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么事?我还没回答,她已经风一样消失了。
我走进马林的房间时,她正六神无主地四处乱窜,一头秀发弄得惨不忍睹。见到我她就问:你把咪咪怎么了,吃了?卖了?饿死了?我说:马林,你先平静一下,你要明白,咪咪只是一只猫。这就等于说猫死了,马林听到这里,哇地一声大叫起来,开始呼天抢地地哭。咪咪呀,咪咪,妈咪害了你呀。我知道劝她也没用,点了根烟坐在小板凳上抽。她把自己哭累了,问我猫是怎么死的。我说得了脑膜炎,急性的,救也救不活。我当然不能说给人吊死的,那还不闹翻天。她自然不信,不信我也不告诉她真相。我死活咬定是得脑膜炎死的。她软硬兼施也套不出我的话,只好放弃了。然后她对我大喊一声:站起来!尽管我早有准备,还是给吓了一跳,我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她说:你不配坐我的凳子。不配坐就不坐吧,我站着。她说:走前我都对你交待了些什么?我说,记着呢,问题是咪咪要得病,我也没办法。我觉着这病历史悠久,说不定你走前已经患上了。
马林最看不得我的无动于衷。其实我的悲痛早已过去了,问题是她不知道。咪咪已经死了那么多天,我不可能象刚得到噩耗时那么震惊,那么悲痛。马林不体谅这一点,我又不想装样子蒙她,她愈加悲痛,并且愤怒。她慢慢起身进了睡房,一会儿手里抓了把剪刀向我冲过来,嘴里还啊啊直叫。这回我着实吓着了,我倒不是怕她刺着我,我是怕她一时想不开刺着自己。我拼命从她手里夺过剪刀,她空着手仍然对我手舞足蹈,象得了癔症。这种情况下我再呆下去她可能真的要发病,我逃命似的退出她的房间,对她说:马林你静一静,我先走了,如果你睡一觉还想追杀我我绝对不逃走,保证让你戳几个窟窿。下了楼我还不放心,我怕她有个三长两短的,于是跑到对面楼上观察她,发现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象没事人一样。
十
睡了一觉我就把昨天的事忘了。早上起床,我刷完牙,洗了把脸,到门口的草坪上踢腿。正踢着,猛然觉得脖子一凉,一双手已经掐在我的后颈上。好在我反应快,一矮身避开了。跟着听到砰的一声,有人摔在地上。是马林。我把她扶起来,她瘫在我手臂上,龇牙咧嘴。她抱怨我不讲信用,说好让她戳几个窟窿,现在只是抓了下我的后领,我就趁机摔她。然后又要我赔她咪咪。
从这天起,马林养成了偷袭我的习惯。她每天晨运完了,就躲在我宿舍的某个位置,趁我不注意时向我发动突然袭击。她有时徒手,有时拿家伙,至于拿不拿家伙,以及拿什么家伙要看她的心情。我已经给木棍、砖头、树枝、字典、外套、胸罩、波鞋、皮尺、裤腰带等物袭击过,有一天还给她拿马桶当头罩下来,差点罩个正着。幸亏我身手敏捷,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但这样也够我受的,她有备而来,我总是措手不及,长此以往,我还能不吃亏?但我又不能奋起反击,她是个女同志,而且刚受过刺激。好在她只在早练后发会儿癫,其他时候表现还算差强人意。早点我们常在一起吃,她看起来很正常,一兜滚粥一般都是吃进了肚里而不是泼在我脸上,上午下午我们碰着了她都是笑迷迷的,吃了晚饭我们还能在一起散步,她有时还挽着我的手。这时我就劝她,叫她把早上那个习惯改一改。她说,不改,我就这么一点乐趣,你不能剥夺。我说,你老是这样,我迟早会给你弄死,我死了,就没人跟你玩了。她说:我才不管呢,除非你赔我咪咪。她还老忘不了呢。
有一天院长找我谈工作,谈完了他问我有什么困难。我就要他给我提供人身保护。我说长此以往,马林一定把我弄成精神病。院长说:你们别闹了,年青人要注意影响。他还以为我们闹着玩呢。但院长的话提醒了我,我觉得马林狡猾狡猾的,她每天闹那么一下,其他时候正常,别人就以为我们闹着玩。如果她见到我就追杀,别人就会认为她有病。想明白了这一点,我还是拿她没办法。她要袭击我,我只能躲闪。用行政手段解决不了的问题,用法律手段也很难解决。我总不能拿这点小事去法院告她吧。何况大家都认为她在跟我闹着玩,我如果去告她,大家都要把我当小人。这女人真够毒的。
我怕了马林,决定避她一避,我想她几天没得玩了,说不定就把这习惯给改了。要去避难就得找洪玫,她那儿有得吃有得住,晚上还可以搂着她睡。这才叫日子嘛。
学院门口有个水果摊,那老头专卖红富士,我每次从门口走过,他都要叫我尝尝。那么好的水果我不好意思不尝,可尝了我也不买。那老头也不生气,下次见了我还是叫我尝尝,这样尝下去我估计吃了十多斤,一斤也没买过。那天又尝了一个后,我终于不好意思,买了八斤。我交了钱,把水果接过来,就看见洪玫站在大门口,正对着我笑。她说:很会照顾自己嘛。我说:这年头还指望谁照顾呢,你怎么能找到这地方?她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嘛。
我带洪玫在学院后花园的阳光餐厅吃晚饭,正吃着,发现马林坐在角落里,正对着我做鬼脸。她的夸张表情引起了洪玫的注意。洪玫问我她是谁。我说:别理她,一个神经病。洪玫说:是吗?不象呀,是女朋友吧?我说:你以为我是谁?见一个爱一个?洪玫说:是不是你心知肚明。洪玫的住宿问题很让我头痛,如果马林没发神经,我还可以安排去她那儿住。现在可不敢了,我怕她半夜发了病,用一条花布带把洪玫勒死,然后吊在她楼下的大树上。洪玫不是猫,第二天一大早就会给人发现,然后通知我去收尸。那时马林就躲在窗后偷偷观察我,发现我很激动,很悲痛,于是推断我跟洪玫关系非同一般。于是觉得我们扯平了,她托我看猫,我把猫给看死了,我托她照顾洪玫,她把洪玫弄死了。
我带洪玫去住旅馆。她不干,她说,我不让她留宿,她就回去。这丫头,她以为我是谁呢,就算在海关学校,我也不敢带女人留宿,何况在学院。她又不是从天下掉进我房间的,是从大门口走进来的。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可黑灯瞎火的让她一个人回去我如何放心得下,我只好让她住我宿舍,我在教研室猫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我怕马林又来偷袭我,给洪玫看见,就用毛巾被包住头,只露出两只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溜回了宿舍。让我吃惊的是洪玫已经走了,她在我床上留了张纸条,就三个字:我走了。我知道她大老远的跑来决不是为了睡我那张又脏又乱的空床,可我又能怎么样,这是过渡时期,我不能瞎来。
九点钟的时候,马林来看我。她穿了件淡黄色的连衣裙,一头黑发梳得顺溜溜的,轻轻抹了点口红,还涂了眼影,睫毛也翘得高高的。我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口。她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吗?她在我床上坐下,把我的枕头抱在膝盖上。我突然想起那个传统的节目,奇怪她今天干吗不袭击我。马林说:那女人怪漂亮的,是谁呀?我说:我妹。马林说:是吗?干妹还是湿妹?我说:你那么关心她,是不是想关心我?你可别想着嫁我呀,我这辈子不结婚。马林说:臭美吧,你。
十一
马林停止了对我的袭击,却开始关心我。她说要把我当咪咪养。这真是比袭击我还让我心惊。我开始还以为她闹着玩玩,后来才知道她是来真的。有一天她问我裤头有多大,我顺口说四十一,第二天她就给我买了条长裤,还买了件外套。我粗粗看了下,做工和布料都是上乘的,估计是名牌。我受宠若惊,更惊的是怕她爱上了我,非我不嫁。这可不是去洪玫那儿避两天就能避过的。我知道这事都是我自己惹上的,怪不得她,但跟她结婚可不是我的初衷。不是初衷的事我不能干。
那天我在校园里散步,看见刘松玲推着刘松涛走了过来,我远远地看着,一动也不动,直到他们走到我跟前。刘松涛看着我说:是江老师吧?辛苦您了。说着伸出手来,我赶紧握住。他的手瘦骨嶙峋,是真正的皮包骨。头发都掉光了,脸色惨白。我握着他的手,感觉好象握着空气。那一瞬我的感触很多,觉得生命轻过鸿毛,一阵风就吹走了。我违心地说:刘老师,你的气色还不错呀。刘松涛说:说起来还得感谢共产党,如果不是公费医疗,我这口气早断了。我站在那儿跟刘松涛聊了半天,他还算我半个校友呢,看他有点气喘,我才赶紧跟他握手告别。临别他还说要来听我的课,我说,我那课是瞎掰,你可别浪费精力。
看着轮椅渐渐远去,我的眼睛慢慢湿了。
下篇:监管时期——《试点时期》
一
我对单位的历任领导很崇拜,是他们让我成了南村口岸的四朝元老,我的同事象走马灯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我却在我的位子上坚如磐石,尽管我仍然是副组长级以下的普通干部,我却毫无怨言。我在口岸呼风唤雨,我的领导以及领导的领导在口岸有什么事办不了的,就得找我,这是我面临下岗的主要原因。如今下岗很流行,就象流行性感冒,人人都难免会碰上。下岗这个词的含义也很丰富,象万金油一样到处都可以用。汽车用了几年,某个关键部件坏了,主人就会让它下岗。老婆和我吵架,急了我会说,别吵!再吵我让你下岗。
老婆没有单位,她的单位在学校,她从七岁开始读书,一直读到现在。她准备读了硕士再读博士,一点也不为我的生存环境着想。她听说要让她下岗就愣住了,待她明白下岗的实际含义后,跟我吵得更凶了。原来她早就想着要下岗,以便找另一个男人实施再就业工程。再就业工程也是一件让人津津乐道的事,它就象幸福工程、希望工程一样让人激动。男人有钱养小蜜,女人有钱找白脸都是再就业的好处。分流和再就业不同,再就业表示你曾经断过水,分流则表明你一直在水里,不同的是以前在长江,如今流到汉水罢了。领导上午找我谈话,颠来倒去说的就是这个差别。后面还会提到,我是学语言文学的,如果当初就业就得好,现在应该是中国作协的理事了,这点区别自然知道,可领导就是要找你谈话,而且要谈一个上午,这是领导的工作。
下午我就不能在老地方上班了。我向一位新来的女同志交接了工作。她是刚从上面分流下来的。新的上班地点在码头的堆场。尽管我的学历在单位里算是最高的,可我一直在干最基层的工作,所以不能再向下分流,只能向监管对象分流。堆场是我的监管对象,如今我和我的监管对象一起工作了。领导为了安慰我,对我说这是试点,试点以后不一定推广嘛。由于有了领导这句话,码头就没把我当他们的人。大概担心以后还会监管他们,所以在工作安排上对我挺关照,让我做理货,不是做苦力。做苦力就得拿着大蟹钳满场子剪封志,开柜门,有时还要爬到货柜里掏点废铜烂铁出来,如果联检部门的大爷们心情不好,可能会让你来回爬几次。我在肩上挂了条黄色的授带,腰上别着对讲机,满堆场跑着指挥吸车吸货柜。烈日炎炎,我的新同事个个似非洲黑鬼,脸上流的都是染料。我的旧同事开着小车四处游荡,他们坐在空调车里用签字笔在提单上勾柜号,还不时从车窗探出头来,命令我帮他们的监管对象找货柜的位置,末了他们说,大佬,悠着点。
我住的地方叫货柜。这地方本来是给联检单位的大爷们中午休息的,里面装了空调。由于铁皮太薄,太阳太厚,空调装了也白装,所以大爷们都不来住。大概是下岗时间太长的缘故,我住进来的时候,空调已经无法再上岗了。如果不是试点时期,也就是说如果我还在做大爷的话,不打电话就会有人来修,如今打多少电话都不会有人来修了。我躺在架子床上,汗出如洗。我昔日的兄弟打电话来了,说他们在城市广场桑拿,问我在干什么。我说蒸气浴。挂上电话,我想起城市广场的按摩小姐阿玉修长匀称的身材,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一双柔软但劲力十足的手在我全身上下求索。我怀念阿玉。
二
我到领导家里去,带了一瓶大炮。领导把三升装的人头马叫大炮,她说见到大炮就冲动。为了满足这种冲动,我每次去领导家都要带一瓶大炮。我让货主买了几箱,放在我宿舍里,以便随时去领导家。领导住在翠华园的一所花园公寓里,院子里种了两棵芒果树。我断断续续去领导家,去了三年,我对这两棵芒果树很熟悉,就象熟悉领导的身体一样。她们象我和我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