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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
“我还没结婚呢,你就盼我离婚?”
“我不是盼你离婚,我是判断你离婚。”
军军说:“你咋不判断我老姨点好啊?”
牛大爷逮谁跟谁去:“军军你,姥爷最疼了,你转眼呢……”
“也到了我老舅的年纪,混得啥也不是,连媳妇也说不上……”
“哎,你咋知道姥爷的担心呢?”
“跟你学的呗。”
牛大娘说:“那我呢,你没啥不放心的吧?”
“你我就更放不下心了,你说我要是先死了,谁陪你点灯说话呀,扔你个孤苦伶仃,我在九泉之下,能闭得上眼睛吗?”
“那我先死。”
“你心好狠呢,扔我一人,天天孤枕寒窗,流着眼泪到天明。”
“让孩子们给你说个后老伴陪你。听着没有,你们,我死了第二天就给你爸找个后老伴,不能让你爸一宿宿地哭着想媳妇。”
大伙忙哄着爸爸:“哎哎,一定一定。”
牛大爷眼珠子瞪溜圆:“啥?那砍的哪有旋的圆呢,再来个老太太,能像你这样跟我一心一意嘛?要是她惦记我这俩钱来的呢,我不是引贼人室嘛,我能对得起这帮孩子吗?”
牛小伟说:“爸,你的钱我们一分不要。”
“那我也犯不上给外人啊,不认不识的,凭啥呀?”
牛大娘想了想说:“你爸对我的感情还是挺深的。这么的吧,咱俩一起死,总行了吧?”
“胡说八道,你看谁家两口子一二三嘎叭瘟死,总得有先有后。”
“可也是,一起抬出去的那是煤气中毒。哎,你这病得的,还真不如得癌了。”
牛小伟为父亲的病发愁。在酒饭清静的时候跟顺子、翠花说了,顺子献策说:
“小伟你别愁,这病我爸也得过,后来好了。”
“咋好的?”
“也就是两高一顺,大力宣传大好形势。两高吧,就是高待遇,高帽子,你们家选他当最大的官,总统都行。”
“我们家设得起总统吗?”
“叫啥都行,反正官越大越好。这就像打强心剂似的,让他先振奋起来,接着就猛给戴高帽子,天天对他歌功颂德,把他整得成天像喝了一斤多酒似的,老晕乎乎的。”
“一斤多不行,我爸没那么大的量,给他整半斤那样就差不多了。”
“半斤不行,病得那么重,没一斤半打不住。”
“这让我上哪儿找那么多马屁嗑去呀?”
“动员全家一起上嘛。捧上去,你们接着就要顺着来。他说啥听他啥,要像耗子对猫似的。”
翠花说:“耗子对猫才不说啥听啥,那得抬爪就跑。”
顺子说:“比喻错了,那就是小耗子见大耗子,这窝小耗子吧,都挺孝顺的,老耗子吧得了忧郁症,小耗子牛小伟吧……”
牛小伟说:“去!”
“我就说这意思,得顺着来,不能反对。”顺子说,“最后一项,还得大力宣传大好形势,增强他的信心。你家的形势不算大好吧,你就得谎报军情。比如说牛大爷担心你的酒店赔钱,你就说一个月挣了十万八万的。”
“我说他准以为我唬他,不能信。”
“我帮你忽悠啊。担心大姐老了没伴,就说大姐找了个香港大款,就要去香港结婚了。”
“我姐她自己不能撒这说。”
翠花说:“这话我找机会跟牛大爷说。”
顺子继续说:“担心小玲将来离婚,我听说南方有个少数民族,绝对不许离婚。”
牛小伟明白了:“就说我妹妹找了个南方少数民族,保证白头偕老!”
“对,还有谁的问题没解决?”
“还有两个问题,一个解决不了,一个不用解决。怕我妈死得比他早,又怕我妈死得比他晚,我妈哄他一起死,他又不信这巧事,谁能解决?”
“全世界没比这更难的事了,这问题等他病好自己玩儿吧。”
“还一个问题是担心军军吃饭噎着。”
顺子降了一声,也没词了。
第二天,牛大爷又低垂着头闷坐在沙发上,全家都挤眉弄眼使暗号。
牛大娘试探着问:“吃饭呢?”
“吃饭?吃饭干啥呀?”
“吃饭为了活着呗。”
“活着为了啥?”
“活着当然不是为了吃饭啊。”
“是吧,那还吃个啥劲?没意思。”
军军插嘴说:“我活着就有意思,将来我要当联合国秘书长。哎,咱家选个秘书长呗?”
牛继红搭话:“选那干啥?”
军军说:“在咱家有无限的权力,咱家的啥事都归我管。”
小伟这时从屋里出来:“军军,发表什么宣言呢,要竞选总统啊?”
牛大娘说:“起来这么晚,选啥你也没机会了。”
“真的?真要选啥呢?我有什么可能吗?”
小玲奚落他:“你要有可能的,那就不是竞选了,是人人都不用选,全锅端了。
比如,过年了,全国人民普调一岁,谁也落不下,那就有你一个。”
牛小伟装做不服的样子:“嗨,我还真不信,今天咱们选啥?”
军军说:“选个统领咱们全家的秘书长。”
牛小伟胆怯地说:“这官可不小,这么大的权力,我,我还真不敢掌握。姐,你看你……”
牛继红大声说:“我哪敢呢,我看这事儿呀,妈,你看你……”
牛大娘连声哟哟:“哟,我这辈子最大当过一个礼拜的代理班长,管仁人。要说咱家当过大官的,那还得是……”
大伙儿说:“谁呀?”
牛大娘一指:“你爸呗。”
牛大爷嗯的一声抬起低垂的头。
牛大娘说:“要说你爸哪,要能力有能力,要方法有方法,要责任心有责任心……”
牛大爷随着牛大娘的话越坐越直溜,最后站了起来:“啥事啊,有意思吗?”
家里选个秘书长,对牛大爷是副强心剂。牛大爷出来散步,又想起心事,在小餐馆面前端详。顺子在屋里看见,忙出来和牛大爷说话。
牛大爷自言自语:“这酒馆不显山不露水的,能不赔钱?”
顺子大惊小怪地:“啥?牛大爷你说啥?这酒馆赔钱?”
“不把房子赔进去,就算烧高香啊。”
“哎呀,牛小伟没跟你说咋的?上个月就剩10万呢,淡季都最少挣8万。”
牛大爷吃了一惊:“啊,真的咋的?”
“我骗你这个干啥呀?小伟没跟你说?这可能是商业秘密,我不该多嘴,你装没听着。”
牛大爷说:“哼,我听着了能装没听着吗?没听着我这秘书长不是白当了吗?”
牛大爷进餐馆去看虚实。
翠花热情地招呼他:“哟,牛大爷,继红去香港,你老跟不跟着去享福啊?”
牛大爷一愣:“继红去香港?这里装不下她了,她去香港干啥?”
“她不是怕老了没伴孤单嘛,找个伴呗。那香港老板可有钱啦,又年轻又帅。”
“又年轻又帅又有钱的香港老板找继红?这可不太保险。”
“咋不保险啊?那老板追继红姐追得可紧呢,继红姐要啥给啥,提啥条件满足啥条件,那样子就是非继红姐不娶呀。”
“非继红不娶呀?那继红可以守株待兔了。”
“牛大爷,你不高兴啊?你不怕她老了没伴啊?”
“我怕她年轻就让人给卖了。小伟呢?小伟,你姐这事儿是真的?”
牛小伟说:“可不真的,我姐不好意思,还保密呢,想给你意外惊喜吧。”
牛大爷却说:“还意外惊喜呢,我看她是想吓死我。我这个秘书长真得用权了。”
牛小伟又说:“小玲也有意外惊喜。你不是怕她将来离婚吗,她找了个南方少数民族,人家那儿民族好,男人女人不许离婚,从一而终,白头偕老。”
“嘿嘿,好,这好,小玲的婚事要定下来。”
晚上,牛大爷精神十足地招集全家开会。
牛大爷说:“上任几天了,第一次开会。前几天没动静呢,主要是摸了一下情况。通过我调查的情况看啊,咱家的形势是一片大好,啊,大好,不是中好,也不是小好,更不是不好,啊,不是不好。所以,悲观的论点,失望的论点,担心的论点,厌世的论点,都是错误的!”
大家热烈鼓掌。
牛大爷摆摆手,继续说:“为了巩固和发展大好形势,我提出几点要求,要求大家去做。”
牛小伟表态:“放心吧,我们坚决执行爸爸的指示。请下达战斗命令吧。”
“牛小玲终于找到了可托付终生的伴侣,机会不可错过,现令牛小玲火速飞往南方,签订百年婚约。”
牛小玲说:“啊,当真啊?就是真的,我有钱飞往南方吗?”
牛大爷一指牛小伟:“机票的问题,一会儿由你哥给你解决。”
牛小伟急了:“啊,我给她解决机票,我还没坐过飞机呢。”
牛大爷又一指牛小伟:“闭嘴!咱家形势大好,就你问题最大,有严重的经济问题,你的问题最后谈。继红的问题处理得也挺快,可是我有一点担心,不要跟香港老板去香港结婚,万一他是个坏人,把你卖了呢?所以,小玲的空路要开通,继红的海路要封锁,他既然非你不娶,结婚可以在这边结嘛,在家我们做倒插门女婿,你就宣布,不是倒插门,一概不予考虑。”
牛继红冷笑:“你这不是怕我老了没伴,你是怕我不能老死在家里。”
牛大爷转向小伟:“海空的任务都布置完了,现在布置小伟的任务。咱家离你的小酒店不远吧?不隔山跨海吧?咋搞得陆路不通呢?你的大好形势我咋就不知道呢?牛小伟同志的酒店月赢利达10万,创造了一个月等于他过去20年的好成绩!”
牛小伟谦虚地:“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牛大爷大吼一声:“啥叫不算什么,发现大问题了,挣钱为啥没有上交国库?
是不是把钱私藏私分了?跟那个服务员翠花是不是有啥攻守同盟关系?现发布第三项命令,陆路要开源截流,严禁瞒产私分,从这个月起,牛小伟每月要向家里上缴营利款6万元。”
牛小伟:“我的妈呀,我看我真得把咱家房子卖了!”
牛小伟上哪去整那6万块钱去?等了几天,不见牛小伟交钱,牛大爷提了棒子去催款。
小伟从酒店抱头跑出。出馊主意的顺子也跟着跑出来。
牛小伟抱怨:“你出这啥老破主意啊,这老年忧郁症倒好了,转老年狂躁症了。”
顺子说:“也是,哪有提了棒子朝儿子要钱的啊?”
牛小伟哭丧着脸说:“你再想招把我爸治回到老年忧郁症去吧。”
翠花抱着头跑出来:“大爷,可真没我啥事呀!”
牛大爷提棒子站在饭店门口:“你们都没事儿,那一个月10万块钱都让猫叼去了?”
第十五章
牛大爷和牛大娘正准备睡觉,牛小伟衣冠楚楚地进来了:“爸,妈,还没歇着哪?这两天我忙着工作,也没过来问候,等工作有了着落,我会加倍努力,挣了钱好孝敬你们二老。爸你说对不?”
牛大爷说:“哪里哪里,呵呵呵……不对。月亮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用你孝敬?
有啥事求我和你妈吧?”
牛大娘说:“你别净给孩子说泄气的话呀,我看小伟最近就挺知道上进,说话办事像那么回事,打扮得也人模狗样的。”
牛小伟说:“是啊,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磋跎了。我要以一个全新的面貌,投人到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去……”
牛大爷说:“行了行了。直接说啥事吧!又想管我们借钱吧?借钱免谈!”
牛小伟说:“免……不不不,我不借钱,我是……我是来和你谈合作做生意的。”
牛大爷说:“那还不如借钱呢。我早就知道……”
牛小伟说:“知道啦?太好了,我正不知道咋开口呢。”
牛大爷说:“我当然知道……我知道啥了?”
牛小伟说:“兑饭店呀。爸,这可是我也是咱们家的一次机会呀,杀猪菜兑下来之后,咱们家就有产业了。要不是老王要开洗脚房急等钱用,要不是平时我和他关系好,他早把饭店兑给别人了。现在多少人抢着兑呢,我从侧面了解了一下,小饭店每个月流水三四万,纯利三四千呀,很快咱们家就是那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啦——光荣啊,老牛同志。具体这样,我当总经理,主管经营和财务,你做董事长,把握全局。”
牛大爷说:“你当总经理?还管财务和经营?想啥呢你?开饭店?还不够你自己造的呢,我也不想当啥董事长,这事我不参与。”
牛小伟说:“爸,你听我把话说完,才3万块……”
牛大爷说:“不听不听。该干啥干啥去,我要睡觉了。”
牛大娘说:“老头子,你先别睡。我觉得小伟的意见值得考虑。自从他下岗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