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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来保健医生回忆录-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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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总理每天起居作息等生活习惯与工作安排是,“早晨”醒来一睁开眼睛便看手表。他偶尔按电铃叫人进去询问有何急事需要处理。要是时间许可,他也觉得困乏而没有睡够便接着睡。不然,他便按枕头边的电铃呼叫值班警卫人员。他们听到铃声,便进周恩来卧室随他一起到洗手间。
  周恩来进卫生间后,有时坐在抽水马桶上就按电铃(电铃按钮在马桶旁的小条几上),把值班秘书叫进来,向他报告电话记录、待批阅的紧急文件和一天的工作安排等。有时候,他叫人(多半是周恩来熟悉的老部下)到卫生间来汇报工作,交谈的时间是几分钟,也可长达几十分钟。所以,日子一长,西花厅的工作人员赋予卫生间一个雅号叫做“第二办公室”。
  1965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医院值班人员通知我马上去西花厅。我骑上自行车急急忙忙赶到了西花厅。
  自从1964年毛泽东严厉的批评了卫生部在医疗保健工作中存在的一些不合理制度和脱离群众的现象后不久,我调到了医院总值班室工作。
  那时候,由于取消了专职保健医护人员,每一个医生或护士要兼管多位医疗对象。我一个人就兼顾了六、七位中央首长的保健工作。况且我正准备随邓小平去云、贵、川三省视察三线建设工程。所以直到12月“上海会议”结束返京后方去“总理办公室”报到。
  1965年8月那一次邓颖超约见我,主要是她在看过我的个人档案材料后,再想看看我本人,彼此认识一下,通过谈话可以对我有更多的了解,亦便于她向周恩来作介绍。果然,在邓大姐约见后不几天,周恩来便在“第二办公室”接见了我。
  “不要急,总理还没有起床,我们估计他快要打铃了,叫你提前到这儿来等着,怕你来不及。这是邓大姐交代的。”值班室的人向我解释道。












  若在近中午时刻,周恩来卧室电铃响的时间比较长,便是他“清晨”起床,召唤管理他生活值班人员的信号。
  不一会儿,值班室的电铃“吱……吱吱……”响了起来。
  他们进去照料总理起床洗漱和更衣。我走进客厅,对着大穿衣镜擦去了额头的汗水,用手理了一下头发,整整衣裤,看看没有什么不妥,便想去叩邓颖超办公室的门。
  “你来得正好,总理刚起床,到卫生间去了。我跟他说好了,让他见你一面,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等秘书出来,我会叫你一起去见他。”邓颖超来到客厅笑盈盈地对我说。












  周恩来的工作太忙,生活节奏快,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决不能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走路,他们听到电铃声都是跑步到总理身边。今天,邓颖超见缝插针安排我来见周恩来真是不容易。
  片刻工夫,就有人来到客厅引我去“第二办公室”。大姐在卫生间门口见到我,她轻轻地叩了一下门即推门进去,我跟在她的后面。
  “这一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张佐良大夫。”她向周恩来介绍说。
  这时,周恩来刚做完晨间操,身上穿着白底蓝条睡衣在洗漱。
  以前,我多次在天安门城楼与人民大会堂等地方见过周恩来,都没有靠近过他。但伫立在总理面前同他说话还是头一次。我时刻牢记上级领导的嘱咐:“保健医生在中央领导人面前要做到不卑不亢与落落大方。”此刻,我内心虽感到有点紧张,但尽力克制住,保持镇静和注意言谈举止。但我可以想象自己当时那副“尊容”:一定是融兴奋、激动、紧张、不自然于一脸。
  我看见年近古稀的周恩来面部气色很好,皮肤白皙略微红润,细看有一些“老年斑”。他头发斑白,两鬓染霜,额头和眼角处皱纹较浅,眼袋不明显,两颊的络腮胡子刮得发青,浓眉下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精神矍铄。
  “哦,张大夫,听说你是个孤儿,你家乡在什么地方?”他面带笑容同我握了一下手,右手拿毛巾继续擦脸,并用人们熟悉的苏北口音问道。
  “我出生在上海,故乡在浙江硖石,幼年时由大人领着去过几次,现在已没有什么印象了。‘八一三’战争使我家破人亡,成了孤儿,在上海流浪。后来被人领养到了苏北,1947年参加新四军,解放后经过补习文化考进上海第一医学院学习。”我怕耽误他的时间,将事先准备好的“腹稿”简要急促地向他作了自我介绍。
  “你也不容易啊,上了大学,当了大夫。”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问,“你有几个孩子?”
  “一男一女共两个。”
  “好么,你来了,我这里也没有多少事情。大姐的身体不大好,你多照顾她就行了,好,就这样吧。”谈话就这样结束了。我马上告退出来随邓大姐到客厅。
  “今天,他总算见了你一面,又跟你说了几句话,看样子对你的印象还不错。你也见到了吧,他实在太忙了,时间不够用。我跟他一天说不上几句话,有时,甚至一两天都见不上面。说起来,别人还不会相信呢。”我们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定后,邓颖超说。邓颖超苦费心机安排在“第二办公室”让周恩来见我一面,目的是看他对我的印象如何,是否适合到他身边工作,这毕竟是为周恩来挑选保健医生,应得到他的认可。虽说我被周恩来初次召见是在卫生间,时间只有几分钟,说话三言两语,却使我同他老人家之间有了长达十年的缘分,直到这位人民的总理告别人间。
  假如“老资格”的周恩来办公室工作人员将卫生间戏称为“第二办公室”的话,我可将卧室称之为“第三办公室”。周恩来起床后便到“第二办公室”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日程,但周恩来是在卧室的床上结束一天工作的。
  周总理每天深夜或凌晨离开办公室去卧室时总抱着一大摞文件。邓颖超把这一摞文件戏称为“他每天总抱着金娃娃”去睡觉。
  周恩来洗漱完毕进卧室躺到床上,继续看着“金娃娃”,批阅文件,常常在疲惫不堪时打瞌睡。手里拿着的红铅笔在文件上圈、点、画,到后来则画出一道道弯弯曲曲不规则的线条。有时,我站在旁边劝他休息。他很少答应,只是叫人拿热毛巾擦一把脸,拿点花生米或者苏打饼干给他“充饥”,我看出,其实他是想借此驱除“瞌睡虫”。有时,等人家取来花生米,他已呼呼地靠在床头睡着了,握在手里的铅笔已掉在了地上。












  四个红细胞的警示;专家诊断周恩来患“膀胱移行上皮细胞癌”
  我到西花厅工作的第二年起,就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年代。周恩来以令人难以想象的毅力肩扛着行将倾倒的大厦。
  长年的超负荷工作与抵挡明枪暗箭,终于把他整垮、累倒了。
  1972年5月12日,在为周恩来作每月一次的小便常规检查时,在显微镜高倍视野下发现了4个红细胞。啊!4个红细胞,竟然有4个!我的心里为之一怔。一般认为,男性尿常规检查发现4个红细胞虽是多了点,但亦不一定有何特殊意义。不过,问题是发生在像周恩来总理这样的伟人身上,即使是小问题也就成了大问题。因此,绝不能粗心大意,抱任何侥幸心理。我必须顺着这4个红细胞紧紧地追查下去,弄个水落石出。
  在那“特殊”的年月,人民把期望都寄托在周恩来身上,谁都明白,周恩来不能病倒、周恩来不能垮下来。我是他的保健医生,岂容马虎。这一小小的信号是否提示他体内确有隐患,心里没有底。
  在问题还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不敢声张,怕西花厅的工作人员都跟着紧张与惊慌,更重要的是以免惊动邓大姐。
  于是,我避开了他人,急忙给我国著名泌尿外科专家吴阶平打了一个电话,向他通报总理在尿常规检查中发现的问题。吴阶平听后,不无忧虑地说:“张大夫,你想办法再多复查几次小便常规,建议你们请病理科专家作尿细胞学检查。”
  同时,我将周总理的尿常规化验发现4个红细胞,跟吴阶平通电话以及吴院长的建议等情况,向中南海门诊部主任作了口头汇报,请他尽快将情况及时报告中央办公厅主任汪东兴同志,以便汪主任掌握适当时机报告毛泽东。
  吴阶平的建议,无疑是正确的。若是对待一个普通病人就好办了,只要叫他每天留小便标本,随时去医院复查便是了。但是,这疾病发生在周恩来身上,问题就不那么简单了。你想要他复查小便,他会刨根问底,向你提出许多个“为什么?”你若没有把握向他解释清楚,令他听了觉得有道理,那你准会碰钉子。周恩来一天到晚,党、政、军各方面的大事,内政外交工作排得满满的,真叫日理万机,绝不可,也不该轻易去打扰他。
  那么,怎样才能说服总理接受小便复查呢?这件事使我食不甘味、夜不成寐,真叫伤透了脑筋。过了两三天,我看了一些有关的医学文献,又向泌尿科专家讨教了相关知识,头脑稍微冷静了一点,最终归纳出“说服”周恩来有可能接受小便检查的五点理由:(1)老年人血管硬化,管壁通透性增加,可能使红细胞渗透出血管壁;(2)泌尿系统结石,长期摩擦出血;(3)膀胱内炎症,引起粘膜充血;(4)肾脏血管畸形;(5)膀胱内长肿瘤。
  尿常规复查与专家会诊势在必行,但不知道这五条“解释”
  周恩来是否能听得进去,我考虑只好先去讨教邓颖超,必须事先让她理解请她指教。她耐心地听完了我的“解释”。
  “你是好意,下了不少功夫,但不能太急;他正忙的时候不要去跟他说,说了也听不进去,得找机会。你的说法,我听了没有什么意见。”邓大姐的首肯亦很重要,得到她的支持,起码给了我勇气。
  一天下午,我从秘书那里得知总理不外出开会,在家办公。
  我耐心地等到了周恩来去洗手间的时机,紧随其后,待他一切都办利索了,到洗脸池旁洗手的工夫,我凑过去抓紧机会发表“演说”:“总理,我向您报告一下这次检查身体的结果。”
  “有什么问题吗?”他问道。
  我将这次体格检查的其他各个项目都属正常的事先说完以后,再以平和的语气说道:“这次小便化验,发现有几个红血球……”
  “有多少红血球?有问题吗?”他未待我把话说完,就接着问。
  “有4个红血球。”我边说边注视着他的神情变化,故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因为周恩来曾因我说话太快批评过我。












  周恩来懂得不少医学知识,他曾亲自过问毛泽东,以及当时中央几位患有恶性肿瘤的重要领导人的医疗问题,如陶铸、陈毅、彭德怀、谢富治等人。对于他们的病情以及后果,他是一清二楚的。
  “小便里有几个红血球,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故意提高了嗓门说。












  “总理,不是发现几个红血球觉得大惊小怪,应该把尿中发现红血球的原因搞清楚。”我继续解释道。
  周恩来平素认为我这个人“好辩”,凡事总想多解释几句。其实,我哪里敢同总理“辩”呀。我心里想的只是要把问题解释清楚就是了。但有时也引起误解,他对我的“解释”认为是“好辩”,或以为我故意顶撞他,这就变“争辩”为“强辩”了;自然,我亦担心他不要把“强辩”再升级为“狡辩”。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周恩来并不介意我对他的“好辩”或“强辩”,更没有认为我有意顶撞他。关键问题是周恩来的性格是不喜欢别人一味地对他阿谀奉承,看他的脸色行事,那样的话,他便听不到真实的意见了。我这个人是直性子,说话、做事快人快语,决不善观气色、见风使舵,而是讲老实话。
  这时,周恩来洗完了手,朝卫生间门口走去,我心想,这一回把事情办糟了。但见他走得比平时慢,好像愿意继续听我说下去的样子。我便接着说:“我们已请几位专家讨论过了,大家认为有五种可能性:第一、血管硬化;第二、泌尿系统结石;第三、泌尿系统感染……”
  “你不要第一、第二的跟我兜圈子嘛!有话就直截了当说出来。我看,你们最不放心的是怕我长肿瘤吧?嗯?”周恩来有点不耐烦了,打断了我的话。其实,他这样说倒是一矢中的,切中要害,把问题点破了。
  看来,问题已经说开了,我也就大着胆子试探着继续往下解释:“总理,在各种肿瘤中,膀胱癌的恶性程度是最低的,只要治疗得早,大多数可以根治。根据国内外的经验和统计资料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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