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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看了看他,勇悍之中果然透着精明之色,点了点头,同意了。
两个人换上衣服,暗藏青铜短剑,收好金钩,陪着方秀才走了。
王翦命军士们休息,自己来到秦王面前:“大王,不知我等还要在地宫中呆多久?”
范雎回答:“想来也用不着多久,两三天之内,便可将衣物置办齐全。”
王翦一喜:“然后我们便可夺回故都!”
张仪摇摇头:“岂止是夺回故都,大王还要率领我等恢复大秦,一统天下,千秋万世。眼下正是良机。”
秦王问他:“怎么个良机?”
张仪回答:“我等眼下的处境是极好的。一万个光棍汉子,要衣没衣,要食没食,要武器没武器,要地盘没地盘,居然还没被人灭掉,不是极好的么?”
秦王威严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来:“张仪,你在我祖上惠文王面前,也是这样说话的吗?”
张仪一揖:“比这要放肆得多了,只是惠文王喜欢我,从不怪罪。大王若是不喜欢张仪的油腔滑调,张仪也会正正经经说话的。”
秦王哈哈大笑:“正正经经说话,那还是张仪吗?只要言而有物,切中时敝,油腔滑调也并非不可。”
张仪再揖:“多谢大王。”
他觉得这位大王很有些惠文王的容人之量,心里十分敬佩,殊不知,这位秦王比惠文王要强得多,尤其在礼贤下士方面。这个王翦最清楚,当年灭楚时,始皇不听王翦“灭楚非六十万人不可”的建议,让李信只带了二十万秦军灭楚,结果大败而归,秦始皇听到这个消息,马上亲自去王翦家登门谢罪,请他出山。这对于一位帝王来讲,是非常难得的。
范雎接道:“大王,左相之言极是。我等眼下处境艰难,且先不要说一统天下,就是自保亦是难矣!为今之计,必先潜身缩首,莫为天下注目。暗中积蓄力量,以图振奋。而最主要的,是先要有一块立足之地。”
秦王点头:“说得好。难道故都咸阳,不是立足之地?”
范雎摇头:“故都乃是关中重镇,无论哪一朝哪一帝,岂有不重看之理?眼下的故都定有重兵防护,攻取不易,就算攻克了,也是天下震动!明国岂不会派重兵前来夺回!况且我大秦亡国以久,天下人早不知道有个秦国,怎么会效忠大王呢?到时候明军攻于外,百姓乱于内,秦军灭亡,指日可待啊。”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秦王恍然大悟:“那照右相来看,我秦军眼下当以何策应对?”
范雎毫不迟疑:“方才臣就已经想过了,现有一策奉上。”
秦王一笑:“右相曾与我祖上献远交近攻一策,方有后来的一统天下,今日又有何良策教朕?”
范雎一揖:“今日臣所献的,却非远交近攻之策,而是恰恰相反。”
秦王一怔:“恰恰相反……右相的意思是,近交远攻?”
范雎点头:“正是。且听微臣道来。远交近攻一策施行之日,乃是我大秦国力强盛,带甲百万之时,打下一寸土地,秦国的土地便多了一寸,打下一尺,便多了一尺,可今日不同。我大秦尚无立锥之地,军士也只有万人,要想立足,谈何容易。骤然发难,攻城掠地,只能引起明国反扑,因此当务之急,是先要悄无声息地占住一块土地,与当地人和睦相处,再用重金贿赂地方官吏,能让我秦人在当地定居,之后的事,便都好办了。”
张仪抚掌而笑:“范相之计甚好。如此,我军便可以暗中招兵买马,扩大实力,又不会引起明国注意。”
秦王也是点头称是:“这是近交,那么……远攻呢?”
范雎回答:“在我秦人定居之后,可以派出勇士,远出骚扰掳掠,只劫府库,不动百姓,明国府库,劫了也无妨,如此一来,关中动荡,我秦军便有可趁之机,还可以靠劫来的粮米钱财维持军用,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秦王大笑:“范相果然是良才,眼光独到。却不知范相以为哪块地方,适合我秦军暂住?”
范雎面露难色:“大王,我等在地下一千八百年,世上之事,久已不晓了,等白起将军购得衣物,才可派出斥候暗探,了解世间之事。”
秦王点头:“看起来,此事急切不得。”
张仪接道:“正是,大王,我等眼下可说是一穷二白,空守着些珠玉珍宝,守成尚且困难,何谈开拓。眼下每走一步,都需谨之慎之。一步走错,恐怕满盘皆输。微臣好不容易再活一世,可不想这么快就再死了。”
众人一齐大笑。
不提众人在地宫商谈,再说白起与李敢,他们随着方秀才到了村子,白起放眼一瞧,只见人家约有七八十户,心中便有了计较。
方秀才问他:“白……白起将军,村子到了,我们是要挨家挨户去买吗?”
看来他对这位号称“人屠”的战神十分敬畏,声音都有点发颤了。要知道,这位仁兄以前活着的时候,杀人百万,杀人在他的眼睛里,就如同踩死只臭虫一般,自己一句话惹得他不高兴,没准就小命难保。
白起冷然道:“用不着,村里谁家最有钱?”
方秀才回答:“自然是保正了。哦,就是亭长。”
亭长,便是保正,一村之长,方秀才读过史记,知道以前的那位汉刘邦就做过亭长,所以急忙回答:“就在前面,那家最大的宅子就是。”白起一点头:“引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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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与子同袍 '本章字数:2638 最新更新时间:2014…09…04 08:41:50。0'
三人向亭长家走去,白起低声吩咐李敢:“小心在意,我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李敢回答:“领命。”
白起来到方秀才面前,低声说了几句,方秀才连连点头。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村内的保正周五正开了大门,没精打采地扫着门前的土,忽见方秀才带着两个人前来,直到面前。他问了一句:“秀才,有事儿吗?”
只听方秀才干咳了两声:“保正,是这样的。我这两个亲戚从渭南来,有点事情想托您办一办。”
周五直起腰:“什么事?”
李敢忙回答:“小人村里遭了兵灾,所有东西被抢得精光,连衣服都没给留下一件,大人孩子无法出门,只得来宝地买些衣服。”
周五一愣:“渭南有兵灾?陕西别的地方有乱匪,没听说过渭南也有啊。”
方秀才苦着脸:“这年月,还有清平地方吗?”
周五点头:“也是……那你们怎么不就近买,大老远跑到这里?”
李敢回答:“就近?就近的村子和我们一样,方圆百里之内,鸡犬不留,我们邻村人买衣服,去得更远!”
周五一撇嘴:“都抢光了……你们拿什么买?”
白起取出那个金钩:“这是抢匪走时丢失的,应当够买几百套衣服了。”
周五见了,眼睛发出光来:“是金的吗?”
白起递了过去,周五接过掂了掂,眼睛里的光彩更盛:“果然是金的,是金的。”白起一把又夺了回去:“您帮我们买衣服,买齐之后,这个便是您的。”
周五堆起笑容,将三人让进屋子:“且先少坐,我去去就来。几百套衣服,小事一件。”
说着他跑出门去,敲起了钟。
不一会儿,村子里的男女强打着精神来了,一个个议论纷纷:“莫不是又要加饷了?”
“家里连粮食都没了,哪有钱来交饷……”
“真是不让活了……”
“说不得,要再征饷,老子也造反去……”
“莫要胡说,小心诛九族……”
看人到得差不多了,周五将事情一说,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点不敢相信。周五说道:“大家都听清楚了吧,家里有穿不着的衣服,都可以给我,每套十文钱,快快回家去取吧!”
众人一听,如同大旱逢雨,一哄而散,各自归家找衣服去了。
要说粮食,家家没有,可是衣服总还是有几件的,穿不着的衣服,不如换点铜钱,也好买点粮米度日。至于冬天怎么办,那是以后事了,没有多余的衣服,可以挨过半年,可没有粮食,半月也挨不过。
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清楚。
不一会儿,各家都捧着衣服来了,大包小包,吵吵闹闹的要领铜钱。
周五与老婆查点了一翻,见约有三百来套衣服,除去实在不能穿的,还剩余二百四十多套,看来各家都是拼了老命了,有的壮年光着上身,连自己仅有的衣服都拿来了。
周五一五一十地给钱。
二百四十多套衣服,便是两千多文,合成银子约莫二两多,周五心里暗自得意,那个金钩至少也值十两银子,拿到城里一卖,能买十余斗米,过上三个月,不在话下。
等人都走散了,周五将衣服都堆在板车上,来见白起:“二位,村子里所有的衣服,都在这儿了。”
白起看了看,好多补丁摞补丁的,也就凑合着能穿。这样的穷村子是找不出几套像样的衣服的。
周五说完了,盯着他手里的金钩。
白起一笑:“还有个事儿,我二人老远来的,人生地疏,这车衣服只怕走不多远,便被村民们抢了回去。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么!”
周五连连摇头:“我村中都是良民,绝不会办这样的事。”
白起冷笑:“眼下还有几个良民?不是我信不过,实在是以防万一。”周五问他:“你想怎么办?”白起回答:“烦请保正与夫人送我们一程,也不用远了,只要出村几里就行。”
周五一皱眉:“还要我们送你?”
白起站起来一拱手:“既是如此,在下告辞,今天的事就当没有,我们去别的村买衣服。”
周五哪里肯放:“别走别走……好吧,左右也没什么事,送就送吧。可是我若送了,你们赖帐一跑,又怎么说?”
白起晃了晃金钩:“这就是我让夫人相送的原因。等出了村,我会把金钩交与夫人,这样你就不怕我们跑了吧。”
周五恍然大悟:“好好好,就这么定了。”
白起吩咐李敢拉起板车,因为村子里连狗都被吃光了,哪还有马和牛等大牲畜来拉车,只好人拉了。
一行五人拉着车上路,刚出了村,白起便将金钩交给了周五老婆,那婆娘眉花眼笑,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一个劲地说周五:“你这浑人,也不帮人拉拉车,看人家多累啊……”
周五也是个怕老婆的货,又加上有金子入帐,自然格外卖力,抢着拉车,李敢刚要推辞,只见白起微微点了点头,便没说什么,将车辕让给了周五。
五个人出了村子,走出四五里路了,约莫着离地宫不远了,路边上一片野林,白起到了这里,看看四下无人,说道:“好吧,就送到此地,辛苦二位了。”
周五忙道:“不辛苦,不辛苦,以后还想买什么,只管找我。方圆五十里的人头我都熟悉。”
白起盯了李敢一眼,李敢想起了白起事先吩咐的话,暗自注意。白起笑道:“如此甚好,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着走到周五面前一拱手,躬身一礼,周五急忙答礼相还,也拱手一揖。
就在他的头刚一低的时候,白起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青铜短剑,一转身便到了周五身后,青铜剑闪电一般放在了周五的脖子上,猛地一划。
一道血线射出,足足有六七尺远,溅了对面的方秀才一脸。
周五连叫也没叫出声,一双手抓住咽喉,咯咯了几声,就倒地而亡。
与此同时,李敢已经跳到周五老婆面前,青铜短剑寒光一闪,那婆娘的脖子也断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倒了下去。
方秀才吓得一跤坐在地上。
白起杀人之后,看也没看,从那婆娘手中将金钩取回,一声冷笑:“大王的宝物,你们也消受得起么!”
说完来到方秀才跟前,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怕,这两个人太贪心了,因此该死,而你不同……”
方秀才哆嗦着来了一句:“多谢……多谢将军……”
白起冷笑:“不用那么客气!”
说着举手一剑,由方秀才下巴底下刺进去,直达头腔,几乎没柄。
方秀才双眼一翻,同周五夫妻一起见阎王去了。
白起这才说出下半句话:“你自然不同,你知道得太多了。”
杀了三人之后,白起与李敢将尸体拖进树林中,剥下三人的衣服,草草埋了。然后拉着这一车衣服回到了地宫。
秦王见只有他们两个人回来,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也没多问,毕竟这样一个酸儒文生,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