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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羊历险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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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狭窄的工作的高度专业性,而怎样的领域则无人知晓。
  来客脸上并不比他的手表现得更多。脸形虽然端庄,但没有表情,平板板的。鼻梁
和眼睛像用切刀修整过似的棱角分明,嘴唇又窄又干。整个人晒成浅黑色,但一眼即可
看出,那并非在哪里的海滩或网球场半开玩笑晒成的,而是由我们所不知道的那种太阳
光闪闪悬挂在我们所不知道的上空创作的结果。
  时间的脚步惊人的慢。硬邦邦冰冷冷的30分钟,仿佛巨型机械设备上的一个螺栓。
同伴从银行回来时,感觉上房间空气已重到了一定程度。说极端一点,房间所有物件都
好像被钉在地板上。
  “当然,只是感觉上如此。”同伴说。
  “当然。”我说。
  单独守电话的女孩早已紧张得筋疲力尽。同伴稀里糊涂地走进会客室,告知自己是
经营者。来客这才改变姿势,从胸袋取出细细的香烟点燃,不胜其烦似的朝上吐出一口。
四周空气多少松缓下来。
  “时间不多,长话短说好了。”来客静静地说道。旋即从名片夹里拈出一枚足以削
手的硬挺挺的名片,放在桌上。名片是类似塑料的特殊纸制作的,白得有欠自然,上面
用黑黑的小字印着姓名。没有职务没有住址没有电话号码。只有姓名四个字,光看都觉
得眼痛。同伴翻过来看,背面彻底是空白。如此确认完毕,同伴又看一次正面,看来客
的脸。
  “这位先生的姓名晓得吧?”来客道。
  “知道”
  来客动了几毫米下頦尖,微微点下头,唯独视线一动未动。“请烧掉。”
  “烧掉?”同伴怔怔地盯视对方的眼睛。
  “请马上把这枚名片烧掉!”来客一字一顿地说。
  同伴慌忙拿起台式打火机,点着白名片一端,另一端拿在手上,大约烧到一半的时
候,投入大大的水晶烟灰缸,两人相对看它烧为白色的灰烬。名片完全成灰后,房间笼
罩在令人联想起大规模屠杀后的滞重的沉默。
  “我来这里得到他全部授权,”稍后,来客开口道,“就是说请您这样理解:往下
我向您说的,全部出于他的意志、他的希望。”
  “希望……”
  “所谓希望,是对某种有限目标所取基本态度的最完美的表达。当然,”来客说,
“也有其他表述方式。明白吗?”
  同伴将来客道白转换成现实性日语,“明白。”
  “话虽这么说,但我们要谈的既不是概念,也不是政治,而彻头彻尾是生意。”来
客格外注意地发出“生意”两个音节。大概是第二代日侨之类。
  “你是生意人,我也是生意人。现实地说,我们之间除了生意没其他可谈。非现实
的东西交给别的什么人好了。是吧?”
  “正是。”同伴回答。
  “我们的使命就是使那种非现实因素以似是而非的面目出现并使之植根于现实大地。
人们往往对非现实心驰神往。为什么呢,”来客以右指尖点着左手中指戴的绿宝石戒指,
“因为那东西看上去简单。在某种情况下非现实容易给人以压倒现实的印象。然而非现
实世界里不存在生意。换言之,我们属于迎难而上的人种。所以如果……”来客就此打
住,再次摆弄戒指,“往下我所谈的纵使要求付出某种艰苦的努力或决断,也要请你给
予谅解。”
  同伴并不完全理解,只管默默点头。
  “那么,下面提出我方的希望。第一,请立即中止发行你们制作的P生命的PR刊
物。”
  “可是……”
  “第二,”来客打断同伴的话,“我想直接见见负责这个专页的人。”
  来客从西装内侧口袋摸出一个白信封,从中取出叠为四折的纸页递给同伴。同伴接
过打开。一看,原来是我们事务所为生命保险公司制作的凹版彩色摄影图片的复印件。
北海道普通风景照:云、山、羊、草场以及从哪里借用的一首蹩脚的牧歌情调的诗。仅
此而已。
  “这两点是我们的希望。第一点希望,与其说是希望,莫如说是既成事实。正确说
来,我们所希望的决定已被做出。有不清楚之处,请打电话问广告宣传科长。”
  “原来是这样。”同伴说。
  “不难想象这场争端给你们这等规模的公司带来的打击是极其沉重的。所幸我们—
—如您所知——在同业界拥有一定势力。所以,如果能满足我们的第二点希望,那位责
任人能提供足以使我们满意的情况,我们愿意对你们遭受的打击给予充分的补偿,很可
能大于补偿。”
  沉默占据了房间。
  “倘若不能满足我们的希望,”来客说,“你们就算玩完。这个世界上往后永远不
会有你们插足之地。”
  再度沉默。
  “有什么想问的么?”
  “就是——是那张照片出了问题?”同伴战战兢兢地问。
  “是的。”来客说。他在掌心仔细甄别词语,“是那样的。但更多的无可奉告。因
为我未被授予那种权限。”
  “打电话跟责任人联系。我想他3点会在这里。”同伴说。
  “那好,”来客看一眼手表,“那么4点钟开车过来。另外——这点很重要——此
事一概不许告诉他人,能做到么?”
  两人事务性地告别。
   
3.“先生”
  “事情就是这样。”同伴说。
  “完全莫名其妙,”我口叼仍未点火的香烟说,“首先,名片上那个人到底是谁就
不清楚,其次,那个人何以对羊的照片耿耿于怀也不清楚。最后不清楚的是,那个人为
什么能够停止我们发行的刊物。”
  “名片上的人是右翼大人物。由于几乎不通名报姓不出头露面,一般人不大知晓。
但在这个行业无人不知。不知的恐怕只有你这样的。”
  “不诸世事。”我自我辩护道。
  “说是右翼,却又不是右翼,或者说甚至右翼都不是。”
  “越发莫名其妙!”
  “说真的,任何人都不晓得他在想什么。既不出著作集,也不当众讲演。采访和摄
影也概不接受。甚至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得而知。5年前一个月刊记者刚要报道他参与
的一起非法贷款事件,马上就给搞掉了。”
  “相当详细嘛!”
  “和那个记者间接认识。”
  我拿打火机点燃烟,“那个记者现在干什么?”
  “调到营业部,从早到晚整理传票。传播媒介那种地方意外狭小,无非为了杀一儆
百,就像非洲土著人部落的大门口挂着骨骸。”
  “有道理。”
  “但关于他战前简历,一定程度上还是清楚的。1913年生于北海道,小学毕业后来
到东京,职业换来换去,结果换成了右翼。估计进过一次监狱,从监狱出来转去满洲,
同关东军参谋们打得火热,创建了谍报方面的机构。机构具体情况不大清楚。从这时开
始他一跃成了谜一样的人物。传说他从事贩毒,恐怕实有其事。在中国大陆兴风作浪之
后,在苏军出兵前两周乘驱逐舰返回本土,连同多得搬不过来的金银财宝一起。”
  “怎么说呢,时机真是绝妙!”
  “实际上这个人就是善于捕捉时机,熟知进攻火候和撤退火候。眼力也非同一般。
他也作为A级战犯给占领军逮了起来,不料审查不了了之,没有起诉。理由说是有病,
但这里边不清不楚。估计同美军之间做了什么交易——麦克阿瑟眼睛盯在中国大陆。”
  同伴又一次从笔盘抽出圆珠笔,夹在指尖团团转动。
  “从巢鸭出来后,他把藏在什么地方的财宝分成两份,一份整个收买了保守党一个
派系,另一份收买了广告业。那可还是人们认为广告业不过散发几张传单的时代哟!”
  “应该说有先见之明吧。不过所藏资产上面没什么风声?”
  “行了吧,你!人家可是全部收买了保守党一个派系的!”
  “那倒是。”我说。
  “总之他用那笔钱控制了政党和广告,这个构架现在也原封不动。他所以不登台亮
相,是因为没有登台的必要。只要控制了广告业和执政党,基本没有办不成的事。控制
广告业是怎么回事你可明白?”
  “不明白。”
  “控制了广告业,就差不多等于控制了出版和广播电视。没有广告就不存在出版和
广播电视,同没有水的水族馆是一回事。你眼睛看到的情报的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用金钱
买下并经过挑选的。”
  “我本不明白,”我说,“那个人物掌握了情报业,至此我明白了。可是他为什么
对生命保险公司的PR刊物都能行使权力呢?那不是没通过大型代理店的直接合同么?”
  同伴清清嗓子,喝了口已彻底温吞的剩麦茶。“股票!那家伙的资金来源是股票—
—操纵、包买、垄断股票,没有别的。他的情报机关为此收集情报,由他分析取舍。而
分流给传播媒介的只是其中极小一部分,其余都被先生留为己用。当然也干类似威胁恐
吓的勾当——尽管不直接下手。威胁不起作用时,情报就捅给政治家以便坐收渔翁之
利。”
  “就是说任何公司都有一两个痛处喽?”
  “哪个公司都不希望股东大会上出现炸弹式发言。所以他所提出的人家基本还是听
的。也就是说,先生稳坐在政治家、情报业、股票这三位一体之上。因此我想你不难明
白,对他来说,捏死一本PR杂志和把我们搞成失业者,比剥熟鸡蛋皮还来得容易。”
  “唔,”我说,“问题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为什么对一张北海道风景照耿耿于怀呢?”
  “问得妙!”其实同伴并未露出如何感动的神情,“我也正要这么问你。”
  我们一时默然。
  “对了,你怎么知道事情是关于羊的?”同伴问,“怎么回事?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檐下一个无名小卒摇纺车来着。”
  “不能说得明确点?”
  “第六感觉。”
  “得得!”同伴喟叹一声,“反正最新情报有两个——打电话从刚才提到的那个月
刊记者口里听来的——一个是先生患了中风什么的永远卧床不起,不过还未得到正式确
认;另一个是那个来客的,他是先生的第一秘书,负责组织日常的运作,即所谓第二号
人物。日侨第二代,来自斯坦福,已在先生手下干了12年。人固然莫名其妙,但脑袋像
好使得不得了。知道的就这么多。”
  “谢谢!”
  “谢什么。”同伴看也不看我地说。
  只消他酒不喝过头,任凭怎么看都比我地道得多亲切纯真得多想法有条理得多。但
迟早他要酩酊大醉。想到这点我很难过。大多数比我地道的人都先于我报销。
  同伴走出房间后,我从抽屉找出他的威士忌一个人喝着。
   
4.数羊
  我们甚至可以偶然在大地上漫无目标地彷徨,恰如某种带翅的植物种子被倏忽而至
的春风吹走。
  但与此同时,也可以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偶然性。业已发生的事显然已经发生,尚
未发生的事无疑还未发生。亦即,我们乃是被身后的“一切”和眼前的“零”夹在中间
的瞬间存在,既无偶然性,又无可能性。
  其实这两种见解并无多大差异,它类似(正如大多数对立见解那样)有两个不同叫
法的同一盘菜。
  这是比喻。
  对于PR刊物凹版画页上刊登的羊照片,以观点(a)观之属于偶然,从观点(b)来
看则不是偶然。
  (a)我为PR刊物凹版画页物色了一张合适的照片。我桌子抽屉里偶然放有一张羊
照片。于是我使用了这张照片。和平世界中和平的偶然。
  (b)羊照片始终在桌子抽屉里等着我。即便不用在那个刊物的画页上,迟早也将
用在别的什么上面。
  想来,这个公式有可能适用于我此前人生的所有断面。若再训练一下,说不定我可
以用右手操纵(a)式人生,左手可以驾驭(b)式人生。不过也罢,怎么都无所谓。同
油炸面圈的圆孔是一回事。将那个孔视为空白也罢视为存在也罢,归根结底都是形而上
问题,油炸面圈的味道并未因此有丝毫改变。
  同伴出去办事后,房间骤然变得空空荡荡,唯独电子钟指针无声地转动不已。到4
点车来接仍有些时间,要做的事却一件也没有。隔壁办公室同样鸦雀无声。
  我坐在天蓝色沙发上喝威士忌,在空调机仿佛蒲公英软软的白毛那令人快意的凉风
吹拂下注视电子钟的指针。看这电子钟,至少知道世界依然在动。即使不算什么了不起
的世界,反正仍持续在动。而只要认识到世界持续在动,我就得以存在。即使不算什么
了不起的存在,我也在存在。人只能通过电子钟指针确认自身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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