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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晖是听开车的老朱说的，老朱是听办公室主任黄迅说的，黄迅嘛……宋晖没有跟马兰说她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马兰后来越想越觉得冯世光惹上了大麻烦，他想接郑思贤的班恐怕没那么容易了，而且宋晖神神秘秘地讲这事，情况就非同一般。因为宋晖是消息灵通人士，她的消息来源一般都很准，像去年年底涨工资，她在年初就提前在办公室发布消息了。她丈夫那边的一个什么亲戚好像是某省领导的秘书。
马兰对所里面的领导，印象最好的是冯世光，形象顺眼人长得英俊，说话办事不拖沓，不久前传上面看好他要接一把手的班，她在心底是举手认可的。没想到他道貌岸然的在屁股里也夹着揩不干净的屎巴巴。
“哎，小马你说什么呢？那蓬草我是真心实意地喜欢的。它是那么独特那么养眼睛，我得把它侍候好了，它大老远地被你从山中挖出来，可不能栽死在我手里，我要对它负责到底。”
冯世光跟马兰说着话，一路朝办公楼走去，冯世光这时由然地哼起了台湾的校园歌曲《兰花草》来：……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朝朝频顾惜，夜夜不能忘。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冯世光心情是轻松愉快的，至少在马兰看来，而且他还神态自若地投入地唱着《兰花草》，这可是马兰最喜欢哼唱的一首歌，唱的是“兰草”啊。这让大龄女青年马兰心底倏地掠过点别的东西，马兰心跳跳地想冯世光深情的哼唱是在讨好她。她先前冷冰冰的口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她说：“我到办公室再找找，看那液肥还在不在，可能那丛草的确是需要点营养了。”
马兰跟冯世光分手进了办公室，她就哼上了《兰花草》。她今天来得很早，拖着地抹着桌子马兰开始琢磨，难道冯世光不知道全所的人都在议论他被警察传唤的事？所里关于他与外省女人的传说版本已经不断升级，有的说是他策划了那个女人跑到云南来的，而现在那个女人还没有抓到，因为冯世光不配合，他坚决不吐露她现在的去向，更有人说他得了那个女人的好处，他怎么会说嘛？那女的要是被捉住，一审讯可能还会暴出更大的新闻来。更有甚者，有人说冯世光其实现在已被监控监视，他的电话都是被监听的。这些传说像苍蝇蚊子的“嗡嗡”声，到处飞传，唯独冯世光没事人似的。马兰想冯世光是故作轻松吧？作秀？
可是，马兰不认为冯世光是在作秀，他可能真的没想到他现在是危机四伏四面楚歌。冯世光这两天感觉到了办公楼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也许是非常时期，大家的言谈都小心翼翼，以前爱凑在一起议论点什么事的现在都不再串门了，因为所有人都很敏感。领导去串下级的办公室，会被别的人理解为拉帮结伙，下级跑领导办公室会被人理解成去谄媚讨巧。冯世光进洗手间碰着高级研究员王兴隆，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王兴隆贼精精地支吾一声，皮带都没扣好，就走了出去，让冯世光很不舒服。而听见冯世光进来的谁，直等到冯世光的脚都蹲麻，还磨蹭着不出来。听响动像是办公室主任黄迅，因为只有两个蹲坑，冯世光洗手时主动打招呼：噫，老黄吗？你可是蹲得，脚不酸么？门后有人，但那人就是没出声，冯世光洗了手走出去，听见有人长出一口气，拉水箱冲水的声音。冯世光进自己的办公室时回头看了一眼洗手间，出来的是所里牌子最硬的清华大学博士张克勤的背影，怪怪的，很明显张博士是故意躲他。
冯世光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情况不妙啊。王兴隆张克勤不久前可是找着机会来套近乎的。
马兰想了一下，她认为冯世光还蒙在鼓里。打心底里她还是希望冯世光能成为下一届领导班子的一把手，那天听宋晖在背后说冯世光的那些话，她是很吃惊的。但是她昨天还看见宋晖对冯世光的态度依然是从前的笑眯眯，宋晖可是一个人精，她对谁都态度暧昧，谁都不得罪，遇见谁都一句“你好！”不离口。莫不是宋晖故意放的烟雾弹，宋晖一向有点妒忌马兰的文凭比她高，马兰送草给冯世光，宋晖多次话中带话地讽刺过她。虽然谣传对冯世光不利，可是谁最后成为一把手，也还未定，难说外面调一个领导来，那么冯世光这些人还继续当他的二把手三把手，依然是领导，所以也没必要去得罪现任的领导。
到街上买了一个塑料球状的花撒和一瓶花肥来，马兰想去冯世光的办公室打探点消息，她想验证她的一些猜测，她毕竟还是很好奇，冯世光跟外省女人到底有什么瓜葛呢？虽然冯世光在所里一直很有女人缘，但是他从来没有吃人软豆腐的习惯，很久以前传财务处的米红霞跟他有点暧昧，马兰和宋晖都不相信。宋晖为此曾经给马兰分析得头头是道：冯世光的老婆又能干又漂亮，他才不会像有些人一样，家里有个黄脸婆，精神肉体上无法满足，所以就在外面乱搞。有些女人自愿做人家的情妇，很多贪官，比如湖北省那个腐败分子，他在法庭上承认他和一百多个女人有染，那些女人都从他那里得了好处，有的女人还是自己的丈夫主动奉上的，所谓的为了前程。冯世光是那种人吗？他甘冒那个风险么？不值得嘛。
马兰马兰，马兰花开几十年，她仍是一个活在梦想里的单纯女人，尽管她已３０有７年纪。爱情在马兰２０多岁的时候出现过两三次，但是她一直忙着上夜大，先读大专，大专读完读本科，本科读完读研究生班。老想用刻苦学习证明自己不俗的一个傻女人，醒不过来——宋晖早就界定过马兰了。有一次，在一个度假胜地的标准间里，在远离城市喧哗的僻静地方，宋晖和马兰这两个女人在夜的黑里在田野的蛙鸣声中躺在床上倾心长谈。马兰不设防被宋晖套出心底的秘密，她告诉宋晖自己心仪的男人是冯世光那样的。宋晖当时便负责任地以老大姐的身份有些揶揄有些开导地对同事马兰说：哎，在对待恋爱婚姻家庭的问题上你应该换换思路，否则是自己跟自己作对。
马兰在心底哼着《兰花草》想着心事，她有种直觉，所里嫉妒冯世光的人在撒他的烂药（诽谤），比如也想接郑思贤班的李权就可能这样做。那天警察来所里，谈话的内容除了冯世光就李权最清楚，还有她本人，她进去倒过茶水，但她听见的是些支离破碎的片断。李权给马兰的印象很不好，她一直业余读书，找李权批字报销学费，李权刁难过她还冷嘲热讽地说，小马，你的主要问题是赶快解决个人问题，文凭高找男人的价码是成反比的。一定是李权故意找人放话坏冯世光的名声，办公室主任黄迅、开车的老朱屁颠屁颠地跟着李权，他们都可能是李权的放话筒。马兰一往细处想心便“笃笃”地跳，她嗅到一丝不好的气味，阴沟水的味道，所里的权利斗争暗地里正在酝酿一场阴谋。马兰觉得她有义务给冯世光一个提醒。
马兰拿着花撒和液肥径自走进冯世光虚掩着的办公室时，他正拿着一个电动剃须刀在脸上滚来滚去。他吓了一跳，忙放下剃须刀。他愣愣地看着没有敲门就进来的马兰，马兰不吭声只是举起手里的花撒和一瓶挤压状的液肥给他看。冯世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认为马兰有点神经质，她悄没声息的，仿佛要做什么不光明正大的事，或者让人感觉她和他冯世光关系暧昧似的。
第四部分活色余欢（32）
冯世光对她展开笑脸，大声地说：“哦，小马，我来我来，你指点指点就行。”
马兰细声细气地说：“这蓬草啊，还得理解它的人才能侍候好。冯头，你声音小些，隔壁的人听见以为我是来给你献殷勤的，我可不想对谁献殷勤，只不过可怜我辛苦挖来的蓬草。”
冯世光之所以大声说话就是想让那些竖着耳朵的人听个明白，一切都磊落透明，没什么要藏的，他有点尴尬，只好压低声音说：“这些东西多少钱？我拿钱给你，我正想买而不晓得到哪儿买哩。”
马兰给草喷着液肥开腔：“三两文值个什么钱？你在意的话，请我吃个盒饭得了。”
冯世光说：“一个盒饭太对不起你的一番情义，晚饭我请你吃小肥羊火锅去，你再喊上你们办公室的两个人，随你便，一定要喊上宋晖。”
马兰歪着脸看着冯世光：“冯头，你在这种非常时期还公开拉帮结伙？须保持距离呀！”
冯世光听马兰这句话，想起这几天别人避着他走路的情形，他咬着嘴唇说：“小马，你可提醒了我，我这个人从来不爱在心里做事，坦荡得很。所里现在的一些气氛是不对劲。那就改天再请吧！”
马兰拿着手中的花撒“咝咝”地给所有的花草都喷了水后，看着冯世光的眼睛低声说：“你莫改主意，只是要单独请我，我对你还有别的更重要的提醒。晚上七点我在“乡巴佬”饭店等你，冯头，你一定要来。”
马兰一转身出了冯世光的办公室。冯世光发起呆来，马兰是个神经兮兮的女人，让人感觉琢磨不透，性情又没有亲和感，行为举止总是有点怪怪的，跟她相处听她说话会让人紧张。不久前李权还说办公室的女同志需要多有两个宋晖那样性格大方开朗的，出去应酬，会闹腾点气氛的，比如能喝点酒，善于跟人套近乎。像马兰那样的，人不是太活络，可能还是到下面的科室里去更适合些，何况人家的学历很高了，搞点专业研究去。冯世光当时也有同感，只是马兰下到科室里去她能干什么，她不懂专业技术，学的专业是什么工商管理ＭＢＡ，没一点谱，纯粹是赶时髦。稀研所里女人本就不多，科研单位又多技术型人才，还真是难得找出两个公关能力强的女人来。
冯世光决定去“乡巴佬”，他需要耳目，马兰很合适，她那样的女人尽管让人紧张不是那么讨人喜欢，但却可能处成可靠的朋友，这种女人心里认定一种价值观，而且执着。关于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才是男人最向往的，冯世光现在有更多的切肤的感受。王云莉那样的，男人们喜欢是喜欢，却不太愿意跟她结婚，她适合做情人；舒娜那样的让男人想入非非，却把持不住，唯爱至上，疯狂起来有点可怕；夏梅那样的很现实又很精明，选择做老婆特有投资价值升值潜能；马兰这样的只能做朋友，男人不会对她有性幻想。男人最理想的性幻想对象是叶茹荟那样的，兼具“灵性”和“弹性”，灵性是女人的感性、直觉、品味，弹性是温柔是性感是女性情怀的张力。
冯世光准时到达“乡巴佬”，马兰已经早就在了，她缩在一个不显眼的旯旮里，一副精心妆扮与人约会的样子。下午冯世光找马兰给他打印一篇文章，就没找着她，宋晖说马兰打电话来请了半天假，说身体不舒服。冯世光顺口便问：病了，上午还见着她嘛，怎么了？当时冯世光下意识地想，她请病假，晚上还约不约会呢？宋晖便咪笑咪笑地说：她呀，每个月的老毛病了，每个月痛半天呢，雷打不脱的。得等结了婚，把娃娃生了才会好，领导关心群众疾苦，得从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