是腊月生的,我看喊个什么腊比军强。”
  老太太就是个老太太,她嘴里让儿子给孙女儿取名,心里早已有打算。王大川
心里有些不高兴,他喜欢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表里如一,但他是晚辈,晚
辈必须按老人的意愿办,这是几千年的文化传统,晚辈听从长辈是一种尊敬和孝顺。
王大川什么也没说只埋头抽烟。
  田纳的妈看出大川的情绪,但她又不敢得罪老人,说:“大川,丫头生在腊月,
那天正好在煮腊肉,我在给你纳鞋底,就叫个三腊吧。”
  过年,生孩子都是喜事,大川不想为孩子的名字弄得大家不开心,一个人的名
字眼部队的番号一样,就是一个代号,说:“腊月的腊和腊肉的腊是一个字,纳鞋
底的纳是另外一个字,她是第二胎,我看就叫她二腊吧。”
  尽管王二腊这名字是王大川取的,但这名字的本意是老太太的,而他的本意是
想将自己身为军人的内涵加在女儿名字里的。
  王二腊长大了,在县里念初中,高年级有个比她大的男生张小军对她很好。有
一天他们一起玩儿,张小军对她说:“王二腊,我可以打赌,你是我们县里最漂亮
的女孩。”
  “哎呀!多难听!”二腊双手捂住脸。
  “但是——”
  “但是什么?”二腊追问。
  “我不说了,我讲了你会生气的。”
  “不,你先讲的我不听,我要听你后边的。小军哥,你快说,你快说呀,我保
证不生气。”
  “这可是你求我讲的。”
  “是我求你讲的,你快讲呀!”
  “那好我就讲,我看你的名字与你的长相不配。长相特美特洋,可名字特土,
你应该改个名儿。”
  “不。只有做了见不得人的坏事才改名儿换姓哩!”
  “改名换姓的人多了,我们县里的老县长王兴就是后来改的名儿,他原来叫王
狗狗。人家从小参加革命,你说他做了什么坏事?”
  王二腊对改名动了心,问:“小军哥,那改个什么名儿不土气?”
  “这个我得好好想想,查查字典。”
  有一天,张小军邀王二腊去河边玩儿,两个人在沙滩上拆字玩儿,张小军说:
“二腊,我跟你连姓儿一块都改了,好吗?”
  “不行不行,你让我把祖宗都忘了呀!”
  “忘不忘祖宗不在于你姓什么叫什么,而是在一个人的道德品性。我们县教育
局老局长鲁石原先根本就不姓鲁,也不叫石,而是叫田无水,他的那些儿女也都不
姓鲁而姓田。”
  “鲁局长他为什么要改姓?”田纳问。
  “革命的需要呗。”张小军停了一下说:“我想把你的姓也改成田。”张小军
边说就用手把面前的细沙抹平,“二腊,你现在看好。”张小军说着用手指在细沙
上写上王二腊三个大字。紧接着他将王二腊的二字抹去,又说:“我把横躺着的二
字竖起来,让它们分开,放在王字两边,这王字就变成田字了。”
  王二腊听得高兴,看得入神,说:“小军哥,你真聪明。”
  张小军说:“你现在就不叫王二腊了,而叫田腊。”
  张小军又在腊字后边划上等号,说:“这个腊是腊月的腊,腊肉的腊,腊鱼的
腊。我们只要它的音儿不要它的形儿,我们将腊月的腊,腊肉的腊改成维纳斯的纳。”
接着他在田纳二字后边点上冒号,并写出一行小字:此人姓田名纳,将与维纳斯齐
名,美人也!
  王二腊双手雨点般地落在张小军的身上,“你真坏,你真坏!”
  一阵笑声之后,王二腊问:“小军哥,同学们知道我把姓名改了,他们还不当
头条新闻乱传?瀑布湾的乡亲们还有我陈叔还不指着我的鼻子骂?”
  “谁叫你现在就用?等以后你在外有了出息再用。现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张小军说。
  张小军参军后在部队来信时,他在信封上仍然写王二腊,但在里面称她田纳,
有时还称她田妹。王二腊在回信落款时始终只写田纳。后来张小军在部队牺牲了,
王二腊决心一定要有出息,有了出息就叫田纳,以此纪念她心目中的小军哥。
  刘洋听了田纳的解释仍心怀疑虑,但他找不出她像那种女人的更多特征来。她
除去头发像那种人之外,其他一切言谈举止都不像。刘洋心里想,就算她是那种人,
人家没招我惹我,我也不必得罪人家,只要她能给我提供一些情况,咱们谁也不犯
谁。刘洋便主动与她套近乎,说:“田小姐的普通话说得真好。”
  “刘先生您过奖了,其实您比我讲得更好,更地道。请问刘先生家乡是什么地
方?”田纳毫不犹豫地抢先问。
  “芙蓉之国,伟大领袖毛主席故乡。田小姐你呢?你是哪儿人?”
  田纳心里一紧,浑身出汗,“天呐,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小?他是我的同乡。”
田纳心里念着,心都跳到嗓子眼儿里来了,但田纳心里又暗暗自喜,我先问了他,
现在我掌握了主动权,想把家乡说在哪儿就说在哪儿?田纳微微一笑说:“我是湖
北人,差一点儿咱们就是老乡了。”
  田纳曾经发过誓,发誓在何洲做的这件事,今后宁死也不能让家乡的人知道!
因此,她每当与男人接触的时候特别注意对方的口音。田纳又探听说:“你的气质
真好,请问刘先生出来工作多少年了?”
  “我是山里生的,自从出来上学就再也没回去。”
  “怎么会一直没回去呢?”
  “因为我家里没有什么直系亲人了。”
  “哦——”田纳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八八八到了,刘洋上前一步开门,并将手一挥,做出一个很纳士的动作,说:
“田小姐,请进!”
  田纳断定刘洋与家乡不会有太多的联系,便说:“刘先生是个很有运气的人,
这次来何洲也一定左右逢源,万事如意。”
  “田小姐这话怎么讲?”
  “看你住的这房号,八八八多吉利!”她满面春风地说。
  刘洋觉得这话这气氛对自己都有利,他就机智地回答:“往后还要请田小姐多
关照,多合作,如有不妥之处还要请田小姐多多原谅。”刘洋潇洒大方地说笑着。

  “刘先生,您如果有用得着我田纳的地方尽管讲,我一定在所不辞,谁叫咱们
还是半个老乡呢?”田纳也潇洒大方地说笑。
  刘洋自始至终都在观察田纳走路和站立的姿势,他一点也没看出朋友们讲的在
男人面前都用腰和屁股说话的“野鸡”样。他眼前的这位田小姐言谈举止部恰到好
处,她全身没有任何一个部位做过有意的广告夸张。
  刘洋的观察很仔细,仔细得就像在鉴定一件古玩和美妙似的。刘洋断定,她根
本不是那种女人。
  田纳也不是等闲之辈,她早已把刘洋的观察分析了个底儿朝天。她认为刘洋绝
对不是嫖客,吝啬的嫖客见面先问价;不怕花钱的嫖客见面动手动脚,迫不及待;
他却连一个歪眼神都没使,想到这里田纳突然紧张起来,她怕自己中了圈套,但她
接着又宽自己的心:他刚到何洲,不可能掌握我的把柄……田纳板镇静地思考以防
有所不测,说:“刘先生,咱们该言归正传了吧。”
  田纳这是双关语,你想那个与不那个都在话里了。她在心里已作好了充分的思
想准备,她不打算主动也决不拒绝。
  主动就是勾引他,他是好人,我决不害他,但我也不会拒绝他,男人只吃饭是
不行的,我从心眼儿里喜欢他,他愿意跟我那个,我决不会要他一分钱,不要他的
钱我们就属于感情所为,感情所为是高尚的,高尚的事谁也管不着,在法律之外。

  “你不是要来跟我聊聊吗?你说咱们聊什么?”刘洋问。
  “我——我来向您讨教如何改变穷山区的面貌。”她很紧张,紧张得说话不流
利。
  刘洋心里一震,断定她是那种人,是那种没有经验的鸡,“你们家在山区?还
穷?”
  “是的,我是山里的农民,是在大山里土生土长的农民。
  我们湾里的人都穷,穷得没钱修房,穷得家家的孩子没钱读书,穷得男人娶不
起老婆。”
  刘洋用余光看她的表情,对她的看法乱了:她是好人?
  她是第一次出来干那种事?要木就是老手,干那种事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犹
如写文章,越是大作家,文学泰斗,出手的文章越朴实无华,平淡至极,意境却愈
深。初写文章的人,一心追求词藻的华丽,从头到尾全是花花绿绿的形容词,就是
堆不出任何意境。刘洋问:“田小姐,你的家在湖北什么地方?”
  “我家在湖北北部北峰县水多湾,我的家乡全是大山。
  您帮我多出些好点子,我们湾里人祖祖辈辈都不会忘记您的!您让我怎么谢您
都行。“她又讲出一句双关语。
  刘洋很敏感,他对田纳说的“您让我怎么谢您都行”特反感!他觉得这句话是
在启发他,是她勾引他的开始。刘洋一肚子的火终于忍不住了,说:“田小姐,你
想必早已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是《百姓日报》的记者,党报是党和国家的耳目喉舌,
作为记者是有记者的纪律的,作为人也是有自己的做人准则的。今天我约你来,决
不是想跟你做那种事,而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是什么原因让你走上这条
路的?!你们干那种事不就是为了钱吗?只要你讲真话,钱我会如数付给你,咱们
今天就各得其所。”
  刘洋的话还没讲完,田纳就一脸的气愤与严肃,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明显压制
着满腔的怒火,不紧不慢地问:“刘先生,请问您,您说不跟我那个,请问那个是
哪个?!我为什么要走那条路,请问,那条路是哪条路?!我走上了哪条路?!这
条路又是什么样的一条路?!我不说照样给我付钱,这是什么意思?这钱又是什么
钱?!您为什么要给我钱?!我一个农家的女孩子,来向您一位党报的大记者请教
如何改变穷山区难道也犯法?!”
  田纳停了停大喘了一口粗气又说:“刘先生,今天您必须给我讲清楚,不讲清
楚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在社会上做人?!
  我还有什么脸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田纳本来是假装哭的,但哭着哭着却真
的动了情,真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得伤心起来。
  刘洋没想到她会如此厉害地反戈一击,他一下紧张了许多,一时无言以对。刘
洋心里想,不管她是哪种人,我得先给她个下马威。便说:“趟那条路的人与众不
同,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还问我凭什么?首先凭你往宾馆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多次
打电话!”
  “打电话怎么啦?打电话也犯法吗?哪个条文规定女人不准给男人打电话?!”
田纳哭着抢过刘洋的话说。
  “打电话是不犯法,关键是着你说什么?”刘洋突然提高嗓门又说,“你知道
自己都讲了些什么还记得吗?”
  “我讲了什么了?啊?你说我讲什么了?!”
  “你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当时听的又不只我一个。有何洲新闻界的朋友,还
有何洲公安的朋友。”
  刘洋说话的口气缓和了,因为当时并没有别的记者和公安听电话,这完全是他
瞎编了。刘洋自己心里在想,我凭什么就说人家是妓女呢?妓女身上又没有背块牌
子,脑门上又没贴招牌没做广告,就凭人家头发发黄?头发黄是当今中国女人学外
国女人的一种时尚,我办公室有位新分来的小姐天生一头外国女人式的黄头发,令
多少青年男女羡慕得流口水,头发黄焦就是妓女?演员、歌星们天天演出天天要吹
头,个个头发发黄发焦,你能说她们都是卖淫的妓女吗?!
  刘洋深感自己惹出了大麻烦,他不知这场麻烦如何收场。他真希望此时有人来
电话,哪怕是妓女来电话都行。
  田纳自己心里有谱,我往宾馆打电话无可非议,您讲到中央去我都不怕,我不
告你侵犯人权就算便宜了你!但她对刘洋讲的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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