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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叶在秋风中飘落(1-5章)-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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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院子里。他来到院子里,背抄起胳膊踱着方步。他站下,抬头望着天上亮晶晶的星星,那
些星星似乎像一只只眼睛似地瞅着他。他烦恼地叹了一口气。玲玲和若琴住的那间房子窗户
也黑呼呼的没有一点光亮。她们也睡了。都睡了!只有他醒着。他现在就是躺到床上也睡不
着。

    卢若华突然想起前不久不知哪个朋友悄悄告诉过他,说他妹妹似乎和高广厚有些“那
个”……

    卢若华一下感到胸口疼痛起来。他在心里喊叫:生活啊,你总是把甜的苦的搅拌在一起
让人吃!

    他摸了一把由于酒的力量而变得热烘烘的脸,在心里想:其它事先可以搁到一边,但明
天无论如何得和若琴好好谈谈……

    17国庆节早上吃罢饺子后,这个家就分成了三路:玲玲去学校参加演出;丽英抱着兵
兵上街去了;卢花华兄妹俩相跟着出去散步。不用说,卢若华在心里是疼爱妹妹的。自从父
母亲去世后,这世界上除过玲玲,她就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唯一的亲人了。母亲去世后,他
不忍心把不满二十岁的妹妹一个人丢在老家,把她带到他身边。他随时准备用自己有力的手
来帮扶她。他会给她创造条件,鼓励她好好复习功课,争取考一个好大学。他想让他们兄妹
俩在生活中都能成为受人尊敬的人。他看得出来,若琴是一个很有希望的姑娘,聪敏,早
熟,遇事很有主见,虽然还不足二十岁,但在日常生活中满可以独立了。他认为唯一欠缺的
是涉世未深,不懂得生活的复杂性。

    一般说来,卢若华很喜欢妹妹那种独立性。因为他自己就是十几岁离开父母亲,一个人
在社会上闯荡过来的。

    但是,他感到她的这种意识是太强了,甚至有点过分。他相当不满意妹妹对他和丽英结
婚所抱有的那种态度。按常情说,不论怎样,她总应该站到他一边,为哥哥着想。可是她偏
偏对他生活中这件重要的事采取了一种批判的态度,弄得他心里很不痛快。更有甚者,她竟
然完全站在高广厚的一边来评论这件事。她看来对这件事的看法非常顽固,似乎像在捍卫某
种神圣的原则似的。卢若华禁不住对他的妹妹怜悯起来:可怜的孩子!你实际上还没真正开
始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哩!当你真正认识了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时,你就会对问题的看法更接
近实际一些!

    是的,他也年轻过,也像她一样坚持过一些是非原则,后来慢慢才明白那样一种处世哲
学在这世界上吃不开。后来,他到了社会上,才纠正了自己的执拗。妹妹若要是这样下去,
非得在社会上碰钉子不可!再说,爱情嘛,这里面的是非你能说清楚?看来人成熟得经历一
个过程——他深有体会地想。从这一点上说,不管妹妹怎样攻击他娶丽英“不道德”,他也
宽宏大量地原谅她——因为她还没有经历那个“过程”。再说,她是他的亲妹妹。这一个月
来,她赌气不回家来,他心里一直是很惦记的。但他知道急于说服她不容易,正如她不容易
说服他一样。他想得缓一段时间再说。所以这一个多月他没有主动与她联系,也没有捎话让
她回来。自从他听到风声说妹妹和高广厚有点“麻糊”后,他的心才“咯噔”一下!他一下
子慌了:他怎么能没想到这个糟糕的问题呢?当然,他想这一切也许不是真的。但毕竟已经
造成了影响。这件事将会使他在县上多么不光彩啊!而且更酸的是,人们将会嘲笑他卢若华
用妹妹换了个老婆!

    就像蚂蚁在脊背上一样,他听见这个传闻后,心里极不舒服。他敏感地想:这件事说不
定已经在文教系统或者在县上的干部们中间传播开了!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他决定很快找妹妹谈谈,主要的意思是想叫她赶紧换个学校。因此,前两天丽英想叫若
琴把她儿子带来过节,他没有反对。他并不是体贴到丽英想念儿子的感情,而是他想借此机
会要好好和若琴谈一谈……

    现在这兄妹俩走在城外的一条小土路上,正闲聊着一些家常话。秋天的阳光照耀在色彩
斑斓的原野上。碧蓝而高远的天,洁净而清澈,甚至看不见一丝云彩。城郊的田野里,庄稼
和草木都开始变黄。有些树的叶片已经被早霜打得一片深红,在阳光下像燃烧的火苗似的。

    “若琴,给你换个学校好不好?五里湾小学,实际就在城边上。噢,就在那里!”卢若
华突然转了话题,他用修长的手指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村落。

    “我已经给你说过了,我就在高庙那里教。我在那里已经熟悉了……”卢若琴手里拿几
片红色的梨树叶,用手指头轻轻摩挲着。“我希望你能听哥哥的话,我完全是为了你
好……”

    “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反正都是教书哩!”

    “唉!”卢若华叹了一口气,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说:“现在这社会风气实在瞎!
光软刀子就能把人杀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卢若琴停住脚步,问哥哥。

    卢若华沉默了半天,然后扭过头,望着对面山,说:“有人传播你和高广厚长长短
短……”

    卢若琴一下子用牙齿咬住了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旋转起来。她也把头偏向了另一边,
说:“我想不到这些谣言竟然能传到城里……”她突然转过头,激动地问哥哥:“难道你也
相信这些坏话?”卢若华转过脸,说:“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高广厚那人我也知道!他是老
实人!再说,他比你大十几岁哩!可是,谁又能把这些造谣人的舌头拔了!……若琴,你还
是听我的话吧,换个学校!要不,干脆别教学了,就停在城里,好好复习你的功课!”“我
才不愿白吃饭呢!”她把嘴一撇。

    “那你就到五里湾去教书!”

    “我不!”她认真地说,“我要是换了学校,在众人看来,我和老高似乎倒真有什么说
不清的事了。”

    “若琴!你体谅体谅我吧!我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县委正准备提拔我哩!你
多少能给我顾点面子,不要让我再为这些事烦恼了!”卢若华痛苦地把两条胳膊摊开,咧开
嘴巴,几乎是向妹妹央告着说。

    卢若琴琴没有被他做出的这副可怜相打动,她看了看他,说:“你在任何时候都想的是
你!看来你好像为我好,实际上是为你好……”她有些刻薄了。

    “为咱两个都好!”他纠正说。

    “那你也不想想,高广厚现在好不好?他现在可怜死了!难道这和你没关系?……”

    “扯到哪儿去了!你别再提那事行不行?”卢若华有点恼火了。卢若赌气地转过身往回
走,她不准备继续散步了。

    若华赶紧也转过身撵上来,说:“你永远是个孩子脾气!你可别像上次一样,一声招呼
不打就走了……你无论如何把节过完了再走……”看来谈话的主题今天是无法再进行下去
了。”

    卢若琴放慢了脚步,说:“我今天不会走,但明天就得回去……”“明天是星期天!”
“星期天也得回去。”她说。

    “为什么?”“明晚上我们学校要开文艺晚会,附近的老乡也都要来看,”她紧接着
说:“你能不能到县文化馆给我借个手风琴?你人熟!如果能借下,我明天可以托赶集的老
乡捎回去。我明天还要带兵兵,怕拿不了……”

    “可以……”他无可奈何地说:“那刚才那些事,罢了咱再好好谈一谈。”卢若琴躁
了:“哥哥!别再扯那些无聊事行不行?我烦得要命!”卢若华叹了一口气,说:“那咱回
去……”

    兄妹俩沉默地一前一后相跟着,去了县文化馆。

    丽英一整天都抱着兵兵在街上玩。

    今天她不留恋那个舒适的家。她带着儿子,在属于公众的场所,尽情地陶醉在母子间的
那种甜蜜之中——这一切离开她的生活已经一个多月了。

    她抱着兵兵,嘴唇不停地在儿子的脸上、手上、头发上、屁股蛋上,使劲地亲着。她和
他逗着耍笑,眼里一直噙着泪水。母子俩玩着,走着,没有专门的目的地。

    她用母亲的细心,把兵兵打扮成个小姑娘。她喜欢把儿子打扮成这个样子。她用红头绳
给他头上扎了一根小辫;用颜料给他染了红脸蛋;把她买的好衣服都穿在了他身上。

    兵兵开始时对她似乎有点生了。但很快就比原来还恋她。他的两条小胳膊紧搂着她的脖
颈,生怕她又突然失踪。

    这一切使得丽英心如刀绞。可怜的孩子!他现在根本不能明白他的处境——他很快就又
得离开母亲了!大概在他长大的时候,才能明白这一切吧?那时,他能不能原谅他的母亲
呢?丽英先抱他到商店里转。兵兵要什么,就给买什么。她现在不像当年那个母亲,手头有
钱。

    后来,她又带他到县体育场。在小孩们玩的那个角落里,她让兵兵坐了跷跷板。滑梯不
敢让上去,他太小了。然后,他们又到了县河边的一块草地上,捉虫子,拔野花。

    他们坐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吃了她带来的各种点心后,就又返回到街上。电影院正好
放一场动画片。她虽不爱看这种片子,但她非常庆幸有这场电影。她赶忙买了票,带兵兵去
看。

    兵兵大开眼界,看得兴致勃勃,小手在拍,小嘴在叫。她在黑暗中嘴唇一直贴着他的头
发,吻着,流着泪。

    她痛切地认识到,她对儿子的感情是什么感情也代替不了的。她现在后悔离婚时把兵兵
给了广厚,而没坚持把自己的亲骨肉留在身边。现在这一切都为时过晚了。

    她现在看见兵兵长得很壮实,模样也更漂亮了。这说明广厚对孩子是精心抚养的。她也
知道,广厚和她一样疼爱兵兵。她这时才想到,那人老实巴交的男人带这孩子。一定受了不
少罪。他对公家的事又那么实心,大概常忙得连饭也顾不上吃。现在她离开了高广厚,倒在
心里对原来的丈夫有个心平气静的评判了。是的,他无疑是个好人。就是过去,平心而论,
她也不是恨他,而只是感到他窝囊罢了。和她自己的要求搭不上调。现在,她倒在内心里对
他有点同情。

    她突然又想:他会不会很快再找一个女人呢?而这个女人对她的兵兵又会怎样呢?啊,
蝎子的尾巴后娘的心!怎会对兵兵好呢!想到她的儿子将要在一个恶毒的后娘手里生活,她
的心都要碎了!电影散场了的时候,她紧紧抱着儿子又来到阳光灿烂的大街上。所有看电影
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父母亲一块带着。幸福的孩子们一只手牵着父亲的手,一只手牵着母亲
的手,蹦蹦跳跳地走着。这情景对丽英又是一个刺激。

    这时候,兵兵大概也受到了启发,突然对她喊叫说:“我要爸爸!我要爸爸!”丽英一
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了。她也不知该怎样乖哄孩子。

    丽英又急又难受,赶快抱着他跑到副食品门市部给他买了许多零食,才把孩子的意识转
移了。

    她看了看表:下午六点三十五分。她吓了一跳!她知道她今天在外面的时间太晚了,别
说做饭的时间误了,吃饭的时间也误了!她赶忙抱着兵兵回到了家里。

    卢若华正在厨房里切菜,见她回来了,也不对她说什么,只管切他的。他显然是生气
了。她让兵兵在地上玩小汽车,便过来怯生生地问:“若琴呢……我回来迟了,让你……”

    “若琴给他们学样捎东西去了。你怎么回来这么晚?”他转过脸,阴沉沉地问:“玲玲
饿得直喊叫!你自己看看,现在到什么时候了!”他说完,刀子狠狠地在案板上剁起了菜。

    丽英看着他这副模样,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正要从丈夫手里夺切菜刀,以便将功补过,不料卢若华的手指头一下被菜刀切破了。

    他把刀子“啪”地往案板上一掼,一只手捉着另一只手,跑着去找纱布和胶布。他在那
边把抽屉拉得哗哗价响,嘴里骂了一句:“他妈的……”

    丽英第一次看见有涵养的丈夫这么粗暴。她惊得目瞪口呆,随后便忍不住一下子扑倒在
床铺上哭了起来。

    兵兵看见妈妈哭,知道是谁让妈妈哭的。他挺着胸膊跑过去,举起那只小胖手,在包扎
手指头的卢若华的腿上打了一巴掌,然后跑过来,抱住妈妈的腿也嚎哭起来。

    卢若华捂着手指头,气愤地出了家门。

    这时,刚从套间里跑出来的玲玲看见这情景,也哭着撵到门外对卢若华喊:“爸爸!我
要吃饭!晚上学校演节目,我是第一个……”卢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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