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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耳,毋重辞。”五年,大正官名,擢拜中书舍人,赐三品服。时除授日数十百人,公各举其职以训,丁宁深厚,学者以为复见三代遗风。今天子为延安郡王,其笺奏,故事命翰林学士典之。先帝特以属公。九月,以母丧罢。六年四月丙辰,卒于江宁府,年六十有五。七年六月丁酉,葬于南丰从周乡之源头,敕在所给其丧事。
公刚毅直方,外谨严而内和裕。与人交,不苟合。朋友有不善,必尽言其过,有善必推扬其所长。奖诱后进,汲汲惟恐不逮。其为政,严而不扰,必去民疾苦而与所欲者。未尝按劾官吏,所莅至于今思之。天子且欲大用,而公不幸死矣。自大理寺丞,五迁尚书度支员外郎,授朝散郎,勋累加轻车都尉。母周氏,豫章郡太夫人;吴氏,会稽郡太夫人;朱氏,遂宁郡太夫人。元配晁氏,光禄寺少卿宗恪之女。继室李氏,司农少卿禹卿之女。子男三人:绾,瀛州防御推官,知扬州天长县事;综,瀛州防御推官,知宿州蕲县事;纲,右承务郎,监常州税务。二女早卒。孙男六人:η、{古心}、愈、{旦心}、{付心}、憩。η,假承务郎。余未仕。孙女五人。
公平生无所好,惟藏书至二万卷,皆手自雠定。又集古今篆刻为《金石录》五百卷,出处必与之俱。既殁,集其遗稿,为《元丰类稿》五十卷,《续元丰类稿》四十卷,《外集》十卷。自唐衰,天下之文变而不善者数百年。欧阳文忠公始大正其体,一复于雅。其后公与王荆公介甫相继而出,为学者所宗,于是大宋之文章,炳然与汉唐侔盛矣。
初,光禄公归,家甚贫,公竭力以养,温靖旨甘,无一不如志者。既孤,奉太夫人如事光禄,教养弟妹曲有恩意,四弟牟、宰、布、肇继登进士第,布、肇以文学论议有声当世。九妹皆得其所归。
嗟乎!子固!而位止于斯,而寿止于斯,然其所以自立者,可以为不亡矣,亦可以无憾矣!铭曰:
猗嗟子固,文与质生。不勤其师,幼则大成。学富行茂,其蓄朋々。发为文章,一世大惊。哲人既萎,邪说嗥吠。公不听莹,径前无阂。砭废药疡,抉昏剔。波涛,东入于海。姬沦刘亡,文弊辞靡。引商召羽,偶六骈四。组绣芬葩,不见粉米。公于其间,鹰扬虎视。发挥奥雅,拣斥浮累。巍然高山,为众仰止。栖迟掾曹,翱翔书府。如鸷之鹗,如薪之楚。出贰于越,究问疾苦。属岁大歉,稼荒于亩。兴积于民,发藏于庾。既助既补,裹粮含哺。或歌或呼,谓公父母。一麾出守,六上郡计。振张领目,补葺元刂弊。庭不留讼,狱无滥系。劳之来之,鳏寡以遂。公殿海服,有命来觐。帝曰汝贤,毋远王室。其代予言,汝且辅弼。五圣大典,唯公纟由绎。百官正名,唯公训敕。忠言嘉谋,入则造膝。公用不既,公至不卒。伟望广誉,如星如日。石可磷兮,公名不没。
【哀词】 宋·秦观
皇受命而熙洽兮,实千祀而一时。协气郁而四塞兮,与盛德其俱升。麟凤出而旁午兮,犹氤氲而扶舆。笃生我公兮,以文章为世师。公神禹之苗裔兮,肇子爵而曾阝封。逮去邑而为氏兮,季叶汨其南征。祖骞翔而绩著兮,考而文鸣。公既生而多艰兮,踵祖武而好修。既轻车又良御兮,遂大放乎厥词。发天人之奥秘兮,约六艺而成章。元气含而未泄兮,洞芒芴而冥。挽天河而一泻兮,物应手而华昌。揖扬马使先路兮,咸告公曰不敢。彼崔蔡之纷纷兮,孰云窥其藩翰。辰来迟兮而去速兮,固前修以跋礴。方盘礴而上征兮,逐相羊而补外。皇揆公之忠诚兮,即商墟而赐环。纟由史牒乎东观兮,裁诰命乎西垣。典章绝而复作兮,世争睹而快先。正经纬乎终古兮,配维斗而昭然。变化诡而难常兮,虽司命其或昧。忽遭艰而去国兮,遂御哀而即世。述作纷其具存兮,怅爽灵之焉诣。信百年才斯须兮,遽电灭而逝。天不遗一老兮,固缙绅之所伤。矧不肖以薄技兮,早获进于门墙。路贯江而修阻兮,曾莫奠乎酒浆。悲填膺而郁兮,聊自托于斯文。
【挽词】 宋·苏辙
少年漂泊马光禄,末路骞腾朱会稽。儒术远追齐稷下,文词近比汉京西。平生碑版无容继,此日铭诗谁为题?试数庐陵门下士,十年零落晓星低。
【挽词】 宋·陈师道
早弃人间世,真从地下游。丘原无起日,江汉有东流。身世从违里,功名取次休。不应须礼乐,始作后程仇。
【又】
精爽回长夜,衣冠出广庭。勋庸留琬琰,形像付丹青。道丧余篇翰,人亡更典刑。侯芭才一足,白首《太玄经》。
【宋史本传】 元·脱脱
曾巩字子固,建昌南丰人。生而警敏,读书数百言,脱口辄诵。年十二,试作《六论》,援笔而成,辞甚伟。甫冠,名闻四方。欧阳修见其文,奇之。
中嘉二年进士第。调太平州司法参军,召编校史馆书籍,迁馆阁校勘、集贤校理,为实录检讨官。
出通判越州,州旧取酒场钱给募牙前,钱不足,赋诸乡户,期七年止;期尽,募者志于多入,犹责赋如初。巩访得其状,立罢之。岁饥,度常平不足赡,而田野之民,不能皆至城邑。谕告属县,讽富人自实粟,总十五万石,视常平价稍增以予民。民得从便受粟,不出田里,而食有余。又贷之种粮,使随秋赋以偿,农事不乏。
知齐州,其治以疾奸急盗为本。曲堤周氏拥资雄里中,子高横纵,贼良民,污妇女,服器上僭,力能动权豪,州县吏莫敢诘,巩取置于法。章丘民聚党村落间,号“霸王社”,椎剽夺囚,无不如志。巩配三十一人,又属民为保伍,使讥察其出入,有盗则鸣鼓相援,每发辄得盗。有葛友者,名在捕中,一日,自出首。巩饮食冠裳之,假以骑从,辇所购金帛随之,夸徇四境。盗闻,多出自首。巩外视章显,实欲携贰其徒,使之不能复合也。自是外户不闭。
河北发民浚河,调及他路,齐当给夫二万。县初按籍三丁出夫一,巩括其隐漏,至于九而取一,省费数倍。又弛无名渡钱,为桥以济往来。徙传舍,自长清抵博州,以达于魏,凡省六驿,人皆以为利。
徙襄州、洪州。会江西岁大疫,巩命县镇亭传,悉储药待求。军民不能自养者,来食息宫舍,资其食饮衣衾之具,分医视诊,书其全失、多寡为殿最。师征安南,所过州为万人备。他吏暴诛亟敛,民不堪。巩先期区处猝集,师去,市里不知。
加直龙图阁、知福州。南剑将乐盗廖恩既赦罪出降,余众溃复合,阴相结附,旁连数州,尤桀者呼之不至,居人慑恐。巩以计罗致之,继自归者二百辈。福多佛寺,僧利其富饶,争欲为主守,赇请公行。巩俾其徒相推择,识诸籍,以次补之。授帖于府庭,却其私谢,以绝左右徼求之弊。福州无职田,岁鬻园蔬收其直,自入常三四十万。巩曰:“太守与民争利,可乎?”罢之。后至者亦不复取也。
徙明、亳、沧三州。
巩负才名,久外徙,世颇谓偃蹇不偶。一时后生辈锋出,巩视之泊如也。过阙,神宗召见,劳问甚宠,遂留判三班院。上疏议经费,帝曰:“巩以节用为理财之要,世之言理财者,未有及此。”帝以三朝两朝国史各自为书,将合而为一,加巩史馆修撰,专典之,不以大臣监总,既而不克成。会官制行,拜中书舍人。时自三省百职事,选授一新,除书日至十数,人人举其职,于训辞典约而尽。寻掌延安郡王笺奏。故事命翰林学士,至是特属之。甫数月,丁母艰去。又数月而卒,年六十五。
巩性孝友,父亡,奉继母益至,抚四弟、九妹于委废单弱之中,宦学婚嫁,一出其力。为文章,上下驰骋,愈出而愈工,本原《六经》,斟酌于司马迁、韩愈,一时工作文词者,鲜能过也。少与王安石游,安石声誉未振,巩道之于欧阳修,及安石得志,遂与之异。神宗尝问:“安石何如人?”对曰:“安石文学行义,不减扬雄,以吝故不及。”帝曰:“安石轻富贵,何吝也?”曰:“臣所谓吝者,谓其勇于有为,吝于改过耳。”帝然之。吕公著尝告神宗,以巩为人行义不如政事,政事不如文章,以是不大用云。
论曰:曾巩立言于欧阳修、王安石间,纡徐而不烦,简奥而不晦,卓然自成一家,可谓难矣。宋之中叶,文学法理,咸精其能,若刘氏、曾氏之家学,盖有两汉之风焉。
◎序跋
【南丰先生文集序】 宋·王震
南丰先生以文章名天下久矣。异时齿发壮,志气锐,其文章之剽鸷奔放,雄浑环伟,若三军之朝气,猛兽之抉怒,江湖之波涛,烟云之姿状,一何奇也。方是时,先生自负要似刘向,不知韩愈为何如尔。中间久外徙,世颇谓偃蹇不偶。一时后生辈锋出,先生泊如也。晚还朝廷,天下望用其学,而属新官制,遂掌书命。于是更置百官,旧舍人无在者。已试即入院,方除目填委,占纸肆书,初若不经意,午漏尽,授草院吏上马去。凡除郎御史数十人,所以本法意,原职守,而为之训敕者,人人不同,咸有新趣,而衍裕雅重,自成一家。予时方为尚书郎,掌待制吏部。一日得尽观,始知先生之学,虽老不衰,而大手笔自有人也。呜呼!先生用未极其学已矣,要之名与天壤相弊,不可诬也。客有得其新旧所著而裒录之者,予因书其篇首云。宋元丰八年季春三月朔日,中书舍人王震序。
【元丰类稿后序】 元·丁思敬
仆尝读舍人王公所著《南丰先生文集序》,喜其有波涛、烟云、三军朝气之语,足以摹写斯文之妙。及观紫阳夫子序公家谱,甚恨世之知公者浅,而后未敢以前言为可喜也。公先世亦鲁人,尝欲抽瓣香,修桑梓,敬而未能。大德壬寅春,假守是邦。既拜公墓,又获展拜祠下,摩挲石刻,知为魁枢千峰陈公名笔。至品藻曾、苏二公文,则独以金精玉良许曾文之正。信乎!曾文定之文价,至陈文定而后论定也。公余进学,官诸生访旧本,谓前邑令黄斗斋尝绣诸梓,后以兵毁。夫以先生文献之邦,而文竟无传,后守乌得辞其责。乃致书云仍留井公,得所刻善本,亟捐俸倡僚属及寓公、士友协力鸠工摹而新之,逾年而后成,其用心亦勤矣。后必有不汲汲于它务者,悯其勤而寿其传,斯无负雪楼先生品题云。大德甲辰良月,东平丁思敬拜手书于卷尾。
【重刊元丰类稿序】 明·姜洪
文章与气运之隆替相关,信不偶然也。宋兴,五星聚奎,文运大盛。然犹至于六七十年而后,欧阳公卓然以古文振起于天下。当是时,又有如苏老泉父子、王介甫、曾南丰诸贤相与和之,故能丕变五代之陋,上追西汉、先秦之古雅也,斯岂偶然哉?
南丰先生天资高,学力超诣,其所得宏博无津涯,所趋则约守而恕行之,其言之而为文,亦雄伟奔放,不可究极。要其归,则严谨醇正,推其所从来,实尝师友于欧公之门,而其所自负,则先正谓其要似刘向,不知韩愈氏为何如。於戏!先生所际如是,所学、所行如是,所从来、所抱负又如是,其文足以鸣世,而并称欧、苏、王、曾四大家,又岂偶然哉?
洪家食时,尝睹先生《元丰类稿》于邑之元氏,欲手钞之而未暇,及期则已为有力者所取去矣。其后宦游京师,阅馆阁,虽有此书目,而其帙皆留玩于他所。因又窃叹不独其文不偶然,虽读之亦不可偶得也。岁之四月,洪疾,得告南归。过宜兴,访友人邹大尹孟旭,宿留累日,为洪道其始得《类稿》写本于国子司业、毗陵赵公琬,谋刻之,继又得节镇南畿、工部左侍郎、庐陵周公忱示以官本,彼此参校,刻梓成矣,试为我序之。
洪曰:嗟夫!是书之行,亦岂偶然哉?有数存焉耳。盖唐自韩、柳至宋三百余年,始有欧、苏、王、曾出而继之。自宋欧、苏、王、曾至今大明,又三百余年矣,而我列圣诞布文命于四海,亦八十年,于兹所谓文运与气运正当会合,亨嘉之日也,得无名世者出以继欧、苏、王、曾欤?此先生之文所以始于周、赵二公而刻成于大尹,以盛行于世,而为世学者之楷模也,岂复有区区不得读斯文之叹哉?洪不能序斯文,亦有不待序而行者,独惟大尹之刻本,不为无补于世,无功于学者,不可使其无闻也,故忘其浅陋,为僭书此于篇端焉。
大尹名旦,孟旭字也,世为乐安故家,知砀山、宜兴二县事,所至多惠爱及民,而律已尤严,若大尹可谓贤也矣。时正统十二年岁舍丁卯夏五月辛亥,赐进士、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