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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怡从一辆夏利里钻出来时,我已经等得小腿酸软。我没好气地说:让人等是一件快乐的事啊。周怡说:你以为我愿意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地方老塞车。我在车上难受死了,那司机一股臭咸猪肉味,真恶心。我说:别向我表白你对别的男人没兴趣,我是你老师,你白费劲。周怡说:少拐弯抹角的,你要是对姑奶奶有兴趣就直说,别那么多花花肠子。
现在的女孩子真放得开,我象她那么大时跟女同学说话都脸红。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对女孩子不动歪心,我只是深藏不露。这叫内秀。
我们在快餐店吃盒饭。周怡把肉全拔过去,把菜全拔过来,然后说:你吃菜,我吃肉,你吃饭,我喝汤。这小丫头还真得人爱。
二
我宿舍前面那条街住了很多新疆人,他们在路边垒房子,砌灶,用大锅烙大圆饼。那饼想必不好吃,但也不妨一试。我每次路过都产生要吃一口的冲动,表现就是吞口水,但我不敢过去买。那些新疆人长得也不算高大,跟我比至少矮一个头,但我还是怕他们。维吾尔族少女据说都很漂亮,身材也好,我在中山医曾见到一个,确实很美。但生了孩子就开始横着长,就象路边坐的那几个老太婆,她们跟男人打架不用出手,身子压下去就行了。
周怡看见了维吾尔族阶级兄弟和姐妹,她两眼放光,问我那些大饼能不能吃。我说:这叫新疆大饼,当年西宫娘娘吃的大饼卷大葱就是指这个东西。周怡说:那一定很好吃,我们买一个尝尝。这丫头说买就买,她走到一个大胡子男人跟前问价,吓得我捏了一把冷汗。我老觉得那多毛男人就象电影里的刽子手,我老担心他会拿起面案上的菜刀,趁我一错眼的功夫干手净脚把周怡的头割下来,然后把她大卸八块,骨头拿去煲汤,肉放在案上卖。当然一错眼的功夫干这么多活是快了点,但有人本事就是大,听说内蒙大草原上,有人两分钟劏一只全羊。那多毛男人还问我要不要买肉,我如果说不买,他就一挥手把我的头也割下,然后如法炮制。我只好说买。我把周怡的肉买回家,放在冰箱里,不敢拿来吃,又不忍心扔掉。我每次打开冰箱就想起周怡的小脸蛋,可她已经变成了一块冻肉,占了我冰箱一大块地方。女人活着多可爱,死了就不可爱了,变成冻肉就让人恶心。我这样想着,周怡已经拎着两块大饼走了回来,原来她还没有变成冻肉。她给我一块,另一块她已经咬了三四口,嚼得津津有味。我看了一眼她正吃着的大饼,没馅,就两块簿皮撑着,面上给烙得金黄,估计好吃不到哪里去。我每天都从这儿路过,看到大饼叠得半人高,几百只苍蝇正在上面聚餐。这样一想我就开始反胃,看到周怡一张小嘴不停开合,心想那张小嘴也不要去亲了。
周怡把饼心给啃掉,留下两条饼边象两只大蟹爪夹住两边面颊,然后向我做鬼脸。她说小时候就是这样吃烧饼的,吃了中间的肉馅,留下饼边当发夹,夹在头发上。后来就在地上睡着了,引来几条狗争食,还轮流舔她的面颊。这样一讲我又开始恶心,觉得她的脸也不能亲了。我给周怡讲那个懒婆娘的故事。有个男人要出远门,担心出门这几天他的懒婆娘会饿死,于是做了块簸箕大的面饼,套在他懒婆娘的脖子上,心想这块饼足够大,能吃很多天,他婆娘不会挨饿。于是放心走了。等到男人回来,他老婆已经饿死了。周怡说:怎么会饿死呢,不是够吃吗?我说:她就吃嘴巴够得着的地方,够不着的地方她懒得吃。周怡说:这个故事不好玩,为了说明女人懒,就瞎编,哪有这种事!后来她回过味来,知道我在揶揄她,就说:讨厌。她把吃剩的饼扔到路边垃圾桶里,看见店门口有个水龙头,就过去洗手,正洗着,看见店里有个男人在拉屎,那男人系上裤子就到门口和面。周怡问我:那人有没有擦屁股呀?我说:屁股肯定要擦,不知是不是用手?周怡一听就开始反胃,蹲在路边干呕了几声,什么也没呕出来。
三
我住的地方不大,两房一厅。一开始里面住了六个人,后来陆续搬走了,其中一个做了处长,搬到了新码头,一个去了3M公司,一个去了路透社,一个做了倒擦门的女婿,还有一个不知所终。如今我一人占着64平米,这在南村可象天方夜谭。他们都搬走后,我一个人住一套大房子,倍感孤单,于是到处呼朋拉伴,在房间里煮东西吃。我这人总是吃不饱,每天都有种饥饿感。以前我穷,买不起吃的,如今我有了一点钱,又不知买什么吃,就算买回来了也不知怎样弄进肚子里。我在外面认识个人,就问他会不会煮饭,如果会我就把他请到家里,当然从买到煮都是他劳动,我就负责吃。我在邮办的时候,有个大嫂爱贪便宜,为了省午饭一块钱,自告奋勇去给我煮饭。她炒菜很好吃,煮的饭也香,美中不足的是她有口臭,吃饭时老拿嘴对着我,我实在忍无可忍,把她赶走了。她省不下一块钱,开始记恨我,经常找我的碴子。我在邮办得罪了两个女人,除了刘老太就是她。她后来发现我对师傅动起了歪心思,就四处唱我,把师傅的名声也给败坏了。阿双杀到办公室时大家都在攘外,就她站在一边看我的笑话。我长这么大,四十岁以下的女人还没有一个让我讨厌的,就她。
大院里有个老女人很关照我,大家都叫她钟姨,我也跟着叫,据说她孙子比我还大。有一天师傅跟我一起回大院,听见我叫她钟姨,就笑我没大没小,她说钟姨是你叫的吗。钟姨关照我是有个时间概念的,这个时间以后她很关照我,譬如说现在我要是回大院,她准拉住我问长问短,孩子多大啦?老婆接过来了吗?她老以为我结了婚,老婆在乡下。一开始她老管着我。这老太婆八十岁,退休二十年了,以前做过领导,如今在大院里还是领导,住大院的人级别有高有低,大到处长小到工人,都听她的。这老太婆有个特点,就是讲原则,如今讲原则的人不多,一讲原则就办不了事。这老太婆讲原则也能办事。她有几个杀手锏,譬如一有事就去敲你的门,没时没候的。她有个高音喇叭,你胆敢不听她的,她就让手下人给你做广告。我带着一帮不相干的人在宿舍里人五人六的时候,钟老太来敲门,数了两条罪,一是制造噪声,二是用电炉。说完就把我的电炉没收了。
这老太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对我也算温柔,我不想跟她冲突,去找她要电炉时讲了不少好话,我说你收什么都行,不能收我吃饭的家伙,民以食为天嘛。她叫我写个检查,我立马就写,字是龙飞凤舞,文似行云流水。老太说:好好。把电炉还我了。看来用电炉非罪,不请示报告是罪也。这事我以为处理得滴水不漏,没想到成了同事的笑柄,他们说我丫挺的装孙子,在老太婆面前图表现。原来他们也都给收过电炉,他们可不给老太婆面子,劈手就夺过来,老太婆拿这帮楞小子没办法,她就到处去唱,说大院里就我一人遵纪守法,举例说明我用电炉。结果大家都知道我在大院里烧电炉,五千瓦的,难怪总闸老是烧保险。大家伙都说该给关长反映一下,小青年也太不自觉。
周怡第一次进大院,钟老太很关心,问是我什么人。我说是我妹。老太说:哎呀,似模似样的,多大了?我说十六。老太说还真看不出,大姑娘了。在宿舍刚坐下,老太来敲门,拿来两只棕子,一兜糖水,给我妹吃。还对我说,晚上要是没地方睡,让我妹去她家,她那儿地方大着呢。我说:没事,就是做哥的不睡,也得让妹睡床上。多年以后,周怡已经嫁作他人妇了,一想起这事就偷笑,她打电话给我,问老太太还在不在,我说:健康着呢。这老太心善。我去北京出差,带了两盒伏苓夹饼给她,她记住了,一有好东西就往我宿舍拿。
我带周怡去门口的湖南菜馆吃饭。这里的老板娘对我很好,她女儿是我介绍去海关幼儿园的,当然她花钱买通了关系。老板娘以前很漂亮,现在还风韵犹存,这就是我老去她那儿吃饭的原因。如果我一个人去,她就免费,两个人去,她就半价,三个人以上,她就八折。总之要把我那份给折掉。女人这么漂亮又这么好心肠你没法不爱她。所以我一个人一般不去她那儿吃,好歹要拉一个人陪我,不说让她赚钱,至少让她保个本。
大家对周怡都很关心,老板娘也不例外,刚坐下她就问我:女朋友吧?我说:什么呀,我读高中时她还吊鼻涕呢,是我妹。周怡鼻子里哼一声,说:得了吧,我又不要做你老婆,何必处处向人表白!老板娘笑了,她说:有意思。她把一碟辣子鸡放在我面前,对我说:兄弟,今天姐请客,你放开肚子吃,别心疼姐的钱,姐有的是钱呢。我说:姐,你别宠我了,如今宠我的人多了。姐说:姐宠你跟别人宠你不同,人家宠你是图你的东西呢,姐宠你是亲情。这话说到我心里了,我爱听。我觉得心里沉淀已久的东西浮上来了,眼睛要湿润。周怡在那儿抿嘴偷笑,差点喷饭。这丫头。
回到宿舍,原同室现处长在里面等我。这人还算仁义,不象有些丫挺的,见利忘义,当了个芝麻官,眼睛就长到眉毛上了。他三天两头还来看我。我们聊了会儿天,他把我拉到一边,说:小丫头不错,可别让她跑了。他老担心我找不到老婆,看见有女人跟着我就说不错,叫我别错过机会,不要挑三拣四,早点定下来,安个家。他说你不成家,没人敢用你。我知道这是经验之谈,可我干吗要让别人用呢?他说服不了我,就叹了口气,走了。临走对我说:我过几天来看你。
四
我和洪玫同居。我终于想通了,要找个人成家,免得领导和朋友都不放心我。我首先想到了石留,因为大家都知道是我把她调过来的,而且又跟她搞得不清不楚,如果我不娶她她简直就嫁不出去。可她已经不理睬我了。我诡计用尽,她就是一个态度,睬你是傻子。光是不睬我也就算了,我忍。她不给我一个交待清楚的机会,我也忍。问题是她竟然跟军伐打成一片,公然跟我作对,而且还传说两人准备登记结婚。这就是说我又为人作了件嫁衣裳。我终于忍无可忍,跑去砸石留的门,我刚砸了两下,她把门打开了,一脸鄙夷地看着我,似乎在说,你除了会砸门还会什么?我说:我们谈谈。说完我在她床上坐下。她扭头就走。我一把抓住她,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她说:我想上厕所。她在厕所里一蹲就是一个小时。无论我在外面怎么叫喊,她只是不理不睬。这伎俩跟我对付刘老太如出一辙。
后来我去找师傅,师傅让我留宿,我跟她亲热了几个回合,搞得大家都筋疲力尽,这时我就叫她嫁给我,我说结了婚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要么撑死,要么饿死。这哪叫爱情!那时她连喘气的力都没有,她说:你让我睡一会儿。她睡了一会儿后对我说:我一个人习惯了,多个人我不惯。师傅还对我说:你想来就来,我给你一套钥匙。师傅要我做她的情人,我才不答应呢。我敬重师傅,才愿意跟她呆在一起,如果找她就为了做爱,我还不如去找洪玫。问题是洪玫也不想嫁我,她对我说:我暂时还不想再婚,等我想再婚时,如果你还要我,我们就去办手续。看她说得多难听,左一个再婚,右一个再婚,好象我这辈子找不到老婆似的。她看我沉默不语,脸色铁青,就说:你搬过来住吧,我一个人也怪孤单的。
我和洪玫同居。这是三月份的事。她一有空我就去找她,我们在床上玩游戏。我们的游戏常玩常新,充满了无穷魅力。晚上在马路边散步,有时会撞上石留,她跟军伐走在一起,视我们如无物。洪玫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我说:丫挺的,物以类聚。
五
校长去西欧考察,时间是三个月,这也是福利。这期间常务副校长主持日常工作,让我整理教案,实际上就是叫我闲着。校园笼罩在一种亢奋的空气里。军伐每天都趾高气扬的,象足了法西斯。石留就象他的秘书,窜上窜下。我看不过眼,干脆不坐班了。白天呆在宿舍里,晚上就去找洪玫。大家都有一种鸡犬升天的感觉,除了我,因为我是校长带过来的。校长器重的几个骨干纷纷异帜。气得我够呛。我心想至于吗?就算校长考察回来就退休,也不必如此张扬吧。
这是六月的事。七月学校宣布解散,我刚把辞职信递了上去。那时校长还没回来。
上篇:教学时期——《过渡时期》
一
我在家闲着,很无聊。学院的老院长来找我,问我还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