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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都集中起来,丰富知青的文化生活。大家听到后都高兴地鼓起掌来。只有李辉没鼓掌,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鲁岩,两眼瞪得跟红煤球似的,射出愤怒的火光来。
跳完舞后,我和鲁岩又来到小清河边,肩并肩坐在河堤上。手风琴放在他身边,是我让他抱来的。我一直处于刚才的兴奋状态,不由问他:“你什么时候学拉琴的,从没见你露过。”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不在焉地说:“小时候,让父亲给逼的。”
“那你的琴呢?”
“红卫兵抄家给抄走了,还是把德国的名牌琴呢。”
“那太可惜了。”
“赶上动乱年代,让人可惜的东西还多着哩。”
“为什么一直没见你拉过呢?”
“要再露这一手,晓天不把我整死才怪呢。”
“那怕啥,都是让大家高兴的事。”
“你女孩子不懂,男人之间的妒嫉心有时比女人还重呢。”
“不是只有女孩子才耍小心眼儿吗?”
“男人的小心眼,有时还没针鼻儿大呢。”
“那人人小心眼,世界上的人不都成了小心眼儿了?”
“还不至于吧。”
“那谁是大心眼儿呢?”
“我看你就是。”
“你瞎说,我的心眼儿才没那么大呢。”
“好,再算上我一个。”
“你就会骗人,又吹牛。”我刚说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家伙净会说好听的,又来蒙我,我气得用拳头打他。他并不躲,还死皮赖脸地说:“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这人的脸皮真比城墙拐角还厚,要数赖皮他是世界第一号。我还是不太明白,继续问他:“你说小心眼是天生的吗?”他眼望着远方,不假思索地应了句:“差不离吧。”看来从他嘴里很难得到小心眼跟大心眼的准确答案。
以后的人生经历告诉我,人的心眼大小除了人的性格之外,与人的阅历见识有着直接关系。能读万卷书,行千里路,经百件事的人,大都心胸开阔,豁然大度,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说的就是这个理。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大都学识浅薄,小肚鸡肠。在情感问题上,只要相爱,小心眼往往伴之而来。把对方看成自身的一部分,不允许任何人去触摸和占有,就像自己的内衣,只能穿在自己身上。如果谁大心眼,把对方当成公共汽车,谁上都行,那还有什么情感可言,整个一公共交通工具。当然,爱情的小心眼也应该适度,天天耍小心眼,怀疑这怀疑那,疑神疑鬼地吵来吵去,同居一个屋檐下还有什么意义?
我俩坐在河堤上,一切都陷入沉寂之中,四周静悄悄的,一丝风也没有,有点闷。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河水中只有它碎碎的影子,细细的银光在波中闪烁,荡来一缕清凉。河水载着银光,哼着轻轻的晚唱,悠然地前行。一条小鱼倏地蹿出水面,银光一闪,又坠落水中,溅起一小朵浪花。鱼儿也有沐浴月光的清雅情趣,喜欢这如水的月色吗?它也想看看月亮的脸,瞧瞧这洁白无暇的月华吗?它也想爽快地游,热烈地跳,自由地飞,跃进高高的龙门吗?鱼儿在河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它们随着河水轻快地来,又轻快地去,不知去向何方。它们会永远这么快乐吗?它们会不会与混浊的泥沙为伍呢?它们会不会在惊涛骇浪中迷失自己的方向呢?我为它们的前景感到忧虑,头不由靠在了鲁岩的肩上。他却抱起了手风琴,一首莫扎特的小夜曲从琴中飘了出来,那悠扬的旋律在小河上荡漾。他拉的曲子带有淡淡的忧伤,我闭上眼睛聆听这从指尖中淌出的声响,仅仅属于我俩的心曲。这时,时钟似乎停止了摆动,蛙虫也停止了鸣叫,都在静听这心声的倾诉。我希望身边的小河带走他的忧愁,流淌得远远的,让愁绪不再纠缠着他,安抚他那长久陷入苦痛的魂灵。
鲁岩拉完了琴,把琴放在一边,深叹了一口气说:“我父亲恐怕不行了,我妈来信说。”我看见泪水在他眼里打转,他的手用力拔起堤上的青草,在手上撕扯着,撕碎的草撒落在脚前,他借此发泄内心的苦恼。
“今天见你不是挺高兴的?”我说出了自己的感觉。今天可以说是他最兴奋的一天,第一次拉琴,还拉得这么好,给我伴奏的时候,笑意全写在脸上,欢快荡在曲子里,没有一点不快活的感觉。只有刚才的乐曲里,透着一丝的忧伤,没想到他心里还压着这么沉重的心事。
“那是为你才拉的,我喜欢看你快乐的样子。”他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说。我明白他的心意,他不想让别人承受自己的痛苦,而想让别人分享自己的快乐,他这样违心地做事,强颜欢笑,只为了让我高兴,这也太难为他了。我说:“你也犯不着为我去做违心的事呀。”他苦笑了两声说:“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我也不能把自己总埋在痛苦里吧。”原来他是通过拉琴娱乐去忘却烦恼,宣泄痛苦。能在苦中作乐,难中欢笑的人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和意志力,大男人尤其应该这样。不为困苦所屈服,不为挫折所跌倒,不为半斗米折腰,只有笑对磨难,坚忍不拔的人,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就属于这样的人,我打心眼里佩服他。不过他自己的事也得有所考虑呀,我不由劝他说:“那你应该回家看看。”
“假难批,我也懒得再求人。”
“不行,我去帮你说说。”
“算了,开口张嘴易,出门求人难。再说家里情况也不好,何苦难为人呢。”
“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有时脸皮厚得城墙带拐弯,有时比张纸还薄。”
“你说谁脸皮厚?”
“当然是你啦。”
“我脸皮再厚也赶不上您,樱桃还没熟就去偷吃,典型一馋猫。”
“你又诬陷好人,我打你。”我气得去打他。他趁机双手抓住我的拳头,顺势往他怀里一拉,我不由自主地倒在他怀里。我无力地挣扎着,他紧紧地抱着我,不一会儿,我温顺地躺在他怀里。他抱起我的头,嘴向我凑了过来,我身子软软的,闭上眼睛享受这温柔的一刻。这长长而甜蜜的一吻,加上他抱得紧,差点让我透不过气来,身上的汗又冒了出来,浑身热烘烘的,我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
身边的这条小河依然奔流不息地流淌着,似乎带走了他的忧愁,也激荡着我的心。
黑牡丹回来了,倒把张队长的心吊到半空中去了。
中午张队长回家路过小卖铺,下车去买烟,正巧碰见黑牡丹在小卖铺。买东西的人走后,黑牡丹见四周没人,约他晚上去家里坐坐,烟也不用买了,送了一斤上好的烟叶给他,还说给妞妞带了一身好花布,要给她剪衣裳呢。张队长也不好推辞,就答应下来了,可心里一个劲地扑腾,这话咋张口说呢?
下午,张队长在办公室里像个烟囱,烟袋锅都没熄过火,烟灰磕得满地都是,屋里烟熏火燎的,像个正烧饭的伙房。张队长觉得黑牡丹送的烟叶好是好,也够香,就是劲小点,抽了还想抽,倒把烟瘾弄大了。张队长边抽烟边胡思乱想起来,他觉得几个女人相比,还是黑牡丹好些,她为人大方,会心疼人,啥事都帮你惦记着,也不图你个啥。床上功夫也好,就是骚乎劲大了些,让人有点受不了,到底是人年轻呀。自从她这次走了之后,张队长越发想她,尤其是许愿给牛场长以后,他更觉得自己傻,哪有把自己的心头肉割给别人的道理,真傻得不透气。可一想起要办事,心里就打起鼓来,男子汉说话要算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总不能像个女人,今儿说好的,明儿就变卦,出尔反尔吧。再说,自己的事还捏在牛场长手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白搭了酒菜钱不算,那不是前功尽弃吗?这事还真作难哪,咋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张队长想不通,就逮着烟袋锅出气,嘴里“吧嗒”个不停,头像个大蒸锅,愁云在眼前一个劲地飘。
别小看这烟,有时还真管用,烟一熏倒把张队长熏醒了。他烟火一熏,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牛场长的老婆虽然生着重病,可还没死,这人只要不死,他就娶不成黑牡丹,只要黑牡丹强调非明媒正娶不可,一会儿半会儿就办不成事。有这事勾着最好,让他既有念头、有想头、有盼头,就是弄不到手,干急没门,把俺的事办成了再说。他一急就得不断求俺,俺这中间人就更管用,两头的话俺想咋说就咋说,只要手上拿着根嫩草,这头老牛还不围着你团团转才怪呢。为以后的事也垫了底、铺了路,看来这是上策。至于他俩的事任它拖去吧,再拖上个几年,他心灰意冷,黄花菜都凉了,兴许他在县城里又遇上个新相好,移情别恋去了,黑牡丹照样是俺碗里的菜。再说牛场长与黑牡丹的说法相差十万八千里,一个说想跟他结婚,一个却说霸占民女,这哪是哪呀,无根对不上茬嘛。依上次黑牡丹的说法,她压根不愿意。俺这次借机探探黑牡丹的口气,看她到底有啥想法,只要有一点不乐意,俺就让它黄了。俺只要话说到了,红娘的责任也算尽了,成不成也不是俺说了算,牛场长再牛,你胳膊再粗也拧不过黑牡丹的大腿,让他做梦娶媳妇去吧。张队长想好了心事,心中一阵狂喜,烟“吧嗒”得更勤了。
晚上,张队长在家里一吃完晚饭,饭碗一撂,说声队里有事出了家门。他径直往黑牡丹家走去,天已擦黑了,快到她家门口,脚步不由放慢了,腿也有些发软,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坏了!这事光顾了一头,还忘了另一头,张队长猛然想起上次离开她家的情景。俺答应黑牡丹是要摆平这件事,这样一弄,非但没摆平,还往她身上越缠越紧了,咋说呢?人家一片真心对你,你总不能把人家往火坑里推吧,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他又想扇自己一耳光了。她家门口说到就到了,他连推门的勇气都没了。光站在她家门口也不是个事,让街坊邻居看见了闲话更多了。他慢慢走过她家门口,见没什么人,又踅了回来。他一咬牙下定决心,鬼门关俺也得闯闯看,天下有啥了不起的事呀。他硬着头皮,毅然推开了虚掩的门,迈步走了进去。
黑牡丹从屋里扭着腰肢走了出来,浑身上下利利索索的,软软的话音飘进他耳朵里:“你吃了没有,俺可做好等你呢。”张队长望着她,眼睛直发愣。她脸也白净了,细眉下的那汪清水也更清亮了,高挺的鼻子,微微翘着的鼻子尖也放着光彩。人家说宋美龄的鼻子长得美,俺看比她差远了去。白天见她还不咋地,晚间一见,咋美似天仙了呢,这女人还会施什么魔法不成?他正在犯疑惑,黑牡丹又开了腔:“咋没见过呀,别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黑牡丹见他专注的眼神,随口来了一句。这时他才醒过来,只顺口应了声:“俺吃过了。”她扭着腰身去拴好院门,又回身走到张队长跟前。一股香味钻进张队长的鼻孔,这香味比富贵媳妇身上好闻多了,又淡又香又雅,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他感到香味直往心里钻,浑身的骨头都软了。
张队长随着她的身后,懵懵懂懂地来到屋里,饭桌上的菜都摆好了,饭碗边上还摆着一对酒杯。他一屁股坐在桌前,不好意思再盯着黑牡丹看,端起酒杯一仰头灌进嘴里。黑牡丹坐在一旁“咯咯咯”地笑开了,一把抢过酒杯,边倒酒边说:“你难道属猴的,猴急个啥,酒还没倒呢。”张队长弄了个大红脸,有点难为情,忙一手端起饭碗倒去里面残留的水,解释道:“夜里光线不好,俺咋没看清呢。”黑牡丹才不信他的鬼话,边倒酒边说:“碗也是干的,你也别装蒜了,电灯照得明晃晃的,你咋就看不清呢?”张队长见碗里一滴水也没倒出来,“呵呵呵”地傻笑起来,这才想起是自己安排人接的电,说是要照顾困难户,房门钥匙还是自己亲手交给施工队的,咋忘了这茬事,自己是不是老了,忘性比记性大了。他感到无话可说,先干了杯中酒,算是赔罪。黑牡丹见他先喝了,自己也陪着干了一杯,不乐意地说:“俺才走了十来天,你是不是又有相好了,来这心不在焉的。”她一句话倒让张队长心惊了一下,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手指着天发誓:“天地良心,向毛主席保证,俺要有那事,天打五雷劈。”黑牡丹见他紧张的样子,又笑开了,轻轻搂着他的脖子说:“你是不是见俺变漂亮了,迷上俺了。”张队长也跟着笑了起来,摸着她的手说:“你这女人眼真毒,一下子瞅到俺心窝里去了。”俩人一起笑着喝了杯交杯酒,桌上的气氛顿时活泛多了。
黑牡丹喝得来劲,脸红扑扑的,跟红苹果似的,她端着酒杯坐在张队长大腿上,自己先喝一口,把杯中的残酒灌进张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