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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5期-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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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秀玲领取了一只大包子,低头从我面前走过。我连忙问她什么馅儿的,她说不知道。 
  她领取了一只大包子却不知道什么馅儿?我觉得小秀玲的回答非常奇怪,真是难以理解。 
  马上轮到我领取包子了。我回头看着外祖母,心里没有主意。外祖母板着面孔说,我才不管你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吧。 
  杏妮儿排在我前面,这位身高体壮的山东媳妇只领取了一只大包子,转身就走。我心里疑问,杏妮儿饭量那么大却只领取了一只包子?这时候轮到我了。 
  大师傅问我要什么馅儿的。我只好说了声随便。大师傅伸出夹子把一只冒着热气的大包子放在我盘子里,笑呵呵望着我。 
  我问大师傅给我什么馅儿的。他说你一吃就知道了。 
  我端着大包子回到桌位,坐在小秀玲旁边。这时候我明白了,小秀玲领取包子的时候一定也说了声随便,所以她不知道是什么馅儿的。 
  我觉得不知道反而更有意思。知道了,就没意思了。 
  沙太太领取了两只大包子。她一定认为自己身为居民小组长应当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就多吃。 
  扈太太只领取了一只大包子,乔太太也只领取了一只大包子。我不知道她们领取了什么馅儿的。大家围着桌子坐下。山东媳妇杏妮儿勤快起来,给太太们端来一碗碗小米稀饭。 
  外祖母便大声夸赞这位山东媳妇有眼色,适合在大家庭里当保姆。杏妮儿马上说,王姥姥那您给我介绍一家吧。我不愿意坐在家里糊火柴盒了。 
  杜家你敢去吗?那老头子日伪时期当过警察局长。外祖母说。 
  杏妮儿眨了眨眼睛说,我在电影里见过这种人物,比地主还凶呢。 
  外祖母哈哈笑着说,其实一点儿也不凶,他无论跟谁说话都特别客气呢。 
  我用筷子夹开大包子,还是看不懂自己是什么馅儿的。外祖母耸了耸鼻子说,不用看就知道是猪肉萝卜馅儿的。 
  我挺身看了看小秀玲的包子,好像也是猪肉萝卜馅儿的。我吃着跟小秀玲同样的包子,心里挺满足的。 
  扈太太是羊肉西葫芦。乔太太是牛肉大葱。这两位太太选择了牛羊避开了萝卜和韭菜,小心翼翼吃着。 
  这时候外祖母发现了问题,大声问杏妮儿为什么不吃饭。杏妮儿指着自己的空盘子说已经吃过了。 
  我告诉外祖母杏妮儿只领取了一只大包子,三下五除二就吃下去。沙太太当头询问杏妮儿为什么只吃一只包子。 
  扈太太和乔太太也觉得杏妮儿的饭量反常,一起询问着。 
  杏妮儿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留着肚子替你们收拾剩饭呢。太太们什么时候吃不下了,我就什么时候替太太们吃啊。 
  外祖母放下筷子大声说,我明白杏妮儿的心思啦,她中午不是替乔太太收拾残局了吗?乔太太说送她两条裙子。这晚饭杏妮儿还想替扈太太收拾残局吧?希望扈太太送她一双皮鞋呢。 
  杏妮儿腾地红了脸,连连摆手说不出话来。小秀玲抬头注视着满面羞惭的山东媳妇,不言不语。 
  沙太太不满地说,杏妮儿你应当助人为乐,不要贪图什么裙子啊皮鞋啊,这很不好嘛。 
  杏妮儿眼泪汪汪说,又不是我主动拉生意,再说乔太太并没有真的给我裙子啊。 
  乔太太不高兴了,说杏妮儿你总要容我从三楼大衣柜里找出那两条裙子吧?我说话从来算话的。 
  这时候扈太太说,好啦好啦,那我就送给杏妮儿两双皮鞋吧,反正都是过时的款式。 
  杏妮儿摇头谢绝说,您平白无故送我皮鞋,我不接受的。 
  扈太太开心地笑了,说那你就替我再领取一只包子吧,你把它吃了。这样送你皮鞋你就心安理得了。 
  杏妮儿表情疑惑看着扈太太,说您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呢杏妮儿?扈太太郑重地说着。 
  杏妮儿呼地站起,端着盘子离开桌子,跑去领取大包子了。 
  沙太太感慨地说,我也有好几件衣服穿不下去了,也送给杏妮儿好啦。 
  外祖母说,沙太太您怎么听不明白呢,人家杏妮儿是无功不受禄。所以她留出肚子准备收拾太太们的剩饭。只要吃了剩饭,她就有功啦。 
  沙太太终于明白了,说那就叫杏妮儿也替我吃一只大包子吧。 
  邻桌。余大夫仍然端端正正坐着,一件古铜色风衣搭在胳膊上,不吃不喝。一位管事的大人走过来跟他商量说,余大夫您胃炎发作我们食堂有病号饭,小虾汤面。 
  余大夫摇头说小虾营养价值很高,然而虾皮附着胃壁难以消化,容易导致胃炎加重。 
  您这样下去,不饿啊?这位管事的大人问道。我谨遵医嘱,口服巴尔脱拉营养液,每日三次,每次一支。 
  谨遵医嘱,谁呀? 
  余大夫指着自己胸口说,我谨遵余子正医生医嘱。 
  这位管事的大人嘿嘿笑了,说您这是自己给自己治病啊。 
  余大夫表情郑重说,是的。因为天下庸医太多,我只能自己给自己治病啊。 
  吃完饭了。沙太太率领我们居民小组成员一起退场。小秀玲走在前面。这时候我看见她将裤子的口袋儿和上衣的衣兜儿一一翻出,全部暴露在外面。她伸出胳膊亮出双手,一步步走出满天红食堂大门。 
  啊,原来小秀玲这是在表示自己的清白。 
  外祖母冲上前去拉住小秀玲大声说,好孩子你不要这样,你不是贼,我们大家都知道你不是贼。 
  小秀玲不言不语走出满天红食堂,头也不回地跑了。 
  外祖母望着小秀玲远去的背影说,好孩子你不要这样啊,你这样下去可就毁啦!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问外祖母小秀玲为什么那样做呢。外祖母摘下老花镜说,小秀玲心里委屈呗。心里委屈,就容易做出傻事的。 
  我问外祖母李太太会不会被饿死。外祖母哈哈大笑说,李太太怎么会饿死呢?既然有人在院里给她开门必然有人在家里照顾她的。 
  我说李太太饿不死,我饿了。外祖母也说饿了。看来人民公社的大包子已经被我们消化了。外祖母起身走近窗台,拎出一只竹篮子摆在床前。 
  她老人家掀开蒙在竹篮上的白毛巾,底下露出一层油纸,揭去这层油纸底下露出了白面饼。这就是昨天半夜里她偷偷烙的。 
  我说很多吧。她老人家说不多,只烙了十二张。我说十二张已经不少了。外祖母撇着嘴说不多,那年解放军攻城我钻了防空洞,身上带了二十个烧饼。想不到一夜之间解放了,还剩下十八个烧饼来不及吃呢。 
  说着,外祖母掰开一张白面饼,跟我分着吃了。外祖母一边吃一边说,一张饼两个人平均分开,这就叫共产主义吧。 
  我说共产主义是天堂。外祖母说社会主义是桥梁。说着我们就把饼吃了。 
  推行试点食堂的第五天,一大早沙太太集合居民小组成员一起去吃早饭。我看见小秀玲背着书包系着红领巾,肩头却没了“三道杠”。难道拿了人民公社食堂一只馒头就被撤职啦?我不敢问她。自从出了馒头事件小秀玲很少说话,好像没了嗓子。 
  扈太太请假了,说身体不舒服。沙太太倒很乐观,笑称扈太太是伤员,然后率领我们继续开往火线——满天红食堂。一路上乔太太告诉外祖母,自从吃了人民公社食堂,肠胃功能不错,就连酵母片都不用服了。 
  杏妮儿身穿一条蓝色长裙,脚踏一双棕色高跟皮鞋,扭摆着腰肢走在前面,轻轻哼唱着“千朵花万哪朵花,比不上那公社幸福花,千年啊万代啊开不败,岁岁长来啊月月发”。 
  沙太太大声对杏妮儿说,人民公社食堂多好啊,你又有吃的又有穿的,幸福生活万年长啦。 
  是啊,乔太太的长裙子,扈太太的高跟皮鞋。我也觉得杏妮儿一下了变得洋气了。 
  我们一行人来到满天红食堂大门外。索先生迎面走来告诉沙太太,说上面来了紧急指示,人民公社试点食堂停办了。 
  沙太太感到意外,说索先生您不是造谣吧。 
  索先生连连摆手说,我怎么敢造谣呢就是宣统复辟了我也不敢造谣啊。 
  我问索先生宣统是谁。 
  怪我多嘴!索先生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指了指张贴在满天红食堂大门外的告示说,你们自己去看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沙太太和乔太太都是有文化的人,跑去看告示了。杏妮儿不识字,就向沙太太打听。 
  人民公社食堂停办啦。沙太太小声告诉她。 
  杏妮儿一听就急了,大声责问沙太太为什么停办。沙太太苦笑着说,这办也不是我下令办的,这停也不是我下令停的。杏妮儿你跟我着急有什么用呢。 
  杏妮儿嘟嘟哝哝说,自从有了人民公社食堂,我又添了裙子又添皮鞋,这样的好事儿怎么说完就完呢?我真是命苦啊。 
  乔太太和沙太太看罢告示,告诉外祖母说,果然停办了,今天这是人民公社试点食堂最后一顿早餐,我们进去吃吧。 
  小秀玲只领取了一只馒头,离开满天红食堂背着书包上学去了。人民公社食堂的最后一顿早餐,内容挺丰富的,有烧饼有油条,有豆浆有馄饨,香喷喷,热乎乎,令人留恋。 
  山东媳妇杏妮儿领取了一只烧饼两根油条,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埋头大吃起来。 
  吃着吃着,我看到杏妮儿流下了眼泪。 
  外祖母惊诧地问道,杏妮儿你钱包丢啦? 
  杏妮儿一边嚼着油条一边擦着眼泪说,人民公社食堂没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能跟太太们一起吃饭啦。 
  沙太太只喝了一碗豆浆说,这是急刹车啊我们也没有办法。 
  乔太太告诉外祖母,中午她一定去起士林餐厅吃饭。吃了几天人民公社食堂,煎牛排呀红菜汤什么的,好像生疏了。 
  杏妮儿不死心,吃了烧饼油条馄饨,又喝了一碗豆浆。她满头大汗跑去询问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满天红食堂。 
  一位管事的大人告诉她,你回家等候上级通知吧。 
  有了消息您一定要告诉我啊。杏妮儿不死心,满脸堆笑托付着人家。 
  人民公社食堂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我心里空落落的,一下孤独起来了。外祖母回到家里赶忙掀开篮子取出隐藏不露的白面饼,一张张晾在窗台上,连声祷告说,千万千万别馊了千万别馊了。 
  我凑到窗台前伸长脖子去嗅了嗅,觉得味道好像不太新鲜了。 
  外祖母大大方方说,你去上学吧,中午回家咱们炒饼吃。 
  我觉得好久没吃自家饭菜,立即流出口水。什么东西一旦生疏了,就想念。 
  中午放学回家,我吃了炒饼。晚饭还是炒饼。我吃腻了。外祖母说这十来张饼不抓紧吃就坏了。 
  我抗议说,这饼生了醭,不可以吃了。 
  外祖母说浪费粮食就是犯罪,说着拿起刀子刮去那一层醭。我害怕炒饼,心里开始怀念满天红食堂的饭菜。尤其大包子的味道,那是任何家庭也蒸不出来的。它只属于人民公社食堂的大灶。 
  最后的几张白面饼实在不能吃了,外祖母决定送给索先生去喂猪。乌克兰同志参加巡展回来,白面饼给它接风了。 
  这天清早,我吃罢早点背起书包去上学。沙太太满脸神秘地跑来了,说李家可能死了人。 
  我停止脚步问道,李太太真把自己给饿死啦? 
  外祖母瞪了我一眼,说小孩子不许胡说。 
  沙太太绘声绘色说,我半夜里听到一阵哭声,披上衣裳走出院子听出这哭声是从李家传出的。打开院门看到小秀玲举着手电筒把余大夫请来了。深夜请医生这是急病啊。余大夫进了李宅就传出了李太太的哭声,撕心裂肺啊。天亮之后有人看见达仁堂大药房的詹师傅也来啦。李太太多爱干净啊,她家从来不许外人进出,如今算是大门敞开啦。 
  小玉雯住校,李家只有李太太和小秀玲,没人可死呀?外祖母一边掐算着一边催我去上学。 
  我插嘴说,可能李先生在家吧。 
  沙太太反驳我说,右派分子下放农场劳动改造绝对不许回家的,李先生即使死也只能死在外面的。 
  我背着书包走出家门,心里很沉闷。李先生即使死也只能死在外面?他太可怜了。这样想着经过李家院门我停下脚步。这里好像没有出事的迹象。 
  我背着书包沿着小街朝着学校方向走去。经过索先生的猪圈,我听到猪的哼哼声,便凑近去看。 
  猪圈是男孩子心中的动物园。凑近猪圈就是观看动物。这时一阵臭气扑面而来,我恶心难忍哇的一声呕吐起来,将胃里的面汤喷进猪圈落在食槽里。 
  乌克兰同志摇头摆尾凑近食槽,呼噜呼噜将我呕吐的东西全部吃掉,满脸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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