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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容身-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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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愿意,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朱胜利说。
  “老胡,如果街上扔着一万块钱,让你大白天的光屁股围着中山路跑三趟,然后把钱给你,你干不干?”
  “操!不干的那是膘子!别说是三趟,就是三十趟三百趟我也干!没准这样的好事还轮不到我呢,多少快要饿死的?”
  “我也干……”广胜蔫蔫地说,“这个世道没什么脸皮了。”
  两个人的脑子仿佛都在飞着,说的话不着一点边际,好在两个人都喝醉了,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广胜抽空给孙明打了一个电话:“明明,你在哪里?”
  孙明懒洋洋地回答:“在咱们的狗窝里趴着呐……你今晚在高密睡吗?把小姐给我伺候好了啊。”
  朱胜利接过电话,流里流气地说:“小嫂,这儿的小姐全他妈干‘口活’,干得男人不哼哼都不行。”
  广胜学了两句小姐叫床,把手机关上了。皱着眉头喝了几口闷酒,突然觉得刚才孙明说话的口气有点紧张,她的嗓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堵着,不太顺畅。抬手用力拍了脑门一下,操,可能是我多心了,人家紧张什么?人家凭什么紧张?
  楼下,一辆救护车呜呜叫着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最后像蚊子那样没了声息……把你拉医院去又能怎么样?广胜想,你是个有钱的主还好,没钱你一样得死,没人会免费给你治病。一阵风吹进来,广胜感觉阵阵发冷,他把两只手抱在胸前,往里挪了挪身子,将自己的身体躲在黑暗中。心里想着孙明,想着一切他能想到的人……他想到了自己未卜的前程,想到了以往的一切……想到最后,广胜竟像个女人那样,嘤嘤地哭了。
  一条狗在远处模仿玩摇滚的唱歌,音调老是找不准,操练了将近一宿,直到城管的上班了,要来罚它的款,它才纳着闷回家了。也不知道它的家在哪里,反正它就那么晃晃悠悠往西边没命地走,直到变成了一粒黑沙子被风刮没影了才算完事儿。



第十七章 苦涩人生
  赵玉明从江苏给广胜打来电话,问跟王彩蛾交接完了没有,广胜告诉他交接完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喝个散伙酒。赵玉明笑了,这不叫散伙,没事我会经常回去帮你的,我估计你那两把刷子刚接手这个公司,够戗。广胜埋怨他,老赵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烂摊子没戏了才交给我的?你明知道我不行,还做个套儿故意让我钻啊……赵玉明似乎有点不高兴了,你胡逼咧咧什么?既然你这么想,那你就别干了,我给老牛得了。广胜干笑了两声,开玩笑说,你这几天不在家,把咱家王小姐可想得不轻啊,整天嚷嚷着她害怕。赵玉明沉默了半晌,闷声道,你给我看好了她,别让色鬼们给乘虚而入了,回去以后我给她换个地方住,包了她算完。广胜笑了,咳!真能闹,你这不是以色鬼之心度君子之腹吗?就王彩蛾那张冬瓜脸,除了你谁他妈稀罕?赵玉明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广胜感觉他着实有些过分了,隔着电话都能闻见一股股的腥风醋雨。
  这两天广胜郁闷得很,开车拉着朱胜利跑了好几家企业,一事无成。
  上午从一家日本企业回来,朱胜利气哼哼地一摔皮包,蹲在门口大声嚷嚷:“干脆想办法把牌子处理了,糊弄几个现钱咱们走人!咱哥儿俩合伙开个小饭馆,看看能不能发展好了,咱们不是干广告的材料。”
  广胜踹了他一脚:“就咱们这个德行,开饭馆不赔死才怪呢,没等客人来,咱们先把它吃趴下了。”
  朱胜利说:“那怎么办?卖屁股去?咱又不是小白脸,屁眼儿晾那儿光他妈拉屎去了,谁上谁膘子……要不做个变性手术,咱也卖逼去?”
  广胜撇撇嘴:“有你这么大年龄卖逼的吗?没生意的。”
  朱胜利瞪大了双眼:“做暗娼啊,晚上跑人家门口吆喝:卖逼喽——便宜!一块钱两把。”
  广胜不愿意跟他斗嘴了,摸着自己的钱包好一阵难受……这个月连自己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朱胜利倒好说,王彩蛾和张屐呢?总不能看着人家喝西北风吧?抠了好一阵才抠出三十块钱来,有气无力地对朱胜利说:走,去你家喝酒去。
  迈着沉重的脚步下楼的时候,广胜的心脏犹如绑着一只秤砣,死死地往腹腔里沉。
  高悬在东南天边的太阳红色褪尽,变成了一个月亮那样的白瓷碗,曾经在空旷的大院里飘荡的薄雾也已消逝怠尽。
  发动车的时候,朱胜利贼笑着对广胜说:“哥们儿,咱玩把黑的吧?”
  什么玩意儿!广胜知道他想说什么,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朱胜利扳住了方向盘:“广胜,狠狠心玩一把!等咱们有钱了再还他还不行吗?”
  “别他妈胡咧咧了,咱们再穷也不能干这样的事情。”广胜的车加入了滚滚车流。
  “老赵这小子有的是银子,咱黑他一把,兴许他觉不出咋地来呢。”
  “老胡,再难也得有个底线,咱不能为穷不仁不是?呵呵。”
  “没听说过,光听说有为富不仁的……”朱胜利把牙咬得咔咔响,“就‘造’这一把!你给个话!”
  “闭嘴!”广胜火了,“干这事儿还是人吗?再说这车的手续什么的……”
  “什么手续?当黑车卖了算完!就这车,少说卖五万!”
  “滚吧,”广胜猛地一轰油门,“穷死我也不干这样的事!”
  车子刚拐上大路,广胜的手机就在裤兜里响起来,广胜掏出手机没好气地问:“谁?说话!”  关凯在那头嘿嘿笑了:“胜哥,上那么大的火这是跟谁呀?”
  “哦,凯子啊,找我有事儿吗?”广胜放慢了车速,歪头示意朱胜利别说话。
  “有点事儿……”关凯迟疑了一刻,“胜哥,你还是一个人住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广胜警惕起来,小子,不会是想打我什么主意吧?
  “没什么……胜哥,我遇到了点儿麻烦,想去你那里躲两天。”
  “呵呵,可以啊,”广胜皱起了眉头,“那我让我女朋友另找地方住……”
  “哦……那就不麻烦你了,”关凯阴笑了一声,“我再想办法吧,再见。”
  顺路买了一块猪头肉和几根黄瓜,广胜和朱胜利坐在了朱胜利家。
  刚坐下,朱胜利的手机就响了。
  “喂,我是老胡,哪位?哦……”朱胜利一搭拉脸,捂住了手机,“广胜,又是健平。”
  “听听他说什么?”广胜皱起了眉头。
  前几天广胜就听朱胜利说,健平老是跟朱胜利借钱,起初朱胜利还给他个三十五十的,后来朱胜利听别人说,健平现在不大像个正常人了,像个鬼。逮谁跟谁借钱,借了也不还,甚至别人催他还钱他还耍横,谁借你钱了?别他妈叨叨,再叨叨杀了你!广胜很奇怪,健平不是那样的人呀?一天晚上就去了健平家,正碰上健平跟几个不认识的人在家里喝酒。广胜把健平叫到一边问他,是不是这阵子缺钱?健平不承认,没有的事儿哥哥,婉莹养着我呢,再说千叶那边还每月给我发工资,一个月两千多。广胜说,那就好,我怀疑你吸毒呢。健平笑了,呵,那不是闲着没事儿干偶尔来一把嘛。广胜就坐在旁边看他们喝酒,结果,不到一个小时这帮人就现出了原形,一个个涕泪满面,哈欠连天……广胜忿忿地回家了,我这兄弟完了。
  “健平,我这阵子真的太困难了,”朱胜利在电话里跟健平解释,“我知道你在做生意,如果我有的话还能不借给你?不信你问广胜,广胜就在我旁边呢……真的,我们的公司也快要倒闭了,要不你来我家,让广胜跟你解释?”
  广胜搭拉着脸,接过了电话:“健平,你来一下,我给你钱。”
  那边吧嗒一声关了电话,广胜看着手机怅然若失……好兄弟,你为什么要走这条道?
  朱胜利摇着头去厨房把猪头肉拌了拌,从冰箱里拿出一盆散啤酒来:“我喝不起成瓶的了,这些天一直喝散的呢。”
  广胜把头凑到盆边嗅了嗅:“老胡,你可真够大胆的,这不能喝坏了肚子吗?”
  朱胜利上手就舀啤酒:“你以为你的肚子金贵吗?喝吧,穷人的肚子抗‘造’着呐!我整天喝也没事儿。”
  刚喝了两口,广胜的手机又响了,广胜看了看号码,眼睛一亮,连忙按了接听键:“四哥!是我!广胜!”
  胡四在那边笑呵呵地说:“广胜啊,这些天没想哥哥吗?”
  “想,怎么不想?四哥你在哪儿呢?”广胜似乎很紧张,摆摆手示意朱胜利别出声,“快过来,我请你吃饭!”
  “哈哈,我在深圳呢,来了两个多月啦,”胡四的声音开始低沉下来,“多留意留意街上的事儿……好,就这样吧。”
  “嘿!”广胜把手机啪地拍在桌子上,冲朱胜利哈哈大笑,“四哥真他妈猛!来来来,干杯!”
  朱胜利看着广胜,不解地问:“哪个四哥?你兴奋什么?做大买卖了?”
  广胜一把搂过朱胜利的脖子,照脑袋上亲了一口:“大买卖!”
  喝完了这盆啤酒,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广胜意犹未尽,把钱包塞到朱胜利手里:“再去打点儿!完了把钱包扔了,以后用不着它了!”
  朱胜利打开钱包,眯眼往里瞅了瞅:“操,不够打三斤的……我去赊点儿吧。”
  广胜嘟囔了一句,瞧这日子过的,拿着手机开着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俩大款呢。
  朱胜利站起来,提了提裤子:人穷志短啊……明天我去把手机卖了,咱们还喝!广胜说,连我的也一块卖了吧,等赵玉明回来一看,俩穷死鬼!兴许一可怜咱,把车给咱们了呢。朱胜利走到门口,回头笑了笑,还是吧?你也在惦记着人家赵玉明的这辆车呢……话音未落,楼下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广胜趴到窗上往下一看,倒头对朱胜利说:“老胡,咱的车给人家挡着路了,顺便去挪一挪。”
  朱胜利关门出去,广胜阴着脸想了一阵,突然嘿嘿笑了,抓起手机给老七打电话:“呵呵,七哥吗?又在哪儿吹牛逼呢?”
  老七很不满意:“胜哥说什么呐,我什么时候吹过牛逼?我在帮黄三料理后事呢……”
  “什么?!你说料理什么?”广胜一下子楞住了,四哥你也太猛了,怎么把黄三给干死了?不是说好一条胳膊的嘛。
  “胜哥你不知道?”老七蔫蔫地说,“黄三都死了两天了……嘿嘿,别逗了,你能不知道?”
  “老七,我真的不知道,”广胜很紧张,压低嗓子问,“怎么死的?出车祸了?”
  “这逼该死!前天他喝多了,拿刀子威胁一个在他家楼下吆喝卖蛤蜊的,说人家影响他睡觉,让人家拿一千块钱给他,谁知道那个卖蛤蜊的不是个善茬子,掏出一根扛包用的铁钩子就钩他肚子上了,当场挂了……真他妈惨!尸体躺大院里晒了老长时间也没人管,有几个老人还在旁边放鞭炮庆祝呢……这傻逼混得。”
  “杀人的抓住了吗?”
  “抓个屁抓?东北的!人家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无头案一个!四哥,你也算报仇了。”
  “去你妈的,人都死了你还这么说……好了,改天我找你玩儿去,请你好好喝一顿。”
  “那我得谢谢胜哥,”老七很受感动,压低声音说,“胜哥,你对我这么好,我也得表现表现啊,跟你汇报个情况。”
  “别说什么汇报,应该叫‘透露’!”广胜笑笑,“真没学问……说吧,我听着。”
  “胜哥认识一个南方人叫阿德的不?”
  “阿德?认识啊……你见过他?”广胜有点吃惊,很想跟阿德见上一面,问问阿菊的情况。
  “没见过,我听一个跟我玩儿的小伙计说的,他说那个叫阿德的膘子想杀了你。”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广胜皱了皱眉头,心里很不舒坦,阿菊说过的话也不失时机地钻入耳膜,难道这是真的?
  “胜哥,反正你得注意点儿,咬人的狗不露齿啊……”
  “我知道了!”广胜啪地关了电话,妈的!我就不信这小子有那么大的魄力!
  正在瞅着墙角发愣,朱胜利扛着一箱易拉罐啤酒上来了:“哈哈!哥哥哎,我发财啦!”
  广胜很疑惑:“喝这么好的酒,像个发财的样子,哪来的钱?”
  朱胜利把酒砰地敦在地下:“刚才按喇叭的那个膘子,倒车的时候压了我的脚一下,我赖上他啦!嘿,三百块!”
  朱胜利的表情很兴奋,仿佛一条狗拣了一根极粗的肉骨头。
  广胜想笑,这叫什么表情?估计只有倒退几年,我才能用印象派的技法把他准确地画下来。
  广胜在朱胜利家喝到了天将擦黑,朱胜利还要出去买酒,广胜拉住了他:“别喝了,我得回家看看去,又两天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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