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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容身-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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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我要看你们光屁股的样子!回归你们的本色!快!谁脱得快我给他一百!不,两百!操他妈三百!四百……老板,我来啦!疯狂摇头的一位小姐刷地撕下了裙子,一头扎进广胜的怀里……抢喽——老歪耧草一样地把正在陀螺一样摇头的三个小姐搂过来,推向了广胜,陈老板发奖金啦!朱胜利反身拿过了广胜的皮包,从里面抓了一把钞票,哗地向彩灯扬去——兔崽子们,都他妈抢吧!哈哈哈哈!广胜一把推开跪在他腿间摇头晃脑的小姐,老胡!把钱给我放车上去,那是我玩命挣的钱……这钱是下午老刘硬塞在广胜包里的几沓钞票。
  疯狂的音乐停下了,健平进来关了彩灯,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一个服务生跪着给大家端上一杯可乐,倒退着出去了。
  “胜哥,‘药’在饮料里了,你们玩儿吧,我出去了。”健平拍拍广胜的肩膀,轻声说。
  “健平,我不吃摇头丸的,”广胜站起来,整理好裤子,“我劝你也别玩那玩意儿了,伤人。”
  健平摸出一个小纸包:“胜哥,我早就不玩这个啦,咱玩‘K’!我走了。看好哪个带走就行了,钱明天我给她们。”
  广胜拉住了他:“健平,干什么都行,你不能吸毒。”
  健平打开了广胜的手:“胜哥你老了……哈哈,要不人家都说跟你玩儿没劲呢。玩好,明天见。”
  “等等!你哪来的钱磕‘粉’?”
  “怎么,跟某位大哥‘蹭’不行啊?”
  “你……好,你走吧。”
  广胜忽然没有了玩的兴致,闷坐了几秒钟,拉着朱胜利就走。
  老歪一手搂着一位小姐,冲广胜摆摆手,走吧走吧,我跟妹妹们玩猛的。
  一间敞开的包房里传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我左手掐腰我右手摇,我摇个鸡巴毛!
  我右手掐腰我左手嗨,我嗨你妈个大波依!
  我两手掐腰我一起摇,我摇出性高潮!
  肯德基呀肯德基,肯你妈个逼!麦当劳啊麦当劳,麦个鸡巴毛!
  你拍一我拍一,大家一起来操逼……
  广胜的耳朵似乎要爆炸了,头大如斗地走到楼梯口站下了。
  黑影里,黄三幽灵一样地闪了出来:“陈广胜,别来无恙?”
  这条癞皮狗!广胜的眼前一亮,登时感觉四肢发麻,血冲脑门,跳起来一脚踹了过去。
  广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躺在了楼下肮脏的垃圾箱旁边,头上汩汩流淌的鲜血潮水一样遮住了他的双眼……四周静悄悄的,黄三疯狂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弟兄们,给我砸死他!楼上,闪烁不定的灯光从窗帘投射出来,混在淡淡的雾气里,令这夜色看上去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恬静。此刻,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都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而就在一分钟之前,广胜被一群人殴打……藏在雾里的月亮,依稀像一弯镰刀,斜斜地挂在天边,红得很是荒唐。
  是谁的手这么柔软?广胜捏了捏握着他的那只手,艰难地张开了眼睛,孙明泪眼婆娑地盯着他模糊的双眼。
  广胜,原谅我,刚才我太害怕了……没敢管你,是朱胜利的声音,钱我一直在怀里抱着,一分没少。
  健平的声音:胜哥,我刚出去了一会儿你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派人去黄三家了……
  你别管,让他们回来,广胜喃喃地说,谁再叨叨这事儿,别怪我跟他翻脸。
  看着脸色苍白的孙明,广胜的眼泪淌到了脖子上,在血污里冲刷出一道很晃眼的白线。
  窗外在打闪,闪电是红色的,但听不到雷声。
  天色微明,外面远远地传来环卫工人清扫垃圾的声音。
  一晃而过的出租车闪着微弱的灯光,像一堆堆尚未熄灭的灰烬,被风吹向远方。



第十二章 爱恨情仇
  广胜坐在楼下的花坛里发呆。花坛里的菊花好象被霜打过,黄黄的花瓣像一条条卷曲的虫子,无精打采地粘在毛茸茸的花心上;一群忙碌的蜜蜂在早晨的阳光里嗡嗡盘旋;几只蚂蚁沿着花坛中心的一根柱子往上爬,爬到光滑的地方把持不住,扑簌簌掉了下来,它们稳稳精神,继续爬;几位晨练的老头,远远地看着广胜,轻咳几声,脑袋抵在一处低声说着什么。
  广胜眯眼看了看米色的太阳,颓然垂下头来……
  孙明这是第几次夜半出走了?广胜恍惚记不清楚了。
  从医院回家,已经是第四天了。广胜脸上的血痂早已清除,只有眼睛还青肿着,有一些淤血。脸还歪着,张口有点不利索。脑袋上的那条缝了十几针的大口子,还在胀痛。后脑勺上的两个小口子有些看不出来了,痒痒的,似乎正在愈合。
  广胜是在黎明前打车回家的,他怕天亮了让别人看见难堪,上车的时候脚步有些发飘。
  送广胜回家以后,朱胜利走了。临走,朱胜利说他这就去跟赵玉明请假,跟他说广胜病了,这两天不能上班。广胜嘱咐他,别这么说,他会来看我的,那样我成什么了?这件事情,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你就说,我老家有点事情要我回去办,很急,昨晚走的,具体办什么事儿你也不知道,等我上班以后再跟他解释。健平坐在床边直打哈欠,胜哥,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你说句话,我立马找人干他。广胜摇了摇如斗一样大的脑袋:谁也不许动弹,道理我就不讲了,先把这事儿搁下,以后再说。健平苦笑一声,呵呵,哥哥彻底傻逼了啊……那行,我等着,我看你的脸面往哪儿放。广胜闭上眼,不再说话。
  “胜哥,好好对待孙明,”健平想走,站起来摸着广胜的肩膀说,“我没见过这么伤心的女人。”
  “放心,我会的。”广胜挣扎着欠欠身子,“另外,这事别让老七知道,这小子嘴不好……”
  刚说完这话,广胜的手机就响了,广胜拿起手机看了看:“到底还是让他知道了……”按开手机问道,“老七,有事吗?”
  健平站住了:“你就是多事!接他的电话干什么?”
  广胜冲他摆摆手,握着手机听了一阵,淡然一笑:“呵呵,没事。别听他们瞎嚷嚷,黄三那是喝醉了,我不跟他计较。”
  “难道你真的完蛋了吗?”老七在那头很激动,“你怕他个屁?!告诉你胜哥,他不同于常青,这次我非砸死他不可!”
  “老七,你的心意我领了……”广胜有气无力地应答着。
  “拿来!”健平扑过来,劈手夺过了手机,“老七你他妈整天忽悠什么?再忽悠你还能忽悠回你妈那个逼里去?滚蛋!”
  广胜苦笑一声:“健平你这是何苦的呢?他也是个好意。”
  健平一把关了手机,将电池拆下来扔给孙明,气哼哼地摔门走了。
  健平一走,屋里刹时安静了许多。
  广胜的心在哭泣,静谧之中,这哭声在胸膛里砰砰作响,像谁在敲门。
  “广胜,你怎么老是这样?”孙明关严了门,扑在床上放声大哭,“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别难过,明明,以后再也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孙明翻个身,把脑袋埋在了广胜的腰间,“广胜,咱们报案吧,找金林……”
  “没必要!”广胜的心猛地一抽,“让金所知道了多伤心?我自己会处理这件事的。”
  “你可千万别再去找人报复啊……我真的很害怕。”
  “不会的……”广胜心乱如麻,一把抱住了孙明,很用力,听得见自己的骨骼发出“咔咔”的声音。
  孙明双臂缠住广胜,肩头耸动:“那就认了吧……咱再也不能惹事儿了,以后我天天陪着你,我不会让你再出去的。”
  广胜抱得她更紧了:“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要一直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孙明停止了颤抖,慢慢从广胜的怀里挣出身子:“广胜,答应我,年底结婚。”
  广胜一楞:“结婚?你还不够年龄呢。”
  “我可以找人帮我改!”孙明直盯着广胜的眼睛,“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我?”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广胜挥动了一下手臂,“我不是早说了吗?要。”
  “那就好,我马上找人改年龄。”
  “有必要这么急吗?”广胜的心绪很乱……这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以前每当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广胜马上打住。
  “陈广胜,”孙明突然闪到一边,后退了好几步,“你以为我在求你是吧?”
  “别说了……我,”广胜头痛欲裂,“我真的没想那么多……咱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好,我终于明白了,”豆大的泪珠从孙明的眼睛里掉了出来,“你一直都在玩弄我!”
  广胜想坐起来,试了几试没成功,索性半倚在枕头上:“明明,你知道你说了些什么吗?我很伤心……”
  “你不用跟我假惺惺的啦!”孙明已是泣不成声,“从一开始你就没打谱要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看看你自己的嘴脸……你整天都干了些什么?除了把我当成你的玩具,你给过我一丝温暖吗?你找小姐……你夜不归宿,你还吃摇头丸!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我来问你,那个姓黄的为什么打你?你在歌厅找小姐——争风吃醋惹得祸害!你以为你是什么……”
  “够了!”广胜忍着疼痛,忽地坐了起来,用手一指孙明,“你给我滚出去!”说完,一咧嘴,蜷成了一团。
  “你怎么了……广胜!”孙明哇地哭出来,扑到广胜的肩膀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广胜无声地哭了……房间里鸦雀无声,钟表咔咔地走着。
  广胜的脑子里有个地方,一直在隐隐作痛。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斜照到广胜脚下的时候,广胜已经睡成了一滩鼻涕。残留在脖颈里的血污,像一朵盛开的鲜花。
  孙明傻傻地瞅着广胜,嘴巴一撇一撇地抽搐着,她在难受,替自己感到可怜,泪水涌泉一般汩汩而下……
  孙明低下头,让泪水漫过鼻尖滴到地下,嘴唇上的那条清涕耷拉下来,忽忽悠悠像一只垂吊着的玻璃蜘蛛。
  一整天,广胜也没有吃饭,闭着眼睛在胡思乱想。现在的我,确切地说是个什么呢?人?虫?或者一根草木?广胜平生第一次的想到了死,我应该去死,我不配再活在这个世上了……死了就解脱了吗?那么我今生的罪孽谁来替我赎呢?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呢……一片枯黄的树叶从窗外飘进来,掉在广胜的脸上,广胜捏着这片树叶想,万物都应该有灵魂是吗?当一个人死了以后,灵魂就会飘在天上是吗?脱离了躯体的灵魂没有根基,应该会很着急。他在游荡的时候,遇见两只苍蝇在交配,于是驻足,那么产下的蛆虫就应该是他的轮回了。他还可能遇见一只蜜蜂将一朵花上的花粉搀到另一朵花的花粉里,他也驻足,那么他就是新的花儿了……既然如此,我现在是一个人,那么我的前世是什么呢?人?狗?蛆?抑或草木?
  孙明陪了他一天,也没有吃饭。下午去市场买了一只乌鸡,搁沙锅里炖上了,袅袅的香味弥漫在寂静的房间里。
  广胜的嘴巴张不开,孙明正在用勺子喂他鸡汤的时候,石小娇来了。
  “胜哥,听说你被车撞了,我过来看看你。”石小娇似乎不敢看广胜扭曲的脸,低着头幽幽地说。
  “没事儿!”广胜咧开嘴笑了笑,“哈哈,你哥哥抗‘造’着呐。”
  “小娇,是谁告诉你的?”孙明问。
  “贾静说的,贾静说你给她打电话请假,在家照顾胜哥呢。”
  “你胜哥就这样,在给他自己赎罪呢。”孙明笑了,“要不然他罪行累累的,谁敢嫁给他?”
  石小娇把带来的营养品放在桌子上,脸转向了孙明:“就是,不把罪赎干净了,没他的事儿。”
  “对,那就是咱俩的事儿了。”广胜猛喝了一口汤。
  “去去,跟人家小姑娘开什么玩笑!”孙明不高兴了,“真流氓啊你。”
  广胜讪讪地推开了孙明伸到嘴巴上的汤勺:“瞧这话说的……给嘴过过年都不行啊。”
  石小娇趴在孙明的耳朵上嘀咕了一句什么,孙明推了她一把:“就是,死了他也想着美女呢。”
  “看看看看,又表扬我了吧?”广胜拿一张报纸盖在脸上,“我还不是吹,也就是我对孙明一往情深,不然早被美女绑架了呐!你就说前年吧,前年我在大街上走,一个穿花衣服的美女跟了我一路,哥哥哥哥我爱你,哥哥哥哥我爱你……”
  “哈哈,你说的那不是小A?”石小娇笑岔了气,“她对谁都说那句话呐,神经病加花痴谁不知道?”
  广胜拿下了报纸,装模做样地朗诵:“新华社报道,国际著名美男陈广胜先生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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