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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魅 上
一口气憋尽,方羽把头伸出水面,改变姿势,双脚踩着水,猛的一摇头,发上水珠四散,伸手抹了一把脸,回头望向已经隔了好远的岸边,心想,今年真热,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头上就觉得晒的发热,岸边浅水处,无数男女不分老幼,都在戏水,远远传来笑闹声。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小镇上的几个水上好手不服气的直追着他而来,领头的是他从小玩大的好友黑祥,一身黝黑的皮肤在碧绿的河水里一隐一现的,矫健的黄河大膀子真不是盖的,眼看着就抛下众人追了上来,相隔不足五丈了。方羽笑着挑逗般的招招手,转身也用上黄河大膀子往更远的深处游去。
水由碧绿变成墨绿了,水温也凉了下来,这里早已听不到岸上的喧哗声了,头顶上骄阳如火,身边碧波起伏,耳里只有水浪的起伏声,方羽和黑祥并排躺在水面上,只留着口鼻在水面上呼吸,全身纹丝不动,静静的感受着波浪的按摩,体会着天地间只有自己的动人感觉,心里同时被童年的友情抚慰着,懒懒的都不想说一句话。这是小镇的弄潮儿里只有他俩会的泳技,从十六岁开始,黑祥和方羽就凭这一手和无人可比的速度,成为小镇里黄河健儿们的头,直到二十岁后,因为方羽的退出,才由黑祥一个人成为小镇水面的代表,而黑祥却一直自认水性第二,方羽第一。
方羽懒懒的感受着水里的舒坦,体会着水里浮力的升降,忽然听到躺在身边的黑祥在水里一动:“小羽,怎么最近一年多都没见你了?”
方羽也一翻身,用同样的姿势踩着水,面对着一年多没见了的好友有点歉意的说:“我出门去了,刚回来不久,因为心情不太好,所以最近一直猫在家里没出来,也没去看看你,真是不好意思,伯父伯母都还好吗?我听说你已经在县里农牧局上班了,最近怎么样?呵呵,好家伙,你比以前更黑了啊1”方羽仔细看着老友,黑祥原名叫何祥,但从小皮肤黝黑,所以同伴都叫他黑祥,现在比以前更黑了,国字脸上黑的发亮,一头短发之下大环眼里相比以前多了点成熟。
“哦,怪不得我有几次见了方叔问起你都说你不在,哈哈,整天在农田里晒怎么会不黑呢?我父母都好,谢谢。对了,方羽你现在在那里上班?”
“我现在还在家里闲着呢,没上班。对了,你在农牧局,应该对农村很熟,今年天这么热,才到六月初就已经三十几度了,我记得今年到现在一点雨都没下,咱们这里的收成今年会怎么样?”
听了方羽的问话,黑祥的脸沉了下来:“今年太惨了,除了河边的一些水浇地外,咱们县85%的地方今年可能颗粒无收了,到现在山区许多地方的田里都什么没种,种了的也都晒死了,咱们周围几个县市基本情况都差不多,今年好象是整个北方大旱,许多地方听说比我们这里还惨,唉!”
听到黑祥的话,方羽的心头也沉重起来,忽然间两人都觉得头上的太阳更毒更讨厌起来。就在两人意兴阑珊的空里,黑祥忽然一指方羽身后,惊讶道:“快看,那是谁?速度居然和你我差不多,那是谁?”
方羽闻声转过头,一看,笑道:“还有谁,是我朋友,文县的黄桥,你忘了?几年前他跟我来过啊,你俩还比赛过的,他也是白龙江边的水头呢。”
黑祥有点惊奇的看着他:“这么远你居然看出来是他?”
方羽一怔,轻笑道:“我和他熟啊,他可能是来找我的,我俩迎上去,咱们以中间的那个船为界,看谁先到,怎么样?”
黑祥一听大喜:“好,咱们就比一下,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你喊123,我们就开始!”说毕哈哈的,方羽也笑,深吸了一口气,大叫道:“黄二哥,以船为界,咱们赛一场!”声音远远在水面上传开,正在急速前进的黄桥听到后,踩着水停住了:“好啊,我就和你赛一场,看看是白龙江还是黄河上的健儿水性好!”声音传开,岸上,水里的弄潮儿们都一起哗然,有些骂声已经传出:“是谁?是谁这么狂,敢到黄河边上来吹牛?”
就在这时,方羽身边的黑祥狂喝一声:“黄二哥,你好!小弟黄河黑祥和兄弟方羽在此候教,等方羽喊123后我们开始,到船后再游到岸上定输赢,你看怎么样?”听到黑祥的喝声,岸上水里一片采声,四周的人都往岸边拥到。“方羽!方羽!黑祥!黑祥!”的喝采声不断,方羽长啸:“1、2、3!开始!”刹时岸上水里一片安静,众目睽睽之下,三道水线直奔水中央的小船而去,六条矫健的臂膀抡起若飞轮,入水如飞蝶穿花,看不到几点水花,把浪都压在乳线以下,显示了高明的泳技和速度。
就在岸上水里的采声又起的当里,方羽以领先半身的距离首先抓住船舷,双手一按,窜上小船,紧跑两步,从船头一个漂亮的飞跃入水,箭一般的向岸边射去!就在方羽入水不见的空里,黑祥和黄桥也同时从两舷上船,两人相视一笑,伸手一拍,又同时从船头鱼跃入水。三道水箭略呈三角形一起向岸边激射,岸上采声如雷,热情仿佛要和头上的如火骄阳一教高下,八百多米的水路一眨眼而过,方羽一直领先一人的距离,黄桥和黑祥齐头并进,不分轩轾,紧追着不放,方羽抬头一看,离岸还有三百多米,想了想,稍稍放慢了速度,没出十米,就被身后的两人追了个齐头,黑祥和黄桥用尽全部的力量和技巧想抛开另外两人,可谁都拉不下谁,三百米的距离转眼游过,一起到岸了!
告别了有事待办的黑祥,兴致勃勃的方羽和黄桥往家里走去。黄桥一面狂扇着手中的折扇,一面掏出手帕擦着脸上的汗,苦恼的嘟囔着:“这鬼天气,刚离水才五分钟就热的要人命,太热了。嗳?小羽,这么热的天你穿黑绸衫不热吗?你怎么没流汗?”
方羽笑笑:“心静天自凉。”黄桥有点不满的擦了擦汗:“你现在怎么变的有点古怪了?说话老是玄玄忽忽的,象年前方叔来给我看病时一样,让你留下过年你也不过,第三天一早就冒雪走了,也不好好陪陪我,还说是好兄弟呢。”
方羽一拐话题:“对了二哥,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放下生意跑到这里玩来了?家里去过了吗?”
“我就是到过你家,方叔上班去了不在,问方婶才知道你在这里游泳,呵呵,今天游的真痛快,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看来二哥我还没老啊,哈哈~~”
“是啊,二哥更胜当年啊!”
“好小子,别损我了。”黄桥笑着捶了方羽一拳,“不过我发现你倒是瘦多了,要不是你速度还那么快,我都以为你病了呢,哎,太热了,我的身上全是汗,真是的这鬼天气!”
方羽紧走两步:“二哥,就到家了,快点。”说说笑笑中,两人到家了。
晚饭在愉悦的气氛中结束。等吃完了西瓜,黄桥对坐在对面的方廷轩正容说到:“方叔,我今天来有两件事,一是父亲交代的,就是你上次说的关于我们文县田家咀灭门血案,经过半年多来的努力,三名凶手已经在大前天伏法了,父亲让我把结果给你汇报一下。”在他一顿的工夫,方家父子交换了一下会心的眼神,知道黄远做到他答应的事了。“另外,”黄桥嘿嘿的冲着正微笑着看他的方羽母亲一笑:“另外一件事就要方婶答应了”
“我?我能答应什么?”
方羽微笑着看黄桥表演,知道这个二哥又在耍什么花枪,十有八九和自己有关,心里想着,隐隐觉得黄沙万里,莫非和沙漠有关?黄桥笑着说:“方婶,我这次要去玉门关办点事,一个人去怪寂寞的,想叫小羽和我一起去玩玩,你看怎么样?这要你发话小羽才敢去啊!呵呵。”
“这……”方羽母亲一下难住了,目光不由的投向丈夫,方廷轩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儿子,笑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年轻人多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小羽也不小了,哈哈~”黄桥一听大喜,转头对坐在身边的方羽笑道:“明天一早就走,你快去收拾东西,后天我们就会在玉门关上看日出了!”
两天后的拂晓,黄桥的沙漠王风尘仆仆的进了嘉峪关。
站在城楼上,看着太阳冉冉由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极目远眺,无边无尽的戈壁上一片荒凉,长城蜿蜒起伏,如一条巨龙伸入天地的尽头,在朝阳的金辉下,分外有一种苍凉和壮观。黄桥忍着看了五分钟后,终于忍不住了:“冷死了,小羽我们下去先找地方吃饭休息吧,改天再看好了,这里的清晨太冷了。”方羽转头看了看只穿了衬衣长裤在戈壁大漠的晨风里打着寒战的黄桥,笑着点了点头,又依依不舍的回看了朝阳一眼,下了城楼。
吃过早饭,在嘉峪关最好的饭店套房里,黄桥在里间已经睡的人事不醒。方羽在房门口挂上请勿打搅的牌子,一个人走到外间的地毯中间,用五岳朝天式一坐,练起气来。三个小时后,方羽睁开眼睛,全身骨骼一阵爆响,双手作出一些手势收了功。也不站起,就坐在那里想起心事来!这一路穿州过县,方羽走马观花的看到了不少一直想看的地方,今天又看到了长城的起头和戈壁,本来应该感到兴奋,可他现在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一想到在路上看到的农田里才长到两寸多高的麦子和更多的大片大片什么都没有的荒田,他觉得心里象压了块石头,又想到一路上光秃秃一点绿色都没有的山,他觉得实在高兴不起来。整整半年多没下过雨了,想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下午六点,他们的车终于在酷热里进了玉门市。
一反早晨的寒冷,一出车门,一股热浪立刻就袭上全身,脚下的柏油路踩上去软软的,走不出几步就连鞋底都是烫烫的,头上的太阳烤的人头疼。方羽深吸了一口连肺都觉得火热的空气,运转玉光小周天,全身凉了下来,转头看看了身边热的呲牙咧嘴满头大汗呼吸急迫的黄桥,摇了摇头,伸手把他拉到跟前,运起玉光大周天,一股凉快的快要让黄桥呻吟出来的冷气刹时把黄桥包了起来。黄桥抹去头脸上的汗,也不多问,一路上他见到方羽身上的怪事不少了,特别是不怕冷热的怪事,路上停车下来吃饭的时候,自己和饭馆里所有的人热的满头满脸的大汗,可就没见过方羽留一滴汗,这么热的天还一直穿一身黑衣服,虽然是绸缎,但一般人哪受的了啊,他自己的几件衬衣也是绸缎的,不也被汗的湿淋淋的么?象早晨在嘉峪关城楼上,自己冷的受不了,方羽就毫不在乎,自己刚才热的几乎透不过气来,可他还是一点事都没有,邪门的很!
穿过马路,拐进一条胡同,黄桥领着方羽来到胡同底的一个大门前,门是黑漆红边的两扇木门,四周是青砖浮雕,门眉上雕梁画柱的伸出两个飞檐,挂着两个拳头大的紫铜风铃,门虚掩着,黄桥笑了笑说:“到了就是这里。”边说边推开门,口里大声喊着:“哈瓦老爹在么?有朋友来了!”一进门,方羽就觉得眼前一亮,身上一凉,一个巨大的葡萄架几乎覆盖了整个大院子的五分之四,大约有六七十平米之多,一条青砖铺成的路直通到三层小楼的门口,路两边种了不少花草,阳光透过葡萄的枝叶洒落下来,整个院子里一片清凉,方羽惊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轻出了口气,收起玉光周天,这里的主人一定不俗,他心里暗想。
“谁呀?”随着一声问语,小楼门的木珠帘一掀,走出一个穿少数民族衣服的少女来:“啊,原来是黄大哥你啊,真是稀客,快屋里请,快屋里请!”边说边掀起门帘,笑颜如花的迎着客。
“乌丽你太客气了,老爹在么?”黄桥边答边往屋里走。少女大约有十八九二十岁的样子,身材高挑,皮肤很白的瓜子脸上有一双呈褐色的大眼睛,高鼻梁。长的很漂亮。方羽略有点尴尬的跟着也往里走,路过少女时,含笑点了点头。走到屋里坐定,乌丽手脚极快的切了盘白兰瓜和泡了两杯茶上来,黄桥也不客气,一口气吃了四牙后才住口,对着吃了一牙后一直看着他的方羽露齿一笑:“乌丽是哈瓦老爹的小女儿。”又对乌丽说:“这是我的兄弟方羽。”方羽含笑欠了欠身说:“乌丽你好!”乌丽也赶紧站起来说:“方大哥你好!”黄桥又紧接着问:“老爹干什么去了?”乌丽一直含笑的脸沉了下来:“乌丽的奶奶住院了,这里的医生说治不了,父亲昨天出门去请神婆婆了,现在该回来了,乌丽是回家拿东西的。”黄桥一楞:“格丝奶奶身体一向不是很好吗?怎么病了?是什么病?”乌丽的眼圈一红