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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传翎不服了,反刺他:“你毛没长齐呢!”
不过他心里想:“有个嫚在等我吗?哪有啊!”
但他还是想起了刘秀菊那红红的脸,细声细气的话。
徐家有五间堂屋,东边三间是正房,苫顶的麦秸都发乌了,边上压着几趟瓦。墙是土夯的,不过看来夯时下了功夫,土也用得好,不知过了多少年了,土墙上除留了一些水渍的条纹,通体变成了青灰色,既显示了岁月的沧桑,又显得愈加结实。西边的两间比正房矮一些,是锅屋兼仓房,放一些杂七杂八的农具和家什。村里的穷人家里,房子多数都是这个样儿。
当他们走进许传翎的家门时,家里人眼看认不出来许传翎了。娘右手攥着他的手,眼里噙着泪花,左手在他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好象是看他身上少没少块东西。嘴里一个劲儿埋怨他没对娘打招呼就跑到队伍上了。他有些不服气,明明让弟弟告诉家里了嘛!姐、弟、妹几个围在他身边,倒象陌生了似的。直到他冲他们笑了笑,他们才也咧嘴对他笑起来。
娘和家人也热情地招待了赵庆江和庞有福,尤其是娘,知道当娘的惦记在外边打仗的儿子的心,对赵庆江、庞有福问这问那的,还给他们缝了袖口和领口,留他们和许传翎一起吃了中饭,临走时炒了花生,塞满了他们的口袋。他们三个高高兴兴地回了部队。
原来他只是一个常年流着鼻涕,浑身肮脏的野孩子,现在眨眼已是17岁的小伙了,个身窜了一头,浑身的肉块紧梆梆的,又加穿了一身军装,而且还是挎双枪的,要多精神有多精神。乡亲们自然一阵惊喜。围着他问这问那,啧啧个没完。
他老是感到还有目光在看他,抓空儿偏脸一看,对上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原来是刘秀菊啊!她身子也有些发了,高了,丰满了,脸皮儿润润的,好看多了。原来,她也参加了识字班,这次是和姐妹们送鞋来了,眼下只是不好意思地在一边看他。因为人多,乱糟糟地,她看了几眼,就和姐妹们放下鞋走了。尽管就是几眼,许传翎心里也有异样的感觉,和她给他地瓜时的感觉不一样。
虽然就在上崖住几天,但练兵、出操的还是很紧张,很少有闲着的时候。一天早操完了排队向回走,许传翎大约莫看见在一个墙角处,一个身段儿和一截衣角儿一闪,他的心像被笤帚苗儿拨了一下,悠悠地动了好一阵子。那身影儿象是秀菊。不知怎地,自刚来那天在营部看到了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他约约模模地就多了点念想。说起来也是,自见了那一面,还再也没见过呢!她早起干什么呢?
自打见了从小一块长大的许传翎,秀菊就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撞得那个猛啊!一下就把心撞开了一条缝儿,丝丝缕缕透进了一隙气息,柔柔的,温温的,润润的,就像春天里第一缕暖风,复苏了一点东西,影影绰绰地粘在心上,猛不丁就会叫她想上好一阵儿。晚上她睡不着觉了。16岁少女的心,虽说不是什么都明白,可确也是该省事的时候了。
部队在上崖住了几天,就要北上了。临走时,妇救会、识字班什么的到村口送队伍,一个劲儿向战士的手里掖花生什么的。可许传翎没看见一个人,就觉得少了些什么。但他总有点小预感,眼睛到处撒觅,就在快出村口的当儿,果然见一个花影子扑入了他的眼睛。秀菊穿了一件浆得挺挺刮刮的花衣裳,向他跑来,塞给他一件东西,低头就跑了。许传翎有些留恋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低头看看塞给他的东西,原来是一个蓝印花手方包着四个热呼呼的鸡蛋,还有一个红荷包儿,是绸子的,绣着荷花。他心一跳,急忙把这些东西放到衣兜里了。看看前后,都在应付着百姓,没怎么注意他,才放下心来。
在村口,他又看见了娘和姐姐,看来是在这里送他。他没怎么地,和她们招招手就走了。走远了后,心里才感到悠悠呼呼的,没个着落似的。
《侦察连》 第三部分十三、大扫荡
日军的大扫荡开始了。这年秋,日军驻华总司令畑俊六大将亲赴山东,坐镇临沂,想给山东八路军以致命的打击。
畑俊六算得上是一个中国通,他先担任台湾驻军总司令,后担任上海战区的指挥官,一直注意研究中国的历史和现状。这次来山东,他更是非常谨慎。多次对部下说:虽然山东的八路军在所谓的百团大战中不怎么积极,可也正说明了他们的狡猾之处。他们不轻易暴露自己的实力,但一直以最坚韧的姿态,结结实实地拓展着地盘,扩充着实力。他们的根据地已经成了气候,不摧毁这些根据地,以后肯定会酿成大祸。
山东接南北,临中原,东向大海,可与未来可能的太平洋战事想呼应,战略地位的重要性,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很清楚。山东又是个很特殊的地方,文的方面有孔子、孟子,是中国文化的发源地和中心;武的方面,中国几乎所有的兵家始祖、名家都出自这里,比如姜尚、孙武、孙膑、诸葛亮、戚继光等,军事文化非常丰富,为任何一个地方所不能比肩。鉴于这些原因,在山东这个地方打仗,决不能掉以轻心。
他当然明白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的道理。派出了大量的侦察力量,紧紧地盯住115师师部和山东分局的动向。他终于得知,115师师部和山东分局机关庞大,只有很少的掩护部队,此刻正集中在沂蒙山区。他象一只闻到了血腥味儿的狼,一下就把注意力集中到这里来了。在很短的时间内,调动了第5、6、7、10混成旅团全部,21、17师团主力,以及32、33师团一部,加上各据点的守备部队,共五万重兵,让驻山东的日军司令官土桥一次中将亲临前方督战,象一张巨大的、密集的网,撒了出去。
他们成功地运用了声东击西的战术,把正在山东北部反扫荡的115师和山东纵队的主力部队甩开,竟然也学着八路军的战术,白天隐蔽,主要兵力星夜南下,每驻一地即封锁路口,准进不准出。从11月2日半夜开始,兵分11路,在飞机、坦克和大炮的配合下,向沂蒙山区扑来。
115师师部在留田一度陷入绝境,虽然成功突围,但其后日军先后在大青山、崮屿、马鞍山一带,合围了山东分局、山东军区、115师部等后方机关,以及抗大一分校和一些地方部队,八路军经过血拼,发生了许多次比狼牙山五壮士壮烈得多的战斗,才突出重围。但损失惨重,牺牲了很多高级干部。
在日军扫荡沂蒙山区的同时,也分兵一部进入滨海区,对滨海的八路军实行牵制和扫荡。但滨海的八路军顶着巨大压力,一方面抽出兵力增援沂蒙山区,一方面插入敌后,攻打敌据点,牵制在沂蒙山区扫荡的日军。
如果说在敌人扫荡的地区可以游击、躲避,那么在这里就是主动出击,就是硬碰硬的战斗。山纵二旅独立团九连和新十连驰援鲁中,在李林村被日军包围,吸引了五千多敌人,血战一天,誓死不降,除一个负伤的排长只身突围,其余的全部牺牲。五团在刘涌的带领下,直插敌后,罗积伟的带领的一营,向莒县中部的白莲汪、大官庄、岞山一带进逼。
在穿插的路上,到处看见了鬼子扫荡留下的痕迹。
几乎每一个经过的村庄都起火冒烟,长长的烟带,像一条条不祥的黑龙,在半空中卷翻,拖得老长,空气里的焦烟味儿几乎没有断过。路边村头,经常看见百姓的尸体。有的被挂在树上,有的被剖开肚子,还有的老小几个人死在了一堆。许传翎又想起了南湖大集上的尸山血海。他实在不理解。这日本人怎么就是各一类呢?打仗归打仗,当兵的和当兵的撕杀,怎么来都可以,怎么还拿杀老百姓像闹着玩一样?他们杀人是不是和抽大烟一样上瘾?听说他们那里是一个不大的岛子,难道在那里出生的人,骨头都是黑的?娘的!
《侦察连》 第三部分十四、侦察班施巧计,剪除“两大坏”(1)
此时,上崖村虽然已经成了根据地的边缘,但毕竟还是根据地,他们可以放心地休整。可刚驻下,区公所刘区长和村农救会长许传祥、村长许凡仪就找上来,要他们帮助除掉这个地区的“两大坏”。
这“两大坏”其一叫谢洪顺,下崖村人,是个光棍子。就因为和本村农救会主任闹了点矛盾,又贪图一点赏钱,就做了大梁家据点日军的眼线。上个月提供情报让日伪军偷袭了下崖和上崖村,抓了下崖村的农救会主任、民兵队长和妇救会主任;上崖村的多数村干部幸亏逃得及时,没被抓住,但农救会副主任刘寒食却被抓走了,村干部家的房子也都让烧了。被抓去的人都被活埋了,下崖村的妇救会主任还被糟蹋了。
谢洪顺接着就跑到据点当了便衣队长,经常挎着盒子枪逛荡,带着鬼子和二鬼子到这一带骚扰,开出征粮征物单子让各村到据点里送。就在前几天,上崖就又接到了一张单子,上面尽是白面、鸡鸭鱼肉,外加千元大洋。说上崖村过去跟着八路军跑,帮了不少忙,眼下必须更好地为皇军效劳,抵补罪过。
许传祥和许凡仪给回了信,说东西都给准备好了,你们来人拿吧!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谢洪顺很恼怒,和和平救国军中队长刘信义带了一百五十个人来教训上崖,没想到叫村民一顿土炮轰死了十几个,跑了回去。
第二“坏”叫贺本斋。是跟着驻临沂的日本顾问岩本从河北过来的,搞情报工作很有一手,经常化装在鲁南、滨海一带活动。几次扫荡都是他提供的情报,使县大队和区中队受到了损失。听人说最近他又来到了六区,原因是他在大梁家镇搞了个漂亮的女人,想娶她当小。因为大老婆在临沂城,家不敢安在那儿,就在大梁家镇买了房子,想在这月十六号在大梁家举行婚礼,把和小老婆的家安在这儿。这两个家伙要是不打掉,对上崖和这一带的村庄威胁很大。
罗营长一听,想都没想,就把任务交给了侦察班。班长一听,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许传翎和邹见富。其实许传翎在回家看娘的时候,已经听家里人和邻居说了这些事儿,气得要命。最坏的就是本村出内奸,卖乡亲们的血了,你说这还叫人吗?
营长要他半月之内完成任务。许传翎说:“不用半月,十天八天就中。”
营长说:“军中无戏言,可不能说大话。”
许传翎不高兴了,想:“怎么就知道我是说大话呢?”上来一股劲儿,反而说:“十天八天的也多了,五天。”
营长盯着他:“咦——来劲了是不是?好,我等着你!”
许传翎的话并不是信口胡来,说五天,是因为他听乡邻们说谢洪顺爱赶集,几乎逢集必赶,每次都骑着马,带着两个手下,主要是为了在集上捞点小便宜。他想:“大后天是十五,大梁家镇逢集,在集上敲了姓谢的;十六是姓贺的婚礼,在婚礼上敲了他。说起来四天就可以完成任务,原来说十天八天的,是留了一大把余地;说五天,也是留了一天的余地呢!”
大梁家大集是在大梁家镇西边的河滩上,两天过去后,许传翎和邹见富头戴瓜皮帽,肩上搭一件搭裢,上穿黑色对襟大褂,当腰揽一条带子,下穿灯笼裤,走到大集东边一个路口的大树下坐下歇了起来。之所以在这里歇下来,是因为从据点出来赶集的人都要从这里经过。
根据许传祥的说法,谢洪顺是大个子,四方脸,脸上有几个浅麻子,好戴灰色礼帽,穿灰色长袍,脖子上经常围一条深蓝色的围巾。不知怎地,他对自己骑的马很爱惜,说是能丢了老婆也不能丢了马,谁向他借都不行。那马是栆红色的,很猛气。许传翎早记住了这些。和邹见富坐在一棵树下,看着来往的人群。
谢洪顺好象今天出来得晚一些,直到快天晌了,才出现在路口。毕竟他是高个儿,骑马的人又少,所以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穿戴,骑的马,和许传祥说的一点不差。脖子围着那条深蓝色的围巾,显得很拽。马后边跟着两个步行的手下,一个留分头,一个戴三页瓦毡帽。一行人看去倒有几份威风。
许传翎精神提了起来。老天爷开眼,没叫扑了空。他和邹见富装做在争一笔账儿,他说邹见富欠的是两块三,邹见富说欠的是两块一。眼看着姓谢的一行从他们旁边走了过去。他们起身跟着进了集。
谢洪顺下了马,让三页瓦牵着,挨着熟肉摊儿逛起来。这里有猪头肉、猪蹄、猪耳朵、猪肝、猪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