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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洋哪里肯干，偏就坐在椅子上不动。
“你让他去叫人来，我看他敢不敢让人把这里清了！”穆洋鄙视的看着陆逊，酒醉的她根本没发现此时的陆逊脸色已经很差了，“不过是个小警察竟然敢和我叫板！就算今天在这里的人是警察局长他也不敢赶我走！”
陆逊不接话，也不找人来清场了，就站在她面前听她说。
“你别以为一起喝了顿酒我穆洋就和你成好朋友了，我是谁？你又是谁？我怎么会和你这种人做朋友！我们两个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而你，故意接近我又为了什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吗？是升官进爵还是攀龙附凤？你还以为你是谁。。。朋友。。。不过是笑话罢了。。。”
她的心被“朋友”这两个字刺痛，痛到连话都说不出了。
而一直默默站在她身边的陆逊，始终面无表情不发一语，安静的听她说着语无伦次的酒话，握紧的拳头在她的低语中渐渐放开。
因为怕“牵连”，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大排档如今只剩下老板夫妇在收拾东西，也是急着要离开。
一盏被竹竿支起的白炽灯，微弱的光打在穆洋的身上。淡淡的一层光影。
而陆逊，已经分不清此时的穆洋是醉着还是清醒着。
夜已很深，初秋的晚风吹在人的身上，略凉。穆洋的个子不大，当她蜷缩在塑料凳子上感觉到了凉意，双手抱着自己手臂的时候更显得瘦弱。
陆逊低头看着穆洋，松开的手又开始不自觉的拽紧，因为他的双手竟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抱一抱这个女孩，给她挡去夜晚的风。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他身上还穿着制服。这个带着伤痛的夜晚，即使在多年后也一直留在陆逊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总能清晰的记得有个喝醉了的女孩孤单的坐在路边，她的身体被埋在灯光的背影里，有些杂乱的短发掩去了她脸上的表情。。。
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穆洋才抬起早已发酸的脖子，看了看自己四周，除了陆逊没有半个人影。
只听她叽咕道，“我还没付钱呢。。。”
“我付过了。”他淡淡的口吻。
“谢谢。”她想要站起身，却没想脚麻了，要不是陆逊伸手接住恐怕就摔倒在地了。
坐在车里，她问正在开车的陆逊，“我刚才喝醉了，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吗？”
见陆逊摇头，她才松了口气，“我因为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多喝了点。。。”
他伸手揉了揉她毛糙的短发，笑着说，“你的酒品还算不错。”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酒品如何，想当年在大学里喝得酩酊大醉，要不是秦秦和袁真人把她扛回的宿舍，她恐怕就要在篮球场上睡一夜了。
一想到这两个人，陪伴自己走过十几年的两个人，心里发紧，想要说些什么话转移注意力却不想哭声先从喉咙里发出。
陆逊的手从她的头发落到她手背上，然后紧紧的把她的手握在手心。
“哭吧。。。等你哭完我绝对不嘲笑你。”想要开个玩笑逗她，谁知她一听这话眼泪掉得更凶。
他无奈的笑，任由她像个孩子，闭着眼睛“哇啦哇啦”的大哭。
第九十九章 谍中谍
车就停在她常去喂猫的公园门口，凌晨时分，公园周围一片静谥。
她哭够了，抬起头看了眼车外，然后偏过头好奇的看着这个还穿着一身警服的男人，如果不是今天她的心情特别的糟，除了伤心别的心思全无，她一定会好好赞美他一番，其实他穿着警服的样子很帅气，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便觉得这个男人恐怕最适合的就是这身制服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她喜欢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里看看猫儿们，见着它们在自己身边撒欢玩耍，心情便能好起来。可是除了那两个人，她不知道原来还有人知道她的秘密基地。
“你伤心的时候喜欢到这里来喂猫，通常都是傍晚的时候，下了班开着那辆油漆都快掉光的小毛驴，带着‘沁芳斋’买的糕点，糕点是送给公园看门的大爷的，你喂猫的则是国外进口的上等猫粮。”
穆洋睁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个名叫陆逊的警察，她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自己的过去完全被人窥视了去。
“你不用这么好奇，我所了解的你远不止这些。”不知从哪里摸出包烟，刚要点上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烟把身上的制服脱了下来，制服里果然还穿着黑色的T恤。穆洋那时就想这么热的天他也不嫌热。
开了车窗，点上根烟，他突然从警察摇身一变成了纨绔子弟。
“你还特别喜欢帮助穷困的人，但你从不用穆家的钱，你所用来救济的钱全是你平日工资积攒下来的。你的身边朋友并不多，十几年来就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是郝心秦，另一个就是那天在酒吧那个男人，袁真人。”他吸烟的腔调一点也不让人讨厌，深深的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被车外的风吸走，留下淡然的烟草味。
“还有呢？你还了解我什么？”她盯着他的眼睛，目不转睛。
“你爷爷穆崇文早年是这个城市最有势力的黑道头目，后来不知为何耗费了巨大的代价将身家洗白做起了正经生意。可是在你八岁的那年，你母亲离家出走，随后你父亲也一起消失。所以，你是穆家唯一的继承人。”
“可是，你和你爷爷的关系似乎并不好。虽然你从小跟着你爷爷长大，但自你成年后便很少回家，你更不愿接手穆家的生意做你爷爷的接班人，好几次你因为一些事还和他大闹过。据说就是为那个叫袁真人的男人。”
“据说？你们难道没有确认吗？”她故意加重了“你们”两个字。
“你说的没错，确认过，你和你爷爷之间的争吵就是为了他！”在她还不知道世上有个叫陆逊的人的时候，她的所有事他都已了如指掌，当然包括她和那个男人之间发生的所有一切。
“我以为。。。你是爷爷的人，原来你不是。”
其实陆逊的身份穆洋不是没有猜测过，能够三次把她“抓进”警察局，从爷爷和警察局长手下把她带走，几次三番似是偶遇出现在她身边。如果她还认为他只是个普通的警察，那么她就枉费跟在爷爷身边这么些年了。
只是她怀疑过陆逊是爷爷派来的人，无非是想以朋友的身份呆在自己身边替爷爷监视自己，或者她更想过爷爷是为了让她能尽快忘了袁真人才找来的陆逊。可是他今天对自己说这番话就足以证明他不可能是爷爷的人，如果是，他是决不会告诉自己这些！
“你说得对，但。。。也不对。”掐灭手中的烟，他眸子中映衬的那点烟火消失，整张脸显得暗沉。
“什么意思？”
“你爷爷可能还以为我是他的人，替他来看着自己的孙女不被别人欺负。”作为她保护神的身份呆在她身边。
“所以，你就是时下电影里最热门的角色——谍中谍吗？”她幽自己一默。
“差不多吧。。。”他没有否认，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不是她的什么保护神，而是敌人！
“警察？黑社会？”这点她真的无法确定，因为他穿着警服的样子她便觉得他就是个警察，而当他脱了这身制服竟然让人觉得这人坏得很有品。
“你不怕我吗？”他已经明确了是她敌人的身份，现在她在他手里，而她根本不确定他下一步会对她做什么，可为何她没有一丝的惧怕？
“怕？怕你杀了我吗？”她摇头，“你不会杀我的，你费尽心思接近我不会只是想杀了我的。”
“我是警察。”他确实是警察，这点他从没有欺瞒过她，只是除了是个警察，他却还有另一个身份。
“我不在乎。”既然他和她的相遇都是早就预谋好了，他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也都是假的，一切不过是虚情假意，那么他是谁他的身份是什么又有什么重要呢？
陆逊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紧紧是一刹那的时间就恢复如常。
“我曾和你说过那个小偷父亲的故事，好人和坏人其实并没有很清晰的分界线。有人做恶，但有可能是为了良善。”
“所以你想告诉我你欺骗我都是有苦衷的？”她嗤笑，泪水在眼眶里打着圈，口口声声说不在乎，但其实心里又如何能放得下这段时间的相处呢？他总是出现在她最窘迫的时候，像个救世者一般出现在她面前，似乎只要有他的身影在她就能放下所有的担心和害怕。可是，当所有一切都被推翻，他亲口告诉她那些过往不过是他为了接近她而演的戏，她的心又怎能轻易的放过呢？
“苦衷吗。。。我不知道，这也许是宿命吧。。。注定了我和你必须要站在对立面。”从他还是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穆家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他隐藏身份这么久也许是想以一个正义的身份揭示黑暗的一面。
“陆逊，你的真名是叫‘陆逊’吗？还是叫别的什么？”她倒出乎他意料的镇定，还会问他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是我的真名。”他确实姓陆，跟的母姓。
“那么你是谁？除了是个警察，你背后的身份是什么？”
第一百章 回忆的温暖
穆洋，长大在一个有着深厚黑道背景的家族中，她的爷爷，是曾经在这个城市叱咤半个世纪的人物，不管是黑道、白道或是哪个自命不凡的人，几乎所有人都不敢轻易漠视他的存在。
而穆洋，作为他的孙女，出生成长在这样的家庭中，厌恶了这个家和自己的身份二十多年，可是今天，她第一次真正看清了穆家，真正了解了这个被自己仇视了这么多年，最最，最最亲的人。
而当她站在这栋自己付出了几乎所有青春和热血，年轻和骄傲的大厦前，抬头遥望大厦的顶端，晨曦一点一点笼罩下，显得那么温暖和亲切。
还记得大学毕业后收到入职通知的第一天，她一身T恤牛仔站在此刻同一个位置，也是如此的眺望这座这个城市中再普通不过的大楼，觉得它未免有些破旧，也不够高，几乎被淹没在这座以现代和恢弘著名的城市中。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地方一呆就是好几年，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她一直“奋斗”在这家杂志社，和一些如今已不记得名姓的人，和一些至今都无法释怀的人。
电梯停在熟悉的楼层，电梯的门还是会晃动一下再打开，她的脸上浮上淡然的笑容，就如同过去那么多年她朝九晚五的上班的日子。然后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总会看到一个活跃的身影，要么眉飞色舞的穿梭在各个办公桌间大谈阔论着谁的八卦，要么手里捧着香蕉牛奶或是哪个腻人的早餐翘着腿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他的面前那扇落地窗前是整个浦江两岸繁忙的早晨。
她应该有问过他无数次为什么总跟在她屁股后头打转，她讨厌和一个人呆一起这么久，就算是看也会看到想要吐。可是那个人，总是一副要你管的不屑模样，继续整日的在她面前骚首弄姿。
无奈的摇头，她坐在曾经的办公桌上，偏过头，正好是那张全办公室最风骚最幼稚的办公桌。
真情假意。
是他曾经害羞的抓住她的衣袖说要自己做他女朋友的时候；是他喝醉了把她抱在怀里哭着说不舍得离开大家的时候；是他面对凶恶的捉猫贼第一次展现男人魅力的时候。
也是他郑重的对她说，穆洋，我会负责！
她一直不懂这样的负责代表了什么，是否只是单纯的对他对她酒后胡来的负责，她那么骄傲，又怎能容忍这样的负责呢？所以她开始逃避，逃避他对自己的负责，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害怕。
当她以为那个胆小懦弱的娘娘腔不过是屈于自己的“淫威”才说要负责的时候却忽略了自己心底里的害怕。她怕他并不爱她，他怕他只是在尽责任，她更怕的是在直到她的身份后恐怕谁也无法再靠近她了吧。。。
如果，她总是在想如果当初她回过头，不是用拳头警告他不许再跟着自己，而是将手放到他的手中，现在会不会又是不同的样子呢？
只是，再也没有如果了。一切都已结束在中学时代的傍晚。
轻轻的关上门，如同从没有出现过般回到最初。
穆洋站在下降的电梯里，突然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就像个文艺女青年，在回忆过去的时光里找已逝去的抓不住的温暖。
电梯还是会晃，门打开，大厦里里已经陆续开始有人上班。穆洋低着头快步离开，不想让谁看到她出现在这里。
大家蜂拥而入电梯，电梯门在她的身后关上，刚要跨出大门脚步却突然定住，可是，却不敢转过身。
“穆洋，是你吗？”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后，明明知道是她可是又不敢确认，因为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