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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兵们并没有和刺客交手的经验,不过他们都是从战火中爬出来的战士,在打了个照面后,立刻清楚自己的职责,抽出兵器在我的身边组成小防御阵。
正规的战斗方法对刺客无效,这个是我看见那些影子骑士跃上半空后闪过的念头,紧接着,从他们身上闪耀出无数的寒星,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惨叫声就在我身边响起。
一名仆兵仰天倒下,撞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我低下头,就看见他眼睛,除了临死前的惊惧,没有留下什么。身上是无数的伤口,汩汩喷涌出鲜红的血,就像是绽放的烟火一般,而掉在一旁的盾牌上插满了细细的寒针,在月光下反射出阴冷的光芒。眨眼间,身边的仆兵就少了一半。
“大人快走!呀——”剩下的人想也不带想,在催促我逃命后,尽数扑向了刺客们,又是一片寒光,在飞溅出点点血珠后,我的身边就只剩下迦兰一人。
刺客们似乎并不急于杀我们,抖了抖手中的刺剑后,慢吞吞的将我们包围起来,面罩下的眼睛中透露出一股戏弄猎物的神情。
迦兰挪了一步,尽量将我掩在她的身后,两只手紧握短剑,摆出了拚死的架势,很久以前,在兰帝诺维亚她也那么做过。
“迦兰,再一次,我们一起战斗。”我喝了一声,抽出了弯刀。
迦兰的身子震了一下,好一会才回答我:“是,主人。”
刺客们合围我们后,然后双手握剑,剑尖直对着我们,稍做停顿后,其中的数人拔地越起,身影在半空中如笼入雾气中般模糊起来,然后,无数寒星从上面扑面而来。
迦兰轻轻点了下地面,白光从她的身上泛出,在交错过半空中模糊的身影后,几声清脆的兵器撞击声后,一片血雨就迎头淋下,腥臭的气味窜进了我的鼻子里。
来不及抹去模糊视线的血水,我就听到四周响起的破空之声,不及细想,整个人猛的蜷缩起来,异常狼狈的滚到一边。原先站立的地方响起了石板碎裂的闷声,几块飞溅出来的石子打在我的身上,阵阵做痛。
听见迦兰轻喝一声,紧接着是几声惨叫,直到这时,我才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血水,看清眼前的一切。
地上躺了几具刺客的尸体,迦兰就在我不远的地方,被至少十名刺客团团围住,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和她硬拚,小心的不靠近她。而另一边,剩下的刺客充满杀气的直扑我而来。
“咻——”从头顶响起破空之声,直扑过来的一名刺客发出一声惨叫,又冲前了数步后,颓然倒地,背心处突兀出一支箭矢。
我不禁抬起头,正好看见速射出了另一支箭。
“咕咚”一具尸体重重摔在了我的身边,喉咙上插了一支箭,血不停喷射出来,迅速染红了我脚下的青石板。
不过是低头观看的瞬间,刺剑带出的劲风已经侵袭到我的面前,下意识的抬刀,只听见“叮”的一声,顿时感受到弯刀的握柄处冲上的力量。
退了一步,我欲挥刀回敬时,对方的额头已经颤动着一尾箭翎,沿着鼻梁,两道血丝缓缓淌下,尸体在摇晃了片刻后仰天倒下。
“啊——”即便是刺客也会有惊惧的时候,剩下的数人不自禁的倒退几步,视线统统越过了我,盯在站在屋顶速的身上。
“好机会——”暗喝了一声,我突然冲了上去,弯刀划过一道弧线,在月光的照射下闪出白亮的光芒,一蓬鲜血洒向半空。在我弯刀直击下,当先的数人连呻吟都来不及,就化成了尸体倒飞出去,眨眼间,对方的合围成了破烂的鱼网。
剩下的人再也没有战意,发了声喊后,四下散去,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和弥漫在街市上的腥臭味道。
“主人。”迦兰跃过尸体,冲到了我的面前。我向她点了点头,示意没有受伤,在看见迦兰脸上浮出一丝安慰后,猛的想起在酒楼那里响过的惨叫声。
“快回去看看!”我高喊了一声,第一个冲向了酒楼。
酒楼里一片狼藉,没有一张桌椅是完整的。地上满是尸体,黑色的刺客制服中也夹杂着几件灰色,光是在这里看,敌我的损失不成比。
但是,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就算杀死再多的敌人,如果里面的人都不幸了,那我一路从兰帝诺维亚而来,牺牲了那么多同伴,就显的毫无意义。心中带着这点颤抖,我连忙向二楼冲去。
楼梯被打的一片湿滑,血水像瀑布一样淌下一层又一层的阶梯,不得不踩在尸体上,高一脚低一脚的艰难跋涉。在迈过最后一堆尸体后,我踏在了二楼的地板上。
狭窄的走廊里躺满受伤的仆兵,痛苦的呻吟充斥在不大的空间里,比起满目的尸山血海,这样的情景到是起了让我安心的作用,不过在走廊的尽头,却响起雷帝斯发狂般的嚎叫。
全身被食指粗的铁链捆住,在四周是如临大敌的四人众,雷帝斯犹如愤怒的野兽不停扭曲着自己的身体,血水渗过衣服,一滴滴溅落在地板上。眼眶里一片雪白,居然看不见瞳人的存在。
这个就是我推开门看见的情景。
“怎……怎么会这样!”指着雷帝斯,我转头面向屋中唯一的医师。
米娜维亚皱起了眉头:“发疯了,就这么简单。”
“狂战士是最能控制自己精神的,怎么可能发疯?”
“这个的话,我解释不了。”
“完全狂化。”一边的法尔切妮捂着伤口,颤声道,眼中流露出一丝忧愁。
我瞪着法尔切妮半刻,吞咽了一下口水,嘴里费力重复她的话:“完全狂化……”
特拉维诺狂战士最恐怖的后遗症,一旦陷入这种境况,整个人就废了。但是,怎么可能呢?只有让狂战士感受到绝望,才可能使他们完全暴走,作为单细胞的雷帝斯,有什么值得他害怕的!
“到底是怎么会事!”
“我们招到侵袭,雷帝斯大人从门口一直退守到二楼楼梯口,但是敌人实在是太多了,雷帝斯大人至少被砍中几十下……后来,大人喊了一声,我不能死在这里,然后就……”伺立在一旁的一名仆兵低头回答了我的问题。
盯着那仆兵看了半响,我长叹口气,挥手示意他退下。
“公主……不,医师,有没有办法!”突然间,我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夏尔克死了,现在轮到雷帝斯了吗?
米娜维亚摇了摇头。
法尔切妮走上了一步,对着我道:“如果雷帝斯实在不行的话,请允许我亲自……”
“不能放弃!”打断了她的话,我闭上了眼睛,任由圣龙的记忆将我拉进了一个空虚的存在。
特拉维诺狂战士是怎么诞生的一直没人知道,即便是搜寻所有遗留下来的历史宗卷,也只能指出最早的狂战士出现在“宗教战争”。那时的特拉维诺人作为信仰上神的教徒参加了对非上神教徒的战争,在“沙留克战役”中,因为友军的出卖,绝大多数人战死。在无数的尸堆中站起了后来被称为“第一个狂战士”的奥维斯,从种种的描述来看,应该就是个完全狂化的战士。
但是这个奥维斯后来又结婚生子,如果是完全狂化的话,没道理能结婚的呀。
不过圣龙的眼睛能搜索到凡人不能看见的真实,在继续沉浸下去时,先是看见一片轻纱,接着就是一名美丽的少女了。
这个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忆呀,圣龙这个家伙到底在我脑子里塞了些什么,还没等我从不满中出来,就看见那个少女捧起了一个人的脸,轻轻的吻了上去。白光大盛,一切的记忆犹如破裂的镜面飞散开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现实,周围的人带着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扫视了下屋里的人,然后道:“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我想处女的吻或许是破解的办法……”
米娜维亚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这种事情……根本就是脱离现实,你脑子里到底塞进了些什么东西!”
我抓了抓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事情。实在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
“虽然很奇怪,但是我想试一下。”一旁的法尔切妮吐了一口气,“我们特拉维诺人的事还是由我们特拉维诺人来解决吧。”
在我们的惊愕中,法尔切妮大步走到雷帝斯面前,捋了一下头发后,托起雷帝斯的脑袋,将唇轻轻点在他的唇上。
咆哮的声音在这瞬间停息,房间里的空气有如凝固。我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凌晨那薄纱般的光线柔和的铺在房间里,一股圣洁充盈在我胸口,渐渐扩散开去……
昨晚的厮杀没有挑起塔兰维诺多大的震动,外面还是往常般喧哗。街道上尸体早早的被人背到了停尸房去,就连血迹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一切如同没有发生一样。
“呜……”雷帝斯发出一声呻吟,张开了眼。
望着他重新恢复神志的眼睛,我松了一口气,现在的我多少有点脆弱,实在不想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接着失去夏尔克后,再失去一名好同伴。
“刺客,是刺客,我的斧头呢,把我的斧头给我!”还没等我从宽慰中回过神,雷帝斯猛的跳了起来,大声喊着,眼睛中渐渐蒙上一层血红。
我大吃一惊,可千万不要再来一次,还没等我发出命令,“乒——”法尔切妮的枪就重重敲在雷帝斯的后脑上。
“法尔切妮,又是你!不要以为你比我强,就可以随便打我!我可是特拉维诺的狂战士!”
雷帝斯转过头去,发狂的表情很快被不满给代替,在停留了这个表情片刻后,又蒙上一层迷茫,抓了抓后脑后道:“咦,我不是应该在战斗的吗,怎么在这里了?”
我简直有点哭笑不得,这个雷帝斯还真是简单过头的人,因为他的完全狂化,而波及受伤的人这辈子都没机会从他口里讨一个道歉了,不过这才是雷帝斯呀。
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雷帝斯和随时暴发的洪水有什么区别,在思量着怎么应付刺客下一波的袭击的时候,一名仆兵在门外大声喊道:“大人,商会的人来找您了。”
“这个时候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大步走了出去。
菲而多老人一早就站在了门口,带着职业的笑容,这个表情并没有因为酒楼里还残存的血迹而变化,在看见我出来后,立刻迎了上来:“法普阁下,昨晚睡的可否安稳?”
我看了他半会,笑了笑:“还好,至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那就好,谢尼会长已经安排好了船只,今天你们就可以去北方了。”菲而多言毕,哈哈笑了出来,然后躬身做出引路的姿态。
虽然有点诧异商会的高效率,不过想想,有我们这些瘟神在,昨晚的偷袭迟早会转化为大规模战斗吧,就算是会长,也担待不起把塔兰维诺拖进战乱的罪名。
至于我们,也不能再抱怨什么,想通了这点后,我含笑点头,然后跟随着菲而多前往了港口。
塔兰维诺的港口是出了名的深水良港,码头上停靠着数以千计的大小船只,一片片的风帆在海风的吹拂下发出了哗哗的响声,比起那个,更让我兴奋的是那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
很久以前就听游吟诗人赞叹海洋的美丽,不过长久以来,一直在内陆战斗,都没有机会去看看。而现在,我就站在它的边上。
海浪拍击在礁石,碎成无数的水花,然后溅落成泡沫铺在沙石上,一只只叫不出名字的白色大鸟在头顶不停的盘旋,发出了呱呱的叫声。
风中裹带着内陆没有的鲜碱,但是嗅上去却让我没有恶心的感觉,反而有一点清新的味道。越过连成片的风帆的更远处,海天一色,蓝蓝的融合在一起。
心中的澎湃难以抑制,我脱掉了鞋,跳下堤坝,赤脚踩在沙石上,任由着海水漫过我的脚踝,让那种清凉的感觉刺激我的肌肤。忍不出,捧起了一泓海水喝了下去。
“好苦呀——”看上去那么湛蓝,原来味道那么差呀。
“法普阁下,我们还是去看看船吧。”站在堤坝上,菲而多高声叫嚷着。
“哦,好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跳上堤坝。
虽然我对船只没有什么研究,不过当看见我们的船时,还颇有点惊异,比起旁边的大海船来,这艘船更像是航行在内河。仅有的三角帆打满了补丁,尾舵上更是爬满了青色的海洋生物。
“这是最早航行在塔兰维诺和怀顿诺尔之间的海船谢利梅尔号,全船载重六十吨,满舱的话,可以携带三百人份的给养,也就是说三十个人至少可以支撑十天……”菲而多的嘴里报出了一长串的数字。
“从这里到怀顿诺尔至少需要几天才能到?”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菲而多略略思考了下,说出一个数字:“十天。”
“中间可有补给的地方?”
“很抱歉,没有。”
算上船工,差不多也有三十人吧,这样的话,那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塔兰维诺商人的构思还真是细密,再下去,我们吃的每一粒饭都有计算清楚。
“马上有一支大的船队要北上,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出发。不过,那是拉法斯家的,也是出了名的吝啬,从他们那里讨给养,还不如多带点渔具实惠。”菲而多想起什么,提醒了我一句。
我点了点头,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