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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琦误会了王安石,但这显然是韩琦的一番好意,过王安石未加辩解,只是在三年离任的时候告诉朋友说韩琦赏识自己。后来王安石诗文声鹊起,韩琦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于是便把王安石当作自己的老部下看待加以提携,而王安石却买账,始终疏远韩琦。
这段典故王静辉是知道的,并且他还知道王安石有写日记的习惯,在王安石的日记当中评价韩琦是“韩琦别无长处,惟面目姣好耳”!——这个评价让王静辉很难相信是从王安石的嘴中说出来的,要知道韩琦一生功过纵观宋朝历史也没有几个宰相能够比得上的。
纵然知道王安石对韩琦没有什么好感,但他依然把韩琦的信拿来给他看——自己是韩琦地义子,两人的私人信件没有什么诋毁他人的秘密,所说的都是大实话——现在的河北诸路自青苗法推行实施之后很短地时间内便引动了骚乱。这本应该出现的,要是皇帝赵顼和王安石这么心急,青苗法应该在京畿路、淮南东路和两浙路实施三年之后才会全国推广,结果试行了仅仅一年多便已经推广了,这才惹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韩稚圭多虑了!”王安石看过信件之后脸上也没有刚才紧皱眉头的神色。只是一脸平静地对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听后心中一沉:“看来历史上对王安石的一些评价果然没有错,为了改革的成功,王安石宁可去牺牲百姓一时地利益!”过他也知道就算王安石用“车保帅”的法子来强行变法,到最后过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反而使得大宋统治高层开始了长达四十多年的内部纷争,加快北宋灭亡。
话又说回来,凭什么百姓为成就你王安石的千古英明而落得无数人生活困苦甚至是家破人亡?!王静辉心中翻腾着。他是明白这个道理,他在原来的时空中中国也在进行着前所未有的改革,固然是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但这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中国人还是因为改革开放而受益,至少能够使十二亿人口再饿肚子,但现在的王安石变法所引起的后果仅仅是使国家统治高层内部相互倾轧,甚至连老百姓为了逃避役法而自残,此时地变法是以大多数人的利益来换取少数人的发达——“顶着一个崇高的目地来损害大多数人的利益”。这是王静辉所能接受的,况且能够达到富国强兵的道路并非只有王安石所选出来的这一条!
“青苗法在几十年前的陕西路官员就推行过,某在做地方官员的时候也推行过,百姓都称便利。就是驸马在楚州的时候也是用过青苗法吗?韩稚圭信中所说的,过是片面之词,当然青苗法可能在实行的时候是有些问题,但总体来看是百姓所需要地,是为百姓所谋福的!两浙路、淮南东路去年实施青苗法的效果非常好,仅仅这两路青苗法仅帮助了百姓,还为朝廷新增加了近一百万贯的税收!至于韩稚圭信中所说的官吏将青苗钱摊派到城市中,薛向之和李慎也是把青苗钱贷给了楚州和杭州的商家了吗?这百万贯的青苗钱收入中,其中至少有四十万贯是从这里收上来的!”王安石平静的说道。
要是韩琦的信件,王安石并知道地方官吏把青苗钱也给摊派到城市中去了。一开始他皱眉头的原因便是如此,他心中的青苗法是为了帮助百姓恢生产,抑制地方大豪通过高利贷的方式来兼并土地,换言之便是青苗法是为了农业生产而设立的,知道青苗钱被弄到城市中来的时候,他心中也是感到有些气愤。过王安石思维敏捷,联想到去年青苗法之所以能够在农业生产本来就很发达的淮南东路和两浙路取得这么大的成绩,就是因为薛向之和李慎把青苗钱贷给了楚州和杭州的商家,想到这里他心中就释然了。
王静辉做梦也没有想到王安石把青苗钱进入城市的理由解释成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大宋所有的人都知道李慎是自己的得意弟子,师生两人都是状元出身,这已在大宋传为佳话;而薛向之则是自己在楚州时候的副手,两人关系都和他这么密切,按照王安石的意思便是青苗钱进入城市你王静辉才是首开纪录的人,凭什么来以此驳斥变法派、反对新法?!王静辉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王安石相互纠缠,而是转移阵地针对青苗法对农业上的作用说起:“青苗法肯定是适合农民们需要的,特别是青黄接时节,更能显示其救济与援助的功效。有钱的人家需要这行援助,贫苦之家需要,但必须以田里的青苗为信用担保或者抵押。”
王安石听后点点头说道:“这正是某家制定青苗法的初衷!”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王相的想法是好的,这能说是一个善举!过王相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风调雨顺时,大家自然都很欢喜;而一旦出现天灾人祸。发放贷款地官府与使用贷款的农户双方,立即同时陷入恐慌之中。官府为了减轻自己的损失和由此产生的责任,唯有逼迫农民一途。农民便只好变卖家当,归还贷款本息。严重者需要卖房卖地,甚至卖儿卖女。最后。导致部分农民流离失所,更使许多农民无力或者敢贷款。”
王安石一愣片刻说道:“这只怕是驸马的片面之词吧……”这句话连王安石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无力——河北正在发生罕见地大旱灾!
“因为各个地方官府都有固定的青苗钱,这些青苗钱本金附带着必须完成的增值使命一道下达。如果贷款发放出去,地方官员便无法完成那两成的贷款利息即价值增值地任务。这将直接影响官员们在上司眼中的形象与升迁。于是,各地官府及其官员们便花样百出。其中最普遍的做法是,根据当地农户地经济状况。将他们分成同的等级,规定同级别农户的贷款额度,然后,强令当地富户与其他同等级的农户之间结成利益共同体,由富户为各等级贫户提供担保或者抵押。更有甚者,若干地方官府的官员们,为了提高自己的政绩,还欺上瞒下、自说自话地或公开或变相将贷款利息提高到了三成甚至更高!魏国公在信中并没有说出来,这是学生在全国各地的商号返回来的情况。虽然学生未曾亲眼所见,但相信下面的人是敢欺瞒学生地!”
王安石听后有些自然的摆正了自己的身体,他曾经在地方上做过很多年的地方官,甚至大宋底层官吏地风气和手法是怎样的。很明显。正如王静辉所说的那样,这种情形蕴含着相当凶险的潜在后果。它意味着,一旦出现饥荒之后,所有的人家全部会被一网打尽,同归于尽一途,无处可逃。唯有官府可以旱涝保收。而各级政府官员只要足够心黑手辣,则自然政绩卓著。于是,一件本来具有功德性质,明明充满政治善意的政策,却在帝国政治体制和各级官吏的运作下。变得面目全非,成了彻头彻尾的残害百姓之举。
对于王安石来说最幸的便是刚刚在全国范围内推广青苗法,便遇上了罕见的旱灾,这次旱灾地波及面已经渐渐对他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整个大河以北包括京畿路在内都是灾区,越往北旱情越重,河北诸路几近面临绝收的场面,而其他的地方旱情虽然没有河北这么严重,但粮食减产已经成为定局!现在北方开始了大旱,并且有蝗灾生成的迹象,过朝廷已经在去年下半年就开始有所准备了,纵使略有足也会伤及大宋的元气。过魏国公的这封信让学生很担心,受灾面积既大,灾害烈度亦强,致使北方的地方官员立即变成真正的虎豹豺狼,在他们毫容情的追逼之下,受灾农户纷纷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卖妻子的情况层出穷。而且,富裕之家更加成为官吏们锁定的对象,迫使他们破财免灾,或者破产、出逃,由此引发的后果成为十足的灾难……”
“改之以为现在还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弥补这中间的缺点吗?”王安石思前想后越想越有些害怕,他虽然有车保帅的想法,但道德良心这关可是这么好过的,并非是你的嘴多硬,心就有多硬的,他王安石自问还没有达到这么狠的地步。
王静辉苦笑着摇摇头,说道:“现在只是灾害发生的初期,所产生的弊病并没有显露的十分明显,过再过两个月灾害便上升到最高潮,我们必须强在这之前想好应对之策才可!现在有一难处便是今年北方的青苗钱大多已经发放出去了,想来这是一个小数目,朝廷能血本无归,这样会影响到朝廷的财政稳定,所幸的便是朝廷已经做好的赈灾的准备,希望百姓会太难过!所谓办法都是人想的,没有走通的路,只是我们没有想到而已,若是王相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学生想在‘九味居’明晚设宴,邀请王相、司马君实、、文宽夫等人,一起将问题摊开来好好谈一谈,想这些人都是朝廷重臣,人多办法也就多,应该会有一个比较好的方案!”
第一第二百八十六章契机
王静辉的提议在王安石心中引起了莫大震动,司马光和文彦博本是他的至交好友,不过自自己在治平五年担任参知政事之后便开始疏远了,直至去年新法广泛推广后,三人之间更是矛盾重重,甚至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上,这不能不让他有些黯然伤神。王静辉此时将司马光和文彦博抬出来打算和自己一道来解决现在所面临的困境,这在外人眼中看来是十分不可思议,但在王安石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由于旱灾的降临,使得朝廷在北方陷入了困境,最大的问题便是去年秋天贷给北方农民的青苗钱该如何收回,现在朝廷中也只有他们几个人有这样的权力和智慧来解决。
不过王静辉能不能将司马光和文彦博请出来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他们是保守派,现在正准备联名上书皇帝废除新法,可以预见这次将会是他们最好的机会,新法在北方推广的第二年便遇到了这样的问题,是废除新法的最佳时机,这个时候司马光和文彦博还会站出来吗?!
“司马君实和文宽夫愿意做客吗?”王安石心中没有底气。
“这要取决于王相的勇气!王相愿意出席吗?!”王静辉盯着王安石的双眼反问道。
“某家与圣上相知多年,一心想要变法强国,能够内除弊政,使我大宋国势强盛起来,但却没有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别得人不理解某家变法也就罢了,连司马君实也不能够理解,这实在是……”王安石有些黯然的说道。
“王相,是非功过并非是我们自己说了算。这需要时间来证明,也许是王相错了,也许是司马君实错了,这些都并不重要。因为两位先生都是为了大宋着想,出发点是没有错的,但若是出了问题还想着政见不同不为谋,怠慢了百姓的生死,那便是错的!以学生看来司马君实未必不想变法。不过君实先生比王相您更清楚这个帝国目前是怎样一个状况,帝国的官员是怎样的一个德行,在学生看来这审时度势上,王相差君实先生远矣!”
王静辉站起来说道:“学生料到司马君实必定会接受学生地邀请前来赴会,这点王相就不用再担心了!”说完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说道:“青苗法利率是两成,朝廷今年打算在河北诸路收取近百万贯的青苗钱,那从常平仓给百姓贷出去的钱款不下三百万贯。圣上自继位以来生活比之大宋前几代皇帝都要节俭,就是如此司马君实还一年至少四道奏章请圣上节约皇室用度。先生可以想象司马君实对这三百万贯会无动于衷吗?!”
王安石听后心情也是舒缓了许多——司马光地小气是举世皆知的,放着三四百万贯的青苗钱因为旱灾就要打水漂,司马光肯定和他一样对此十分关注,加上王静辉和司马光与文彦博的私交非常不错,相信将他们两人请到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不过与王静辉借着司马光地节流作风来谈解决问题的方法,王安石更关注的驸马对他和司马光之间的评价。
“某家确实差君实远矣!”王安石叹了口气说道。也许这个时代注定是一个群星荟萃的时代,司马光和王安石确实是一对能够让人不假思索的排在一起的人物,司马光比王安石大两岁,不过无论是私德、文学、声望上,他们两人是如此地相近,可以堪称是熙宁年间地双子星座。
“王相和司马先生都是我大宋杰出之士,堪称百官表率!但人无完人,总是有一点缺憾的,不过这无损于两位先生的节操!只是对事情的看法每每不同,处理问题的方法也常常各异。在学生看来两位先生如此对立并非是大宋之福,有什么不可以坐下来相互交流一番呢?毕竟一个人地才能强如诸葛武侯又如何,曹孟德身边没有卧龙风雏不也是势压吴蜀,盖因为是群策群力之功!”王静辉在一旁安慰到。
王安石听后笑了笑说道:“改之,你还年轻,在当世之人中,你是老夫所见过最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