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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校园,我又成为一个骄傲自负的台南成大学生。虽然日子渐渐远去,但在这儿曾经
所发生过的一切,将在心中永远留藏。
4
利用当兵之前的空档跟著救国团去中部横贯公路走了一趟。我参加的那个梯次多半是高
中生,只有少数是像我这样被临时安插进来的大专生。年龄稍长,在人群□面自然显得德高
望重;又由于在向众人作自我介绍时曾自夸是个即将入伍的预备军官;结果第一天在台中报
到的时侯我竟然被大伙推选为那个梯次的大队长。那场面可真是威风得很,因为我还击败了
另外一位刚从博士班毕业的大队长侯选人。
在入伍前几天还能有机会脖子上挂个哨子,站在一百四十个男女生前面喊口令,倒真是
一次千载难逢的经验。我生性热心又好动,队伍前进的时侯偶尔有一些小状况,作为大队长
的我只好背上背个成功岭军用大背包来回的跑,在众可爱小女生的眼中看来想是十分令人感
动。
我们那梯次算起来是第四梯次,但由于一、二、三梯次都因为台风而取消,所以我们算
是当年第一支走中横的队伍。开路先锋自然要比后进的队伍危险得多。一路上我们遇到了几
处严重的落石,原来两线的大马路塌得只剩下一个人可以勉强通过。直到最后一天总算都平
安无事。
这次不例外的又遇上了一个令人心神不宁的女子。容后再叙。
第五天晚上在花莲青年活动中心。最后的晚会上各个小组都准备了节目。那时自己的万
年招牌歌“未央歌”正是练得滚瓜烂熟时,在晚会将尽之时,便自告奋勇走上台,终于造成
晚会最高潮。心情紧张依旧,不过这次却是自觉表现得最好的一次。只见全场少男少女听得
目瞪口呆,口吐白沫,泪如泉涌,久久无法动弹,事先准备的担架据说还不够用。结束后大
家各自自由活动,听说花莲市那天晚上黄舒骏的这个专辑严重缺货。
才踏入家门便见到了那张粉红色的兵单。兵种栏写著海军步兵。我猜想在甲板上没事散
步看风景的兵就叫作海军步兵。受训的地方在左营的海军陆战队学校。七月十六日报到,只
剩不到一星期的时间。
我对于即将要入伍的事实并不会太恐慌;事实上自我从学校毕业以来就一直期待著这一
天的到来。对于单纯快乐的学生生活固然有太多太多的怀念,但却总希望能藉著当兵的训练
来纠正自己在学校所养成的懒散习性;大学□面像我这种似乎生活过得很充实但事实上一事
无成的人还不在少数。大学在某些人而言也似乎只是一种高中教育的延续,与个人的内在涵
养层次的提升没什么关系。
隔天我拿了红单子去市公所领了一个随身盥洗包,一张十六号到左营的火车票,和一个
印著“为国争光”的手提袋。我心中多多少少都抱著一种赎罪的心态去面对这次兵役,念书
的这几年毕竟也让家□花了不少钱,操了不少心。在台北打了几通电话给要好的初中同学。
睡了两天觉养足了精神。几本充满神秘心事的日记也都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向家人简单
地告别;十四日晚上就先回台南了。
十五日那天是心情的真空期,我永远也忘不了那种空虚落寞的感觉。和小妹也有好长一
段时间没有再往来,当兵的消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我突然发现自己是个没有带著任何
人的期望去当兵的人。
5
十六日早上振奋地醒来,整理出简单的行李,在大操场边站了几分钟看人打棒球。十点
多提起包包要去搭火车时,在靠前锋路的侧门旁巧遇阿山哥。他还在等红单子,悠哉悠哉地
每天从高雄骑车来学校打网球。那次和他的道别也是简单地令人觉得既壮烈又□脱;我跟他
说我十二点要去做兵,他说好,再见。
我对高雄的印象其实并不好。以前去过几次,每次都令人感到寒冷陌生。在我心中她是
个属于别人的城市。尤其是左营。这个“左”字令人打心底就不甚舒服。极大概多少跟政治
有点关系。再加上往后四个多月在这儿接受入伍训的经历,那种排斥更是不用说了。这些纯
属我个人情感上的偏见,请左高地区的驾驶听众朋友们不要介意。往左营的普通车上见到不
少和我一样故意装得很酷很帅的年轻人,想必都是有志一同的军中伙伴。
在左营下车时,便有军车把我们这些三三两两到达的学生带走。那天将近中午,又是典
型的南部夏天,太阳晒得四周极为燥热,原本平静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我再度感受到一
种将自己无条件完全奉献给国家和军队的恐惧。
东绕西绕终于进了一个学校模样的营区,陆战队士官学校。四周都是教室,中间是一块
大草皮和几个篮球场。我是第十一个报到的人,往后四个月“洞么么”这个号码就成了我最
敏感的号码。人和数字之间有著奇妙的关系;常常会看到一些数目字而不经意地想起某个人
或某件事情。照几百年来公定的老规矩,领完衣服鞋子剃完头之后便呆坐在教室位子上,等
待后到的人把后面的位子填满。我被编入第一排第二班第三兵的位置,最巧的是竟然与同系
的陈建全学长在这儿碰面,而且还给放在同一个班。两人见了面都是一怔,只是以前不是很
熟,只故作大方地打招呼。
穿上陆战队的迷彩服之后才真正了解什么是男孩子的骄傲;相信自己也将以此为人生最
难得之荣耀。只是不知道陆战队的训练是不是和传说中一般艰苦?总之在这儿要准备面对一
场硬仗。
南部天气热。一早起床就得和阳光进行肉搏战,光著上身穿迷彩短裤绕操场跑个两三
圈,杀声阵阵,颇有想像意境中之气势。我的体力差人一点,念书的时候有一千二跑了将近
六分钟的世界纪录,在这儿跟大伙儿跑自然是苦不堪言。不过训练才刚开头,每天才跑个三
千多公尺,在这种情况下落队就真的太丢成大代表队的面子了。所以也只好硬撑,当它是种
运动来跑。于是几乎每天都跑得跟落汤鸡似的,头上还会阵阵冒白烟,但自己却在晨曦的映
照下感到一种十分充实的自豪。
入伍训的第一周便排得很精彩,整个礼拜都是基本教练的课。意思就是说一群人,在太
阳底下为了立正稍息敬礼搞了整整一个星期。这听来容易,玩起来可是磨人心志的苦。站在
那儿一动不动的,心中的鳖气简直令人按捺不住。而往后还有六百多个这样的日子哩。
吃饭的规矩比成功岭那一套又更硬了一些。连坐在长板凳上等饭吃都会等得满身汗。其
实来这儿生活所产生种种的不满与不适,都是心理上的不适应所引起的。一个人突然由一个
最自由的读书环境中来到一个陌生、专制、且不容解释的军事团体里,在心态上总会有一阵
子难以形容的苦闷与沮丧;安逸惯了的我尤其是典型的例子。事实上这种无形的压力不仅存
在入伍的当时,甚至直到写字的此时,待退的一百多天,自己的心情仍然无法放得开。毕
竟,当兵是一种责任的问题,是一种无法有异议的屈服感。我以为职业军人和警察先生是最
值得敬佩的人。他们将自己的青春奉献给国家社会的豪情与决心,绝非我们所能想像。
在紧张矛盾压力苦闷麻木的状态下过了两个星期后,放假了。
第一个在脑中浮现的,不是家中的父母亲,而是存在著暖暖的回忆的台南。
放假前的那个晚上就寝后我和建全学长偷跑上顶楼吃泡面。我这才发觉自己是个胆小的
人,因为我一直担心会被人发现,但学长却是一副不很在意的样子,好像这种事做得很习惯
了。我和他约好第二天礼拜天一起搭计程车回台南。第二天我们两个人果真花了八百块包了
一部计程车从左营杀回台南。沿途一路所见,颇令人触景生情。以前常和可爱同学学弟们从
这条省道飙去高雄吃六合路夜市,而如今我顶著一个小平头,默默地坐在飞驰的计程车里,
望著窗外的稻田却不知该想些什么。车子开进大同路,见到那面熟悉的蓝底白字文化中心广
告墙时,心中的感触是激动的。我由此相信在台南的这几年生活对我将来的一生将有莫大的
影响。
那天早上回到学校时已是八点多,正值暑假的当儿,也没见到什么认识的人。不过倒是
有一二学弟还留在宿舍里,于是中午便约了中横之行认识的两位可爱小女生一起到学校的西
餐厅吃饭。她们都住台南,那时也都才刚考完大学,正是等成绩单的空档。一伙人吃吃喝喝
颇觉窝心,虽然才没见面不多久,似乎却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只是我突然发现,曾几何时我
也成了人家眼中的老大哥了。吃喝完毕还回宿舍小坐,学弟也不知那儿找来我以前写的几本
大作被两位女生瞧见了,只好硬著头皮送几本新的给人家。想来真是不好意思。
收假也是当兵的一种至高艺术。碰巧那天下午五六点时又下了场大雷雨,其时天色灰
暗、雷声隐作,与好友依依道别,气氛与心情皆俱凝重,堪称是值得回忆的人生场景之一。
至搭车返回清冷的左营,踏入黑摸摸的营区时,心情已是滑落最低极点。当兵一开始令我收
获最大的,便是了解到如何去珍惜光阴。回想起过去四年的学生生活,真的觉得自己是将它
浪费掉了。人都是等到失去自由之后才会明白自己所曾经享有的自由,但往往所得到的只有
感伤。所以那阵子我休假回台南见到学弟们还在幸福地过著以前我过的那种悠□生活时,总
劝他们要好好把握眼前的一切。
由于个性的关系,在军中我自己感受到很沈重的压力,以致有一天早上跑完步在割草
时,我竟然忍不住蹲在地上流起眼泪来。班长看了不对,赶忙模仿电影情节快步跑来问我什
么事,我也配合导演指示的跟他诉苦了一会儿,然后像所有军教片感人的结局似的两人互相
勉励拍肩膀欢乐的离去。
陆战队士官学校顾名思义便是陆战队培养士官干部的教育单位。我们预备军官班虽说不
属于士官教育,但在教育的程序上,还是先得经过这个训练。这儿同时有几个士官队在受
训。陆战士官队是出了名的苦,我所见到的其中有不少是那种黑黑壮壮的大哥大型,令人望
而生畏。预官队在他们的眼中据说形象不是很好,他们老把我们当成那种体弱多病的书生。
我们第一次和他们接触,是在一个叫做“龙球”1比赛中。龙球其实也不是什么伟大的球,
它就是小朋友在园游会在地上边滚边推的大塑胶球。比实规则很简单,一个不限多大的场
地,在两端各划上一条边线,相等人数的两队人就在这两条边线内分两边各自排好队形,裁
判会抱个龙球慢吞吞的走到两队中间,把球往上一抛,两边的人就一涌而上,谁先把球拍到
对方那条线后面,谁就得一分。限定的时间内谁得分多,谁就胜利。由于没有规则,自然可
钻的漏洞便不少。于是一群人在推挤之中混乱的当儿,便有人在里头动手动脚,往人家当家
中锋的肚子一□,或是去拐人家老实大个儿的脚,每一回合结束总要有人挂个小彩,十分地
有一点给他算是野蛮。尤其预官队据说戴眼镜的人不少,其场面更是狼狈,镜架变形镜片给
踩破的都不在少数。那次比赛我们和四五个士官队一起比赛,最后拿了第二名。
6
八月十一日在士校的课程全部结束,第二天礼拜天整个队就正式迁入陆战学校。陆战学
校在海军军区内,距离士校约五公里。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公里,却让我们这些全身武装第一
次行军的人走得汗流浃背,到了校部之后个个气喘如牛。
海军军区颇有气势,大门口一只水泥还是什么糊成的大锚就斜斜地竖在一个石台上。里
面的道路又宽又直又干净,行人不多,能看到的多是孤伶伶走在路旁手上提个公文包的海军
阿兵哥或著就是光著上身带出来跑步的一整连弟兄。军区里面随便挑个营区四周跑一圈都超
过五千公尺。在校部时测验过一次五千公尺,我咬了牙跑得四肢手软几乎断了气成绩才二十
五分多。
学校的课程多是教室课,一整天坐在教室里看著台上的教官,颇是寂寞难耐。不过这总
也比在士校的时候动不动一票人拉去太阳底下上野外课好多了。
南部的阳光吓人,南部的雨也令人记忆深刻。雨,总是在人们感伤或欢乐的时候适时地
出现;所以雨总也是某些回忆的联想。而我偏是个很喜欢雨的人。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