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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世光说：下午去找你打篇文章，宋晖说你病了，我又没你的电话。怎么样，好了？马兰浅浅一笑，不答，只是把菜谱推过来。
冯世光说：你点，女士优先。想吃什么就点，我是五味都吃，不忌口。
马兰点了菜，喝一口盖碗八宝茶，终于启口：冯头，今天与你在这里见面，是想给你提个醒，有件事对你不利——假若那件事情是真的话！
马兰这句话说得直杠杠的，冯世光的心一下就悬起来了。
“所里的人这两天都在传说你被警察传唤，警察在暗中监听你的电话，说你与一个全国通辑的经济要犯有牵连，讲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那个人是个女的。”马兰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冯世光。她要在冯世光的脸上捕捉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她要验证她的一些揣测。
冯世光的腮帮骨咬紧了，他真的无法掩饰他的愤恨也无法掩饰他对别人直截了当地提起舒娜的事来，而且用这事做文章。他从前的一些担心真的成了事实，被什么人利用再清楚不过了。冯世光在心底狠狠地骂了一声：狗日的李权！他想在所里造些事出来，毁竞争对手的形象，所谓的众口铄金，群起的诽谤总是可以轻易地毁灭一个人的前程呀。
“小马，我知道这些话是从什么人那里生出来的，你相信吗？警察传唤我？那天你是在场的。‘警察传唤我’与‘警察找我了解情况’性质是完全不同的。警察要了解的情况我都详细提供给他们了，有人要借事毁我，我不怕。玩阴谋的人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冯世光冷笑着说。
“那个人真的是个女的？”马兰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掩饰不住她的好奇。
“是，一个疯狂的女人，为了爱情可以脑袋都不要。去年到成都出差朋友介绍认识的，在一起吃过饭，她打电话问我云南哪里好玩，我便给她介绍说大理、丽江、腾冲，谁知道她是在情人的怂恿下卷巨款潜逃呢？女人是不可思议的动物。我是倒了大霉，不小心被螃蟹钳子夹了手，沾上了，甩也甩不脱，与我何干？我看这事传下去都快变成我冯世光卷巨款外逃了，这事还可以随便添加些黄色的佐料，哈哈，一段有嚼头的传奇，我冯世光上演了一场好看的大戏！哈哈，小马，你就等着看这事怎么往下演绎吧！我要是‘导演’得不对，你找我汇报。哈哈……”冯世光轻描淡写地又不无幽默地说，爽朗的笑声让马兰对冯世光的魅力又有了些新的感受，所谓男人，什么才叫笑对人生！
“冯头，我倒认为你说的那个女人值得，为了爱情，什么都值。她可以那样做，我想不是一时冲动，她是有准备的。什么样的情人让一个女人甘为他牺牲一切？我有些好奇，她的情人是怎样一个男人？几乎所有性别心理学论著都认为女人是情感动物，女人是感性的，凭直觉做事，某种意义上说女性是最接近自然的。”马兰这些年读了很多书，说话都有理论依据，又有性别自觉，一个女人书读多了自然有些书卷味，但是她的话触到了冯世光的隐痛，是呀，那个男人到底何德何能竟然使得舒娜愿意不顾一切，敢跳舍身崖？上次冯世光和舒娜在成都幽会，他们去了峨眉山金顶，舒娜当时站在金顶舍身崖那里问他：立木立木冯，你会跟你爱的人往下跳吗？冯世光觑着眼陶醉在无限风光里说：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愿意吗？舒娜点点头。那一刻他们都是把彼此当作用生命在乎的心上人的。
马兰和冯世光面对点上来的一桌美食都有点心不在焉。马兰今天勇敢地约了自己倾慕的男人，他是自己的上司，给他一个好意的提醒，以隆重的经心的刻意的装扮坐在了他面前，她没有多大的奢望，她似乎只是想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可是没多会儿，她心里想说的话就要掏完了，她忽然矜持不安起来，她看见时间快速流逝，而她和他没有了再呆在一起的必要，她开始想她今天的一切行为举止有什么必要和依据，她忽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告秘者。她觉得冯世光是强作欢颜和轻松，心情并不快乐。
冯世光内心是感谢马兰对他的提醒的，却隐约间察觉马兰的情态表现，这让他有些疙疙瘩瘩的。马兰站起来去洗手间，冯世光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而马兰一定想着身后有一双眼睛，走路的姿势都不自然了，她特别地收腹挺胸袅袅婷婷地走，冯世光却马上移开眼睛，和一个没有“性趣”的女人相处私人时光，对男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冯世光别扭极了。
马兰回到桌边，违心地说：差不多了。走吧！
冯世光得了解脱说：好吧，你还病着，回去好好休息。哎，你给我个联系方式嘛。本来我说下午打个电话给你就是联系不上。
马兰是个敏感的女人，她希望冯世光说再呆一会儿的，她的嗓子眼有点哽，其实她下午请病假是托词，她下午去做了美容护肤去吹了头发，她是有一种暗暗的期待，起码是要给一个男人好的印象。
冯世光叫来一个服务小姐说：埋单！
马兰竟然拿自己的包取出钱夹来，抢着付钱，冯世光诧异地说：你这是让我难堪，给个面子嘛，说好的我请你。
冯世光看得出马兰平时的生活圈子很狭窄，她不像别的女人，比如王云莉比如舒娜，习惯受用男人的殷勤。也许马兰还没有过与男人约会的经历，冯世光满含同情地看了马兰一眼。
马兰感受到了冯世光眼里的那一丝柔情。她慌忙地把眼睛看向了别处。
从“乡巴佬”饭馆走出来，天已经黑了，马兰忽然听到了《兰花草》的旋律。由远及近，一辆垃圾运输车播放着《兰花草》的旋律驶过来。那首悠扬的曲子在马兰心间响起，心一阵颤抖，有一种欲飞的感觉，一股热流滚过。
第四部分活色余欢（33）
十三
世界杯赛进入了高潮，夏梅是个准球迷，天天晚上守在电视机面前，周末哪也不去，为了看十六强你死我活争夺八强那几场比赛，她请公休假在家看球，丈夫去上班儿子去上学。看了两天她就没心肠了，一个人在家独守着电视机，激动时没个人呼应，干脆又跑回来上班。药房里女人多，全都被现在的媒体培养成了临时球迷，夏梅是资深人士，她一说起足球来，全部人都听她的，她口才好，绘声绘色。
夏梅这时正在讲昨天晚上那场意大利和韩国的比赛：“哎，昨天晚上我和我儿子抱头痛哭。我先并没有哭的，儿子先哭了，他一哭，我的眼泪就下来了。搞得我老公这边哄哄那边哄哄，他说，不过是场球赛，也至于此？他说韩国队能拼到这份上也算不错的，意大利冤屈也只有认了。他不劝，我还没那么伤心，他真是懂个屁啊！懂个球啊！气死我了。我一个劲流泪，想了好多事，我儿子说那个臭裁判凭哪样把托蒂罚下场，托蒂在禁区倒下去时，我儿子听见哨声响还欢呼雀跃，以为裁判要给他一个点球机会，没想到竟然判他假摔，给他黄牌，真是天公无眼，黑白颠倒。托蒂两张黄牌加身，只好下去，只好回意大利老家‘拖地’去喽！我真的无法给我儿子做思想工作，不公平是怎么回事我能跟他说清楚吗？我哭，哭得说不出话来，现在想起来还想哭。这就像一个有才华的人，最后竟然在不公平的游戏规则下输给一个平庸者！我咽不下那口气呀。”
宋艳附和着说：“昨天我和我的男朋友在他的朋友家看球，看得七窍生烟。看完一伙人开着车跑到郊外去撒野，觉也没睡好。我男朋友说这样子打下去，就没球意思了。”
“哎，不，我还要看下去，我要看看，到底还有什么表演？韩国从没有胜过一场到这次进入１６强，现在进入８强，难道还想再凭着场上的第‘１２’名队员裁判助阵进入４强？过了！再不收手，韩国人要被全世界人的唾沫淹死的！”
宋艳听夏梅这么说，并不以为然。事实上夏梅就是一个逮着机会永不知足的人，跟韩国队有什么区别？这个精明能干的女人，随时都给周围的人一种压力，说话夸张而绝对，咄咄逼人，她什么不想要？她要职称要官她还要老公不断升官儿子永远考第一房子住得越来越大呢。姐姐宋晖那天在娘家告诉她，夏梅的老公冯世光原本很有希望升官的，最近却闹出点绯闻来，说他与外省一个经济要案的女逃犯有些瓜葛交待不清，警察传唤了他。姐姐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冯世光那种人人缘好，平时道貌岸然的，竟然会有那种事。他的升迁可能没戏了。宋艳便问宋晖，夏梅怎么在我们单位还那么张牙舞爪的，她一点都不晓得吗？宋晖说，她自然是什么都蒙在鼓里，这种事大白于天下，夫人是最后才晓得，除非她是克林顿的老婆希拉里，有更大的野心，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其实希拉里知道丈夫的所有背叛细节，新浪网上说希拉里请了私家侦探，克林顿所有拈花惹草的事她全都知道，她把收到的侦探报告拿给克林顿看，让他收敛一些，并放话一旦她认为前总统丈夫已经于她的政治理想没有任何帮助她就会一脚把他踢开，克林顿在家里随时都有希拉里的老拳和指甲侍候的，克林顿最新的绯闻是跟英国的一个双性恋女演员有染。宋艳听姐姐这么说，便有点怀疑夏梅是故作镇静，难说她请公休假在家不是看球赛而是跟她老公闹别扭干仗哩。
“什么公平什么公正？跨过道德的界线，欲望主导着世间的一切！韩国人可能正在想着他们是有能力捧起大力神杯的哩！撒泡尿照照！人也是这样子哩，欲望一汹涌，什么都可以不顾。”夏梅真的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总是可以从身边发生的事里悟出人生的要义来。宋艳私下里认为凭夏梅的能耐还可以再官升两级，比如去搞人事比如去当办公室主任，她比姐姐宋晖还更适合做同类工作。
夏梅在吃午饭的时候专门避开别人约了宋艳，她说要请她吃医院附近“小刀鸭”的牛肉凉片。宋艳推托不去，夏梅强硬而又贴己地挽了宋艳的手就走。宋艳有些不好再推辞了。她猜夏梅是想从她这里打听消息的。夏梅平时可是从来没有把她们这些小年轻放在眼里的。
果不出宋艳所料，夏梅不绕弯子，吃着饭，她便问宋艳：“你姐姐好长时间没见了，听我先生偶尔说起你姐姐来，都是夸她能干，我听他说老所长一走，人事变动很大的，一批年轻的干部将得到提拔，你姐姐虽然一直在干着办公室副主任的角色却没有一个组织上的正式认定，这次她最有希望，黄迅没两年也要退了，再不提个能干的人起来锻炼锻炼就不行了，我听我先生说办公室现在还有个什么人，文凭比你姐姐高，也想出来乱一乱呢。所领导认为这事有点棘手，我先生还说那个人文凭高是高了，能力绝对不如你姐姐，可是有些事也不是看人的能力。意大利那么有才华还不是被裁判吹掉了？所以你得提醒一下你姐姐。我们家那位是认可你姐姐的。”
宋艳也不是黄毛丫头了，就要结婚的人，她知道夏梅今天请她吃饭的用意，因为夏梅的老公想成为新一届所长，而宋晖虽然不是多重要的角色，但是夏梅她老公不好出面暗示的事，夏梅拐个弯，要好说得多。
冯世光那天跟马兰分手后回到家，他正儿八经地跟老婆说，你们医院有没有四十岁左右的老单身，我们所办公室的马兰年纪已３７岁还待字闺中，人嘛你似乎见过的，打扮起来蛮漂亮的，人也很有内涵的，这些年忙着读书，从大专读起，一读读了十年，都读到硕士了，读得有点憨绷绷的，不食人间烟火，个人问题一直没解决，她呢适合找一个大学老师或者医生什么的，很好的一个人，性格孤僻一点点。你看看周围有什么合适的给介绍一个。夏梅说，这种自以为是的老姑娘我们医院还有不少呢，自行消化都还成问题，血液科就有一个护士长，也不晓得为何发了一个毒誓，抱定出国，也是什么时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