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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一切噩梦的纠缠,大步向前,直到化为灰尘……
阵阵空虚袭来,广胜无助地攥住了搁在床头上的一沓钞票,这是整整一万块,够一个下岗职工三年的救济金。
这又有什么用呢?我注定就要用这种方式挣钱吗?广胜长叹了一声。
这钱是今天上午刚刚从消费者协会拿到的。广胜觉得这钱来得太容易了,像风刮来的。
脊背有些发热,广胜翻了个身,拿报纸挡着直射到眼睛上的阳光,一时陷入了沉思。
生活真的是这样艰难?广胜不相信,他觉得不远处一定有一片山花烂漫的草地,他将在那里睡得静如处子。
风吹动窗外的树叶,飘进来的空气中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装什么纯纯?”广胜记得几年前关凯这样说他,“你的本质已经给你定下了,你当不成好人的!”
“为什么?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好人,比他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多了。”广胜很不理解这话。
“是吗?你不承认你坐过牢吗?既然你承认,你也得承认你已经远离了主流社会!你敢说没人歧视你吗?你敢说你跟一个正常人一起竞争某件事情的时候,别人会公平的对待你吗?你敢说你走在大街上,没人在你的背后指指戳戳吗?告诉你,你已经被染成了黑色,永远的黑色!这种黑色你一辈子也洗不掉啦!咱们这路人在别人眼里压根就不是人,是什么?是他妈狼!不承认?不要以为你现在不吃羊,或者你吃的是该吃的羊,你就不是狼了,永远是!你抹不掉的!”
我真的是狼吗?可我曾经吃过羊吗?那羊是什么滋味?我怎么不记得了?我不是狼!不是!
可我不是狼,为什么有些人会怕我呢?想到这里,广胜不禁有些发傻。
既然我不是狼,我是人,那么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广胜想,我感性甚至多愁善感,我向往自由,我热爱这个世界,我羡慕阳光下悠闲的人们,我欣赏每一个从我身边走过的美女,我贪吃每一顿摆在我面前的美食;我喜欢每一个春日和冬天,只要那样的季节里还有盛开的鲜花和皑皑的白雪,在那样的季节里我也会变得生机勃勃,昂然而挺拔。然而在别人的眼里,我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配这样矫情?这样浪漫?这样无耻而下作地享受人间的一切美好?猪八戒也喜欢美女和美食,林黛玉也喜欢春日和鲜花,希特勒还他妈喜欢犹太人呢!我呸!广胜仿佛听见有人在大声地啐他——无耻的狼!
帮赵玉明讨了几次欠款,卓有成效,赵玉明经常拍着广胜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傻笑,让广胜常常想起“狐假虎威”这个成语。往往这样想完了,广胜又要在心里呸自己一声:想那么多干什么?吃人家的饭,就得给人家干活……广胜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狼!我还是狼,一条不吃羊但吓人的狼。
手机响了,广胜伸手拿过来,又是老杜!老杜哭咧咧地在电话里说,没法活了啊胜哥,有关部门要罚款,因为酒店里所有俄罗斯小姐的签证都是旅游的,在这里打工属于严重违法!这一罚,我就倾家荡产了……弄不好我还得去蹲监狱。这还不算,常青领人在我那里白吃白玩儿一个多月了,分文没见,还得每月给他五千块钱……胜哥,你说我该怎么办?你救救我啊。广胜把双臂摊开,沉默了半晌,用拇指轻轻地关上了电话,谁知道怎么办?我自己还顾不过来呢……有心给金林打个电话,想了想又忍下了:我不能再让金林感觉到我还在外面混,他会很伤心的……眼前又浮现出金林殷切的目光。
也不知道郑经理的霓虹灯做得怎么样了,明天无论如何得去他厂里看看,别再吃赵玉明的批评,老赵快回来了。
老郑这小子挺油的……想着想着,脑子里又浮现出毛娆娆那双雪白的乳房来……妈的,真来劲!
半夜,送毛娆娆上出租车的时候,广胜的脑子还在转着,仿佛吃了过量的摇头丸,里面空空如也。
这么快就回家了?广胜搞不清楚自己刚才是在宾馆还是在家里,他只记得毛娆娆汗淋淋地对他说:哥,你真棒。
电视里,叶启田还在如泣如诉,恬不知耻地唱他的歌:
浪子的心情就像天上闪烁的流星,
浪子的命运就像鼎底蚂蚁的心理,
……
我了解生命的意义,
我想重新来做起,
谁人会了解谁人来安慰……
贾静的婚礼就在前几天郑经理请广胜吃饭的那家饭店举行。广胜和孙明手拉手进入大厅的时候,石小娇蝴蝶一样地飞过来,你们怎么才来呀?用尖尖的手指戳了孙明的额头一下,还说人家贾静重色轻友呢,你更是!广胜搂紧了孙明,小孩子别乱说话,主要是你哥哥的魅力实在是无可抵挡,你孙姐趴我身上下不来了。孙明笑得很甜美,很满足:“有你在这里帮忙不就行了?姐姐我帮她忙了好几天,也该歇歇啦……”说着打了一个娇媚的哈欠,把脑袋靠在了广胜的肩头。
“明明姐,看你们真幸福,胜哥对你真好。”石小娇的嗓音甜甜的,看着广胜的眼,似乎有些哀怨。
“是吗?他对谁都好,只要是个女的。”孙明搡了广胜一把。
“小娇,等我把你孙姐休了,就来找你。”
“去去去,你都快要当我叔叔了……”
“老夫少妻你懂不懂?这里面可大有学问……”不等广胜说完,孙明一脚就把广胜踢到了座位上。
本来孙明主动提出要给贾静当伴娘,贾静不愿意,你长得那么漂亮,想把我这新娘比下去怎么着?不行!我找了两个最难看的表妹。孙明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高兴,红着脸直翻白眼,那我让我家广胜给你老公当伴郎总可以了吧?还是不行,胜哥那么高,我老公那么矮,你想把我老公气死呀。孙明横横地就回家了,睡觉的时候跟广胜好一顿唠叨。这样更好,广胜说,这证明咱两口子比他们两口子漂亮,他们不敢跟咱比……孙明笑了一阵,又不说话了,你呀,心里还不知道想什么呢。
月初,贾静的老公在风景区开了一家饭店,孙明主动对他说,俺家广胜是专门搞广告的,你们的门头和玻璃上的字让广胜搞吧,钱看着给。回头跟广胜一说,广胜不高兴了,你真能给我揽事儿,你们那么好的朋友,我好意思要钱嘛,得,连本带工千儿八百的又搭进去了……孙明想着想着趴在广胜肩膀上就哭了,那就帮帮人家呗,下次我不这样了。其实广胜没怎么往心里去,就是随便逗逗她,见她又掉了眼泪,忍不住一阵心酸,女人开不得玩笑啊……铜门头字和贴窗的不干胶字都做好了,广胜开着赵玉明的车拉孙明和贾静去了风景区。那天,广胜忽然酒兴大发,边干活边喝啤酒,孙明嫌外面乱,就在里屋看广胜干活。贾静时不时跟广胜开几句玩笑,广胜借着酒劲就往贾静身上靠,广胜喜欢闻贾静身上淡淡的香味。
“明明,吃饭搭拉脸干什么?”贾静的老公笑着问孙明。
“还什么呢,你戴绿帽子啦!”孙明扔了筷子,把脸转向了一边。
广胜知道孙明的脾气,越劝越来劲,索性不搭理她了。弄得贾老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呼蹊跷。
后来,孙明大概有十几天没跟贾静说话,好在贾静了解她,闷了一阵子,请吃了一顿肯德基方才握手言和。
趁她高兴,广胜问她那天到底怎么了?孙明放下手中洗着的衣服,掐着广胜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床上,我要流氓你!
“哎,石小娇怎么当了贾静的伴娘?”婚礼进行曲奏响的时候,广胜看着在贾静身边飞舞的石小娇,问孙明。
“嘿嘿,我让她当的,她敢不听领导的话?我偏让石小娇把她比下去!”孙明大声说。
一桌子的人哄堂大笑,哈哈,明明有领导派头。
这阵子不知道怎么了,广胜老是想喝醉,除非别碰酒杯。今天是贾静的婚礼,孙明也不管他,甚至纵容他,同事们,俺家广胜酒量厉害吧?你们不行吧?谁敢跟俺家广胜连干三杯,我赏他一个吻!同事们都不接茬,你想想,谁敢?胜哥喝醉了酒脾气不好呢。广胜斜眼看着孙明,心想,我还真想看看你亲别人是个什么样子呢,回家我就有理由收拾你了。
新郎新娘过来敬酒的时候,广胜已经有点掌不住身子了:贾静,你的大喜日子哥哥真高兴!拿一瓶红酒来!我他妈一口干了!我要祝贺我妹妹和我妹夫永结同心、白头偕老、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再想不起来什么好词语了,这话就冲口而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有些人没听出来,高声欢呼。孙明脸胀得通红,低头不语。坐下以后,广胜慢慢反应过来了,瞧这话说的!这不是咒人家离婚嘛……浑身出了一阵冷汗,这酒灌得就更猛了。孙明时不时拧他大腿一把,慢点喝。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广胜嘴里含含混混地嘟囔:“三陪小姐当新娘,老石真他妈逗……都他妈你的好事儿了?我操你妈妈的……绿帽子戴头上好玩儿吗?不好玩儿,忒他妈晃眼……哦哦,小娇今天真漂亮……赛过新娘,真漂亮。”
孙明把一大坨餐巾纸塞进了广胜粘粘乎乎的嘴里。
司机从后视镜瞟了一眼,恰好撞在孙明虎视眈眈的眼上。
残阳如血,把街道染得绚丽无比。
从凯达霓虹灯回来,广胜问老牛:“我不懂得霓虹灯这玩意儿……你说老郑不能玩咱吧,怎么还不开工?”
老牛把脚搭在桌子上,懒懒地说:“广胜,这你就不懂了,慢工出细活儿,你没看见车间里放的灯管?刚出炉,得晾好几天呢。老郑我还不了解他?给咱们干活小心着呐,不然下次‘休’了他……哎,广胜,那天你是不是把波斯猫给上了?我怎么看她见了你像猫见了鱼一样?干了就说说,哥哥我光抠了两下,别的没捞着,急。”
广胜拿抹布甩了他一下:“去你的吧,我能干那事儿?你一走我就把她掖出租车里不管啦……咱不玩那个。”
朱胜利抠着脚丫发话了:“老牛跟我一个爱好,都喜欢抠。”
老牛把手举到阳光下照亮了照亮:“嘿嘿,咱这指头不一般,比那玩意儿还好使呢。”
“牛哥,”蹲在地下摆弄将要成型的模特儿的张屐咧开了嘴巴,“那你干脆把鸡巴割下来嫁接到指头上算了,抠起那个地方来还方便,撒尿也不用脱裤子了,直接一伸指头——刷。”
“咳!要是那样更麻烦啦,还得把尿脬尿道什么的一遭转移到胳膊上,不值。”朱胜利仰面大笑。
老牛忽地站起来:“还那么麻烦干什么?直接嫁接到脑门上算了,见了好看的娘们——扑通!不叨叨。”
广胜乜了他一眼:“牛哥,那样你就更受累啦,跟老婆‘办景’的时候,趴那儿磕头吧你。”
一提老婆,老牛的脸顿时僵硬起来。
牛夫人是老牛从老家带来的村姑,结婚好几年了一直没有生育。老牛想尽办法补肾,把自己快要补成一根大阳具的时候,终于算是播上了种子,牛夫人怀孕六个月了。老牛高兴得屁颠屁颠的,整天摸着老婆的肚子喊,儿子儿子你快出来吧,想死你爹了……摸着摸着就想跟老婆来来。刚怀孕那阵,老婆不愿意,滚一边去,吓着孩子!老牛无奈,只好摸着老婆的奶子手淫,关键时刻还让老婆帮忙,往往不得尽兴,冤枉得大叫,小子你长大了不孝顺你爹,打雷劈了你!后来干脆自己住了客厅,不去想那营生了。这阵子,牛夫人不知道哪根筋出了毛病,经常在那屋母牛一样地叫春,邦先哥,快来呀,我撅着屁股,没事儿的。老牛反倒不愿意了,咱不那样干,孩子都成型了,捅破脑袋算谁的?一直忍着。广胜知道了就给他讲笑话:一个孩子刚出生就找爸爸,谁是俺爹?谁是俺爹?那爹高兴了,嘿嘿,我儿子一出来就找爹——孝顺。我是,我是。儿子伸出小拳头照他的脑袋就捣,操你娘的,这样打你,你不疼嘛!老牛迷瞪着眼睛就琢磨上了,什么意思?这孩子有趣。
见老牛不说话,广胜打趣道:“牛哥,想你闺女了?”
老牛哼了一声:“什么都一样啊,闺女也好……一出生就等于给我赚了三十万。”
“什么意思?”朱胜利问。
“你想想,要是生个儿子,你还不得给他攒钱说媳妇?花了一大堆钱,接着又好买房子了,没个三十万四十万的你拿不下来!”老牛瞪着铃铛一样的眼睛一惊一乍地说,“这还不算,家具电器什么的你总得买吧?儿子孝顺还好,摊上个杂碎,你就等着受吧你……你就说我隔壁的黄三吧,前天拿把菜刀把他爹撵得围着院子哇哇叫!老爷子跪下了,他还不饶……”
想起黄三,广胜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小子像鬼魂一样地缠上广胜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