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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书包门户大开,教科书红头铅笔鸭子橡皮珍藏多年的不及格卷子等等顿时分崩离析,天女散花。
引得路过的旁人频频侧目,阿布红着脸,撅着屁股,把这些内容一件一件重新塞回破书包里,书包毕竟老朽,这次高空练习把它折腾得够呛,不但是门户大开,而且旁侧敲击附带着肋部多了一条长虹贯日般的口子。
阿布好不容易把众神都归了位,书包如此残破,不得不双手上阵,抓摸搂抱怪模怪样奇形怪状继续往前。
又走了几步,阿布认出这里来,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自己当年为了追那个叫永井荷风的姑娘而特意选择的山水胜地水木湖嘛,这几年为了回避这段陈年往事,刻意绕着躲着,宁愿走冤枉路,也不上这儿来,没想到,今天居然还就是走过来了,看来还真是有些意思。
这里还真是漂亮了不少,虽然当年发生了那么惨绝人寰的人间悲剧,此间风月照样无边,春树海棠依旧。现在想到永井荷风,阿布自持也算是雨打风吹,春风化雨,这几年冷暖自知,拍过电影,参加过革命,也快毕业,眼瞅着就是一个即将踏上社会的当代青年,虽然说不上杰出有为,但好歹成熟稳重这样适当的形容词还是足以胜任的。
阿布可以负责任地向全体他认识或者认识他的各界友人宣布,要是现在的自己遇上永井荷风,自己绝对不会再犯当年冒进左倾机会主义错误。
自己当年岂是一个春字了得,糊里糊涂莫名其妙就喜欢人家,还傻的那么不可救药,现在想来,真是悔不该当初,当年怎么就那么狗尾巴草一样躁动不休呢?
阿布走到湖中央的那座石桥上,登高望远,感时伤怀。
赫尔蒙都没有发挥在人间正道上,全花在这上面了。想到这里,阿布忽然想起前几天看到的一句诗:“桃李春风一杯酒,”后面什么来着记不清楚了,就前面这半句就够自己咂摸,写的就是好啊。
口头上说好不过瘾,阿布蹲下身子,仔细寻觅,找来一个大小适中,硬度正好的石头,单手擎起,举过脑门,使劲砸下,溅起的水花,斓为壮观,桥边还有几群水鸟,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惊起无数。
第四部分:最后阿布还是决定仰望天空啼泪横流 仰天长啸
阿布心中畅快许多,大步流星,下得桥来,往水木湖深处走去,在这晚春时节,江南之地,草长莺飞,自是一年春好处,风景旧曾谙,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套一套的话,就从自己嘴巴里漏出来,怎么看怎么有文采,怎么看怎么不是自己的说话风格。
心里还想着别扭,嘴巴里还不停地冒词:腰缠三千贯,骑鹤下扬州。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这一句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就是那么不断从嘴巴里冒着,好像小时候妈妈来给自己吃的那种会发气泡的药片。
阿布只恨自己,身边也没有纸笔,但是,即使是有了纸笔,自己也不知道这些短句怎么写来着,事后想想,就记着自己嘴上喋喋不休,永各种各样的声音语气眼绎着这一段段一句句,念到:“两岸猿声啼不住,千里江陵一日还”这样的语句,不但是脚底生风,耳畔快山,而且心情还就是特别愉悦,好像回家就有饺子吃。
但是念到:“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这样的快板,心情就一落千丈,从刚才的云端一下子丢落下来,摔的尘土飞扬,黄土一身,且不说是鼻青眼肿不辨东西,光是胸中的郁闷之气就可鉴日月,念到这一句总觉着天下人都欠自己似的。天边也是乌云滚滚,雷声腾腾,说话间就倾盆大雨来。
接着就是一句: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这句让阿布爽啊,好像站在瀑布下面,天际长水,倾盆而下,浇了一个,明心澄净。
阿布就这么百感交替地走在激情的水木湖,一会儿啼泪横流,一会儿撕心裂肺地狂喊,仰天长啸。路过的行人都把他当作一个演员或者某种特种状态者,很快这样的奇观就传开了,水木湖畔的人家,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都打开大门,参观这个俱怀逸兴壮思飞的家伙。
阿布记得格外清楚,看见永井荷风的时候,是自己念到“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这个啼泪横流的哟,透过朦胧的泪眼,就看见眼前一对卿卿我我的青壮年情侣,似曾相识,这对情侣本来正在倾全力接吻,忽然就停了下来,阿布觉得这个和自己有关系,越发睁大眼睛看,这一看,把自己就吓了一跳。
其实,与其说是阿布自己吓了一跳,还不如说把永井荷风吓了一跳更为恰当,今天下午本来是良辰美景,自己和男朋友携手同行水木湖,这一路上你浓我浓,夫复何求。正当情不自禁干柴烈火之际,忽然遇见熊阿布,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一看见他就泪如雨下,哭的如此绝决天崩地裂,着实把永井荷风吓了一跳,想到这个家伙,从前还想自己表白未遂过,心里越发害怕,他会不会因爱生妒?那天提着菜刀就上门来了,拦也拦不住,想到这里,永井荷风啊哟一声,作杨柳不胜风状,借势倒在男朋友怀里。
阿布第一反应是呆滞,今天本来风和日丽的,怎么遇上眼前这两位,刚才睁大眼睛仔细看了,那个男主角也是老朋友,罗兹电影学院 的那个贾榛经同学,还真是风景旧曾谙,不是故人不聚首啊。第二个反应就是完了,肯定让人家误会自己为情所困,努力让自己摆出一张条条大路通美女天涯何处无芳草的笑脸,可惜刚才那句话的规定情景过于强烈,自己又入戏太深。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
贾榛经看见阿布也是一呆,当年自己获得那个劳什子的波兰司机电影奖,还多亏了阿布突然弃权,否则,听他们组委会事后介绍,阿布拿奖的机会比自己大不少。现在眼看就是自己人生路上的第二座高峰,又是这个小子突然来插科打诨,还一脸泪水,纯情无敌的模样,心里还真是有些发毛。
这三个人还各怀鬼胎,二八年华,到底无知。
忽然遇到眼前这么一档子尴尬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女孩鼓起勇气,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阿布努力调整脸部肌肉,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笑着抹眼泪:没事没事。此情此景,日后回忆起来,总是让他笑破肚皮,虽然没有镜子,但是可以想象到自己当时完全就是一副上台领奖的表情,摆在当时,还真是喜剧。
当时,为了不让场面过分尴尬,阿布说了一句,让他后悔一辈子的话:我是来找书包的,书包丢了。说到这里,一低头去看见书包稳稳当当地躺在自己怀里,尴尬地朝对方笑笑。
贾榛经到底人情世故不太了解,脱口而出:你书包不就在这里嘛。说完就后悔了,永井荷风也狠狠瞪了他一眼。
阿布恨不得挖一个洞钻进去,完全神游相外地接了一句:是啊,现在找到了,真好。
说完真好,他抬头看看太阳,这天气还真是他妈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