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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生气,震怒的时候都会产生空隙,现在无疑就已经是动手的最好时机了。但是这还不够,公爵知道,即便是库斯伯特大神官和自己的把握也太小,必须在哪里再找一个帮手。但是哪里去找合适的人呢?克劳维斯如果没出事就好了……
克劳维斯也是今天早晨才被公爵派去寻找的人带回来的。和他一起去艾里的随从回来后曾向公爵报告说主人在半路和教会的神官大人去决斗。后来公爵看见阿萨,也就知道自己的副手是多半凶多吉少了。他派出了人去寻找,居然还真找到了。多亏有人碰巧见到了在树林中垂死的他,看出了他是个军官和贵族,抱着领取奖赏的心给他救治了一下。即便如此,因为重伤之后又在荒野中躺了几天,所以即使拉回来之后一直都是还在昏迷中生死难明。
“埃尔尼侯爵求见大人。”这时候一个下人进来报告。
虽然实在没心情来应付这些琐碎闲人,但是在情在理还是必须接见一下的。公爵有些厌烦地挥挥手说:“叫他来书房找我吧。”
书房中,侯爵默然低头阴沉着脸。看过自己的儿子半死不活,即便是这个一向没什么责任感的父亲也不会好过。
“年轻人就是太冲动了。”公爵也哀声叹息。“我已经找了王都最好的医生,还有魔法学院最好的牧师和治疗魔法师来,一定可以保住他的性命的。”
侯爵依然低头沉默着,好象在想着什么。当公爵正准备很客气很有礼貌地下逐客令的时候,他突然抬头问:“公爵大人。你是知道我经常都不在王都的,无法照顾小儿。所以我想问问,你准备如何安置他呢?”
公爵倒楞了一下,他注意力这几天一直都放在别处,没想过这种简单的问题。安置?当然是治好他了……当然完全治好根本是不可能的了。那只原本握剑的右手腕已经烂得不成形状,即便是保得住,以后大概也连勺子都拿不起了。而且胸骨也全碎得一塌糊涂,即使把命保住,后半辈子也是个废人了。
废人怎么安置呢?公爵又楞了一下。因为他从来没有过处理废物的经验。他手上的每一件事物,每一个人都是有用的。无用的东西不值得浪费他宝贵的精力和精神。
克劳维斯确实是废物了。他的最大的作用已经发挥过了。而现在埃尔尼家族已经是个空架子,一个残废也不可能再当圣骑士团的小队长,罗兰德团长的衣钵轮不到他去继承。他已经无法再对公爵产生任何的一点好处,作出任何的一点贡献了。
而且这好象还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废物。他参与的事情太多,知道的东西太多……
意识到了这些的公爵不动声色,只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先把他治好,然后慢慢修养了。”
“我恳请您放他一条生路吧。”侯爵看过来的眼光全是企求。
即便以公爵的自制力,表情也在一瞬间失控了。但是他马上又恢复了过来,依然笑得那么和蔼可亲。“侯爵大人您说什么啊……”
但是侯爵却丝毫不领这个和善的笑容的情,依然淡淡地说:“虽然我从不涉足王都里的政治斗争,但是很多事我是清楚的……我明白他知道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他现在又在你的手上。”
公爵那招牌式的笑容收了起来,不由得挑了挑眉毛。自己确实有点下意识地小看了这个败家子亲家。毕竟他曾经是王都第一风流才子,虽然沉迷声色犬马但是头脑绝对不坏,对于政治斗争即便没吃过猪肉,但是猪是如何走路应当是清楚的。何况根据库斯伯特所说,那个装猪吃象的罗尼斯主教和他交往甚深,那么他知道点自己的作风和底细也并不奇怪。
“我知道就算现在我去求主教大人,你真要杀他的话我也没办法。”侯爵的声音里全是哀伤。“但是我就这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死。我求求你,无论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您实在是太会开玩笑了。”公爵又笑了,不过这笑容里却是讥嘲的意味居多。他的脑筋里瞬间就把这个亲家的价值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列了出来。
一个败家子,一个落魄的浪荡子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本钱来求自己呢。他最多也就是会点小魔法,耍点在自己看来不过是坨屎的什么艺术,说到政治资本他的爵位头衔不过就是个摆设,最大的政治资本不过就是罗尼斯主教那老头的朋友吧。说到这里,这也是个知道太多而必须清除掉的垃圾,呵呵……等等,罗尼斯主教的朋友?
公爵那双细长的眼睛闭了闭,再睁开的时候所蕴涵的笑意就全是欣喜了。“放心好了。我保证克劳维斯安安全全地把伤治好。只是请您给帮我个小忙就好。”
“什么忙?”
“很小的忙。和你一位老朋友握握手而已。不过要握得紧一点才行。呵呵。”
安排好了这个送上门的绝好帮手,公爵正考虑怎么去和库斯伯特大神官说,那知道大神官自己却亲自来了。
大神官把公爵请到了书房中,小心翼翼地紧闭门窗,又到处看了看,才一脸严肃沉重地对公爵说:“我想请公爵大人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一个可以造福于民的大忙。我知道你一定乐意去做的。”库斯伯特大神官的语气很隆重,表情很严肃,那双大凸眼里全是血丝。
“造福于民?好。我一定帮你。”公爵回答得大义凛然。很难得的和平常相反。公爵现在表情是一脸凝重,心里却已经笑开了花。因为大神官那张丑脸上鼓出的那对大凸眼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螳螂,一只正杀气腾腾,准备捕杀猎物的一只螳螂。
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像不像黄雀呢。公爵很久没这样开心了。
第三篇 光与暗 第四章 斩草
“艾里那件死灵公会兴起的异教徒事件几乎让当地的经济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朝廷已经非常重视了。而且各国的也对您提议的那件成立联盟的事表示了关注……”
“够了……”罗尼斯主教疲倦之极地摆了摆手,制止大神官继续报告。如果教会不是临时莫名其妙地把其他两个大神官召唤过去,他实在不喜欢让这个下属来处理这些事。他用苍老而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那张通缉令准备得如何?”
库斯伯特大神官拿出了一张画像,上面清楚地画着一个年轻人的样子,下面一行小字说明:此人原为魔法学院神官。经查与死灵公会勾结,极度危险,悬赏五千金币。这和精灵们的通缉不一样,不只是通过冒险者公会和盗贼组织这样的民间组织,而是用国家和教会的力量在整个大陆搜捕。
五千金币。过去这十年间,大陆最大最危险的一个盗贼团伙的通缉金额也不过只是这个人的十分之一罢了。只要这张通缉令一散发出去,所有的赏金猎人,盗贼组织,佣兵团的每个人都会把这张纸片钉在自己的床头,把他的每一根毛的形状都记得明明白白,用所有的办法去把他性格是什么样有什么癖好曾经过望的经历爱吃的东西走路的习惯甚至放屁喜欢用的姿势等等这些资料都弄得清清楚楚。而只要哪里漏出一丁点有关他的风声,蜂拥而来花样百出的追随者们绝对数以万计。即便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美女和天下第一风流才子所受追捧和思念的程度和这个人一比起来也完全的不值一提。
罗尼斯主教朦胧涣散的眼光看了一眼这注定要铭记在无数人心头的人像,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说:“你没忘记最重要的一点吧。要注明:绝不能够伤他性命,一定要活的。”
“是。我立刻就准备,然后通知其他人散发出去。”库斯伯特大神官收起画像。一张丑脸上全是激动的神色,甚至罗尼斯主教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确实有点过余。“主教大人您这么栽培他,这么信任他,想不到他居然去和死灵公会勾结……”
“好了,你退下吧。我很累。”罗尼斯主教不胜其烦地挥挥手。“这件事就由你来向其他人宣布吧。”
事情终于走到了他最不想走的一步。虽然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公布出去,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只要这张通缉令一发出去,自己的心血和希望就都付诸东流了。罗尼斯主教闭起了眼睛,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是如此的苍老过。
大神官并没有退出这个小书房,而是站在原处。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主教大人微微睁了睁眼。
“还有……因哈姆和姆拉克公爵一起求见您。”
“因哈姆?他怎么是和公爵一起?让他们进来吧。”罗尼斯主教皱眉,侯爵虽然和他是朋友,但是却是很私人的关系,一般很少在这种正式场合和他见面。而今天他还跟着姆拉克公爵一起来,更有点古怪了。他突然察觉大神官的身上似乎有点异样,看了看他:“怎么了?你的心跳和呼吸都很乱。你紧张什么?”
“不……只是……我想到您一直那么用心地栽培那个神官,想不到他却这样辜负您的心血。”大神官低下头,古板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抽动。好象刚才那激动的情绪还没过去。
罗尼斯主教长叹一口气,摇摇头没说话。这个属下一直对自己超常规地提拔新人很有点意见,大概是嫉妒吧。这也是个把权力和得失看得过重的人。
库斯伯特大神官出去带着因哈姆和姆拉克公爵一起走了进来,然后大神官站到罗尼斯主教背后,公爵和侯爵则一起对主教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神与您同在,主教大人。”
罗尼斯主教微微点了点头,问:“外面还有一个和你们同来的脚步声,是谁?”
“只是小人的一个随从而已,让他在外面等着就好。”公爵很恭敬地回答。
罗尼斯主教问:“两位大人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姆拉克公爵先上前一步,低头说:“我已经听说那位神官大人居然和死灵公会勾结的事了。所以我来向您汇报一下情况。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看见他从小女的房间中跳窗而出逃出街道中就失去了踪影,我去问过小女,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是我还是可以判断出他们一定……唉。我真是教女无方啊,竟然让女儿和这种人……”
“我相信你不会是特意来说这些废话的。”罗尼斯主教摆了摆手。他依然是那样的有气无力,但是眼里原本已经涣散无力的火焰突然闪了一下。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也很疲倦,没有兴趣也没有精神和公爵进行那种官场上惯用的公式化表演性的敷衍。
公爵笑了笑,似乎终于露出了一点应该和他的心性和来意相符的狡黠表情,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主教大人真要抓他的话,不妨可以把小女拿去当做诱饵。只要用恰当的途径散布消息出去,让他知道小女的危急情况,他就一定会在我们期望的地方期望的时候出现……”他的表情又恢复到开始时候的诚恳。“我只是希望为主教大人分一点忧……”
罗尼斯主教眼里的火焰又凝聚了一下,焦点落在了公爵那和气可亲的脸上。
这确实是一个很简单,也很有实效的办法,也很符合公爵那不择手段的处事方法。不过从某个角度来说,这几乎确实也是个不可避免的陷阱。罗尼斯主教的心动了动。
但是主教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开了。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得出,即便是这个似乎很阴险的计划也不是公爵来到这里的本意,他根本用不着来向自己示好或者来和自己联手。
罗尼斯主教的眼光在公爵的脸上没有挪开。那副胖胖的诚恳面容下应该有什么意外的东西……但是现在心神俱疲的他已经没有往更深处想的精力了,罗尼斯主教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又涣散了。他没有再理会公爵,而看向因哈姆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已经听说他逃走的消息了。”侯爵低声说。“我感到很意外。”
“我也同样觉得意外。”罗尼斯主教又叹了口气,今天他已经叹了很多口气了。自己真的老了,他觉得。
“我还听说他连您的面也没见,直接就走了,是这样么?”
罗尼斯主教用一个老人特有的无力姿势点了点头。
“他没有给您留下什么话或者是什么口信吗?”
罗尼斯主教摇摇头。
“哦。”侯爵点点头。今天他的样子显得很古怪,丝毫没有往日的生气和活力。他犹豫了一下,也叹息了一声,叹息声中也充满了无奈和无力。“其实今天我来是有些话要对你说的。”
“有什么话下来我们慢慢再说吧。我很累。”
“不。一定就要在现在说,在这里说。”侯爵的表情居然有和他性格似乎全不相容的认真,还有凝重。
罗尼斯主教对公爵和大神官都挥了挥手:“你们都先退下吧。”
侯爵居然坚决的一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