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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义甫,你惹祸了!”御史台的同僚当中,有几个和他交情好的人,暗暗替他着急。这帮武夫虽然粗鲁,可是功劳大啊,开国公是什么人?他南征北战多少年,从来没打过败仗,皇上为酬谢他的功劳,赐给他世袭国公爵位、占了整整一条街的开国公府犹嫌不足,前些时日才赏赐给他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庄园,可见圣眷正隆。开国公是武夫,脾气出了名的暴燥啊,你……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弹劾他,要是他恼上来,打你一顿,那可如何是好?这些武将,这些才得了爵位的勋贵,最是目中无人,目无法纪。
被弹劾的开国公出列,和陈义甫站在了一起。
开国公身高臂长,魁梧健壮,陈义甫中等身材,面容瘦削,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他一拳下去,你就没命了。”御史台的队列中有人不忍看下去,低下了头。
“奶奶的,吃饱了撑的,这种闲事也要管!”和开国公同列的将军当中,有不少人摩拳擦掌,怒骂出声,“没调戏民女没欺负百姓,换身衣裳上趟街也不许了?你他娘的真是喝黄河水长大的,管的宽!”
“这些武夫,丝毫不懂礼仪!”文官们怒目而视。
宝座上的皇帝清了清嗓子,慢慢的,将军们的声音渐渐小了,没了,文官们也低头站着,不再吹胡子瞪眼睛。
皇帝威严的问道:“开国公,御史台所启奏之事,可属实?”
开国公躬躬身,“回皇上,属实。”
竟然没有暴跳如雷,竟然非常平和。
武将们面容诧异,文官们也是你看我,我看你,目光中满是不解。这人出了名的火暴脾气啊,被个无名御史当众挑衅,竟然这般不动声色?
皇帝继续问道:“你身为朝中重臣,为何要不顾身份,扮成仆役行走于街市间?”
开国公老老实实的说道:“回皇上,臣这是重信守诺,要完成昔日对内人许下的诺言。当年臣迎娶她的时候,家里穷的很,只有两间不挡风的茅草屋,连件像样的聘礼也拿不出来。穷成这样,她也没有嫌弃……”
开国公声音哽咽了,低下头,好像在抹眼泪。
武将当中出身平民的人很多,家里大多是糟糠妻,听了开国公这话,有不少人红了眼圈。奶奶的,要说起来还真的是,当年她嫁给我的时候,我穷的叮当响,家里快砸锅卖铁了。
文官们听了开国公的话,也颇为动容。
“……臣亲自赶着辆老牛拉的破车把她娶回家,那时就答应她了,要一辈子对她好。她说,也不用别的,哪年哪月哪日,再为她赶回车便好。她随口说了一个日子,臣记得牢牢的,一天也没有忘记。”
“那日子便是昨天了,对么?”皇帝感慨的问道。
“是。”开国公又哽咽了。
和开国公并排站着的陈义甫,一开始是红了眼圈,后来索性流下热泪………………他很容易气愤,也很容易被感动。
他被开国公感动了。
连陈义甫都这样了,其他人可想而知。本来可能是一场文官和武将之间的争执,结果却是这样和谐的结局,皇帝陛下十分满意。他先是谴责了开国公不顾身份地位胡乱穿衣的糊涂行为,接着又表扬了他重信守诺的可贵精神,赏赐锦缎百匹,以示嘉奖。勇于纠正风纪的御史陈义甫也得到皇帝的表彰,赏赐锦缎十匹。
皆大欢喜。
早朝后陈义甫红着眼圈向开国公道歉,“下官不知内情,多有得罪。”开国公很诚恳,“这是哪里话?闻风而奏,本来就是御史的职责。”陈义甫没想到开国公会这么通情达理,又是感动的不行。
“既然您对尊夫人一往情深,别的女子,还是莫要沾惹了。”陈义甫把开国公请到一边,小声劝道。
开国公脸一红,“不沾惹了,不沾惹了。”
这小瘦子知道我家里有妾侍美人么?唉,我也没法跟他说,那些人我都不敢见了。我若见那些人,阿月不会理我的。
陈义甫性子迂腐,推心置腹的说道:“昨天尊夫人身边那名女子,真称得上风华绝代了,那又怎样?还是比不上糟糠妻。”
开国公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啼笑皆非,哈哈大笑,“那是小女的先生。不瞒你说,什么绝代不绝代的,我也不知道,我从没正眼看过她。”
那是我闺女敬重的先生,你瞎想什么呢。
“果真?”陈义甫失声叫道。
那样的女子,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
正说着话,开国公被皇帝差来的内侍叫走了。陈义甫看着开国公高大的背影,满眼的不敢置信。
开国公被内侍带到了大本堂。
大本堂是皇帝专门为太子、诸皇子读书而修建的,并不如何富丽堂皇,但是,藏书丰富,大儒云集。
征虏大军攻破大都之后,即封存了北元皇家和中央官府藏书。这些藏书大多是宋、金、元三朝典籍,后来皇帝下令把这些藏书运回金陵,大部分入文渊阁供皇帝使用,另有一部分纳入大本堂,供太子、诸皇子学习。
“让我来大本堂做甚?不是真让我给太子讲课吧?”开国公想起他那太子少保的头衔,挠头。
无瑕 第37章 大本堂(补齐)
内侍把开国公带到了右侧的厢房。厢房里头;皇帝坐在桌案前翻看着什么,见开国公进来,随意的摆摆手;“广横,不必多礼;坐吧。”开国公还是依礼下拜,起来了也没坐下;规规矩矩的站着;“皇上面前;哪有臣的坐位。”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若个子小;站着倒也罢了;偏偏你……”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
开国公站在他面前;像根柱子似的。皇帝心里这么想,到底也没好意思说出来,摆了摆手;“广横,坐,朕有话跟你说。”
开国公很识趣,没有再推让,在内侍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皇帝在朝堂上是很威严的,这会儿只面对着开国公,他面色就缓和多了,“广横,你方才讲的话,是真的么?”
开国公实话实说,“不敢欺瞒皇上,昨天在太白楼遇着御史台的人,就知道他们今天一定要弹劾。故此,这套说辞是昨晚便准备好的。方才那番话,前面都属实,只有昨天这个日子,是杜撰的。”
皇帝来了兴趣,“哦?这么说,你没有多年前便答应尊夫人,昨天要替她赶车了?”
开国公红了脸,吭吭吃吃,“臣当年答应的,答应的是,天天替她赶车……”
他明明生的粗鲁豪放,这会儿却害起羞来,看上去颇有几分好笑。
皇帝瞅着这样的开国公,心情大好,很想开怀大笑,可他这个身份哪好意思随意笑话大臣呢?实在不便笑出来,忍的好不辛苦。
“广横很是聪敏,见到御史台的人,便知道他们要弹劾,便知道预先做准备。”皇帝夸奖道。
“臣一心照看内人和小女,倒没留意到这个。是小女的先生提醒,才想到的。”开国公忙解释,细细把昨天的情形说了。
“原来如此。”皇帝明白了,“你有眼光,给你家小闺女请了个好先生。”
开国公想拍大腿,手抬起来了,又想到这是在御前,不能造次,讪讪的收了回去。皇帝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微微笑了笑。
开国公虽然不拍大腿了,神情还是很激动,“这先生不是臣给小女请的,是小女自己请的!”把娇娇当年救先生的事眉飞色舞讲了一遍,“……内弟说了,当时他一个人,还带着个孩子,乱匪有那么多人,他本是有几分犹豫的。不过,小女才两三岁,还不懂事,一直指着那女子大叫‘舅舅’,他也弄不清孩子是叫他,还是让他救他那名女子,不忍心让孩子失望,果断出手救人!”
“你家小闺女,真是有趣。”皇帝想到那个把自己当大英雄来崇拜的小姑娘,嘴角翘了起来。
“可不是么。”开国公大力点头。
皇帝忽然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朕记得你之前提过几回,你内弟英勇善战,世所罕见?”
开国公又是大力点头。
皇帝微笑不语。常广横履次夸奖的人,应该有几分真本事。不过,常广横过于惧内,他夸奖其内弟的话,便要打几分折扣。他内弟能不能重用,还两说。
“被御史弹劾之事,不必放在心上。”皇帝温声道。
皇帝还是很休恤功臣的。
开国公笑,“这是御史份内的职责,臣无话可说。小女的先生说了,这天底下就没有御史不爱管的事。他们拿的就是这份俸禄,自然要操足这个心。”
皇帝很是欣慰,命内侍拿出一叠雅致的五色笺,“给你小闺女写字用。”这五色笺平滑细密,富于光泽,气质高雅,富丽华贵,是纸中的珍品,开国公虽是粗人,也知道是难得的,忙道了谢,“无瑕小姑娘见了这五色笺,一定欢喜,知道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所赐,更是喜出望外了。”
皇帝心花怒放,提起笔,在五色笺上写下八个大字,“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笑道:“赐给你家无瑕小姑娘。”
他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小时候没怎么上过学,书法便稍欠法度。不过,到底是开国皇帝,他的书法雄强无敌,仪态生动,古拙中又不乏挺拔,气势十足。
开国公大喜,“皇上您这字写的,真的太好看了,好看极了!无瑕小姑娘看了,准会乐的合不拢嘴!”再三道谢,方亲手珍而重之的捧了五色笺,告辞离开。
开国公走了之后,皇帝嘴角翘了翘,又翘了翘,显见得心绪极好。
“字写的越发好了,也替我写几个吧。”屏风后跳出来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活泼说道。
“也替我写几个吧。”另一个男孩儿跟着走出来,慢条斯理的说道。
一个是八皇子,一个是七皇子。八皇子快活的笑着,很好脾气的样子,七皇子不慌不忙的,从容淡定。
皇帝翻着他们的功课,眼睛咪了起来,“阿慕,阿昶,猜猜朕看完你们的功课,想做什么?”
皇帝的目光很是不怀好意,语气也冷冷的,八皇子满是沮丧之色,犹豫了下,乖乖的撅起屁股,“父皇,您打我吧。”七皇子则是冲皇帝伸出手,“打屁股多不斯文,还是打手掌心吧。”
七皇子人生的美,手也像白玉雕成似的,好看极了。皇帝瞅了瞅,没好气,“换屁股!”阿慕你你手长成这样,父皇哪舍得打?
七皇子很听话的收回手,把屁股撅到皇帝面前。
他把长袍撩起来,裤子脱了,撅给皇帝的是个光屁股。
八皇子有样学样,见七哥这样,他赶忙飞快的撩起长袍,也把裤子脱了,也撅起光屁股。
“臭小子!”皇帝又好气又好笑,抓过来,一个挨一个,狠狠的打了两下。
打的很响亮。
小小的厢房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大笑声。
“父皇笑了呢。两个弟弟的功课都过关了,咱们应该也没事吧?”对面课堂中,几位皇子停下手中的笔,满怀希冀的看了过来。
每回皇帝亲自审视诸皇子的功课,都是很让他们纠心的事。
皇帝很严厉,功课稍有懈怠,一定严惩。
小的时候或许还可以撒个娇,大了,那真是愈来愈严,没人情可讲。
做皇子,也是很辛苦的。
开国公捧着五色笺兴高采烈的出来,对领路的内侍笑道:“我认得路,你回吧。”内侍也没跟他客气,笑了笑,又细细的告诉他怎么走,便道别回去了。
开国公一个人走在林荫小道上,笑咪咪。
“常叔叔!”拐过弯,迎面走来一个身穿蓝布长袍的男孩儿,恭敬的长揖。
开国公见了他,笑着蹲下身子,“你是张家最小的小子吧?怎地会在这里?”
男孩儿点头,“是,我家的男丁当中,我最小。常叔叔,我名艮,字无咎。”
开国公乐了,“知道,知道。你爹当年为你取这名字的时候,叔叔在场的。”
张艮出生的时候,平国公和开国公出征在外,平国公接着家信,高兴的不行,拉着开国公喝了大半夜的酒,“广横,我又多了个儿子!”开国公和他并肩作战多年,自然是替他高兴的,两人痛痛快快喝了回酒,一醉方休。
张艮告诉开国公,“常叔叔,我也在大本堂读书,是八皇子的伴读。”
他和八皇子年纪相近,也谈的来,八皇子挑伴读的时候,自然选的他。
“真好。”开国公乐呵呵,“大本堂有全帝国最好的老师,在这儿读书,你小子有福气!”
大本堂是皇帝煞费苦心要培育太子和诸皇子的地方,汇集了全帝国最齐全的图书曲籍、最有名的博学之士,谁能来这儿上学,那自然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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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无瑕妹妹有福气。”张艮流露出羡慕之意,“无瑕妹妹说过,她的先生可有学问了,什么都懂!”
开国公哈哈大笑,“对极!我家小无瑕的先生,那真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提起陆先生,开国公得意之极。看看我闺女多能干,才两三岁的时候,她便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