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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天赶在赵扶摇一头撞到坑底之前把人拦腰揽了过来,望了望自己手上那张几可乱真的人皮面具,配合一下周围的环境,好像确实有点吓人。
手上的分量意外地轻,从腰身的触感来看简直就是瘦得身无二两肉,凌云天皱了皱眉。
虽然没想到会再遇到她,不过半月前似乎这个人还没有瘦到如今这个地步。
承天派的日子,已经苦到这种地步了?
顺手捏一捏,发现赵扶摇身上衣裳薄得根本挡不
住什么风,当然保暖就更不用想,掌心都是冰凉冰凉的。
凌云天抱着赵扶摇从坑里爬出来,见她闭着眼睛躺在自己怀里,原本应该因为寒冷和惊讶而苍白的脸色竟然泛着奇异的嫣红色。
想了想,还是伸手往她额上一探。
果然,这人分明是受了寒了,额头滚烫,看样子已经捱了不少时候——又或者,以这个小姑娘的迷糊性子,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病了?
麻烦,大麻烦,江湖处处都是麻烦——虽然他异常地喜欢麻烦。
凌云天叹了口气,一手抱着赵扶摇,一手拎起那把记得她非常宝贝的小铁锹,轻车熟路地下山摸到赵扶摇家里。
茅屋还是他上次走之前见过的模样,除了屋顶不再漏风以外,床上的被子并没有变得厚一点,更没有添上火笼炭盆,还是冷得像冰窟。
凌云天把人放在床上,少女看上去整个儿病恹恹的模样,跟上回生龙活虎的样子不可同日而语。
望望屋外,天色阴沉,恐怕一场大雪顷刻将至,如无意外将成为今年的第一场雪,这种天气,若是无人照看,这人八成是熬不过去的。
不得不说,麻烦,大麻烦,江湖处处都是麻烦。凌云天给赵扶摇盖上那条没什么用的被子,走到门边打开门,回头看了赵扶摇一眼,到底还是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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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扶摇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周身暖洋洋地,身底下软软地不知垫了些什么,全身也被裹得严严实实,却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沉重。
耳边听到细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什么在东西正在燃烧,带着点儿炭气,大冷天里最让人觉得安心的气味。
还有——熟悉的、幽微的异香。
转过头,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这种情景,似乎异常地熟悉,就连男人的脸都似曾相识,唯一不同地是这回躺在床上的是她,而且也没人往她嘴里塞冷包子。
“喂——”赵扶摇努力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晃了晃,确定自己还活着,没有被厉鬼索了命去。
想说话,发出的声音却低沉暗哑、粗糙不堪,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才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那
人大概是听见她醒了,走近床沿伸手往她额上探去。
“又是你?”赵扶摇眨了眨眼,现在可以确定这人就是半个月前跟她抢包子的男人了,他把她从厉鬼手里救下来了?
果然不愧是高手啊……
她挣扎着想问那只鬼到哪里去了,那男人一手把她按回被子里,说:“你受了凉,躺着别动。”
赵扶摇听话地躺回去,病中的人格外乖顺,迷迷糊糊地团成一团小声问:“你看到那玩意儿没有?那个,把脸皮都揭下来了,吓死人了!”
凌云天一挑眉,“像这样?”说着伸手从桌上拿起一张类似脸皮的东西,随手晃了晃。
赵扶摇一翻白眼,差点儿再次昏过去。
“咳咳,抱歉啊女侠,那个就是我,这只是个面具。”凌云天看把赵扶摇吓得过了,一边解释一边把面具递到赵扶摇面前。
少女缩了缩,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露出半张脸,眼睛转了转,确定了没有危险之后,又慢慢地探出一点来。
“为什么又是你!”
5、冬雪伊始
第一场冬雪终于还是来了。
黄昏时分,原本就浓云密布的天空更加暗沉,黑云压城遮天蔽日,凛冽的朔风肆无忌惮地刮起来,呼啸着穿过密林与山谷,仿佛万千兽嚎。
天色黯淡了许久,半空中,第一片柳絮般的雪花终于从云层中落下,向大地摇摇晃晃地飘落而去,宣告着一冬的来临。
变天不过顷刻,俄而,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随之而来,白茫茫充斥了天地间,轻盈又沉重。
茅屋还是那间茅屋,里面却多了不少的摆设。赵扶摇还有点不清醒,一惊一乍过后,茫然地打量着自己平日里熟悉无比的房子,感觉自己好像到了另一个地方。
凌云天不知从那儿弄来了细炭和碳笼,把屋子弄得暖意如春。
角落里的药炉上也放着药罐,里面煎着的药嘟噜噜地响着,慢慢地散发出清苦的香味。
上好的床褥和棉被堆在床上,赵扶摇自己正缩在被褥间,头发乱蓬蓬地盯着眼前的药碗,和拿着药碗的手。
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是什么的她倏地皱起眉,看了面前那碗刚煎出来还冒着腾腾热气的中药。
闻着就好苦……怎么办……一点都不想喝……
她犹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药碗推开,嘀咕道:“这药闻着就没什么用,不想喝……”
凌云天闻言一挑眉,满脸笑眯眯,异常诚恳地说:“女侠,你该不会是怕苦吧。”
赵扶摇面色一变,她确实是怕苦……但坚决不能承认。
“胡说!本姑娘连死人都不怕,怎么可能怕苦?”
凌云天点点头,把手抬了抬,示意赵扶摇赶紧喝。
赵扶摇话已出口不好反悔,只能英勇赴死一样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扶着床沿狂咳嗽。
凌云天扔过一个包袱,差点砸在赵扶摇身上,她狐疑地看了凌云天一眼,那药简直比黄连还苦,倒把她因为病着而昏昏沉沉的头脑弄得清醒多了。
在对方的示意下,赵扶摇慢吞吞地打开包袱,里面是几套冬衣,料子一看就是上好的,摸上去又滑又软。
“喂!你……”赵扶摇迟疑了一下,摸了半天,摸出刚刚小头目打赏的那几个铜板,放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数了又数,郁郁地
说:“我只有这么点儿钱,肯定全给你都不够。”
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屋里新添置的东西,赵扶摇一咬牙,“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我那个,连包子都没有了,没得给你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扯着暖意融融的被子,心里虽然无比舍不得,可也知道不能无缘无故要这么多东西。
久久没有听见回应,赵扶摇忍不住抬头想去看那个至今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的表情,这才发现屋里早已空无一人。
不会吧……消、消失了?
赵扶摇裹着棉被、拿着棉衣,听着碳笼里面哔哔剥剥的声响,舌尖还留有中药的苦味,那人却又不见了。
一向没心没肺的人竟然有一点惆怅的感觉,半坐在床上发了半天呆,只觉得全身沉重的感觉已经慢慢消散,那碗药虽然苦,效果却当真不错。
抹了一把脸,她走到门边,把门拉开一条缝。
外面的雪竟已经停了,已是夜深,一轮明月挂在中天,万千星辉与月色同时照耀着大地,覆满了皑皑白雪的大地,一眼望去茫茫一片。
林中枝枝叶叶全都被雪色覆盖,璀璨晶莹犹如琉璃制成,如果是文人墨客在此,必定会感叹少了几株红梅。
好在赵扶摇从来都不是什么文人墨客,也没有心思煮雪赏梅,她只是默默地看了屋外半天,然后回身走到床边,脱□上那完全无法御寒的旧衣,把包袱里面崭新的冬衣拿一套出来穿上。
里面竟然还有时新的斗篷,一水儿的风毛出得极好,披在身上气势十足,赵扶摇屋里没有铜镜,却也觉得自己隐约有点戴月笑夺命的妖女气派了。
摸着身上的衣服,赵扶摇咬着嘴唇,难得地有点儿失落。
她其实何尝不知道自己所渴望的江湖不是在承天派后山整日挖坑就能接触到的,也许只能这样挖坑到老到死都介入不了那个真正叱咤风云的武林。
可是有时候,只能如此而已。
推开门,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新衣服穿在身上,竟不觉得冻人。
屋里头被碳笼子熏得闷不透风,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走到雪地里,反而觉得心里敞亮了。
雪后的月色极美,整个世界呈现一种银白的色泽,月光与雪光交相辉映,精致又脆弱。
月亮又大又干
净,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不用灯烛一切都看得很清晰。
赵扶摇折下一枝带着积雪的树枝,在月光下慢慢地挥舞起来,非常拙劣可笑的招式,却是她唯一会的招式。
认认真真地扎马步,认认真真地把树枝挥出去,认认真真地横劈、斜刺、挑砍,一招一式都非常熟练,因为她已经练过无数遍。
这些招式曾经让她觉得,她所在的地方也是江湖。
从前她可以对自己说,只要练下去,总有一天可以成为绝顶的高手。可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让她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大概一生也就这样了吧。
“我说,女侠,剑不是那么拿的。”
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扶摇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却见她以为已经消失了的男人坐在屋顶上,月光与雪光洒了他满身,目光灼灼,面容柔和,手里拿着一个酒瓶,正对她喊话。
赵扶摇不知自己现在是惊还是喜,一扬脸,嗔道:“你干嘛大半夜跑到人家屋顶上!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转念一想,如果这人一直就在她家屋顶上的话,那她刚才那些拙劣的招式岂不是全部被这个觑去了?
一想到这个赵扶摇只觉得无地自容,他一定觉得很可笑吧,那种粗浅功夫,还练得那么认真,真是讨厌。
而此时此刻屋顶上的凌云天只觉得赵扶摇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精彩极了,惊讶欣喜懊恼害羞难以言尽。
小丫头穿了他挑的衣服,其实还满人模人样的,如果头发再梳梳顺,说不定挺能入眼。
他仰头喝完瓶中最后一口酒,跳下屋顶,笑道:“我要是走太早,岂非错过了如此精彩的表演?”
赵扶摇哼了一声,扭头不想再跟他说话,没一会儿却听见鞋子踩在雪上的沙沙声响,径直朝着她走过来。
一柄勉强看得出形状的木剑塞到她手里,明显是凌云天临时削出来充数用的,而他自己手里拿的反而是树枝。
她有些懊恼地说:“你干嘛?”挥了挥手里的木剑,有点别扭。
凌云天忽然把手伸过来,一言不发地握住了她拿着剑柄的手,赵扶摇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脸上又开始发烧,大概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别扭地扭了一下。
“别动,你拿剑的手势不对,像这样—
—”凌云天若无其事地把她的手指分别挪到合适的位置,“这样出招才最有力,且不容易脱手。”
“诶?可是这样拿好像很不舒服。”说起指点武功,赵扶摇立刻把那点奇怪的感觉抛到了九霄云外,异常认真地感受着。
“习惯了就好。”凌云天手拿树枝,站到离赵扶摇稍远一点的地方,将树枝当胸一横,对赵扶摇说:“我教你几招剑招,照着练肯定比你刚才那个强。”
“这样行吗?”赵扶摇不太相信,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常识她还是有的,知道各门各派的功夫,并不能随便教给别人。
凌云天漫不经心地说:“无妨。”
然后忽然动了起来。
月光下雪地里,赵扶摇只觉得自己发了癔症,那个舞动的人影,带着凛冽与肃杀的寒气,如此行云流水。
原来会有这么漂亮的招式,明明只是一截树枝而已,到了那个男人手里,却好像有了生命一样,也许那就是所谓的剑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停了下来,赵扶摇眼前还到处都是乱晃的人影。
“一共三招,第一招叫长虹贯日,第二招叫月舞银光,第三招叫星熠大地……看懂了没有?”
赵扶摇点点头,凌云天正诧异她竟然一下子就看懂了?原来资质不错啊,心想莫非遇到了百年难遇的奇才,就见她又茫然地摇了摇头。
……果然,她刚才其实根本没听见他问了什么吧……虽然这才是正常的。
他无奈地说:“记得多少,你先试一试,我再教你。”
赵扶摇用力点点头,异常肃穆地握着木剑,脑海中回想着刚才那个男人的动作,比划出来,虽然已经非常想要学得像一点了,却依然笨拙得可笑。
尽管他没有说,但赵扶摇自己知道,她的动作简直就跟耍猴一样。
慢慢地放下那柄并不沉重的木剑,“其实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还是想说。
凌云天笑笑,他看出赵扶摇很沮丧,其实这完全没必要,这三招剑招并非粗浅的入门功夫可比,不可能一下子学会。
如果一下子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