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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时期的樱桃 作者:王江-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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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神,但落魄的贵族终归是贵族,虽然住在窝棚里,吃穿也凑合着,但比发了财的张队长之类的乡里人强多了。自己虽然在酒桌上跟他打哈哈,可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他们只会躲在屋里数钞票,永远是土财主,平常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正如村里流行的一句话:俺是一个穷光蛋,兜里没有一分钱,要是有了一分钱,买个瓜子嗑半年。他们家里永远是脏兮兮的,苍蝇成堆,吃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穿,好不容易攒点钱,还得为儿子盖房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一辈子的辛苦命,永远不会享受人生。城里人对赚来的钱,固然珍惜,但想得开,该花就花,该用就用,该旅游就出去转一圈,哪怕大串联扒火车,也算开了眼,会苦中寻乐,享受生活带来的美好,会品味有滋有味的人生,日子过得虽紧点,但舒坦。张队长他们就难想得通,等到想通了,钱也花不动了,眼也闭上了,一把黄土掩尸骨,子女们还为那一点点遗产大动干戈,狼烟四起,一辈子图啥?
  关键的差异还在精神生活上。老婆孩子热炕头,小日子固然过得舒坦,也泯灭了个人的斗志,一生从头可以看到尾,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像一杯白开水,没什么味道。人的贵族气质在他的骨头里,在他的头脑里,在永无止境的精神追求里,才会体验到五彩斑斓的人生。鲁岩觉得自己过得很潇洒,自己是物质上的贫困者,精神上的富足者,身上体现着中国古老的文化传统和人生境界。无论是唐代的李白,宋代的苏轼,还是明朝的竹林七贤,清朝的扬州八怪,凡是有文化的人,谁是富足的?都他妈穷兮兮的穷光蛋。有点钱也给造了,五花马,千金裘都拿来换酒喝了,那什么劲,潇洒,脱俗。四处游荡,漂泊一生,对酒当歌,笑谈风月,独领风骚。没事写写诗,作作画,抒发胸臆,欢度闲暇,那才叫痛快。在他眼里古代的文人墨客,才算是真正的贵族,而皇亲国戚只算得上走肉,毫无气质可言。这些才子昂着高贵的头颅,天当被,地当床,想走就走,想说就说,想睡就睡,想发牢骚就发牢骚,完全不把权贵放在眼里。皇上封个官还不干呢,照打自己的铁,喝自己的酒,用不着处处委屈自己。根本不像现在的知识分子,有点骨气的,不是腰被整折了,就是腿被打断了,要不就去蹲牛棚,扫厕所,让你自我欣赏那又潮又臭的骨气去吧。其余的腿长得跟面条似的,还没提起来又跪下去了,干什么都要看脸色,听招呼,顾反应,跟在领导屁股后面搞注释学,最后,把自己变成一只绵羊,除了吃草、听话,其他啥也不会,惨不惨呀。一说到吃,他又想起小时候吃的奶油面包,那个香呀,再加上点黄油,吃完满嘴流油。一下把他的馋虫勾出来了,肚子“咕咕”直叫,连吃两天酱油泡饭,张口就是酱油味,真难闻。
  一大早,他哄走了鸟,遛足了腿,想起谢晓燕有几天没露面了,真的好想她。是不是那天喝多了,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只记得当时吐了,是谢晓燕给收拾的,其余的事一点也想不起来,咳,这都是命。下乡以来,亏得有谢晓燕在身边,给生活添了不少情趣。自己响应号召上山下乡,走与农民相结合的道路,可怎么结,也结合不到一块,倒是经常斗在了一块。主要是差别太大,不是想结就能结合的,各打各的算盘,各耍各的心眼,各出各的招数,利益之间的冲突导致双方的不融合性。实际上上山下乡是红卫兵盲目的政治热情所付出的必然代价,为政治热情而牺牲经济,为政治冲动而牺牲文化,为政权更迭牺牲一代有识之士,实在是一个亏本的大买卖。虽然,它也导致了一次城乡人口的融合和文化的交流,由于城乡经济文化落差如此之大,加之采用强制性的行政手段,其结果往往带有强烈的悲剧色彩。这城里的姑娘与乡下的姑娘相比,差距就大了去。拿谢晓燕跟春妮来说,虽然长得都漂亮,但传递着不同的美感。一个纤秀文静,一个健康纯洁;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朴实大方,属于不同的审美领域。而气质上更是天壤之别,论谈吐、作派、姿态、思维和行为方式,谢晓燕是白天鹅,是高贵的公主;春妮只不过是只小野鸭,是美丽的村姑。人处的生活环境不同,所受的教育不同,必然对他的成长产生深远的影响,从无形的气质上拉开了差距,在举手投足间显现出来,有的一辈子也难以改变。真正美的东西,不在于看上的第一眼,而在于留存在心底的痕迹,在于心灵和弦的共鸣,在于心灵深处的价值评判,越品越有滋味才会有美不胜收的感觉。瞬间即逝的美虽然灿烂、耀眼,但长久的美更让人感到温馨、香甜,谢晓燕自然属于后者。要说起来知青,数郝长山最没出息,让瞬间的美迷得晕三倒四,最后把春妮弄得神魂颠倒,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说不定会害人家女孩一辈子。咳,都是痴情惹的祸。说实话,城乡差别才是导致这场悲剧之源,城里人如果不傻,谁愿意娶个农村媳妇回家呀。
  这时,门铃“丁零当啷”地响了起来,他心里一阵激动,会不会是谢晓燕?身边的大黄奔上去一阵狂吠。“看来是个生人。”他念叨着无精打采地往门口走去。边走边抬头一看,原来是萧云,他感到很惊讶,怎么会是她?那天要不是为她喝醉酒,也不会得罪了谢晓燕。这么早她来找我干什么呢。他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不冷不热地向她打了个招呼:“这一大早,你到我这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兴来了,你这大黄狗真吓人。”萧云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看来给吓得不轻。
  他招呼好大黄,叫它别叫,然后打开门,让萧云进来。萧云手里掂着袋黄纸包裹的点心,悠悠地往园子里走。他领着萧云在樱桃树那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他坐在了一边。萧云把点心包放在破石桌上,向四周看了看,兴致勃勃地说:“我看这地方真不赖,简直是个世外桃源。你可真有福气哟。”
  “哪里,哪里,劳改重地,闲人免进。”鲁岩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你装什么装呀,啥时候也让我来享几天清福呀。”萧云十分轻松地问道。
  “这荒郊野地,真让你来,你敢吗?不过桃酥很好吃。”他说话前已把点心包撕开,拿出里面的桃酥一口放进嘴里咀嚼着,说话时嘴里直掉点心渣,边用右手接着。
  “瞧你那馋样,我看你像个饿死鬼,几天没吃东西了,对不对呀。”
  “是啊,真的饿坏了。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好汉难过肚皮关。”
  “人家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男朋友老写信说,夜里想我想得睡不着觉,他是不是有点儿下流啊。”她边说边从挎包里掏出好几封信来,放在石桌上。
  一听“美人关”几个字,鲁岩“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把点心渣喷了一桌子,边捡着往嘴里塞,边说:“看把你美的牙都变黄了。”
  “你这张嘴怎么这么臭啊?”
  “真的,大艺术家好喜欢你哟,别为你得了相思病,天天失眠,那就惨了。”
  “对他这样的人我还有点儿不放心呢。”
  “你怕他是个采花大盗啊,就凭着点子多,我看不至于吧。”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呀。”
  “那你要找一个小帅哥,不变成你天天睡不着觉啦。还得吃安眠药呢。”
  “那我天天守着他,保险睡得好。”
  “他要是走了呢?”
  “我天天跟着他呗。”
  “当跟屁虫啊。”
  “我乐意,你怎么着。”
  “好,你爱跟谁跟谁去,我才不会管这闲事。”
  “别,别生气,我不是跟你商量嘛。对我的终身大事,我想让李副队长给参谋参谋,看看这些信,出出主意。”
  “他是个大忙人,哪有这闲工夫,让我看看得了。”
  “不行,不行,我还是让他看放心。”萧云赶紧把信放回挎包里,从里面拿出一封信,递给鲁岩说,“这封信是你的,我给你捎来了。”
  鲁岩把右手里的点心渣扣进嘴里,接过信,随手扔在石桌上说:“既然信不过我,那就算了,不过得好好谢谢你妈,点心特别好吃,又香又酥又甜。”
  “别吃完东西就不认账了,我想单独约一次李副队长,你给帮帮忙,怎么样?”
  “这事难办,人家是领导,我是一平头百姓,我算老几?”
  “你们是哥们,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难呀。”
  “天下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那你就攀攀看。”
  “你别老耍滑头,我就赖上你了。”
  “好吧,既然说到这,那我就试试看。”
  “帮人帮到底,上次为我喝醉酒的事,我特感谢你,这次可一定得帮忙啊,成不成就全靠你啦。”萧云说完,紧紧拉住他的胳膊,顺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随后背起挎包,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萧云临出门还回过头来,向他摆了摆手,以表谢意。鲁岩听着她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右手摸着被莫名其妙亲过的火辣辣的脸,心里琢磨着,这小姑娘家,怎么也学会声东击西的战术了?
  待她走后,鲁岩拿起石桌上的那封家信,撕开后看着、看着,脸色变得苍白了。
  张队长打心眼里笑开了。
  上午,在办公室里,张队长望着办公桌上的一厚摞典型材料,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张队长为自己的英明决策感到由衷地高兴。这回又露脸了,知青队的典型材料县里已通过了,并已报到地区。听说地委书记看后很满意,还加了一大段批示,要在本地区宣传推广,并马上报到省里。俺出头的日子不远了,在官场上混,没点智慧行吗?要想出头,必须斗智斗勇,要死盯着上面的眼珠子,围着领导的脑袋瓜子转,做到心领神会。领导想起床,你给他递双鞋;领导想睡觉,你给他送个枕头;领导想吃饭,你赶紧递上双筷子;领导想树典型,你就帮他立一个。做上面想做的事,干领导想干的活,卖个乖,弄个巧,造点假,都不算啥,顺上者昌,逆上者亡。只要上头满意了,胆子放大些,撒开手去干,群众意见再大也没用。先进典型一旦树起来了,想让他垮也难,领导的政绩都搁在上边,这是他们往上爬的资本,是他们革命的本钱,万一有点什么事,自然会有人来保你,有人去担责任。当然能做上下都满意的事最好,这次秦副队长的点子不错,两头都照顾到了,要不然也容易穿帮。像李辉那样直性子的人早晚要吃亏,眼皮向下管球用,底下人很拥护,领导却不待见,出了大力,流了大汗,却得罪了上司,出力不讨好,再大本事也是水浒中的军师——无(吴)用。干啥事都要会使巧劲,光使蛮力那叫傻,要明白领导要的是政绩,俺要的是实惠,没有了乌纱帽,就砸了聚宝盆,咋来实惠呢?他随手翻开了典型材料,上面爬满了谢晓燕的字,她的字飘飘的,柔柔的,有股子仙气,他特别喜欢看,百看也不厌。两只苍蝇不知趣地落在典型材料上,他挥手赶走了苍蝇,顺口说了句:“你们也配当典型?”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秦副队长进来了,肉泡子眼鼓鼓的,拉长个脸,走到他办公桌前,端起大茶缸,“咕咚咕咚”大半缸水喝了下去,蹲在一旁不吭声,低头望着地,额头沁满了汗,一脸焦虑。他的举动把张队长刚才的高兴劲一下给冲没了,张队长忙上去问个究竟。他憋了半天才说出来,原来他跟生产队谈崩了,郭队长已撂下话,让你们树红旗,叫俺插白旗,没门。张队长一听急了,张口骂开了:“这帮人真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这大老郭,非给他弄条狼,他才会当东郭先生。”可骂归骂,急归急,事还得办,高产的牛皮已经吹出去了,再想收也难。自古华山一条路,看来只有自己披挂上阵,硬闯山门了。张队长望着蹲在地上的老秦,气不打一处来,那天开会牛逼哄哄的劲到哪儿去了,这胆叫狗叼吃了,张队长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窝囊废,他明白第一次谈不成,弄僵了,以后再谈困难更大。
  秦副队长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后,他心里才有了数,知道问题出在价钱上。麦子国家的余粮收购价一毛钱一斤,自由市场可以卖一毛四五,俺出价一毛一斤实在是低了点,生产队不如卖给国家划算,又有脸面,又完成了任务,还不用担风险。这件事也难为了老秦,价钱应放在一毛三四分钱一斤比较合适。再帮他把柴屋翻修大点,反正工地剩的有料,不如送个人情,又办成了事。要不让人东拿一根,西拿几块,早晚没个影了。思考完毕,他对秦副队长说了句:“这事我来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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