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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章鱼先生记得自己派小螃蟹去办的事,所以当他收到下面这样一封电报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感到奇怪。电报说:
“两头驴要二百万。怎么办?小螃蟹。”
看完这行字,大章鱼先生明白这里说的根本不是普通的,人人皆知的那种四条腿、长耳朵的牲口,而是说的小眨巴和大骗子。小螃蟹把他俩称为驴只是为了迷惑那些爱管闲事的人。大章鱼先生把这封电报的内容全面考虑了一番,随即叫来女秘书,吩咐她给小螃蟹回了这样一封电报:
“要拖延时间。牵住他们的鼻子。我将召开大狂妄会。大章鱼。”
“拖延时间”和“牵住鼻子”两句话的含义,大抵人人都明白;至于“召开大狂妄会”这句话,它的意思是大章鱼先生将召开资本家理事会议来讨论小眨巴和大骗子的建议。
需要说明一下,在月球各个城市里居住的所有富人都结成了名叫狂妄会的集团。比如,有奶酪狂妄会,所有奶酪厂的老板都参加;有砂糖狂妄会,它联合了所有的糖厂老板;有煤炭狂妄会,它由煤矿老板组成,等等。富人们需要这种狂妄会是为了控制工人,从他们身上榨取尽可能多的利润。资本家们凑到一起,谈妥给工人开多少工资。由于资本家们这样勾结起来。他们谁也不多付给工人高于共同商定数额的工资,而工人则不论怎样苦干,都改善不了生活条件。此外,狂妄会还确定产品的价格:比如说,砂糖、面包、奶酪、纺织品、煤炭的价格。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把货物卖得低于狂妄会确定的价格,因此,价格总保持着高水平,这仍然是对厂主们非常有利。
除了个别的所谓小狂妄会以外,还有一个所谓的大狂妄会,由全体小狂妄会的代表们参加。大狂妄会的主席就是大章鱼先生。
女秘书通知大狂妄会全体会员开会后的一天,他们都在大章鱼先生的办公室里围着一张大圆桌聚齐了,大章鱼先生说明了召开这个紧急会议的原因。听说大型植物对他们有着严重的威胁,狂妄会成员们都激动起来,一致同意大章鱼先生的建议,必须在大型植物的事尚处于萌芽时期,就是在它充分发展起来之前,把它干掉。
在大章鱼先生之后发言的是家具厂厂主、几家木材厂的老板橡树头。使他出名的是他有一颗沉甸甸的、仿佛用橡木疙疸削成的脑袋,它笨笨拉拉地来回转动着,艰难地往下看。月球人习惯把长着这样脑袋的小矮子叫作橡木脑袋瓜儿。橡树头先生说,他有两个很能干的,甚至是有某种天才的人物(橡树头先生正是这样措词的),他俩可以办这件事,并能三下五除二就搞掉小眨巴和大骗子,稍带着搞掉全不知和小山羊。
“他俩有不多的奖励就可以在哪个昏暗的角落里把他们,说得好听点,把他们干掉,说得直截了当些,就是把他们杀死。”橡树头先生阐明了自己的想法。
大章鱼先生说,橡树头先生显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因为他说要在萌芽时期把事情干掉,并不是照这个字的本意说应该杀死什么人。
“这类办法在当前情况下是没有用处的,”大章鱼先生说道。“因为这件事已经广为宣扬,所以,要是有人用如此激烈的办法对付小眨巴和大骗子,只会更加提高人们对大型植物的兴趣,使大型植物股票的拥有者加快从月球表面搞到种子的速度,这样我们的努力反将毫无结果。需要干掉的是存在着大型植物这一想法本身,就是说,要设法使任何人都不再相信有这种幻想式的种子。小眨巴和大骗子如果携带出售股票的款子逃走的话,就可以办到这一点。”
“那他们为什么至今还不跑呢?莫非他们也真希望咱们这儿出现这些荒谬可笑的种子吗?”资本家笨脑袋提出了问题。
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资本家笨脑袋归入通称橡木脑袋瓜儿那一类小矮子中,因为他的头长得很优雅,而且四外转得很灵活,但是却看得出,他思考问题同橡树头先生一样的迟钝。
“我认为,小眨巴和大骗子是两个大滑头,”大章鱼先生答道。“他俩明白,自己带着种子远远滚开这里的话,这对咱们大家极为有利,所以他们跟咱们要三百万。”
“三百万什么?”保守的工厂主守财奴从位子上跳起来问。
这位守财奴是个脸色蜡黄、身体瘦削的小矮子,整个就象一条干鱼。他的眼睛也象入睡的鱼那样暗淡无光,只是在谈话涉及钱的时候才活跃起来。现在就是这样,守财奴一听到“三百万”几个字,眼中立即闪出不安的目光,并且极其灵活地跳起来,仿佛后面有人突如其来地扎了他一锥子。
“咳,三百万什么!”大章鱼不耐烦地回答。“当然不是三百万破套鞋,而是三百万费尔丁喽。”
“啊,是这样啊!“守财奴先生高声说,似乎这会儿才明白谈的是什么。“这么说,咱们得给他们三百万啊?”
“完全正确,”大章鱼先生证实说。“是咱们给他们。”
“不是他们给咱们?”
“不是,不是。不是他们给咱们,是咱们给他们。”
“这对咱们可没有好处,”守财奴声称。“要是他们给咱们三百万,那是有好处的,要是咱们给他们——没好处。”
“他们为什么要给咱们三百万呢?”大章鱼先生反驳说。
“对呀,是不为什么。”
守财奴的眼睛又暗淡下去。他坐到位子上,又马上跳起来,使劲摇了摇头,说:
“不管怎么说这……这是极其没有好处的!”
接着守财奴发言的是月球城市扯谎城的居民、亿万富翁贪婪鬼。他说:
“守财奴先生讲得对。在可以不拿钱的时候拿钱,这是很困难的,不过,在需要拿钱的时候,想法不掏自己的腰包,而去掏别人的腰包却要容易些……我说得对吗?”
贪婪鬼先生斜视了围坐桌旁的财主们一眼,放声大笑起来,随后接着说道:
“三百万无疑是个很大的数目,这用不着说,不过要是把这笔钱分摊给所有的财主,也包括小财主,那么每人就花不了那么多钱了。而小财主,大家知道,比大财主多(大家知道,世上的各种小东西不总是比大东西多得多的吗?哈——哈——哈!)……这样,可以敛到的不是三百万,而是足有四百万,甚至更多。咱们把三百万交给小眨巴和大骗子两个冒险家伙,让他们滚蛋,其他的钱咱们自己留下作为劳动报酬。我说得对吗?……”
“不对!”大章鱼打断他说。“咱们一向小财主敛钱,人们就会知道咱们干嘛要这样做。人们都会明白,富人不希望出现这种幻想的植物。到那时候,你再去证明世上没有大型植物试试看。不,先生们,办这件事的钱只该由咱们来出就是此刻在座的各位。别人——懂吗?别人——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知道咱们在这里谈的是什么。而您,贪婪鬼先生,应该感到羞愧!这是关系到咱们大家的财产的问题,就在此刻您还光想着发不义之财,想多捞百八十费尔丁。真不害臊!”
“那有什么,”贪婪鬼先生挥着手说,“百八十赞尔丁,这,怎么……百八十费尔丁终归是百八十费尔丁。我说得对吗?……百八十费尔丁不会白从天上掉在路上的。难道您不需要百八十费尔丁?您不需要就给我。我说得对吗?”
百万富翁对百八十费尔丁还久久地嘟嚷着什么,不过终于忍住了。大章鱼先生认为这件事已经全部讨论完毕,可是这时候,吝啬鬼先生却要求发言。他是最大的通心粉和挂面厂的老板,厂名叫“吝啬鬼通心粉厂”。
跟贪婪鬼先生一样,吝啬鬼先生也是扯谎城的人。需要说明的是,扯谎城中的任何人都没有贪婪鬼和吝啬鬼名气大。为了公正起见还应该提一下,他们两个人有名气并不是由于做了什么好事,而完全是由于贪婪。关于这两个人谁更贪婪这一点,扯谎城的居民怎么也得不到一致的看法,他们之间经常为此发生争论。如果有谁断言吝啬鬼更贪婪,马上就有另一个小矮子来证明更贪婪的是贪婪鬼。争论双方举出几百个例子来证明自己正确,每个人都找来证人和目击者,这些人都在不同程度上受过这个或那个贪婪人的害,有越来越多的小矮子渐渐卷入争论,往往不得不以打架告终。
贪婪鬼和吝啬鬼虽然性格全然相似,但外貌却截然相反。读者知道这一点不是没有意思的。贪婪鬼的外貌很象大章鱼先生。差别在于他的脸比大章鱼先生多少宽一些,鼻子稍微窄一点。大章鱼先生有一双整齐的耳朵,而贪婪鬼的耳朵却很大,而且不象样子地往两边支楞着,这使他的脸显得更宽。至于吝啬鬼则相反,他的模样更象守财奴;同样一张干鱼似的瘦脸,只是更加干瘪,如果可以这样形容的话;同样一双茫然无神的鱼眼睛,虽然这双眼睛中有稍多的生气。与守财奴不同。吝啬鬼先生完全秃顶,就是脑袋上一根头发没有;干巴巴的皮肤紧紧裹着脑壳,似乎他的头全是骨头。他的嘴唇很薄,没有一点血色。而且,他的嗓音极为难听:尖尖的、颤颤悠悠的、咔咔嚓嚓的。他说话的时候使人觉得仿佛是有人爬上房顶拿钝刀子在刮生了锈的洋铁板。
吝啬鬼先生的耳朵虽然象守财奴先生的耳朵一样大,但是他的听力却非常糟糕。他总觉得有人在问什么,所以他不停地四下转动着脑袋,把手掌搁到耳旁,令人讨厌地尖声说:“啊?什么??……您说什么了吗?我有点没听清……”虽然谁也没想问他什么问题。
凡是初次见到吝啬鬼先生的人,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自己面前站的是个百万富翁,因为他太瘦了。不过应该说一下的是,吝啬鬼先生所以这么瘦,根本不是因为他没什么可吃,而是因为他太吝啬。每当他不得不花一个费尔丁的时候,由于吝啬使他那么心疼,那么苦恼,以至体重都减轻了。为了补偿这种损失,他每天吃四次早饭、四次午饭、四次晚饭,但仍然胖不起来,因为他总认为吃饭花的钱太多,这又使他不得安宁。
吝啬鬼先生了解得很清楚,他的贪婪吝啬影响他的健康,但是他却拿自己的狗脾气(是他自己这样说的)没有办法。不知怎的他总认为,他那份已是巨额的财产还应该不断增加,如果他能使自已的资本增加一个费尔丁,他都会高兴得蹦起来;而每当他必须花一个费尔丁的时候,他都要垂头丧气,觉得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觉得所有的费尔丁不久都将在一种邪恶力量的作用下全部从他的保险柜飞走,他将从财主变为乞丐。
如果说别的财主都完全是自己掌握钱财,使用这些钱财来享乐,那么对各啬鬼先生就可以说,是钱财完全掌握了他。他完全处在钱财的支配之下,是自己钱财的驯服奴仆。他虽千方百计地节约、维持、积攒自己的资本,却没有使自己得到任何好处,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好处。
不过,谁也不认为吝啬鬼的行为中有任何特别不正常之处,因为在金钱最受珍视的社会里,这样的行为被看作是自然的,谁也没想到早该带吝啬鬼先生去看医生,对他象对精神失常的人那样予以精心的治疗。
吝啬鬼先生请求发言之后站了起来,把眼镜戴到鼻子上,开始用手掌在秃头顶上磨擦,仿佛想使脑子里已经冻僵的思想变热。就在这时,他觉得好象有人说话,所以习惯地把一只手贴在耳旁,四下转动着脑袋,用生了锈似的吱吱嘎嘎的声音说道:
“啊?……什么?……您好象说了什么吗?……我有点没听清您的话……啊?”
但是他看到大家都一言不发地坐着,于是安下心来,说道:
“先生们,请注意听我的话,因为我不能给耳聋的人把话重说一遍。啊?……还请大家不要打断我……好,我想说什么来着?……嗯!啊!呸!忘啦!……”先生们,谁都不知道我想说什么来着吧?”他四下转动着身子,自言自语地嘟哝说:“嗯啊!呸!周围有这么些驴,却谁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啊!”他突然大声说道,并用手杖往地板上一杵。这根手杖的上端有个骨质的镶头,他手里总拿着这根手杖。“是说这个,说钱的事儿!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钱。呸!说这该死的三百万,让它们见鬼去吧!……谁说得花三百万,啊?小螃蟹说的?可他是什么人,您的小螃蟹?他是个骗子,您的小螃蟹!怎么,我不了解小螃蟹,啊?……我对所有的人都非常了解!所有的人都是骗子!请不要打断我的话!……小螃蟹要是说得花四百万,你们就掏四百万呀?啊?请不要打断!我没有打断你们嘛!这可能都是小螃蟹想出来的,好把三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