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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嫃手上握了个空,便回手,在头上抓了一下,才低声道:“珏哥,……洗好了的话,就去见公公婆婆吧,我、我去做饭……等会就可以吃了……”
她说着便转过身,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回身望着连世珏道:“对了珏哥,你想吃什么?我做你爱吃的胡瓜汤面好吗?”
连世珏本正面无表情,闻言神色微微一动,原来他许久都没有好生吃过东西,精神虽则强悍,身体却本能地饿得厉害。
宝嫃见状,便轻轻拉了他的手,又往堂下去,先前在雨中回来的时候并未留心,这一回,她的小手握住他的手之时,才觉得这手竟是极大,手指又极粗粝似地,宝嫃偷偷扫了一眼,心道:“先前珏哥的手好似没这么大来着……不过他去了三年,人都长高长壮实了不少,手自然也大了好些……”
拉着连世珏到了堂下,连家两老如同接了“宝嫃”一样迎了儿子,一左一右簇拥着连世珏上桌坐了。宝嫃见他们热络,便道:“婆婆,我去做饭啦。”
连婆子挥挥手:“快去快去,早点做好,珏儿饿着呢!”
宝嫃欢欢喜喜下了厨房,先取了半瓢白面,在盆里揉好,才又取出来,在面板上用擀面杖擀开,切成长条状,摊开了晾好。
又取了两根胡瓜出来,在菜板上切成片儿,又取了根葱剥了,切成了葱花。
烧热了锅,炒好了胡瓜,加了半瓢水,等水开了,便从柜子里摸了两枚鸡蛋出来,掂量了一番,便打了一个进碗里,用筷子调开添进了胡瓜汤里。
宝嫃做好了胡瓜汤,又煮好了手擀面,便用碗盛了,
将三个青花碗放在托盘上,伶伶俐俐地端到堂下。
连家两老正同“连世珏”说话,其实只他两人在聒噪不停,连世珏垂着眸子也不开口,冷冷淡淡地倒好像一尊雕像。
宝嫃将面同筷子放下,道:“公公,婆婆,珏哥……吃饭吧。”又去厨房端了碟腌菜跟剩下的汤面上来。
此刻连婆子已经拉着连世珏坐好,宝嫃扫了一眼他面前的碗,微微一笑,便退了下去。
“儿啊,吃吧,快吃吧,一定是饿坏了。”连婆子自己不顾的吃,只推让连世珏,连老头也在旁边不停劝说。
连世珏嗅到浓浓地葱花香气,合着新鲜的胡瓜跟蛋花,以及手擀面的香味,一时越发饥肠辘辘,恨不得一口吞了。
他正欲动作,却不见宝嫃靠前,便露出疑惑神色。
连婆子道:“儿啊,快吃啊,吃啊……”见连世珏盯着宝嫃,便道,“她等会儿在下面吃就行了,你快吃吧。”
宝嫃本正期盼地望着他,见状便道:“珏哥,快趁热吃。”
连世珏双眉一皱,却不拾筷子。
连婆子疑惑地望着他,宝嫃忐忑:“珏哥,你……你是不是不爱吃这个了?我、我……你想吃什么?你说,我再去做。”
“过来吃吧。”男人垂着眸子,忽然淡淡地说。
连婆子同连老头都是一惊,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宝嫃也是一呆,而后急忙摆手道:“珏哥,不行的……我向来不上桌,你吃吧,不用管我!”她万万没想到连世珏是因这个不动筷子,一时声音都发颤。
连世珏仍旧动也不动,连婆子看了他一会儿,便瞥宝嫃:“宝嫃啊,既然这样,今晚上你就过来吃吧。”
宝嫃一呆,连老头板着脸道:“还愣着干什么?”
宝嫃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答应了声,去厨下把自己的碗筷取来,将碗放在桌上。
连世珏一转头,顿时皱了眉,原来宝嫃的碗里只有稀稀拉拉几根面条而已,连菜汤都没有,更别提是胡瓜了,大部分都只是面汤。
而连家二老跟连世珏的碗内,面跟菜堆得都冒了尖儿。
连世珏扫了一眼,并未开口,连婆子道:“这下好了,儿啊,吃吧?”说着,便喜滋滋地拿了筷子。
连世珏也举了筷子,只不过是将宝嫃的碗拿了过来,却将自己的那个碗转给了宝嫃。这样一来,连婆子跟连老头又呆了,连宝嫃也傻傻地:“珏哥?你做什么?”
连世珏低头,夹了一筷子面,劲道带甜的面条入口,一瞬间十分的饿转作了十万分,连世珏三口两口就把那碗里的面吃光了,把面汤也喝了个精光。
连婆子看着连世珏,又转头狠狠地瞪宝嫃。
宝嫃心惊胆战地,顾不上管她,赶紧把自己那碗又转给连世珏:“珏哥,慢点……慢点吃……你吃这碗,吃这碗。”
连世珏沉默地摇头,宝嫃急了:“珏哥……你吃啊,吃嘛。”
连世珏皱着眉:“再盛一碗,多点儿。”
宝嫃急忙把他的空碗接过来,果然满满地盛了一碗,连世珏刚要吃,宝嫃急着仍推自己跟前的那一碗:“珏哥,你吃这碗,先吃这碗……”
看她的模样,简直是想把碗塞到他的怀里了,连世珏只好接过来,望着她手中自己用过的碗,有几分犹豫,却终于道:“你也吃。”
简简单单地三个字,让宝嫃的眼中泪花闪烁。
连婆子的脸色有几分阴沉,连老头的脸更几乎挺成了门板,然而当着连世珏的面,谁也不敢做声,就道:“吃吧吃吧,都快吃吧!”
宝嫃抖索着手开始吃,她吃的很慢,一根面条要咬很久。
连世珏却吃得仔细而快,一碗面很快地将要见底儿,忽然之间愣了愣,筷子一挑,从碗底下拨拉出一个荷包蛋来。
男人望着那藏在碗底下的荷包蛋,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宝嫃那么急切地想要他吃这一碗,他望着碗中的鸡蛋,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女人,她正吸着一根面条,脸红红地,也正瞄着他,四目相对,望着那乌溜溜的眼神,男人的心忍不住怦地便跳了一下。
他急忙转开目光,默不做声地把碗中的面跟鸡蛋大口大口吃光,宝嫃看着他吃得极香甜的模样,嘴角挑起,也觉得这面食格外香甜了。
宝嫃吃了一小半,就低声道:“珏哥,我吃不了了……”
连世珏道:“真的?”
当着二老的面,宝嫃红着脸道:“真的珏哥,我平常都吃不了这么多,今天已经算很多啦。”
连世珏望着她纤瘦的样子,道:“再吃些。”
宝嫃还要说,连婆子瘪着嘴压着腔道:“宝嫃,你给珏儿拨一半吧,自己再吃些……唉,哪里有给夫君吃剩饭的道理!”
宝嫃听着训,慌忙给连世珏拨了一半,连世珏却并未做声,只是默默吃着。
宝嫃又吃了一会儿,实在是吃不下了,也不敢做声,就拿眼睛看连世珏,连世珏察觉了,一探手便把她的碗取过来,将碗里的剩饭菜倒入自己碗里,默默地又吃起来,这动作他做的自然而然,就好像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似的。
连婆子跟连老头的目光像是刺一样射向宝嫃,宝嫃只好垂着头假装没看见。
一顿饭吃完了,宝嫃利落地将桌子收拾了,又烧水过来伺候两个老人洗脚。
连家两老望着连世珏沉默寡言的样子,互相使了个眼神,连婆子便拿腔作势地对宝嫃道:“宝嫃,伺候你夫君早点安歇吧,他赶了多少天的路,必然是累坏了……要早点歇息,知道吗?”
宝嫃答应,连婆子又换上一张笑脸,转头对连世珏道:“儿啊,你累了,爹娘就先不跟你多说了……你早点安歇,明天再说,啊?”
连世珏只一点头,宝嫃便陪着他出门,往自己卧房去,边走边道:“珏哥,我备了水,也给你打水来洗脚吧?”
连世珏摇头:“我洗过了,你……去吧。”
宝嫃听他这样说,便道:“好的珏哥,不过、不过、我去洗,你呢?”
连世珏便看她,似乎有些疑惑。
宝嫃脸红着道:“珏哥,你、你不会再走吧……”好不容易盼的人回来了,可是心里头总觉得这欢喜来的突然,几乎有些不真切似的。
连世珏皱眉,却不回答。
宝嫃握住他的手:“珏哥……那我不去洗了……”连世珏看她一眼,拉着她往厨下去,宝嫃只好跟着,进了厨下,果真看到一桶热腾腾地水。
连世珏拎了水,又拉着宝嫃到了柴房,将水放下:“洗。”顿了顿,才又瞟一眼发呆的宝嫃,含糊道,“……不然,容易着凉。”
微弱的油灯光下,她的眼睛发亮,心也乍然欢喜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宝嫃贵的存稿真是让人发的恋恋不舍。。。
某人快当宝嫃宝嫃的靠山吧,这样宝嫃宝嫃才能多吃吃啊XD
07、解甲:昨别今已春
宝嫃惶恐地看他一眼,脸颊有些发红:“珏哥你呢……”
连世珏一怔,才放开她后退一步,转身想要出去,宝嫃将他拉住:“珏哥你别走。”
连世珏垂了眸子,沉声道:“我不走,你洗吧。”他走到门口,背对着宝嫃,缓缓盘膝坐在地上。
宝嫃又是意外,又觉得有些放心,便搬了凳子,抬手缓缓解了衣裳。
连世珏端然坐着,双眸一转,忽地看到墙上映出了宝嫃的影子,她也是背对着他,正把衣带解开放在一边,薄衫从身上褪下来,她抬手把头发重挽了一下。
从脖子到肩膀,一路往下,那纤细的腰身玲珑之极,细瘦的简直不堪一握。
就在她抬臂的瞬间,她的身子微微一侧,便露出蓓蕾般突起的小乳,尖尖地翘着,影子在墙上,是如此的清晰,别样地慑人心魂。
连世珏定定看着,忽然之间浑身一颤,急忙便转回头来,双眸紧闭。
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那原本放在膝头的双手一紧,而后复又抬起,运气调息,摒除脑中绮念遐思,将腹中那股火给生生地又压了下去。
虽然是双眸闭上,不见那妖娆景致,但那一抹影子,却分明印在了脑中挥之不去,而虽是看不见,耳畔却听到哗啦啦地水声,一时口干舌燥,几乎忍不住睁开眼睛。
宝嫃匆匆擦了身子,知道连世珏就在身后,又羞又喜地把衣裳穿了,理着刚洗好的头发:“珏哥,我好了。”
连世珏深出一口气,才站起身来。
回头处,却见宝嫃娇红着脸,冲他嫣然一笑,梨涡深旋,说不出的动人:“珏哥,你也洗洗头吧,方才太急了些,我知道你没洗……我煮了茶枯饼,你过来,我给你洗。”
连世珏嘴唇动了动,宝嫃已经手快地换了个盆,拉着连世珏到了水盆边,她的力气只有一点,拉着高大挺拔的他,却似易如反掌地。
男人无奈地跟着指挥,俯身低头在水盆边上,感觉一双柔软的小手揉着自己的头,温柔之极地动作,他浑身上下都不由地汗毛倒竖,却并非是难受的感觉,而是难以言喻的舒畅跟爽快。
从柴房到卧房,只有十几步的距离,连世珏却走得极为艰难,望着廊外的连绵雨幕,几乎有数次想跳进雨中后逃之夭夭,然而身边的小女人却一直像捉一根水上浮木般握着他的手臂不放,他几度转念间,人已经到了屋门口。
宝嫃将门推开:“珏哥,珏哥快进来,你的头发还是湿的,我再给你擦擦。”将连世珏拉进门,一直拖到桌子边上,令他坐下,取了几块干净的巾帕,又细细地给他擦起头来。
男人沉默着,灯影之中,俊美的容颜透出威严之色,浑身上下则散发着一股尊贵不可犯的气息。
然而在宝嫃的眼中,却只看到了她归来的丈夫。
如此,就好像是一头沉默蹲坐着的狮子,被个柔弱的不能再柔弱的女子,摆弄着再高贵不过的头,男人英挺的双眉抖了下,几分隐忍,几分无奈,又似有几分奇异的心甘。
宝嫃替男人将头发擦得干了,又用梳子细细地梳理开来,饶是男人生性冷漠,此刻也忍不住有些赧颜。
他已经有十几天未曾打理仪容,胡茬都长了青郁郁地一圈儿,更遑论头发了,在未曾遇雨之前,头发上尘土草灰皆有,乱七八糟,怎一个狼狈了得。
他本性其实极为爱洁,但因心境改变,也未去留心这些,久而久之,便也麻木地习惯了。
淋了一场雨,身上反而干净了些,又洗过了,但虽然如此,长发却多半仍都纠缠在一块儿,一时半会儿又怎能梳理开来?
然而宝嫃却极为耐心,将男人的头发披散肩头,一缕一缕地用手握着,先是用小木头梳子梳理,梳不开的地方,便细细地用手轻轻分开,她动作温柔而细致,因此男人竟然一点儿都没觉得头皮被扯得疼。
屋内一片静谧,只有两个人细细的呼吸声,男人背对着宝嫃,只是望着墙上两人的影子,望着那瘦弱的影子,一举一动,举手抬臂,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